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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薇——梨花落落

时间:2017-10-18 16:30:30  作者:梨花落落

第四百八十章 归根

    紫霞宫内灯烛温馨,柔和地映上那扇六幅碧水长天的桌屏。
    身边美人暗香盈袖,淡妆素裹的模样清丽出尘,沉香木的发簪低调而内敛,依然是往日恬淡平和的模样。
    徐昭仪从不惹是生非,从不在君王身畔乱嚼舌根,今日语出无奈,到有些楚楚可怜。崇明帝心生怜惜,伸手搀扶,命她坐下来说话。
    徐昭仪却不起身,而是恭恭敬敬叩了个头。随着她抚身的动作,大半的青丝滑落在胸前,黑发美钗、素颜浅妆的脸色更如清水芙蓉一般。
    “自打出了上次的事,皇后娘娘亲传懿旨还了臣妾的清白,陛下又百般抚慰,臣妾原不该这么睚眦必报,去寻那郭尚宫的晦气。却不料无意间,被臣妾发现一个秘密。已然在心中憋了许久,只是想不通透,求陛下指点一二。”
    徐昭仪常替楚皇后分忧,曾代她协理六宫,打理内务府的事宜,口才自是不错。又晓得崇明帝的性子,更懂得拿捏自己的情绪。当下便将郭尚宫的疑点一五一十道了出来,言语间条理分明,丝丝入扣。
    见崇明帝若有所思,徐昭仪俯身再拜,以膝当脚前行了两步,纤长的睫毛上挂了两滴泪珠似坠非坠,显得格外动人。
    “臣妾不想令陛下与皇后娘娘为难,也不敢对安国夫人报怨她府上御下不严,唯有这郭尚宫行事诡异,怕她背后有什么恶势力。”
    徐昭仪话风一转,提到眼看在即的册封大典上:“往昔只是议定了三皇子储君之位,便出了阿莹萱这档子事。如今册封大典近在眼前,只怕又有人私底下不安份。若那两国的使团在咱们宫里出了问题,西霞自然百口莫辩,刚安定了没有多少年的天下,指不定风云再起。”
    不敢对安国夫人报怨,徐昭仪却也聪明地点了眼药。非是御下不严,只怕安国王府里有人早与恶势力勾结,她一个当家主母却懵然不知。只晓得颐养田园、寄情花草,做些伤春悲秋的事情,当真令人不忿。
    当日楚皇后肃整后宫,拔除了各处的眼线,里头不乏有苏暮寒埋下的暗桩,却也就此不了了之。
    谁也不晓得这后宫到底似不似铁壁铜墙,若只是抓了些小鱼小虾,留着郭尚宫这样的大人物不管,皇宫里依旧没有秘密可言。再因此祸及那两国使者,在天下间挑起酣然大波,只怕会有人渔翁得利。
    徐昭仪聪明,不与安国王府正面为敌,却句句直指宫廷的安危,将安国王府放置在十分尴尬的地位,正对了崇明帝忌惮苏暮寒却无法立时诛杀的尴尬。
    崇明帝搀起徐昭仪,眼里似是波澜不兴,心下却有些暗流涌动。他平缓地问道:“难为你细心,可曾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关阿萱的安危,臣妾如何敢不尽心?”徐昭仪垂下头来,露出耳边一对碧莹莹的耳坠,映着雪白的耳垂,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能在杜侧妃出手之前便未卜先知,郭尚宫本就可疑,偏偏事后欲盖弥彰,便更是犯了大忌。虽然事隔多日,徐昭仪依旧清清楚楚,将自己询问凌司正的话语半分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宫中果然被人穿成了筛子,连这些身居要职的人都脱不开嫌疑。
    崇明帝面上的震惊一闪而逝,勉强压下心间的阴翳,安抚地拍拍徐昭仪的手:“你所说的朕都记住了,总是累你今次受屈,你的好处朕记在心里。郭尚宫那边,可曾泒人牢牢盯紧?”
