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直逼宫城,华公玉率领三万禁军在各个防御要塞殊死搏斗,李泽率领五千精卫将士守卫中殿。
厮杀与嚎叫声渐渐传入耳畔,看来华公玉就快要守不住了。
几名精甲侍卫押解着郭芙月和叶之景,当刀光剑影和枪林弹雨的声音逐渐响亮时,叶之景开怀大笑,嘲讽道:“郭家大军势如破竹,你们根本就是在以卵击石。”
王晓荷将手里滚烫的茶水泼在她的脸上,回视着她,“如果中殿守不住了,本宫只好轻车简装出逃,先送你们去黄泉路下了。”
郭芙月全程低沉着脸,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居然会去谋朝篡位,而且所有的一切都瞒着自己。
“怎么?郭家今天这样兴师动众,宸妃你却还哭丧着脸?”王晓荷反问道。
“那个布偶是你故意栽赃陷害本宫的,对不对?”郭芙月自始至终都不想在有臣殷治心里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哪怕是针对王晓荷也好。
直到今日郭芙月才明白,原来有臣殷治心中早已看透,枉费自己心心念念的以为家族荣耀可以为自己争来一些恩宠,可是事到如今这样的家族荣耀简直可笑至极。
郭芙月眼中含泪,她那么卑微地奢求爱与怜悯,可是那些爱的借口却那么轻浮,经不起岁月沉淀。
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渴望得到有臣殷治的爱呢?
“启禀娘娘,郭经炫已经突破宫外的防线,正往中殿方向,还请娘娘速速撤离!”华公玉身上的甲胄染满了鲜血,看他憔悴的模样,想必这场仗打的十分辛苦。
“不,不用撤离,我一定要守住这里,只要我一日还在。”王晓荷命人将郭芙月和叶之景押上城墙。
杜鹃等人纷纷跪地请求她撤离都被王晓荷拒绝。“随本宫去城墙!”王晓荷毅然决然地前往城墙。
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守住这里,等待有臣殷治回来,她也相信他一定会按时回来的。
李泽将郭芙月和叶之景押上城墙,高呼:“楼下的人都听着,郭家之女郭芙月,以及乱臣贼子叶之景已经束手就擒,尔等速速退去,否则当以忤逆之罪论处!”
探子们四处张扬,眼看着郭芙月脖子上夹着两把锋利的刀刃,便立刻请示郭家父子,“二小姐还在上面,是否要设法先救出她?”
郭经炫本想掉头去安排,被父亲郭雄峰阻止,“要登上王位就免不了牺牲,尽快拿下王宫,以免夜长梦多!”
如此一来,郭家父子不但没有设法搭救郭芙月,反而一心一意攻打王宫。
“将军,叛军攻势已经越来越猛,这里就要守不住了。”拖着一口气的士兵头颅仍有血滴。
王晓荷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发白虚弱的脸,兵器交碰和摩擦声、士兵的叫喊声萦绕在耳畔,久久无法散去。
人群中她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披甲上阵,以一当十,身材修长伟岸。
王晓荷用手抓紧栅栏杆,将身体依靠着,直到看见有臣殷治五官分明的脸,才与他会心一笑。
有臣殷治身手矫健一箭朝她射去,将另一只射她的箭挡下。
蓦然间,他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轻轻呢喃:“我回来了。”
王晓荷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只轻声细语道:“以后要是再丢下我,我肯定会逃跑的。”
“不会了,再也不会。”有臣殷治抱着她回到中殿,请来御医问诊,好在有惊无险。
☆、第一百零九章 云水禅心
有臣殷治一直陪伴着王晓荷,直到她苏醒,又喂她吃下一些食物,才推心置腹的向她道歉。
“我命李泽保护你撤退的时候,你怎么还那么傻跑到城墙上去?”有臣殷治深情地与她对视,他知道她的心意,要为自己回来拖延时间。
王晓荷转过头去,背对着他,“我担心你回来了会找不到我。”
他向她靠近,幸福的微笑着,“幸亏有你,才让局势一片大好。”
王晓荷沉默不语,这些天她胆战心惊,怕被陷害,怕被利用,更怕一不留神就被人像捏蚂蚁一样被人捏死。
但独自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合后,反而有种历练和劫后重生的感觉。
她旋即转过身来,正对着他,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宸妃?”
