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戢的衣物上看,想必他家世极好,月白绸缎衣衫,绸缎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雪白的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映成辉,衬托的他更像是一个华丽贵公子,哪里像市井上轻佻的商人。
阿楚再是怀疑,也没敢多问。
何戢看的出她的疑惑,轻声说,“阿楚。”
“嗯?”阿楚瞧着他不解的问。
“莫要与我有距离,我只是单纯的作为你一个朋友就好,当初你曾帮助我一次,咱们也相处了一天,你应该知晓我是怎样的人。”
“那就好。”若不知这张好看的皮囊,阿楚想,何戢应该不会来找她,世人看到的只是外面好看的容貌,何曾去瞧过她的心。
如上一世般,她对辛解央掏心掏肺,时常过去有事没事的瞧上一次,不过是想入了他的眼。奈何辛解央对她虽是没拒绝,却也没承诺过她什么。
而这一世,她何曾看不到,辛解央总是看着她,眼神比前世多了份迫切和热情。
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她想,当初宋临辞看上的,也不过是她这副好皮囊罢了,她心里明白,却不愿多说。
“这次前来,其一是为了探望你一下;其二,也是告诉你一声,我这段时间会在呆在渝州城,若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就是,拿我当成你的朋友。”何戢收起心思,既然她已有婚配,他也不会做出出格的插足之事。
“我不曾有过朋友,不知如何相处。”阿楚直接说出心底话。
“真心相待,便是交友之道。相信阿楚会是这样的人,若是你不喜与我做朋友,称我一声大哥也好,我年纪应该比你大。”何戢的样貌确实比阿楚要大。
只是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看着俊朗年轻的男子,面色上看着和宋临辞相仿,阿楚猜想,何戢肯定是瞧着她年轻,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阿楚笑道,“也好,照你说的罢!”
——
院子外,宋临辞看着护送两辆马车前来的人,喜色上了眉梢。
“还好来的及时,再晚上十天半个月,我就废了你们。”宋临辞说着,不忘上前查看里整箱装好的东西。
“都是按照宋小将军的吩咐,里面采买的有珠宝首饰、锦缎布匹、以及剩下的银钱。”来者是个中年汉子,宋临辞在临安城那处宅院的管家,是当初给他宅院的时候拨过去的。
对宋临辞没多少主仆情,但是当得到宋临辞的书信,立刻采办了这些物品。
“院子卖了吗?”宋临辞想,买了这些成亲物品,应该花了不少钱。
“没卖,这些钱是当初赐府邸的时候一并给的,八千两,宋将军难道就不知晓?”管事姓胡,叫胡显。
“没功夫关心,既然东西送到了,这里就没你们的事了,放了东西赶紧离开。”
“将军,这两车东西是咱们买来给未来将军夫人的,还有苏将军送的东西,在外面马车中。苏将军也有话让属下捎来,说,您送给的消息他已经知晓,会尽快安排。”
胡显还不知道宋临辞对苏以恒说了什么,而他作为赏赐府邸跟随着过去的管家,心里知晓有些事不该问就不要问。对宋临辞说完之后,也不多问。
“我知道了。马车上的东西你们抬入院子里,若是没事的话就尽快离开。”宋临辞对临安城这一派作风十分不喜。
胡显是他的管家,但这态度有些让人不喜。宋临辞本身对临安城赏赐的府邸就没多少感觉,自然对胡显没什么话讲,想着随便打发了算了。
胡显躬身点头,“是,将军可还有其他的吩咐?”这厮,竟然比宋临辞他这个主子还要冷淡。
“没什么吩咐,赶紧给我往家般东西,愣着干啥,还想留这里吃饭呐。”宋临辞冷哼。
“属下等人,一路奔波,确实没吃东西。”胡显一本正经冷淡脸说。
“哼,回头爷赏你们钱,去镇上吃,别在这里碍事。”
宋临辞这一副大爷的样子,正巧被从宅院里出来的阿楚和何戢看到。
阿楚对何戢轻笑,送他们离开。
何戢走出远门,交代道,“那些东西是我送你的结婚贺礼,不可再拒绝,早先给你的调令,你一直未用,其实你完全可以用。”
“没到非用不可的地步,不过,还是很感谢你。”阿楚轻声说着,止于礼,丝毫没有逾越之举。
何戢临走,看了下宋临辞,总是觉着对这个人有些熟悉,丝毫不反感,即使知道他是阿楚的丈夫,即使他也有点喜欢阿楚,但奇怪的是对于宋临辞他真心无法厌恶。
宋临辞却以为何戢投来的眼神带有攻击性,冷哼不屑,转脸走向阿楚。
“不是什么正经人,与他交谈这么久做什么。”
☆、138 别让外面的野狗给上了2更
楚轻声驳他,“何戢人很好,不许这样说。”
“阿楚,莫非你瞧上他了?”他刻意压低声音,只用二人听得见,语气里酸味比那老坛里的醋还要重。
“瞧上了。”她哼了一下,不愿在说。
倒是何戢要离开的身影,听到阿楚说的话,顿了下,嘴角挂起一抹笑,如此便好。即使是她说的一句玩笑话,他也满足了。
出了山路,鹤庆随在何戢身后,躬身扶他上了马车之后,“公子,您对唐姑娘的执念已有多年,怎生就突然放下了,有些话,您应该要说出口的。唐姑娘也说了,他们马上成亲,这不还没成亲呢。”
“你不懂,她是唐姑娘也是阿楚,你瞧,她看那男子的眼神,温柔而情谊绵绵,我自知已经争不过,不如就放手,瞧着她好也就罢了。”
“倒是可惜了公子这般辛苦,当年、若不是为的唐姑娘也无需这样,顶替别人而活。”鹤庆说了句,见何戢面色突变,立刻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不该胡言说主子的不是。”
“你说的对,这身份是假的,人也是假的,但现在身陷囹圄想脱身恐怕只有一死了。”何戢面色冷淡,坐上马车,再也不言。
鹤多看着鹤庆,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驾车离开。
*
关于何戢,阿楚只知道在来渝州城的路上遇到的,再其他那她就不知道了。
宋临辞瞧着一众人送了东西之后,自顾的坐在院子里休息,扯动了下脸皮,“阿楚,他们不过是个送东西的,还真要留下他们吃饭呐?”