    徐昭仪轻轻颔首:“打从上次的事一出,臣妾便在她身上留了心,果真有几次发现她行事怪异,如今私底下都有泒人留意。”
    郭尚宫与寿康宫的距离、与白嬷嬷的态度,连同她素日深居简出的行径,若放大了来看,无一不是漏洞。
    有那么两次,徐昭仪泒出的人跟踪郭尚宫出宫,不敢离得太近,却被她三绕两弯就甩脱了人影。
    徐昭仪言语谨慎,叙述得有条不紊。三人尚且成虎,几番莫须有的罪名连在一起,郭尚宫行迹越发可疑。
    崇明帝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拈上胡须。他清湛的目光间有锐利闪过,转瞬便回复成一贯的清朗,只向徐昭仪嘱咐道:“日后多加留心。”
    自然不指望一次进言便能把郭尚宫扳倒,徐昭仪既已在帝王心里投下阴影,便聪明地收住话题。晓得崇明帝并不在此留宿,她只贴心地理了理崇明帝方才坐得有些褶皱的衣角,乖巧地恭送崇明帝出门。
    不管是宫内的歌舞生平与私下的暗流涌动,还有即将到来的江阴地区的大清盘,对于姑苏皇城的百姓来说,都如局外人一般。
    迎来一个灿烂的金秋,换得丰富的年景,日子依旧如流水般静静如梭,平凡人家相守的,只是最平凡与普通的幸福。
    当日被夏钰之保护下来的那位大阮国丞相夫人,如今心意顺遂,在姑苏皇城安了身,带着一双小儿女,日子渐渐过得平稳。
    皇城之中本就无人识得她本来身份,拿了夏钰之重新办理的户籍文书,阮夫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又换回闺中的名字,连祖籍都改回了青州府人氏。
    往上数几代,阮夫人的娘家本是青州府的大户,因着战乱飘零,才流落到了当日的大阮国附近。如今手捧着簇新的文书,到有些落叶归根的幸福。
    眼见得盘缠几乎用尽,阮夫人又是刚硬的性子。她不愿意找夏钰之帮忙家用,便当尽了仅存的几件首饰,在东四大街盘了一间小小的铺面,做起糕饼点心的生意。
    青州府的清真糕点以蜜三刀、玫瑰月饼、长寿糕与桃酥最为出名,阮夫人几代家传,很是得了些真髓。如今开起这家糕饼铺子,一为糊口,更为对过去的缅怀。
    阮夫人将小小的店铺隔成里外两间,里头加工糕点,外头设了货架,还见缝插针摆了一张四方木桌,里头摆了些样品供众人品尝。
    既然万事不求人,阮夫人只待铺子开张前日,才给夏钰之与夏兰馨递了帖子,请他们前来品尝。

第四百八十一章 昌隆

    大阮国灰飞烟灭,阮夫人却阴差阳错,被夏钰之安置在了姑苏皇城。
    夏钰之当日从阮夫人口中受益,得到许多关于苏光复以及玉屏山的信息,对这个性格坚韧的女子也十分敬佩。
    晓得阮夫人性子刚强,为着维护她的自尊,夏钰之一直不敢公然派人来送银子,只能暗地里托人照拂。
    接了昌隆点心铺子开业的请帖,夏钰之百忙之中抽了点空,与妹妹联袂来贺阮夫人开业之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间七八平米的小铺面收拾得整洁如新,虽然处处透着简朴,却又能瞧出主人家的某些独具匠心。
    落地的纱灯用了与柜台同料的木头做架子,油着原木清漆,上头绘着空谷幽兰,出自阮夫人自己的妙手。窗台上一个带着骨节的竹筒花瓶盛满清水,里头插着几枝曳地的绿萝,长势十分旺盛。
    想是阮夫人手中无有存货,柜台上没有摆放貔貅、麒麟之类招财进宝的吉祥物,而是以圆型的三足青瓷花盆,种着一丛蓬蓬勃勃的铜钱草,象征了美好的寓意。
