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等着!”
“我等着!”
柳氏离开后,肖然从地上捡起沾满血迹的匕首,她啧啧嘴,可惜的摇着头,道:“残忍呢!”那么两道伤痕,就算她不在匕首上涂药,路玉婷的脸上也会留下狰狞的伤痕,她算是被柳氏一手毁了。
路明礼深思的望着神情中带着可惜的肖然,问:“然儿,其实你早猜到柳氏会毁了路玉婷的容颜吧?”不然,事先也不会在匕首上涂药了。
肖然眯起眼睛,冷厉的望着路明礼,“你心疼了?”她的心中有些不舒服。
“没有!”
他若心疼路家的人,谁来心疼曾经的他?他并非圣人,即便是爹娘兄妹,他的心中始终无法原谅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更不会为他们多说一句。
肖然审视着路明礼,“你真不心疼?路玉婷可是你的小妹!”
路明礼走过去,拿过肖然手中沾满血迹的匕首,用清水将匕首上的血迹洗干净,而后,用帕子将水渍擦干,收回刀鞘中,重新递给肖然,才回答了肖然的话,“我没有小妹!”简单的一句话,便已说明他的态度。
是,在血脉上,路玉婷确实是他的小妹,可是在理性上,她已与路明礼毫无关系,自不会再是小妹,既不是小妹,他又怎会心疼路玉婷的死活呢?
“然儿,你不用拿他们来试探我,他们不配。”正是因为他曾全心为他们付出过,故,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们,“他们已经将我对他们的情分消耗殆尽,我又怎会在意他们呢?”
肖然安抚的拍了拍路明礼的肩膀,“一切都过去了。”
“影三!”
“小姐,您有何事?”
肖然低声的在影三的耳边说了几句,而后,影三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她的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
......
正如肖然所言,路玉婷脸上的伤,路仲只能帮她清洗之后,做简单的包扎,至于肖然说的毒,凭着路仲这个小小的乡下郎中,他并未诊出来。
柳氏赶到时,路仲已经将路玉婷的伤包扎好,她关切的问:“婷儿脸上的毒,可解了?”千万不能留下疤,不然,她就没有价值了。
路仲不明所以,“你说什么?小妹脸上有毒?”
柳氏喘着粗气,“是,肖氏那个贱人亲口所说,唯有神医的百花膏才能解。”
闻言,路仲更是一头雾水,“小妹脸上的伤,是二郎媳妇所为?怎么可能?虽说二郎他们与你们断绝了关系,但你们终归还是亲人,二郎媳妇再怎么狠心,又怎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路仲如何也不信,路玉婷脸上的伤,是二郎媳妇肖氏所为,肖氏与二郎成亲也有五年多,她是什么性子,村里的乡邻看得一清二楚,当初,柳氏差点让豆丁与他们天人相隔,肖氏也只是放了几句狠话,并未对柳氏怎样,更何况,如今的他们已与路家断绝关系,巴不得永生不见,二郎他们又怎可能与路家纠缠不清呢?
此话若是说出去,乡邻们谁又会信呢?
“够了,你不要再诬蔑二哥二嫂了。”路玉婷仇恨的瞪着柳氏,凶狠的吼道:“我的伤,不正是你这位狠心的娘一手所为吗?”
此时,柳氏心中才感到万分无奈,她终于明白了肖氏那个贱人的话,一个小小的计谋,便让她的婷儿怨恨她,“婷儿,是肖氏那个贱人的计谋,她是骗你,你不要信她的话。”
路玉婷悲愤的摇着头,激动的吼叫着,“不,不,你才是那个最可恶的人,是你毁了我,害了我,我不会再信你的话,不会。”
柳氏泪流满面,“婷儿,不是娘,不是娘。”
路玉婷摊开手掌,掌中的银子赫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娘,这是什么?是银子,是二嫂给我治伤的银子,您呢?您除了告诉我,这是二嫂的计谋外,您可曾关心过我的伤?您的心中真的对我没有丝毫的愧疚吗?”忽而,她苦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哈哈哈......我怎么那么傻,对一个狠心毁了我容颜的人,索要她的愧疚感?”
比起柳氏对二郎媳妇的诬蔑,路仲更愿意信路玉婷的话,其一,他不信温善的二郎媳妇会做出此等残忍的事情,其二,路玉婷的性子虽骄纵,平时也爱耍些小性子,但对柳氏还算孝顺,最起码,他从未见过路玉婷愤恨的朝着柳氏吼叫。
路玉婷双眸通红,声音哽咽,“叔,多少银子?”
路仲叔摇摇头,“算了!天色已晚,赶快回去吧!”他是真的不想掺和他们家的那些破事。
路玉婷好似一下子变得懂事了许多,她朝着路仲叔感激的鞠了一躬,“叔,谢谢你!”