“他们说是你临安城宅院的管家和下人,再是命贱也是要吃饭的人,你若不想留,那你走开,我来做饭又用不着你。”阿楚眼眸冷淡,不喜宋临辞对下人这般轻视。
前世的她也曾去富贵人家做活,虽不是卖身为奴,依旧受尽苦难,冬天浆洗,夏天守夜,后来她年轻不再,年老色衰,不能跟在主人家跟前,便被打发去清洗茅厕,掏粪之事她都做过。
她不喜宋临辞轻视下人也是有缘故的。
宋临辞却不知,他无意间的话让阿楚变了脸色,“阿楚,我并未有轻视之意。好,你说留他们吃饭那就留下,做饭需要什么食材,我去菜园子里找来。”
“没什么特别的饭菜,都是家常菜,也不需要昂贵的食材。我只你虽是自幼家贫却从来没做过这等杂事,若是不喜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嫌弃我了?”宋临辞语气有些低。
“不敢。”她闷声,其实有些生气,没安全感的人,很容易因为一两句而变化情绪。
“你再嫌弃我,我也稀罕你,哼!”
阿楚顿了下,差点笑出声,他怎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套路,但不得不说,宋临辞的话让她心里温暖很多,嘴角带了笑意。
而外面坐在树下吃果子的五个汉子,倒是本分安静,除了胡显眼神四处瞧了下,刚才还是嫌弃这样一个破落小院子,听了阿楚刚才说,将军轻视奴才之言,心中微微感动。
他自幼为奴,一晃三十余载,头次听闻主人家说不可轻视奴才之命。
放眼临安城,哪户权贵人家没打死过几个奴才,在权贵之人眼中,奴才的命怕是连养在身边的狗,都比不上。
胡显对这个宋小将军的夫人多了几分喜欢。
阿楚做饭很快,米饭蒸熟之后,炒了几个青菜,荤菜不多,只有一个烧兔肉。胡显等五人吃过之后,说了感谢便离开。
宋临辞送他们出了村子,低声交代了几句。
“这里的情况不许泄露出去,苏将军那边若是问起你就捎带而过,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不问,也没必要再去告诉苏将军,毕竟他甚忙。”
“是,奴才懂得。临安城宅院那边事情一切妥善,将军不用担心。”
“有劳你了,这些银子拿着,你们先去镇上住一宿,明日启程再回临安城。”
“多谢将军。”胡显与其他四人一同对宋临辞说。
*
宋临辞回到院子的时候,阿楚正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唐言毅在她跟前说着话。
“宋姐夫可凶了,对他们家的人都那么凶,阿姐你再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嫁给他?我觉着,还是再等等为好。”唐言毅见阿楚要走,赶紧跟着。
“他很凶?是么?”阿楚低声笑问,宋临辞有时候确实很凶,但对她没有过啊!