    昔日的阮夫人亦是锦衣玉食,今日为了生计抛头露面,委屈自己到这步田地。夏钰之颇有些不忍,歉疚道:“是我的疏忽,忘了夫人有儿女在侧,花用自然大些。夫人若当我们兄妹是朋友,便不该如此见外。”
    阮夫人一身窄袖青衣,露出里头中衣雪白的立领与袖口。她长发盘起,别着枝简单的景泰蓝烤瓷簪子,唇不点而绛,显得整个人十分干练。
    她摆手笑道:“将军这般说,才是太过客气。不瞒两位,我一直便想开家点心铺子。从前亡夫碍着身份,不许我做这些东西。如今无拘无束,我拿着手艺换钱,养活一家人,正是自得其乐,将军千万莫送什么银钱。”
    夏兰馨生平最喜欢爽快人,以前也曾见过这位阮夫人几次,两相说话也算投契,对这位国破家亡的阮夫人心有恻隐。
    今日又听阮夫人一番言辞称心,她拍手笑道:“夫人真是同道中人,兰馨听得痛快。货架上的点心糕饼色香味俱全,瞧着便应心。便请夫人各样给包上二斤,若尝得好,必定约着小姐妹们前来捧场。”
    夏兰馨的直爽正对阮夫人脾气,她也不用新雇的帮佣下手,自己到了柜边,将那些芝麻酥、花生糕、红豆羹还有玫瑰月饼,各色盛了两匣子,大包小包放在一起,都交给小螺先送到车上。
    阮夫人俏生生极是爽利,向夏兰馨微微一福身:“郡主已然送了贺仪,这便算是小店的回礼。若吃得不好,从此不敢请郡主登门。若郡主觉得还算可口,便请常来光顾小店的生意。”
    夏钰之腼腆,手中托着一锭足有十两的纹银,本待替妹妹付帐,听见两人的对答,又不晓得该不该交给阮夫人。
    反是夏兰馨啪得一掌打在他手上,乌溜溜的黑眼睛一瞪,向兄长喝道:“阮夫人的提议我喜欢,谁也不差你那一锭银子,没得丢人显眼。”
    人前的夏兰馨十分婉约端庄,唯有守着夏钰之,才凸显泼辣与英武的风姿。夏钰之还待再说,被夏兰馨一个刀子眼定在那里,阮夫人到是笑眯了眼。
    回府的马车里,嗅得点心清甜的香气在车厢内氤氲,夏兰馨等不及到家,思忖这阮夫人到也有几分手艺。她从中捡了一包玫瑰月饼,命小螺打开品尝。
    大头硬纸壳糊成的点心匣子上头绘着六合长春,大约也是阮夫人的笔迹。里头仔细地垫着张油纸,上头整整齐齐码放着八枚核桃大小的月饼。雪白的酥皮蓬松脆甜,中间还点着一个豆大的红点,显得十分喜庆。
    小螺拿骨瓷碟子盛起一枚,又拿银刀切成小块,连同银匙一并递到夏兰馨手上。夏兰馨轻轻咬了一口,还未品得馅料的味道,便闻得一股自家压榨的花生油特有的芬芳,然后便是唇齿留香。
    核桃、果仁、青红丝、玫瑰酱、冰糖、黑芝麻,还有某些她尝不出的东西,每一样的香气都独有而清新,又恰到好处地混在一起,令人欲罢不能。
    本来只是客气的场面话,夏兰馨却觉得这一趟昌隆点心铺子不虚此行,阮夫人的手艺也当真出众。
    带回府里的几样点心,她细细尝过之后,每一样都爱不释手。
    捡了几样绵软的分别送去祖母与母亲房里请她们尝鲜,好东西自然不能独享,夏兰馨特意取了银子交待小螺,每种各买十匣,分送给慕容薇、温婉、陈芝华、罗蒹葭和云持。
    江南点心与北地不同,阮夫人的作法更多传承自青州府当地回族人的技艺,里头一点猪油不加,取新鲜的花生与芝麻自己压榨,显得甜而不腻。
    阮夫人即融合了北地手艺,再加自己的创新,每一样都是精益求精,令吃惯了南方点心的夏兰馨大开眼界。
    自此之后,夏兰馨便成了昌隆的常客,隔三差五带着小螺光顾,尤其偏爱那道松脆甘甜的黑芝麻酥和小巧玲珑的玫瑰月饼。
