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继续喋喋不休。
为什么会梦到和前男友分手后的场景?
原莱不明所以。
可梦里的她还是和那天一样,固执地奔出宿舍,外面是校园的夜,有香樟气味,潮水般扑面而来,头顶叶片似釉质饱满,一切熟悉到几乎真实,她曾经的象牙塔、桃花源。
风吹干了泪痕,她轻车熟路来到男生宿舍,不顾阿姨的惊呼叫喊,噔噔哒哒就溜上楼,找到记忆深刻的门牌号,然后像个强盗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粗暴地叩着门板。
因为她知道,她哭得像要死过去一般,割舍不下的人啊,就在里面。
她不能接受和他分开。
很快,门被人从里打开。
下一刻,她看见了他的脸,遽然一怔。
原莱从梦中惊醒。
她周身湿透,宛若真正奔赴一段长路,下意识抬手抹抹唇,却触到了颊边的水。
她又用手背擦了一下,确认了,是整脸的泪。
也是这一下,女人再度鼻尖酸透。
门里的人是徐星河,原来她再也忘不掉的人,真的是他。
第49章 第四十九局匹配
九月下旬, 秋老虎咆哮发威, 整个江浙沪再次升温,暑气仿佛有卷土重来回光返照之势。
徐星河几乎没了课, 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工作室里, 噼里啪啦,殚精竭虑地敲代码, 也不知道休息, 像要不停地做着事,才能不让自己分心。
手腕有点酸了,徐星河才把手从键盘上拿开。
握起一旁手机, 解锁屏幕,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的王者荣耀游戏图标。
他照常登陆了北落师门的号, 还是区首。
闲余空暇时, 他一直用八月新出的百里守约打排位,也在国服排行待了一阵子。
两天没登,又掉回了省级。
退出手Q区的大号, 他切到微信登录。
Alioth这个名字再出现时,恍若隔世。
点进去,游戏大厅已经换成将出的新英雄苏烈和诸葛亮新皮肤的界面。
还如往昔,他条件反射般打开左侧好友天梯, 往下拉了点,想看看那个名字在不在线。
不在。
换回好友列表,原来只想睡觉,上次登录时间, 还是七天前。
第十个七天前,她再也没上过游戏。
杳无音信,他得不到有关她的一点讯息。
这游戏也挺会自欺欺人的,无论一个人在这里消失多久,几个月,一年,两年,列表里永远显示的都是七天前。
好像才过去一周,一周之前,那些有缘人们,还在峡谷里如少年飞驰,并肩作战。
她到底在做什么,
烦他烦到都弃号换号了?
还是现实里很忙,忙得游戏都没空玩?
徐星河想起了那晚见到的男人,只觉一阵焦躁和心慌,他端起杯子,起身去门边的饮水机接凉水。
齐思源刚好从外边回来,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一见着徐星河,就抽出当中一份递过去问:“刘教授给你发微信了吗?”
“还没看,”徐星河接过资料,喝着水往回走,瞥到上面的内容,他脚步一停,“这么快?”
“也改到时间了,”齐思源坐回自己电脑前,把椅子转了半圈,回过头,晃着资料耀武扬威:“刘兴业说,咱们Netop拿了那么多奖,很早就内定在名额里面了。”
徐星河也坐回去,把资料随意丢到桌面,“你什么打算?不出国了?”
“说通我爸妈了。”
“之前你妈不是寻死觅活要你出国的么。”徐星河把杯子搁回去。
齐思源挑挑眉:“但我有杀手锏啊。”
“什么?”
“我暑假带妹子回去见过家长了。”
徐星河稍稍惊诧:“真的?”
“真的啊,八月份带回去,”齐思源想起这事就得意:“我说想快点和她结婚,早点让他们抱孙子。”
“你女朋友知道被你利用了么。”不知怎的,他有些羡慕,嘴上还是唱反调。
“这算利用吗,这是为爱牺牲,”齐思源叹气,“为了她我连洋妞都不想看,她可高兴了。”
徐星河不屑轻笑。
“你呢,”留意到徐星河又看回屏幕:“你怎么说?”
徐星河一时未回话,眼睛失焦,像透过屏幕,出神望向了另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哎,说句话啊,”齐思源催他:“我们是不是又要当同学了啊。”
他这一问,青年才回魂,眼睫微垂,尔后答:“我想放弃保研名额。”
“啊——?”齐思源下巴快砸到地上:“不会换你出国了吧。”
徐星河瞥他一眼:“不出国,想早点毕业工作。”
“搞毛啊,”齐思源拧起了眉:“你去年不还说要留校继续搞科研吗,邵义走了,你也走,Netop就剩我一个,怎么搞?”