路玉婷离开了路仲家,柳氏慌慌张张的去追路玉婷。
路仲叔望着母女俩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那么深的伤痕,路玉婷的脸算是毁了。
“婷儿,婷儿,你等等娘!婷儿......”
第204章 慢慢的折磨
路玉婷的眼泪不曾停过,她还未成亲,脸便毁了,试问,世间哪家的男儿愿要一个容貌已毁的丑姑娘?她仰望昏暗的天空,痛苦的嘶吼道:“老天,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你让失去容颜的我,如何活下去?为什么?”
路玉婷双腿一软,瘫软的坐在地上,痛苦的揪着秀发,不停的在说着,“为什么,为什么......”
柳氏追上来,将路玉婷抱在怀中,“婷儿,你的容貌一定会恢复,你不要这样,婷儿......”
路玉婷挣扎着,拼尽全力推开柳氏,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河边跑去,如此丑陋的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婷儿,你要去哪儿?”
柳氏喘着粗气,眼睁睁的看着路玉婷从眼前消失,并未去追她,她以为路玉婷会回家去,故而,在路上歇了一会儿后,回了家,却发现路玉婷不曾回去。
那路玉婷呢?
推开柳氏之后,想也没有想的跑向了河边,如此丑陋的她,活在这个世上,有何意思,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河边,路玉婷一步一步的走向河中心,夜晚的河水有些湍急,她走的踉跄,河水渐渐漫上她的脖子,眼看着,路玉婷要被河水吞噬了。
紧急时刻,黑衣人从天而降,将路玉婷从冰冷的河水中解救出来,粗鲁的扔到河边。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难道我连死都不能吗?”路玉婷哭诉着,一副丑陋的容颜,让她如何活下去?
黑衣人双臂环胸,死气沉沉的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害你的人,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算你死了,她顶多难受几日,之后呢?如此一来,你不是白死了吗?”
“她是我娘,我能如何?你要我如何?”
正是因为伤害她的人,是她的娘亲,故而,路玉婷的心中才会承受不了。
“你娘?路玉婷,在你的心中,你真的把柳氏当娘亲吗?方才,肖氏让你们选择,你不同样选择了保全自己,而毁了你娘吗?”
路玉婷反驳道:“我虽那么说,可我并没有砍了她的手,可她呢?竟残忍的毁了我的容貌,让我成了这幅鬼样子。”
“如此说来,还是要怪你自己,不如你娘心狠,她能为了自己,毁了你的容貌,你为何不能为了自己,去找她报仇呢?俗语有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是你的娘亲又能如何?早在她心狠的毁去你的容颜之后,你们之间的关系便回不到从前,你以为失去容颜的你,还能让你娘宠你,疼你吗?不能,你娘之所以疼你,并非因为你是她的小闺女,而是因为她想让你找个好人家,给她带来富裕的生活。”
影三的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的锤打着路玉婷的心,渐渐的,她的眼中迸发着浓浓的恨意,咬牙切齿,“柳春花!”毁容之仇,她必要报!
不过,她引以为傲的容颜被毁,拿什么来报仇?“可我什么都没有,如何报仇?”
“回去!唯有回去,你才能抱得此仇!”
“回去?回去我能做什么?你方才说了,失去容颜的我,柳春花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要么将我随意的许配人家,要么将我卖了,赚几两银子。”如同,当初要卖舟舟一般,柳春花连眼睛都不会眨。
黑衣人轻笑,“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我?”
“是,唯有你自己才能帮你。”黑衣人提了一个醒,“你大可利用你的伤。”
路玉婷闻言,一手抚上受伤的脸颊,心中想着,利用脸上的伤?
许久之后,路玉婷想到办法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此也不枉我救你一回,在此,我祝你得偿所愿!”
话落,黑衣人神秘的消失了。
“柳春花,你等着!”
路玉婷穿着湿哒哒的衣裳,回了家。
......
离开的影三回来了。
肖然问:“事情办妥了?”
“果真如小姐所言,路玉婷竟想投河自尽。”影三道:“我将小姐的话讲给路玉婷听,她已经回去了。”
肖然冷笑着,“就让他们慢慢的玩吧!”路玉婷,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影三望着肖然,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小姐,为何不直接将路家的人解决了,非要留下他们?”影三想不明白,路家的人那般对小姐,小姐为何还要手下留情,任由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骚扰?
肖然浅笑,“影三,你可知猫捉到老鼠之后,通常会做什么?”
看着肖然似笑非笑的表情,影三迟疑的道:“吃掉?”