    送出去的十匣点心很快便得来了回音,大家竟不约而同,都对阮夫人的手艺十分赞赏,彼此相约着捧场。
    因慕容薇出宫不易,夏兰馨偶尔会约温婉,或者罗蒹葭一同来阮夫人的糕饼铺。伴着这些人的频繁到访,昌隆点心铺子的名头渐渐打响,阮夫人手间略有盈余,又盘下隔壁的铺面重新装潢,隔出后头的小院以竹枝搭建厅厦,另辟了间雅洁的茶室,专为招待这几位贵客。
    偶尔的闲暇,阮夫人也会亲手烹茶,端着自己刚出炉的点心过来攀谈几句。
    来的这几位都是相交默契,一同经过四季风雨,走过人情冷暖,彼此间说话没有忌讳。一来二去间,温婉便从夏兰馨口中得知了阮夫人的来历,还曾特意回宫与慕容薇提及。
    堂堂大阮国的丞相夫人,真正放下了从前高高在上的地位。
    白日里系起围裙亲自下厨做糕点,立在柜台前抛头露面,晚间守着一双小儿女教他们读书启蒙,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第四百八十二章 蜕变

    堂堂大丈夫,一生被名利所累的人多了去,真正难寻几个人能似阮夫人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由衷令人钦佩。
    温婉细细沉思,像阮夫人这般洗尽铅华、重做羹汤,才算得上是真正放弃从前,抛开身份的逍遥。
    到是祖父背负着沉重的家世,这一世虽然口口声声超脱,却从无一日真正放下心间的枷锁。
    去探望祖父与舅舅一家时,温婉特意带了几样阮夫人店里的点心,言谈间特意提及这位阮夫人的为人,将她的事迹说与祖父听,话里话外十分推崇。
    听过了几次,周老爷子偶尔会陷入沉思。品着软糯松香的点心,那颗自以为冷寂的心也不再轻松,而是开始变得波涛汹涌。
    晚间请老妻炸了一碟花生米,斟了一壶米酒对月独饮,周老爷子望着一地的琼华发楞。温婉的舅舅生怕夜凉,出来替父亲添衣,瞧着父亲凝眉不语的样子,不觉放慢了脚步。
    周老爷子喟然轻叹间,望见儿子立在树下止步不前。灿灿清辉将那个瘦削的身影拉得格外颀长,儿子高大的身形似是撑不起身上一袭青衫,黑发吹拂间平添了几分萧瑟的模样。
    招手要儿子过来,温老爷子将面前的酒斟了一杯递到儿子手中,自己也端起杯来轻抿了一口,缓缓问道:“婉婉白日里说的阮夫人,你觉得可是个人物?”
    经年的贫寒,温婉的舅舅虽然身材高大,却单薄轻瘦。他眼中含着些隽秀,儒雅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面对父亲的垂询,他恭谨而有礼地答道:“儿子又不认得本人,只不过听婉婉提了几回。听她的说法,行事算得上磊落,也是性情中人,只是不敢凭着几句话便断定什么。”
    周老爷子似是心有千千结,每个结都难以解开。他饮尽杯中酒,怅然离身,覆手立在树下。转而凝望儿子清隽如水的瘦颜,一时欲言又止,良久才说道:“你容我再细想想”。
    夜来自是辗转难寐,以为如过眼烟云的旧事都跨越时空,再次清晰地聚拢在脑海中闪现。
    周老爷子怕惊动老妻,索性悄悄起了向在,披衣立在窗前,回想起了他这一脉几代人隐姓埋名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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