徐星河随手刮刮眉毛,似有忧虑:“小工作室成不了大气候。”
“你要办多大的企业?”齐思源有点冒火:“你有一亿融资?我们现在设备都和学校拿,做做抠脚系统你就此生满足了。”
“先工作,我要回金陵。”徐星河不想再看他。
齐思源捶胸顿足:“我靠,回老家?从一线倒退二线,我服了。”
“一线就好混了?”
“留在一线城市是图好混吗?还不是为了更多的机遇和更广的视野。”
“你蹲学校实验室就有前途了。”徐星河丝毫不掩饰口中讥讽。
“至少我读完研比你有前途,学无止境,Netop也需要我这样的灵魂人物,”齐思源怎么也不理解:“我真几把没搞懂,你当时还信誓旦旦说量子存储值得你闷头钻研一辈子,现在都当放屁啊,赶着回二线城市移动公司当抠脚工程师机房小喽啰?”
徐星河瞟回去,却不敢再多看,室友眼底炙热的光,充溢着年轻气盛的蓬勃野心,像能烧到他。
他突然哂笑,像在自嘲:“你妹子呢。”
“她也打算考研,我和她神仙眷侣。”
徐星河颇为无奈地弯弯唇角:“其实我和你一样。”
“啊?”齐思源愣了愣,联系他前阵子说过的话,分秒反应过来:“你不是吧?!真谈了个大七岁的女的?所以急着工作成家?你别逗我。”
“没逗你。“他不想再被当成小孩看了,只需要半年,再给他半年时间,或者再少一点,四个月,四个月也足够了。他能回到有她的地方,拥有稳定的工作和不俗的薪金,房子首付可以和爸妈暂借,他自认也无比自信,自己有能力,也有资格、资本,照顾好她,让她过上理想的生活。
到那时,再出现在她面前,他已经是个沉静得体的男人,而不再是让她瞻前顾后的学生。
下午,徐星河去系办公室找了趟刘教授,和他说清了自己的考量。
他没有提到任何有关原莱的话,给出的理由也很普遍,想早点步入社会,积累经验。
刘老很是惋惜,直劝让他再三考虑清楚,学校的通信系统研究实验室是国家重点实验室,需要他这样的不浮躁狂妄有创新意识的后起之秀继续参与研发。
徐星河犹疑两秒,还是把保研需填表格放了回去。
刘教授微微叹息,依稀能猜到点什么:“你再想一想,好好想,多想想,别这么斩钉截铁。人应当尊崇自己,别轻易被外物干扰,搞科研本来就是孤独的,心无旁骛的。表格我收着,但名额还给你留着。等真考虑清楚了,你再联系我。”
——
当天傍晚,远在金陵的徐父接到了一个来自魔都的陌生号码。
对方声称是徐星河的导师,和他的辅导员要到了他父亲的电话。
一开始徐父还有些诧异,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但那边言辞得体,娓娓道来,颇具大家风范,他也放下了戒备。
刘教授来特意找他的原因无他,他很欣赏徐星河,成绩优异,研究成果论文也出得很漂亮,他放弃保研,怕错失这等人才,留下终生遗憾。
徐父对此毫不知情,只说:“我记得去年寒假过年,他还和我们讲说要读研的啊。”
刘教授就更加不明白了,也不方便开口问是不是和女孩子有关系,只能叫他们当父母的也多观察,多劝说。
晚上回到家,吃饭时,徐父和徐母说了这事,徐母也想不通,但她猛地记起暑假儿子突然一天的变故,潜意识里总觉得和那天他出去之后发生的事有什么关联。
和徐父提起后,中年男人觉得有必要问问徐星河。
但他家的情况还跟别家不大一样,教育也是放养式,星河从初中开始,凡事就自己做主,夫妻俩很少干涉他的选择,学习就更不用说了,自觉得很,该玩的时候痛快玩,该学的时候就完全沉下性子,所以哪怕他什么话都不和他们汇报,他们也始终对儿子放一万个心。
考虑到以往的相处习惯和风格,徐父认为不太方便和儿子直接讲。
徐母思忖了一会,提议道:“不如找灵灵啊,他们兄妹俩关系好得很,星河跟她在一块比跟我们在一块话多多了。过几天中秋国庆,星河肯定要回来的,让舒灵和他聊聊好了,她本来就古灵精怪的,还怕套不出话?”
