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凝紧了紧南宫烨的手,回道,“如此一来,眼下唯有一个办法。”
南宫烨疑惑蹙眉,“什么办法?”
苏婉凝似乎不想开口,可还是说了,“顺着熙嫔。”
南宫烨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苏婉凝,苏婉凝解释道,“不管熙嫔解禁之后做什么,咱们都要顺着她。”
南宫烨眼睛不由睁大了,“那岂不是更让她骄扬跋扈,为所欲为了?”
苏婉凝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错,要的就是让她恃宠而骄,人在最膨胀、最得意的时候,便是最容易犯傻的时候。”
可南宫烨却越发的担忧起来,“那样熙嫔岂不是会欺负你?我怎么忍心啊?”
苏婉凝无所谓道,“你不必管我,只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受伤害,什么委屈我都能忍,只要忍到边疆一战结束,一切就都好办了。”
南宫烨明白了苏婉凝是什么意思了,她要熙嫔膨胀起来,把熙嫔捧得越高,熙嫔便会摔得越惨,犯的错误越多,最后的下场才会越不可收拾,直到最后太尉都保不了她,那么便谁都无法救她了。
南宫烨目光复杂的看着苏婉凝,毅然决然的摇着头,“不,我不能看着别人欺负你!”
苏婉凝有些急了,忙道,“你可别犯糊涂,咱们不过都是在演,为了江山社稷,就必须要这么做!因为太尉在边疆征战,熙嫔这次解禁,不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你都不能拿她怎么样,你越是保护我,她便越不会放过我。”
南宫烨不得不往下继续想,若是熙嫔在后宫得势,那太尉便会更加膨胀,如今太尉就已经开始要挟他了,那等以后岂不是会压不住了?
南宫烨瞧了瞧大殿,金碧辉煌,忽然苦涩一笑,“呵呵,这个皇帝,真是让人身不由己。”
南宫烨忽然的一声感慨,让苏婉凝有些应接不暇,不由唤了一声,“烨……”
南宫烨长叹了一口气,“做这个皇帝,就是我身不由己,为了活着,我不得不杀掉太子登基,如今为了守住这个皇位,我又开始身不由己。”
苏婉凝听着南宫烨悲凉的声音,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能体会南宫烨如今的处境,谁都不愿意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谁都不愿意被禁锢,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左右不了自己,那真是痛苦。
苏婉凝挽上南宫烨的手,声音细微,“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相信历代的皇帝,都遭遇过你今日的处境,但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的身旁,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当初拼了性命打下来的江山,有任何的闪失。”
南宫烨一时语塞,眼里闪过一丝流光,将苏婉凝拦在怀里,语声喃喃,“凝儿,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拥有你。”
苏婉凝温婉一笑,没有回话,把头埋在南宫烨的怀里,隐藏着心里的复杂,紧紧的搂着南宫烨,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翌日,苏婉凝在昭阳宫歇着,午时一过,刘睿就连跑带颠的进了寝殿,来到苏婉凝身边禀道,“主子,太尉已经出征了。”
苏婉凝手里一边剥着葡萄,面容沉稳,一边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今日早晨,陛下解了熙嫔的禁足,熙嫔亲自去送的太尉,临回来的时候,奴才瞧见熙嫔了,熙嫔可是盛装打扮呢。”
苏婉凝轻轻一笑,将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冷道,“瞧着吧,这以后的日子啊,还有她不消停的时候呢,安贵人那边我让你安插的人,办妥了吗?”