因为王晓荷记得但凡有大错特错的人都将在戒律阁行刑,不是五马分尸就是腰斩,手段极为残忍。
郭家父子谋逆,定然无法幸免要在戒律阁用刑,来警醒世人。
王晓荷始终忘不掉郭芙月的神情,当她得知父兄背叛谋逆时,凄苦无助的神情,郭家父子杀进王宫时她本该是第一个欢呼雀跃的人,而她看起来却反而生无可恋。
当郭芙月被押解上城墙时,父兄不顾自己的死活继续进攻,那时她的脸色苍白,绝望和刺痛淹没在破碎的心房里。
那一刻郭芙月真正感受到心灰意冷,从前依杖着家世还可以耀武扬威,期盼会有恩宠的那一天,但如今却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本王暂时将她打入冷宫,她既是后妃自然要给她一些体面,至于郭家父子之罪,罪无可恕!”有臣殷治对待罪人毫不留情,斩钉截铁似乎直接烫平任何求情的心思。
王晓荷沉默不语,凝视着跳跃的烛火之光,在黑夜里顽强地颤抖,带来光明。
他看着王晓荷有几分憔悴,更是心力交瘁,让她独自一人在宫中面对着复杂的形势,哪怕她恨自己,说讨厌自己也好。
但是她却只字不提,这种默契仿佛在说不客气,可是这样一反常态的她让他更加揪心。
“我从辛国给你带了许多礼物,明天让人送过来,然后再看看喜不喜欢。”他已经揪心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王晓荷回神看着他焦虑的脸,便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轮廓,“还好,和当初的一样。”
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聆听着他胸腔里的声音,熟悉而绵久。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她这句话仿佛暗示着他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因为自己变了,她才会不像当初那样死死纠缠着?还是她变了,两个人一直在变?有臣殷治再次抱紧她,想要抓住那些美好的时光。
几日后关于郭家的引起的风云变幻总算尘埃落定,对他们的量刑裁判朝廷已经有了决断。
郭芙月幸免于戒律阁伏诛,只是这辈子将在冷宫中孤苦的活着。
戒律阁行刑前夕,老太监便来传旨,“娘娘如今有了身孕不宜走动,所以君上命老奴告知娘娘,明日戒律阁娘娘留在宫中静养便是。”
王晓荷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眼不见为净。残酷的刑场,血淋淋的画面本就影响太大,真要去看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平复那段残忍的记忆。
戒律阁行刑那日,权熙公主来到中殿请安,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有说有笑,聊以寂寞。
“你今儿怎么不去戒律阁?让他知道了,恐怕又要责怪你。”王晓荷督促着,尽量让权熙公主在他脑海里树立一个好印象,这样对她的婚事也是有帮助的。
权熙公主捂嘴淡淡的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这次留在中殿陪伴王嫂,王兄是不会怪罪的。”
王晓荷听后嫣然一笑,便与她一同去看望郭芙月,走到冷宫门口,便有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大胆奴婢,王后娘娘面前也敢这么无礼!”杜鹃越来越有掌事宫女的风范,训斥吓人有模有样。
那侍女跪下身子骨,哭泣道:“求娘娘恕罪。”
“你不在宸妃身边伺候着,跑出来做什么?”王晓荷问道。
侍女抹了把眼泪,继续诉说着:“宸妃娘娘……她……殁了……”
王晓荷听后心头猛然一惊,身体自发地往后退,杜鹃搀扶着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她是怎么死的?”王晓荷询问着,也许她这次真的生无可恋了,父兄具亡,郭家这次真的从天坛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娘娘她是悬梁自尽的。”侍女垂泪涕泣。
“好好安葬她吧!有什么需要让内府去张罗。”王晓荷撇下众人,独自游走,她压抑的快要窒息一般。
郭芙月还没和自己真正斗一场,就这样走了?韶华易逝,伊人不再有,她曾是那么风情万种,心高气傲的人,如今这么容易就结束了生命,实在令人唏嘘!
王晓荷腿脚发麻,眼花缭乱,便倚在一棵枯树下,阳光明媚撒在她的脸上。
她微微睁开眼,挑动细长浓密的睫毛,看着一袭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终于换的一个笑容。
“师兄。”王晓荷看着他,微微一笑,卫闲春的宁静致远和恬淡无争让她超脱俗世,浑身轻松。
“来紫荆园坐坐吧!”卫闲春向她伸出手来,向从前在龙衔书院的一幕,她气喘吁吁的坐在经史阁外的树下,躲避众人的追讨,突然间看到一双热情饱满的手向自己伸来。
“我带你去外面走走?”卫闲春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忘掉一切烦恼,也让王晓荷毫无防备地将自己做的事和盘托出。
“师兄总是有办法给我吃定心丸。”王晓荷跟随他进了紫荆园,虽然景色已经差了许多,但好在有料理的痕迹,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井然有序。
卫闲春气定神闲地坐在古琴处,抚之一曲,胜似天籁之音。
王晓荷托腮凝望,仔细聆听,仿佛有山泉流过耳边,清风吹拂发梢,如临胜地。
一曲奏毕,卫闲春看着她痴痴的模样,戳她脑门,笑道:“说什么定心丸,你还不是做贼心虚?”
王晓荷嘟着嘴,否认道:“我哪有?”
“那一次在经史阁被众师兄弟围追堵截难道不是因为某人去偷简夫子的卷宗?”卫闲春一语戳破。
王晓荷笑而不语,随后凑到他跟前,恳求着:“好师兄,你弹得琴太好听了,我也要学。”
卫闲春笑道:“行,那我就先教你一曲简单点的。《云水禅心》怎么样?”
