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秋姨娘的院子都被封了?
季念然怔了一下,“那二姐姐呢?”
“老太太把二姑娘暂时挪到了……碧纱橱里。”石斛朝着主屋的方向努了努嘴,声音低得仿佛蚊蚋。
“二姐姐这是……”季念然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阴霾,她手臂支在小炕桌上,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才又自失地笑了笑,摇着头道:“这是二姐姐的造化……不过,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
西小院内。
大太太先进东里间卧房安慰了一下婉莲,又把采篮留下来安慰她,这才出了东里间,坐在堂屋里喝茶。
她喝了两口茶,沉思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低垂着头站在一边的青萍,沉声问道:“厢房已经布置好了?”
青萍身子一震,忙恭敬地回道:“回太太,已经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来,“那就跟着我到厢房里看看吧,让婉姨娘好好休息。”
青萍点点头,忙服侍着大太太往厢房去了。
婉姨娘刚刚流产,大太太虽然要过问这件事,却不好当着她的面审问下人。若是都带到她自己的院子,又未免过于兴师动众,只好吩咐人把西小院的厢房收拾出来,在厢房里问,也更加便宜些。
她一边走一边轻声问青萍,“老爷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老爷……”青萍犹豫了一下,“很生气。但是婉姨娘屋里的丫鬟们说,这两天秋姨娘院子里的大丫鬟香莲过来的很勤,老爷听了却没有多加理会,还训斥说下人们服侍的不经心,就会攀扯别的院子里的人。”
对于香莲,大太太也是有些印象的。听了青萍的话,她冷笑了两声,随即又若有所思起来,渐渐放缓了脚下的步子,“老太太不是让人把秋姨娘的院子也封起来了嘛,老爷就没什么表示?”
青萍抿了抿唇,凑近了大太太耳边,“听说,大老爷去见了老太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来之后老太太就让人把二姑娘挪到了主屋的碧纱橱里。”
也就是说,老太太让人把季嫣然挪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大太太的右手猛地握成了拳,使劲攥了攥,冷哼一声,快步进了厢房。青萍吓得越发不敢多话,紧跟在大太太身后进了厢房。
厢房虽说重新布置过了,屋内陈设却依然简单得很。大太太冷着脸坐在太师椅上,没有接青萍端过来的茶水,“先把周荣家的给我叫来!我让她给我看好了这个院子,她就是这么给我看好的!”
“是。”青萍低声答应一声,走到门外叫过一个小丫鬟低声吩咐了两句,待小丫鬟跑远了才转身回到大太太身边,“周荣家的和西小院里的四个丫鬟都在耳房里关着呢,我已经让人去叫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沉着脸盯着门口的方向。青萍也不敢多话,老实地站到了一边。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带着周荣家的走了进来。
“太太,周荣家的给您带来了。”
婆子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大太太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了。又转过头盯住了周荣家的,这是个很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被关在耳房里一天多,也没有让她变得狼狈,只是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的紧绷。大太太就暗自点了点头。
周荣家的给大太太磕过头,也不敢起身,就跪在地上缓缓讲了起来。“婉姨娘自打搬进来,就跟秋姨娘院子里的人来往不少。尤其是秋姨娘院子里的香莲,时不时就过来找婉姨娘说话,她俩在屋里说话的时候,奴婢和几个丫鬟都是不许在屋子里服侍的……”
“我不是和你说了,让你看好了这里!你就那么放心放她们两个在屋子里!”大太太有些愤怒地拍了拍太师椅的副手。
“起先奴婢也不放心,但是无奈婉姨娘坚持,她毕竟是主子……”她分辨了两句,见大太太缓缓点了点头,才继续往下说道,“十九日那天一早,太太带着少爷小姐们去了庄子上,我们就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我还特意嘱咐了四个小丫鬟,两人一组看好了屋子和院子,我也时不时地里外走走,看看姨娘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平常在婉姨娘屋里服侍的是哪两个丫鬟?”大太太突然出声问了一句。府里姑娘们屋里的定例是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姨娘地位比姑娘要低,屋里的丫鬟也比姑娘屋里的低了一等,只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并一个管事娘子,总管着院子里的杂事。
周荣家的低着头,瞪着大太太的裙边,“是婵儿和鹊儿两个,都是庄子上管事的女儿,妥帖得很。”
“嗯。”大太太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下午,婉姨娘午睡的时间比往常都久了些,起来就抱怨无聊,婵儿和鹊儿陪她闲聊了两句,她也是兴趣缺缺。恰好这时,香莲来了,一进来就说秋姨娘让大厨房的人做了点心,让她送来给婉姨娘尝尝……”
“她可吃了?”大太太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丝压迫感。
“没有!”周荣家的忙道,“婵儿收了那点心,也不敢往婉姨娘跟前递,转身就送到了耳房里。婉姨娘又打发鹊儿去找茶叶,说是老爷以前赏了她好些茶叶,让找出来沏一杯给香莲喝。鹊儿不敢只放她们两个人在屋里,磨蹭着不想去,婉姨娘还险些发了脾气。鹊儿怕婉姨娘生气动了胎气,只好也转身出来。”
大太太挑了挑眉,她已经听出了些不对来,“这香莲也不是第一天来西小院说话了,若是想请她喝茶,怎么会等到这天才想着找好茶叶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鬼!”