徐父沉吟,同意了这个方法。
第50章 第五十局匹配
今年的国庆假, 和中秋连载了一块, 大四基本没课了,徐星河三十号上午就回了金陵家里, 徐母准备了一桌丰盛午餐, 把徐爷爷徐奶奶也请来了,和他们一道过来的, 还有舒灵。
这顿饭的目的并不纯粹, 舒灵是重要人物,原因无他,就是想让她套出他放弃保研的原因, 顺便劝他想清楚。
舒灵自然牵挂着老哥前程,欣然应允。
从学校回来的徐星河, 看起来比以往沉默寡言了一些, 并不像往常家庭聚餐一般,不时还主动说些调皮话活跃气氛,长辈问起事来, 才搭腔一两句,尔后就没了声音,静静夹着菜,抿着酒水。
老年人不知情, 也没什么眼力见儿,只觉男孩似是沉稳了许多,吃到中途忍不住问:“星河谈到对象了吧。”
全桌噤声。
嗨呀,哪壶不开提哪壶。舒灵在心里捶胸顿足。
徐星河闻言, 搁下了筷子,似在克制什么,又像突然没了胃口,末了还是重新拿起来:“没有。”
“总能有的嘛,星河条件这么好的,”爷爷很是放心,举杯:“来,干一杯。”
徐星河酒杯快见底了,他给自己添了些,与爷爷杯子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这顿饭,好在有舒灵助兴,吃得还算有滋味。
徐母收桌子的时候,徐星河起身帮忙,被妈妈轰了回去,他只好作罢,转身回房,舒灵也赶紧跟进去,像条甩不开的小尾巴,一溜烟钻挤进去。
环顾四下,哥哥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美式工业铁艺的风格,显得非常直男,但窗边的天文望远镜,床头的星象仪,书架上面栩栩如生、形色各异的恒星模型,又为这里平添几分浪漫气息。
每次过来,舒灵都要搁望远镜那蹦跶会,转着镜头,好奇地调整方向,看了会外面天象,她才收手,坐回一旁的小沙发上。
徐星河坐书桌前,划拉了一下鼠标,摁亮显示器,开了几个网页,他总觉得房间里有别人很不自在,于是回头问:“你过来干嘛?”
“我不能来吗,你是大家闺秀啊?闺房碰不得?”舒灵振振有词。
“你在忙什么啊?”舒灵随口问道。
“没忙什么。”徐星河正要戴上耳机。
舒灵疾疾拦住他:“别啊,我们聊会天嘛。”
徐星河手一停,把耳机搁回键盘边上:“聊什么?”
“随便啊,”她不喜欢卖关子,直奔主题:“比如你为什么放弃保研?”
徐星河目光一顿:“你怎么知道?”
“舅妈告诉我的。”
“妈也知道了?”徐星河瞬间想到了最大可能,应该是刘教授给他父母打电话了。
“嗯,”舒灵靠回沙发垫:“我感觉不像你会做的事。”
“有什么像不像的,”徐星河敛了敛眼,像要遮住重重心事:“事在人为,人生本来就是变化跌宕,重做选择。”
他晃着转椅,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决定沉重和心烦:“如果什么都按照预期定好的走,那这人得过得多没意思啊。”
“我还是想你念研究生。”舒灵神情突然变得认真:“哥,我还是想你多当几年学生。”
“你一个高中毕业跟我说这些?”
“不是,你别跟我比啊,我俩情况不一样,我是没那学习细胞,但你脑子比我好使多了,我老觉得吧,人一上社会,碰到的东西都不纯粹了,会被腐蚀,心思会上锈,脑袋瓜也从此变钝变笨,变得没自我。”
徐星河淡着声,习惯性开怼:“第一次听人把辍学在家天天直播打游戏说得如此励志。”
“我好歹赚钱了好吧,”舒灵不明白了:“能把一样东西做到极致你不觉得很难得吗,就像我的李白,你要搞的科研。”
“我一心二用,游戏都比你极致。”
“草,我跟你好好说话呢,你能不嘲讽我吗?”
“不能。”
跟妹妹的一番斗嘴,让他心境明快了好些。
舒灵靠回沙发垫,正色:“我认真跟你说呢,你为什么不念研究生了呢,这种机会别人求都求不到,你倒好,完全不当回事。”
“也不是不当回事,只是,”他目光渺远:“现阶段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舒灵试探地开口:“女人啊?”
徐星河没答话,“个人选择,与其他事物无关。”
这原因让舒灵很不舒服,表哥在她心里就是天外人,如今他这样,有了种从云上堕凡尘的失落感,原来不过如此,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真的没必要,女人满大街都是,而且真喜欢你的不会支持你吗,我不懂诶,你这样我觉得一点也不伟大,相反还特别Low,都没自我了,还谈什么爱情啊。”
“舒灵,我打个比方,”徐星河并不完全,:“一条跑道,我和她不在一个起跑线,但我发力跑一圈就能追上她,可她来追赶我的话,只能违规逆行,之前努力跑过的那几圈也完全放弃,不复存在了,你会选哪一种?”
“她是谁啊?你们什么研究院的女老师吗?是不是比你大很多?”舒灵从他话里,读出了几分年龄差的苦处,怀疑是什么师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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