刘睿回道,“办妥了,安贵人那儿有个打杂的宫女,也是宫里的老人,和奴才是旧相识,她不受安贵人器重,奴才答应她,只要帮奴才这一次,奴才就给她安排个好地方。”
刘睿办事苏婉凝向来放心,缓缓点了点头,“很好,给本宫盯紧了。”
接下来的几天,南宫烨都去了熙嫔那里,给熙嫔那里安排了好些伺候的宫人,还赏赐了很多东西,一时间,熙嫔成了宫里热议的话题,人人都说熙嫔快要东山再起了,而这样的结果,正是苏婉凝想要的。
这一日,阳光明媚,苏婉凝歇在寝殿晒太阳,翠云走进来禀道,“主子,婉贵嫔来了。”
苏婉凝直起慵懒的身子,回道,“请她进来。”
随后,便看到婉贵嫔缓缓走了进来,见到苏婉凝也是热情,规矩的朝着她施了一礼,“嫔妾参见宸妃娘娘。”
宸妃的笑得客气,“婉贵嫔不必多礼,快入座吧。”
“谢宸妃娘娘。”
婉贵嫔入了座,瞧了瞧苏婉凝,温婉一笑,“自打宸妃娘娘回了宫,嫔妾也一直不敢过来打扰,就想着宸妃娘娘多日不回宫,肯定有好些事情要办,所以今天才来,倒是失礼了。”
苏婉凝无所谓道,“婉贵嫔真是太客气了,咱们都是熟人,不必讲究那么多,话说咱们也有好几个月没见过了,你在宫里一切都好吧?”
婉贵嫔笑着点了点头,“嗯,嫔妾在宫里一切都好,如今皇后娘娘身体抱恙,省安都给免了,整日无所事事的,倒是清闲。”
“清闲一点还不好啊。”
“好倒是好,就是总觉得无聊。”
“若是觉得无聊,就多到本宫这里来坐坐,和本宫说说话,时间过的就快了。”
婉贵嫔听苏婉凝这么说,自然是高兴得很,笑得更灿烂了,“宸妃娘娘能这么说,倒是嫔妾的福气了。”
苏婉凝不过敷衍一笑,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底一亮,“对了,本宫听说今日一早后宫嫔妃都去给熙嫔请安了,你去了吗?”
提起熙嫔,婉贵嫔的面容倒显得不那么高兴了,点了点头,“嗯,嫔妾去了。”
翠云这时候上了茶果,苏婉凝递给翠云一个橘子,笑道,“熙嫔一切如旧?”
婉贵嫔有些不悦,“岂止是一切如旧,嫔妾看比以前更花枝招展了,发髻熟的高高的,完全不把咱们这些嫔妃放在眼里,她如今是嫔位,却让嫔妾觉得自己低她一级似的。”
这些都在苏婉凝的意料之内,熙嫔是喜欢炫耀的,所以也不惊讶,“她之前可是贵妃,在宫里除了给皇后和太后施礼以外,可都是要旁人给她见礼的,只怕一时也会不习惯。”
婉贵嫔一边剥着橘子皮,一边不高兴道,“她禁足那么久,难道还没习惯吗?说到底啊,熙嫔就是仰仗着有个太尉爹爹,不然她哪里能有今日?也不知陛下怎么了,如今解了禁足还宠爱起她来了,连着去她那里好几夜,真是让嫔妾想不明白。”
苏婉凝不过付之一笑,她当然不会把原因告诉婉贵嫔,不过她倒真想从婉贵嫔那儿打探点消息。
正文 第175章 听戏,不是什么好戏
苏婉凝端起茶盏,也不着急喝,只是拿着茶盖刮着茶沫,眼睛在眼眶里精明一转,言道,“就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吗?”
婉贵嫔这才明白苏婉凝是什么意思,一时也显得认真了许多,放下剥了一半的橘子,严肃道,“最近安贵人和熙嫔走得很近,而且熙嫔今天说后天会叫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入宫,请后宫嫔妃都去。”
苏婉凝一听冷冷一笑,饮下一口茶,言道,“她还真是会折腾,如今边疆战事纷乱,她居然还有心思听戏,就不怕旁人诟病?”