周荣家的头垂得更低,忙不迭地表达了认同,“奴婢也是这样想的,若说那天香莲有什么机会,也就是那个时候……所幸,鹊儿很快就沏好了茶送了进去,婉姨娘也没再打发鹊儿下去。香莲和婉姨娘大概聊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说……”她顿了一下,声音有了一丝不寻常的颤抖,“说倒是有些羡慕婉姨娘……”
“哼。”大太太又冷哼了一声,“毫无廉耻的东西……然后呢?”
“那天晚上婉姨娘倒是没有出事,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事的样子,晚上安置的也比往常早些。第二天起的也比往常早些,看起来神色也有些不好。婵儿看了有些担心,就叫了奴婢过去。只是婉姨娘口风紧,奴婢问了两句,始终不说是因为什么事烦心,又到了早上开饭的时候,奴婢只好先带着人去安排早饭。等奴婢带着人提着早饭回来的时候,婵儿说之前香莲来过了,没说什么,只是略站了站,又和婉姨娘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婉姨娘早上胃口不好,只喝了两口粥就躺床上歇着去了。后来,半上午的时候突然嚷着肚子疼,我过去一看,已经出血了,就忙着去找青萍姑娘叫大夫……”
后面的事,大太太已经听青萍说过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蹙着两道眉,“香莲和婉莲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周荣家的摇了摇头,“奴婢带着人去厨房了,婵儿说当时她虽在里间站着,但是婉姨娘嫌她碍眼,只让她站在门口,离着有段距离,没有听见香莲究竟跟婉姨娘说了什么。”
“十九日晚上,老爷可过来探过婉姨娘?”大太太突然转了话题,让周荣家的有些措手不及。
“没有……”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回答着大太太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围观了一下某个游戏里的八卦……
每天晚上真的都笑道捶床有木有!!!
感觉不是在看小品就是在看情景喜剧
第34章 第 34 章
“这么说,这婉姨娘只是因为香莲说了几句闲话,就滑了胎?”老太太歪在榻上,手中拿着跟簪子拨核桃仁儿,眼睛也一直盯着桌上的核桃,并不多看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也不在意,继续向老太太报告她问出来的东西,“确实是这样,那香莲就算轻浮了些,也不敢给婉姨娘送那些犯忌讳的东西。”
老太太手上一顿,撩了撩眼皮,看了大太太一眼,“你和老大说了没有?他可说了些什么?”