“对,可凶了。”
“唐小毅,临安城特意弄来的三只猎犬,你不想要了,这猎犬非常厉害,长的像狼一样凶猛威武。”
“当真如宋姐夫说的?那与猎鹰相比呢?”唐言毅这小子是真心喜欢猎犬、猎鹰等物。
“猎鹰?你能耐了,还玩鹰。”宋临辞轻哼,瞧不上这小舅子。
唐言毅闷声咕哝,他现在确实是没法得到猎鹰,但不代表以后也得不到啊。见宋临辞进来,他赶紧跟上去,“宋姐夫,你带我去看猎犬,刚才搬了那么多东西,我都没发现猎犬在哪儿。”
“瞧见没,瞧见那个大箱子里面,打开就是了,有本事自己去打开。”宋临辞不想动,站在厨房门外,里面是阿楚在清洗餐具,他瞧着她,一步不想动。
阿楚洗了手,从里面出来,“小心点,别伤着了自己,瞧你慌张什么,送到家里还能跑了不成。”
“这三只猎犬是纯种,找了苏将军才得以从皇室里要了三只,现在还是小崽子,养到年后差不多就长大了。两公一母,以后还能生纯种猎犬。看好,别给村子里的野狗给上了。”
宋姐夫话糙的很,阿楚听着都不好意思了,“在他们面前说的隐晦些,我真怕你把他们给教坏了。”
“阿姐放心,我和小桦肯定不会被宋姐夫教坏,就是小毅,好像已经变坏了。”唐言倾坐在凳子上,对阿楚说。
“你啊,最近书读的如何?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衣先生。”阿楚看到唐言倾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宋临辞漫不经心的接腔道,“对,有什么不懂的赶紧问,他们也在这里呆不久了。”
☆、139 宋姐夫陪小舅子们睡觉1更
阿楚瞅着他,“衣家之人要离开这里了?”
“嗯,我不过是对苏将军提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回去,不过,也是因为衣家在临安城有人脉关系。”宋临辞漫不经心的说。
阿楚点头,并未再问。
倒是站在门外的衣晚清,无意间听到了宋临辞与阿楚的话。
原来,他们要回去的事,是他在暗中帮的忙,她还以为是大姐在圣上耳边美言相劝,才让他们得以回去,不曾想竟是阿楚姐的夫婿暗中帮的忙。
衣晚清转身快速离开回到他们房中。
赵氏忙着摆弄饭菜,瞧见衣晚清美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晚清啊,快来吃饭,今儿做了你最爱吃的排骨,也不晓得味道好不好,要是你喜欢吃,再托人给咱们多带一些排骨来。”
“娘,不要忙活了。不是说大姐来信,让我们启程回临安城,咱们什么时候走?”衣晚清坐下,刚开始不适应喊赵氏娘,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
见衣步尘和衣布青过来,衣晚清立刻起身去扶着他们,“慢点,小心着坐下。”
“不晓得泠亦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再等等,再说,我这腿脚疼的厉害走不了多少路,你三叔的腿也不行,得等泠亦回来有了他的照顾,咱们才能走啊。”衣步尘满是沧桑的说着。
衣晚清一听,眼眸含泪,她如何告诉爹,她就是泠亦啊!
现在的衣步尘,还想着衣泠亦那个儿子,有儿子养老不愁人,他是满心期待着,殊不知,衣泠亦根本不是个男子啊!
衣晚清瞧着父亲年高事重,不敢说反驳的话,“听您的话,咱们再等等,不过也不敢等的时间长了,兴许咱们到了临安城,再去寻泠亦会比较方便一些。”
“那倒也是,晚清这丫头好了之后,脑子也变聪慧了。”衣布青端起碗准备吃饭。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适应,再也不是之前贵公子的要求,什么餐前丫鬟服侍布菜试吃,全都丢到脑后去了。
能有的吃就很不错了。
“不管怎样还是等过了年吧,兴许大姑娘会派人来接咱们回去呢。”赵氏想的极好。
“娘别想那么好,咱们之所以能回去,是、是阿楚姐的夫婿,他像是边境那处的将士,他给苏将军写了信,说了咱们的窘迫,想来这才被苏将军重视,我觉着,应该是苏将军帮我们说了什么好话。若是说大姐的话,那早该接咱们回去了。”
“不得乱说,你大姐有她的难处,这话不许再你大姐面前说。”衣步尘厉声呵斥。
衣晚清低头,继续道,“反正咱们是欠了阿楚姐不少恩情,这个怎么还?”
“等咱们回到临安城,等泠亦光复起咱们衣家,自然会感谢阿楚姑娘的照顾。”衣步尘闷哼,低声慢条斯理的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衣晚清有些不满意衣步尘的语气,说的漫不经心,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她亲爹。
衣步尘被磨炼的累了,也不管是谁在暗中帮忙,只要能让他们回到临安城就成,对于宋临辞的帮忙,他不曾放在心上。
作为一个曾经在临安城里威风不尽、嚣张狂肆的男人,他股子里还是瞧不起比他低下之人,而宋临辞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兵卒子。
说实在的,衣步尘这人有些不地道。
——
晚霞红彻天际,冬天的烽火村风大、天冷,夜色暗的很快。
阿楚回到屋里,见宋临辞和唐言倾烧起了铁炉子。
“你还会做这个呢?”她轻声问了句,伸手烤了下火。
“临安城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烧火炉子,主子不会,这家里的下人婢女也该会烧。”宋临辞看了阿楚,觉着这个唐大小姐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其实不是阿楚不食人间烟火,是渝州城内长大的阿楚,根本不知道冬天要烧炉子。
62/227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