“嫔妾见熙嫔说这件事的时候,和安贵人眉来眼去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兆头,要不宸妃娘娘您就别去了吧。”
苏婉凝眼睛微微一眯,“若是这样,本宫就越得去。”
婉贵嫔疑惑蹙眉,“宸妃娘娘,您有所不知,今日您没去探望熙嫔,已经让熙嫔很不高兴了,当着咱们的面就数落你恃宠而骄,嫔妾怕熙嫔和安贵人联手害您。”
苏婉凝放下茶盏,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诡异的笑着,“你何出此言呢?”
婉贵嫔郑重其事道,“嫔妾之前和安贵人交好,所以对安贵人的性子还是了解一些的,她是个要强的人,也是一个不折手段的人,她如今一直记恨着嫔妾当初接近您没与她分享,只怕和熙嫔联手,定是会对您不利啊,您如今怀着身孕,凡事还是小心些的好。”
苏婉凝听过这话,潇洒的将丝帕扔在软塌上,得意一笑,“她若是想害本宫,法子有的是,本宫躲是躲不掉的。”
苏婉凝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熙嫔是个何等记仇的人,这一次被解禁,必然不会放过她,如今南宫烨什么都顺着她,所以熙嫔想害她,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苏婉凝脸色一沉,笑意敛起,虽有几分不愿,但仍旧无奈道,“这一次,本宫是要栽在熙嫔的手里了。”
婉贵嫔不免紧张起来,“宸妃娘娘,您这话嫔妾怎么听不懂啊,您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嫔妃,陛下会为您做主的。”
苏婉凝却笑着摇了摇头,“婉贵嫔,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和你明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婉贵嫔目光复杂的看着苏婉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才语声淡漠的吐出一句,“宸妃娘娘,成为陛下宠妃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吧?”
如此一句,让苏婉凝意外的微微一怔,瞧了婉贵嫔数秒,她只是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回。
也是,成为南宫烨最爱的女人,的确要付出一些代价,看似光鲜惹人羡慕,但背后的酸楚只有苏婉凝自己知道,要经历磨难,甚至有生命危险,但爱会让一个人愿意承受任何,尤其是一个女人。
三日后,凤翥宫变得热闹非凡,宽敞的大院里搭起了高台,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在台上唱戏,后宫嫔妃全数到场,可是给熙嫔捧了不少场。
熙嫔今日打扮的十分艳丽,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
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花枝招展、穿金戴银,果真是高调的不能再高调了,这哪里是嫔位该有的打扮,与原先贵妃的时候,毫无差别。
可这样,却没人敢说什么,仍旧有嫔妃含着那虚假的笑容阿谀奉承,毕竟熙嫔曾经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毕竟熙嫔家世显赫,所以旁人还是不敢得罪的。
苏婉凝只是静静的坐在台下看戏,一言不发,淡漠的察言观色。
她的目光却并不是只关注着熙嫔,还有安贵人,甚至比看熙嫔的次数还多。
她是怀过两次身孕的人,看着安贵人如今怀着三个多月的身孕,仍旧容光焕发,一颦一动一点都不像怀孕的模样,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直到一位宫人端了一碗山楂羹来,才让苏婉凝面容变了色。
她也是怀孕的人,可太医嘱咐过她不能吃山楂,因为山楂活血化淤通经,对子宫有一定的收缩作用,在怀孕早期应注意要少量食用,有流产史、或有流产征兆的孕妇应忌吃,即使是山楂制品也不例外。
苏婉凝滑过一次胎,所以太医特意叮咛苏婉凝忌口的食品,其中就包括山楂。
看着安贵人将整整一碗山楂羹喝下,旁的妃嫔还有人笑着和她说话,“安贵人爱吃酸吗?”
安贵人笑着点了点头,“嗯,自打怀孕以后,就特别爱吃酸的,基本上每日一碗山楂羹呢。”
苏婉凝不由抽了口冷气,每日一碗山楂羹?