大太太咬了咬下唇,眼中莫名的神色一闪而过。她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已经和老爷说过了,老爷的意思是,婉姨娘和香莲都还年轻,这事两人都有责任,但是也算不上什么大错。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过去也就过去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只是个姨娘……
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簪子扔在小桌上,又拍了拍手。站在屋角的宝瓶忙提起小铜壶,往架子上的小铜盆里加了些水,端到了老太太面前。大太太亲自投了毛巾,服侍老太太擦了手。
“这件事,你看怎么处理才好?”老太太淡淡地问。
“婉姨娘毕竟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很伤心了,再罚就有些不近人情。不如就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养着。我已经叫人去和她说了,她还年轻,养好了身子早晚还能有孩子。至于香莲……”大太太瞄了瞄老太太脸上的神情,才继续说道:“媳妇的意思,不如就罚她三个月的月钱,让她也知道知道轻重。只是老爷那里……”大太太又犹豫了一下,在心中转了几转,才选中了一个适合的词,“最近很看重她。我想着,不如就把她调到前院书房去,让她将功折罪呢。”
把人调到大老爷的书房,这里面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其实,对于香莲来说,从姨娘的院子里到大老爷的书房,算是升职了。比起这些,罚没月钱只能算是小事,若是真能把大老爷笼络好了,一套头面的价钱也不只这几个月的月钱了。大太太听采篮讲,婉莲搬家的时候,妆奁里的首饰不比瑞姨娘头上戴的差。
也就是大太太和大老爷感情一般,才能这么坦然地把姨娘院子里的丫鬟送到老爷身边去做通房。
老太太沉思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你和老大都是这个意思,那就这么办吧。婉姨娘那边,也罚一个月月钱,但是话别说的重了,再送点别的东西过去。”
“是。”大太太轻声答应下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大太太,“这么说,这件事倒是没那个秋姨娘什么事了?”
“香莲毕竟是秋姨娘的丫鬟……不过这丫鬟心大,秋姨娘竟有些辖制不住她。”大太太难得帮秋姨娘说话,引得老太太都有些侧目。
“那就好。”老人家就懒洋洋地靠到了绣着松鹤同寿的大迎枕上,“既然这样,你等下就叫人把嫣姐儿挪回她姨娘的院子里好了。我最怕屋子里人多吵闹,她又要忙着绣嫁妆,总在我这里住着也不像回事儿。”
季嫣然的婚期其实还没定,陆家送信来说要等今年乡试过了再说提亲的事。因此,季嫣然的嫁妆虽然在准备,但是也说不上忙。
可是老太太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大太太也瞬间领会了老太太的意思。季嫣然是大老爷的女儿,她身为嫡母总有几分教养的责任,听了这话也有些脸上无光,“媳妇会和她好好说说的,给母亲添麻烦了。”
老太太挥了挥手,大太太就讪讪地退了出去。
***
季念然上绣花课回来,就听说了季嫣然挪回了秋姨娘院子里的消息,不禁有些吃惊,“这都快要吃晚饭了……连明天都等不得就挪回去了?”
“可不是嘛,还是太太亲自带人把二姑娘送回去的呢。”恰好又轮到石斛不当值,授衣陪季念然去上课,留下流火在屋里看屋子。流火也是个善于打听消息的人,虽说办事还有些不大牢靠,想法有时也稚嫩得很,但是胜在很有表演欲望,描述起八卦来手舞足蹈,逗得季念然“咯咯”直乐。
“是母亲说的要送二姐回去?”季念然俯在桌子上笑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又问。
流火摇了摇头,“听说是老太太的意思。”
季念然眼神一闪,伸手握住了流火递过来的杯子,“嗯,这绿豆汤倒是更解暑些。”她又喝了一口,才笑意盈盈地喃喃道,“这下大姐姐可该放心了。”
“现在总归是太太当家,依我看,就算二姑娘再讨老太太欢心,也越不过大姑娘去。”季念然这话流火听在耳朵里,也有几分不以为然。
“若是老太太真的喜欢二姐姐,母亲怎么也要看几分老太太的面子的。”季念然摇了摇头,放下杯子纠正流火,“毕竟现在家里还是祖父说了算。”
流火虽说跟着季念然在老太太院子里当差,但是也没见过老太爷几面,一时也有些无语。
“大太太今天既然已经把二姐带走了,婉姨娘那边的事可有什么说法了?”季念然思忖了片刻,又问道。
流火有些散漫的思绪一下就又被拉了回来,她定了定神,才回道:“秋姨娘院子里的香莲被罚没了三个月月钱,送到了前院大老爷的书房里。婉姨娘被罚没了一个月的月钱,不过老太太和大太太都送了她两匹新布,让她好好养身子,以后再给季家添丁。两个院子也都解封了,还给秋姨娘的院子里补上了两个小丫鬟。”
也就是说,并没有人真的被责罚。
季念然愣了愣神,虽说季家大房以前从没出过类似事件,但是这种处理方法也并不像是大太太的风格。大太太治家,虽然说不上严苛,但是也并不会纵容下人。
“这秋姨娘……”她不禁失笑,“真是有几分本事,连手下的丫鬟都这么有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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