张振华想了想点点头,“那我可以跟你一起看谷场吗?”
“可以是可以啊,不过你是没有工分的。”林帆摸摸他的头说道。
“我知道,村长爷爷说,我十岁了就可以跟村里领活干,可以养羊,领三四工分。也可以给集体猪打猪草,领三工分的,到时候我也可以赚粮食了。”
“嗯!是的。”林帆只能这样,对一个孩子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到将来考大学之类,太遥远了。看张福生和张坤的样子,如果到时候他们都还活着,这些事自然会得到解决。林帆看过张振华写字,这孩子知识很扎实,应该是他家里的谁偷偷教的。如果不是跟他相处久了,林帆也不知道。别人就是看着张坤的儿子,天天不去上学,比村里的娃还不上进。
中午林帆最后一次翻谷子,交给年纪更大的看管,免得散养的鸡偷吃,或者哪个二流子偷谷子就可以了。
带着小尾巴张振华回到家里,开始做饭。
“今天在这里吃?”
张振华点点头,自从看电影那天晚饭开始,张振华也在林帆家偶尔吃一顿饭了,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更熟了。
两人刚吃过午饭,林帆准备做着盐煎蝗虫,听到有人叫她。
出来看到她的婆婆李翠花,林帆还讶意了一下。
“娘,怎么来了?”
“老五媳妇儿,快来,你弟弟过来了。”李翠花让出后面的人,林帆一看,惊了一下,这不就是她那个小霸王弟弟吗?
李翠花把人送到就转身走了,一个孩子,就算按照最起码的礼节也轮不到她一个长辈来招待。反正这小子就当做是溜达来玩玩的。
“有贵,你怎么来了。”这是跑过来找她,估计他还不知道林帆分家了,人家给领到她这里了。
“我,我就来,你难道不让我来你家?哼,那个老太婆,说那不是你家,带我来这里。我们要吃饭,你快去做饭。”
我们?林帆往外看,看到不远处还站着两个小孩,估计是林有贵“小弟”。
“你要是会说人话,我还能考虑给你点饭吃,要不然你就回去。皮痒了是吧?”
林帆伸出巴掌来,晃了晃。林有贵可能想起来了,脖子缩了缩。“你不能打我,你已经不是咱林家的人了,娘说,说你就是白眼狼,以后死活不论……。”
“是啊!”林有贵一听林帆这样说,眼睛一亮,脖子扬起来,得意了!
“你要……”
“所以你可以滚回林家了。”
“我不回去,我要吃饭。”
“你自己都说了,我都不是林家人了,这里可是张家屯呢!”
“可你是我姐,你就得管我!”
林帆懒得管这小子了,来来去去就这几句,你说林有贵比林帆小七岁多,是陈菊花生了林帆难产伤身以后得的孩子,盼了小十年呢。陈菊花不知道有多疼他了,何况还是个儿子。
从小,大多是小林帆带大的,为这没少被陈菊花打骂,因为不能给他带哭了。可是这小子白眼狼啊,长大了就知道欺负这个小姐姐。直到被现在的林帆狠狠收拾几次才知道“乖”,为此林帆跟陈菊花的战争彻底打响。
“姐,姐,我饿!”林有贵有点怵。
林帆要不是看在有点血缘关系又是小孩子的份上,真想拿着扁担赶出去得了,关键是,他还带着其他村里的两个小孩,就这也不能赶人啊。林帆再怎么不待见这小子,也不能不给点吃的就让他们回去的。
“知道来我家吃饭,就给我说话正常点。不然我抽你。”
我内里可不是你亲姐,没那个耐心对你这样的小霸王。
“叫你两个伙伴过来。一起吃饭,然后赶紧回家去,现在大家都忙,你就知道乱跑。”
“来来。”林有贵一听她姐终于给他们饭吃,赶紧招呼小伙伴。
“我们不是闹着玩的,我们找鸟窝,撵到这儿来了。”
走路差不多一个小时呢,你真能游荡,问题还是这么热的天。
“你再晒太阳试试,娘不揍你吗?”
“哼,娘现在去城里都不让我去,四姐家有那么多好吃的,以前说最疼我,现在都不让我在她家住。你,你也不对我好了!”
林帆来不及做什么饭菜了,只能把留着晚上吃的杂面馒头,拿出来,给切成片片的,让他们三儿配炒酸菜吃,再每人一块腐乳,很好的伙食了。
“张振华,你怎么在这里?”张振华一直安静的呆在屋里的炕床上,林帆把饭摆在厨房桌上,所以林有贵一直没看见,吃完了找林帆才见到张振华。
张振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已经知道这小子是林帆的弟弟了。
“问你话呢,狗崽子!”
“你给我闭嘴,跟你说多少次了,没礼貌!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这里是张家屯,张振华姓张,他不在自己村在哪里?”
第40章 唠嗑+要生(已更换)
林有贵有些懵, 感觉她姐说得不太对, 但是不知道怎么反驳,这里确实是张家屯, 张振华确实姓张。可是……
“你也不小了, 这时间不要乱跑,去捡捡麦穗, 还能有白面吃呢!”