她不由瞧了一眼安贵人的肚子,如今三个月,还没有显怀,长长的缎裙穿在身上,所以外表看着与其他人无异。
可宫里怀孕的妃嫔,还在和安贵人闲聊着,“不都说酸儿辣女么,看来安贵人这是有福了呢,我最不能吃酸了,别说一碗山楂羹,就是一口我都酸的睁不开眼。”
苏婉凝转过头来,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难不成是因为安贵人的底子好,即便吃了山楂也没什么大碍,毕竟山楂不是药物,刺激性不会那么大。
最后一曲结束,这场戏算是了结,苏婉凝以为这就可以回宫了,怎知却听见熙嫔高声道,“眼看着天色也晚了,大家若是不嫌弃,就在本嫔的凤翥宫用膳吧,陛下说今晚回来凤翥宫,咱们和陛下一起用膳可好?”
嫔妃们一听南宫烨会来,对熙嫔可是一呼百应,连连点头说好,她们可是好几个月没见南宫烨了。
可苏婉凝却无心逗留,坐了一个下午,未免有些腰脊酸软,便开口道,“本宫身体有些乏了,就不多留了。”
语毕,苏婉凝就要抬步离开,怎知熙嫔却开了口,“宸妃娘娘就这么不给嫔妾面子吗?”
苏婉凝瞥了一眼熙嫔,看着熙嫔满面不善的模样,她也不生气,语声淡漠,“本宫做了一下午,身体有些乏累,想回去清净清净。”
这话可是让熙嫔不高兴了,“哎呦,难不成是咱们大家吵到宸妃娘娘了吗?哎,宸妃娘娘金枝玉叶,在嫔妾这凤翥宫可真是委屈您了呢。”
熙嫔把“凤翥宫”三个字咬的很重,她在特意让苏婉凝知道,这凤翥宫有史以来是给贵妃居住的地方,她熙嫔有朝一日定能再回贵妃之位。
苏婉凝却只是敷衍一笑,“熙嫔,你不必话里带话的冷嘲热讽,本宫眼下不想留,难不成你还非得要逼着本宫留下吗?”
熙嫔看着苏婉凝语气生硬,脸上的笑意也散了,绷着脸,“嫔妾不敢,宸妃娘娘时常能见到陛下,自然是不在乎今夜陛下会不会来,宸妃娘娘不想给嫔妾面子也可以,但满宫妃嫔都在,就缺了宸妃娘娘您一个人,恐怕不太好吧。”
苏婉凝看得出熙嫔是不想让她走,她们是仇敌,熙嫔强留她,这里面肯定有诈!
熙嫔这时瞧了安贵人一眼,偷摸的给安贵人使了个眼色,安贵人立马走到宸妃娘娘身边,施了一礼,“宸妃娘娘别生气,今日大家都高兴,别伤了和气,正巧姬妾还想请教宸妃娘娘养胎之道,宸妃娘娘还是留下吧。”
方才熙嫔再给安贵人使眼色的时候,苏婉凝已经瞧见了,那么明显,苏婉凝也相信其他人也看见了,婉贵嫔说的没错,今日这是一场鸿门宴,熙嫔和安贵人这是要联起手来对付她。
苏婉凝警惕的瞧了瞧安贵人,面容淡漠,“安贵人若是想和本宫讨教安胎之道,有时间就来昭阳宫吧,本宫会好果好茶的招待你,今日本宫的确是乏了。”
苏婉凝扔下这句话,就要迈步离开,可怎知没走几步,却被安贵人拉住,“宸妃娘娘,您何必这般绝情呢?”
苏婉凝当即顿足,看着安贵人抓着自己的胳膊,她目光凛冽了一下,“安贵人,你敢拦本宫的驾?”
苏婉凝语声夹杂着极其的不悦,另气氛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旁的妃嫔都有些紧张了,拘谨着不敢说话。
这时,婉贵嫔上前一步,笑道,“既然宸妃娘娘身体不适,那就让她回去歇着吧,她如今怀着身孕,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可都不好交待,要不嫔妾陪着宸妃娘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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