“好!”王晓荷拍手叫绝,跟着他学习古琴,高山流水觅知音,这一刻宁静的仿佛只有山,水和漂浮的云。
☆、第一百一十章 深怨
郭雄峰伏法后,郭家满门无一幸免,女眷沦为官奴,财产一律充公,国库瞬间充盈许多。
“娘娘,奴婢今天看到税令大人进宫了,听说郭家的家产堆积如山,清查了好几日都没有算清楚。”杜鹃惊呆的口气。
王晓荷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富可敌国的郭家财力有多雄厚,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全流进了国库。
想当初有臣殷治的一个税法下来剥削了她多少血汗钱,想想便觉得心有不甘。
朝堂之上,武官们纷纷沉寂,鸦雀无声。有臣殷治收回郭家父子的兵权,并且重新任命许多文臣武将。
武将们从此以后便不再握有兵权,军队的调派除去领兵在外的将领,便由朝廷指定,有臣殷治亲自授予兵符。
文臣们也占据着实权的席位,并且从此以后可以享受世袭爵位。封子雅职权扩大,作为施政首要,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被捕入狱的湘总兵已经判为死刑,没收家产,自从郭芙月死后,湘美人便从未出过门。
王晓荷去看望她时,她眼角的泪痕还未风干,看着有几分怜悯。
“王……王后……”湘美人哭丧着脸,不敢面对她,加之丧父之痛,往日的笑颜也随着这些伤心事而消散了。
王晓荷刚要扶她起身,老太监便来传旨,“主君有旨,湘总兵勾结乱臣贼子扰乱朝纲,着令其以死谢罪。”
随即转身宣读另一道旨意,“湘总兵之女湘美人,念其身处后宫多年,侍驾有功,自今日起贬为月奴,钦此!”
湘美人泪眼婆娑地从老太监手里接过手谕,叩首,“罪人领旨。”
王晓荷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到了月奴司好好照顾自己,本宫会让月奴司的庭杖对你格外开恩,保重!”
湘美人留恋不舍的离开,王晓荷目送着她离去,心中百感交集。
“宁寿宫那边什么情况?”令王晓荷诧异的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可谓翻天覆地,但似乎对宁寿宫并没有任何影响。
沈莺疑惑道:“奴婢也不知为何,朝堂上对宁寿宫和天香阁的事情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老太妃掩藏得太过深藏不漏?所以有臣殷治没办法将她制服。王晓荷揣测着。
“娘娘,补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吧!”杜鹃见她最近心神不宁,忧心着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王晓荷还是决定去宁寿宫会会她!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话要和太妃娘娘说。”王晓荷进殿后便喝退宫人。
老太妃气定神闲,宠辱不惊地坐在大殿上,装扮华丽,手里紧紧握着一支精美绝伦的珠钗。
“王后既然来了,就坐下说吧!”老太妃眼窝深陷,没有王晓荷想象中的那么强势和狠毒。
“臣妾近日处决了叶之景姑姑,太妃娘娘不会责怪臣妾吧?”王晓荷故意问道。
老太妃笑着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她说这句话时显得格外淡定,仿佛早已看透一般。王晓荷怎么能忘记她是一个经历过世事无常的女人,这点大风大浪又算得了什么?
王晓荷只好继续追问,“叶之景姑姑可是太妃娘娘您的人啊?”
老太妃笑而不语,沉默许久才幽长地叹息着,“哀家知道你想问什么,别人也许不明白,但是你却没有道理不明白。”
她的语气极哀,心情仿佛也跌入了海底。“我与圣武君父出生入死,共创繁荣富强的局面。可是这又能如何?时光匆匆,年华易逝,当年的生死患难也抵不过红尘纷扰。”
“我在军中小产后身子便落下病根,当年说好的此生不负,不过短短几个月就成为一句空话。天底下最傻的就是我们女人,全心全意地陪着他们走过艰难困苦,到头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其他女人欢声笑语,何曾在意过旧人泪眼。”
“所以太妃娘娘才会想要亲手摧毁这大好河山是吗?”王晓荷问道。
“哀家当年是鹿旗国的嫡公主,我为了自己的爱人,避免两国交战,去劝谏父王,被国人唾弃!我为了他,失去孩子一无所有,到最后家破人亡。可是他呢?他的眼里只有权力,江山,为了称霸中原他迎娶弘治的母亲为王后,接着又是殷治的母亲,和昌郡主!”
“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喜欢上叶之景,我身边的一个婢女。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换来的就是他的不闻不问。”老太妃走下台阶,来到王晓荷跟前,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
“在有臣家族人的眼里,亲情与爱情永远比不上王权!殷治胸怀天下,俨然在王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总有一天他会忘记你,忘记爱情,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宏图大业,还有手中不可挑战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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