“我不捡也有。”
“你也不知道丢脸, 都当叔叔了,你大侄子也就比你小三岁,人家都干, 就你偷懒,完了还吃人家捡回来的麦子、米饭, 就不怕侄子们笑话你。”
“他敢!”林有贵瞪起眼珠子。
“好了, 你带他们回去吧!我这里不是城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你嫁人就不管我了,怪不得娘说你冷心肝,白眼狼。”
“诶, 我就是冷心肝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娘把我给嫁人了呗,已经成张家屯的人了。”咱们已不是一国人了,小子!
“哼,我回去告诉娘, 说你赶我走!你宁愿让这个狗崽子在这里,也不让我住。”
林有贵气冲冲的带着他的“小弟们”走了。
林帆也松口气,回去才好呢,留在这里晃荡, 被别村二流子看到找事打一顿,还麻烦了呢,要知道氓流就是专门找事打架的,还形成了地域意识,那十几岁有,二十几岁也有。
就怕林有贵霸道习惯了不知轻重,惹人家被狠揍,林帆也要忙着没时间管他。
“刚刚是我六弟,跟你是一个班的吗?”
“嗯,不过他,他很笨,不会算数。”
“哦!”
“但是,但是他捉“特务”特别厉害,老师都夸他火眼金睛。”
张振华意识到说人家弟弟笨好像不太妥当。
所谓小学生捉“特务”,不就是一些老师组织学生,“学军”,或者学种地之类的活动嘛。一个星期学校也没真正上几天课,充分展示了运动“从娃娃捉起”。就是学着人家,拿些工具,转圈看谁符合条件,或者学生之间,班级之间互相监督,发现谁是“资本思想”的捉起来,进行批判的活动。
估计张振华是被捉不少次的那种,怪不得不爱去学校。
林有贵这孩子今年十一岁了,家里被陈菊花给宠得不行了。是陈菊花唯二看在眼里的孩子,另一个不说,就是林美丽了。林有贵这孩子长得很好,跟林美丽一样也是捡着陈菊花的长相,一点不像林铁牛这样的人能生出来的。
林有贵很漂亮,跟城里孩子似的,有些男生女像。
可是这个孩子的品性太不让人喜欢了,其他小事林帆也不想一一计较,但是基本可以知道这弟弟的性格,完全自我,自私,跟林美丽一个样子。并且他是霸道惯了,也不会跟林美丽那样懂得掩饰。
即使长得漂亮也完全让人喜爱不起来。
林帆和张振华处理好蝗虫就用盐巴腌制起来,中午经过林有贵的耽搁已经不能做了,她现在连午觉都没有了,得去场子里看了。
两人出门,林帆把门锁好,让张振华不要去田里了,回去睡个午觉。
午饭过后的温度最是难熬,从大地往上蒸发的热量,可以把人烫疼了,林帆穿着破旧长大衣,戴着顶已经长着霉黑的草帽。说实在的,这种帽子真不耐用,淋过一场雨,就会变得软踏踏的,吸足了水分,一时不容易干透,放着过一晚上就会长出黑黑的霉斑,新草帽很快的速度变得旧起来。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是谁都有一顶旧帽子的。想自己编也得找胶丝绳才行,这又是个难得好物,麦杆子处理也不容易。很多人只得用一些玉米叶子或者其他的材料自己筛一顶,手艺好的,可以用竹条编制,也勉强能遮阳。
“爱国媳妇儿来了,赶紧的,也轮我回去吃一口饭,歇歇。”
“大娘,你去吧!”林帆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虽然也不算晚多少,但是人家确实给她这里帮着看。
傍晚,把谷子堆成堆盖上油布,四周用石块压住,晚上会有专门的人来守夜。至于已经完全干透的就装进框子里,麻袋里,全抬进粮仓里储藏起来,粮仓修的很好很结实,基本是用石块垒起来的,上边也是大石块盖着顶,基本一个大锁头一锁就安全了。
林帆的工作做得很好,直接过关,头发稀疏的中年妇女被批评一顿,谷子勉强能干透,但是因为受热不均匀,时间长短不一,磕开来,里面的米是断成两半的。
林帆回自己家,晚饭被林有贵吃完了,林帆决定给自己煮白米饭,这是夏收分到的一点,差不多没了,天知道她之前多想念白米饭。
好多人把分到的谷子和麦子就留一点点,都拿去收购站卖了,换成各种不太好吃,但是勉强能够一家子半饱的粗粮。林帆留下全部的不多的谷子,麦子只留下一点点,跟别人那样,换高粱和玉米。分到的还有番薯。总之什么都是一点点,根本不够吃好的。
所以林帆干脆除了谷子该换就换,米饭是林帆留下的可以对自己好点的东西,老品种的稻子无论是蒸饭还是煮稀饭,米汤上面总是飘着一层浓稠晶江的米油,很香甜。林帆想留着给自己吃,如果坐月子没有啥肉给自己补补,就吃点香香米粥,也是个珍贵物。
北方人煮米粥,和南方人的稀饭还不一样。北人吃粥,米粒儿煮得烂烂的,稀稀糊糊的,配饼吃。
南方人的稀饭是,虽然煮熟了,可是米粒并不烂,米饭还是完整的一整粒,就是肿胀了,完整的舒展,在奶白色的米汤里,一粒粒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稀饭,晾着凉一点,夏天吃最舒服了。
林帆满足的打了个饱隔,剩下的留到半夜饿的时候起来吃,现在她常常半夜饿得睡不着觉,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因此林帆常常晚饭多蒸些馍或者煎玉米饼留着。半夜不可能开火做,只能做好了留一些盖好,饿了就着干硬的玉米饼和水壶里的凉开水吃。一般来说,这样的饮食习惯是不好的,可是孕妇的饥饿根本就没有科学可言,这要是在后世,以她的富裕程度会连个吃的都这么的寒酸吗?