肖然摇头,“非也!猫捉到老鼠,不会立刻吃掉,而是玩一会儿,在它所控制的范围内,一次又一次的放走老鼠,让它有了逃出生天的兴奋,后又一次次的将老鼠抓住,彻底的断绝它的希望,等玩累了,或将老鼠玩死了,它们才会一口吃掉老鼠。”她走到窗前,望着黑暗的夜空,“除掉路家人,易如反掌,可他们并未受到任何折磨,或是痛苦,我非圣人,不会轻易放过曾伤害我所在乎的人,更不会轻易的让他们就此死去。”
“小姐的意思是要慢慢的折磨他们,直至他们一一死去?”
“正是如此,而且,你不觉得让他们自相残杀,才有趣吗?”世间没有什么比亲手除掉亲人,更令人痛苦的事情了。
“属下明白了。”
蓦然,
“然儿!”
路明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影三倏地消失在屋内,肖然理了理衣裳,假咳一声,而后,打开门,应了一声,“明礼,我在这儿。”
肖然承认,在路家的事情上,她不想也不愿让路明礼掺和其中,并非因为担心路明礼会心软帮助路家,而是路富足和柳氏终归是路明礼的爹娘,对付爹娘,势必会遭到天谴,她不会让路明礼因路家的人而受到一丁点的伤。
“路明勇回去了?”
路明礼喘了一口气,“情绪低落的回去了,之前的事情,好像吓到他了,他说他从未想过柳氏会亲自动手毁了路玉婷的容颜,他担心路玉婷会承受不了这个事实。”
第205章 将心比心
肖然仔细的观察着路明礼的面目表情变化,问:“他会不会因此而怨恨你?毕竟路玉婷的毁容因为我?”
肖然并非不信任路明礼,而是担忧路明礼会独自承受。
路明礼眼神闪烁,“然儿,你放心吧!四郎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而且他也说了,倘若换作是他,他或许会做得更过分。”
肖然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路明礼,我要听的是实话。”一看就知路明礼在说谎。
路明礼犹豫不决,“然儿,我......”他实在说不出口。
“不管是怎样过分的话,我都能接受,但我无法接受的是你瞒着我,明礼,你懂吗?”肖然淡漠的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路明勇说了些什么,可那又能怎样,他们害我,害我所在乎的人,你让我大方的原谅他们,很抱歉,我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然儿,我没有!”
肖然无法原谅路家,身为局中之人的路明礼,又怎能原谅路家呢?他所欠路家的情,早已还清,他要讨回路家所欠他的,于情于理,都在情理之中,“四郎说,路玉婷并未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我们毁了她的容颜,等同于毁了她的一生,这个惩罚对路玉婷来说,太沉重了。”
“你觉得呢?毁去路玉婷的容颜,真的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吗?”
路明礼踌躇不决,“然儿,我觉得......”
肖然伸出手,捂住路明礼的嘴巴,头偏向一侧,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往后,我会手下留情,但明礼,请你记住,你对别人的仁慈,并不能换来别人对你的仁慈。”
她情绪低落的放开路明礼,脚步有些沉重,刚踏出两步,便被路明礼拉住了手腕,“然儿!”肖然苦笑着,从何时起,她竟这般胆怯了,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让我先静一静。”
路明礼望着肖然孤寂的背影,“然儿,你连我的话都不曾听,又怎知我会为他们求情?柳氏也罢,路玉婷也好,与我何干,你才是对我至关重要的人。”若非肖然阻止,他想他会做出更绝情的事情来,“虽说路玉婷和柳氏之间的争执,是因我们而起,可毁去她容颜的人并非你我,而是无情的柳氏,我们固然有错,难道他们就没有吗?”
从何时起,路明礼的心也能这般决绝?“明礼,你真的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无所谓。”若她受不了路家的骚扰,自会离开路家村,再也不见路家的人。
路明礼用力的将肖然扯到怀中,紧紧的抱着她,“然儿,我何德何能能拥有你?让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他何尝不明白路家与肖然之间的恩怨,皆是因为他们,“你无须担心我因路家的事情为难,正如你所说,我对他们的好,并未换回等价的好,甚至,他们居心不良,心中想着如何害我们一家,如此的路家,我又怎会为他们多说一句,为他们难过呢?然儿,你和孩子们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所以,即使为难世间,我也不愿让你为难。”
他知肖然为何不让他亲自动手,她是在担心他会遭到天谴,肖然为了他,甘愿当一个恶人,他又怎能在肖然的背后放冷箭呢?
失去容颜的路玉婷可怜,他稚嫩的孩儿难道不可怜吗?将心比心,他并不认为然儿的做法过分,甚至他觉得大快人心。
“真的?你的心中真的不难受?”
路明礼摇着头,可又想到肖然看不到他的动作,故,言道:“从未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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