把煮菜的铁锅洗洗刷刷,放点清水和盐巴,准备给蝗虫炸一炸,看着新出锅的金脆脆的美味,闻着蛋白质被炸出来的香味,林帆觉得自己肚子好像又可以装点。
实际上,一人吃两人补,这道理不假,但是肚子大里孩子了,顶到胃,林帆吃多了也不舒服。所以林帆觉得饱了,但是消化也很快的。总是想嘴里不停下,才舒服一点。
张振华准时的出现,林帆问他吃饭没有,他还是回答已经吃了。不过林帆把那盘子蝗虫搬到桌子上,还给张振华舀一碗稀饭,单独吃蝗虫太咸了,这样配稀饭也很可口的。林帆想想,又给自己也打一小碗,两人都胃口好好的吃起来。
林帆对于自己这样心里也是无奈,觉得自己跟个孩子似的嘴馋。
张振华积极主动的洗碗,林帆也让他去。
等到秋收完成了,村民们又马不停蹄的收自家自留地的庄稼,一年的粮食有四分之一的来源从这里,这里得多少就是多少属于自家的,不用交公粮。只是每个家庭的自留地是有有限的,平时有时间都会在这里面花着了。林帆看自留地也没有多少,粮食啥的就不种了,花生两奎,南瓜,剩下的就是大白菜和白萝卜,都是可以存放和过冬的。
辣椒也见缝插针的种点,林帆也不敢随便扩大边缘,就怕来个“毒瘤”帽子。
该分到的粮食,张建设给她都抗放她的屋子里了,剩下的边边脚脚,林帆也根据自己的自愿该晒晒,该腌制腌制。
天气开始冷起来了,林帆看着院子的柴堆和厨房里已经砍好长短一样码得整齐柴。这是她从夏天就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家里拉的取暖物。
林帆打开木箱子,把里面一个包裹拿出来,这是为孩子准备的各种衣物用品。看一遍发现也没有可再添加的,重新系好放进去。
信封在一个月前连同毛衣给张爱国寄过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回来,林帆是希望张爱国回来的,孩子生下来了,总得有人来忙,孩子也不能总是她自己照顾,她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啊!
可到了现在也没有张爱国的信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打算。
“老五媳妇儿,在不在?”
“在呢!”林帆挺着肚子下炕。
“听说你没有换粗粮?不是我要说你,你都把谷子全留下自己吃了,能吃到明年夏收吗,也不知道明年是个什么光景。你就这样,到时候吃土啊!今年秋收也是才得五工分的活,咋就这么娇气呢!”
“娘啊,我是没换粗粮,今年得的土豆红薯够多的啦!玉米面也换了不少,我也就分得那么点谷子,留着吃。”
也许好多人会跟李翠花那样想,一个是家里孩子多,赚工分的人少,二个也怕明年要是天气不好,收成不好挨饿。林帆也理解,可是她家不是这个情况呀!她赚的粮食很够。
“说你娇气你还不认,想当年我们那会多难,生建设的时候都是田里胎动了才回家生的。你们现在啊,生活在蜜罐里了……”。
“所以说社会主义好啊!要是旧社会那会,哪里能过现在的好日子,娘说是不是?就好比您和爹吧,每月都有最少五元的赡养费,这要是在旧社会,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卖儿卖女就不错了。所以人要向前看,不能老是抱着过去的态度生活了,新社会的孩子肯定要比旧社会娃生活好嘛,这不是党领导的好嘛!”
林帆不想听李翠花老是拿以前的标准来要求她该这样做那样生活,虽然知道这是老人家的唠叨,但是说多了,难免起火,因为这些小事情,经常跟李翠花发生碰撞。
林帆也是佩服她,自从发生信件和王四妹事件大吵后,她和李翠花明显不想理会对方了。没想到现在又忍不住过来指手画脚,你说她怕自己败张爱国赚的钱说说嘛,现在林帆自己赚的粮食还说道,林帆就有些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收回来的粮食,不留给自己好的吃,难道还想林帆全部孝顺给他们二老么?差不多得了,又不是只有张爱国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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