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两个侍女,将她从车上带了下来,送到了一处帐子,十分粗暴的将她扔在地上,两人便是走了出去,轻舟头晕眼花,想起万重山,想起儿子,便觉心如刀绞,她也没有起身,只匍匐在那里,落下泪来。
轻舟半晌都没有动一下身子,直到听见身后的动静,轻舟身子一颤,回眸一看,就见一个身材壮硕,五官凶狠的辽人站在自己身后,他赤着上身,胸口处刺着一头凶残的恶狼,那狼眼幽绿,笔直的看着轻舟,似乎随时都能扑过来,咬上一口。
轻舟看见这个男子,心头顿时一慌,她不安的向后退去,哑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却是一记狞笑,也不吭声,只大步向着轻舟扑了过来。
轻舟忍不住惊叫,她拼命的挣扎着,然而她的那点力气,又如何能挣得过大辽的勇士?那男子抱起轻舟的身子,将她压在了塌上,自己则是压了上来,一双大手胡乱的向着轻舟身上摸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追寻
轻舟羞怕攒心,她向着帐外呼喊着,她那样期盼着万重山能一如既往的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她一直盯着帐口,可直到她的眼睛都瞅酸了,她一心期待的那个男人,也还是没有赶来。
就听“刺啦”一声响,是衣帛被撕开的声音,轻舟发出一声惊叫,而那大汉则是狞笑着,刚要亲吻轻舟的面颊,就听一道蕴着怒意的女声在帐外响起;“住手!你在做什么?”
那男子听到这一抹声音,顿时一震,他抬眸,就见纳兰已是带着侍女走了进来。
“汗王?”那男子看见纳兰,显是吃了一惊,他立时松开了轻舟的身子,来到纳兰身边,还不及行下礼去,就见纳兰挥起手,向着他的脸庞上掌掴下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汗王,这是为何?”那男子捂住脸,讶异的看着纳兰。
“她是大齐的镇北王妃,不是你可以染指的女奴!”纳兰眸心透着寒意,冲着男子厉声呵斥。
“汗王,正因为她是万重山的女人,才该被臣下与众将士们享用!”那男子不忿,与纳兰还口道;“万重山与我大辽不共戴天,汗王又何必护着他的女人?”
“住口!”纳兰动怒,对着身后的侍从一声令下,“来人,将耶律赫押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是。”纳兰话音刚落,顿时有侍从上前,一左一右制住了耶律赫的胳膊。
“汗王!”耶律赫心生不满,还欲再说,就见纳兰眸光如电,喝道;“你也知我是汗王,在这里,本汗为上!”
“属下不敢违抗汗王之命,只是属下不懂,汗王为何要这般维护此女?”耶律赫挣扎着,向着轻舟看去。
“她是万重山的女人,能否让万重山就范,全在此女身上,你以为本汗会由着你们去凌辱她?她若有三长两短,你让本汗拿什么去与万重山较量?”纳兰的声音越来越是严厉,她这一句话说完,耶律赫眼瞳中的火热终是渐渐散去,他低下脑袋,终是与纳兰说了句;“汗王教训的是,属下知错。”
闻言,纳兰蹙起眉头,只对侍从吩咐;“押下去!”
“是,汗王。”侍从将耶律赫押出了轻舟的帐子,经此一事,辽人中再无何人敢将主意打在轻舟身上。
轻舟从塌上坐起身子,她攥着被男人撕毁的衣领,只觉心下无限酸楚,她看着面前的纳兰,心中却十分复杂,她是被纳兰的手下掳来的,可也偏偏是纳兰,在方才救了她,不论因何缘由,她都是救了她,倘若纳兰没有过来,轻舟脸色一白,只不敢去想方才的那个男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你们齐女最重名节,我不会让人辱没你和他的名声。”纳兰看着塌上的轻舟,声音极低的吐出一句话来。
轻舟心中微怔,她看向纳兰的眼睛,终是颤声道出了一句话来;“汗王,您放了我吧。”
纳兰缓缓摇头,“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不会放了你,但也不会伤害你,你要怨,便怨自己是万重山的女人。”
纳兰说完,便是转身欲走,到了帐口时,她却蓦然停下了步子,她微微侧眸,又是向着轻舟看去,道;“你如今的命运,并非掌握在我手里,而是握在万重山手里。”
轻舟身子微颤,她的脸色雪白,看着纳兰的身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草原上的月夜格外幽静。
万重山领着部下,一行人连夜奔骑,顺着辽人迁移时落下的蛛丝马迹一路寻找至此。
望着那些辽人离开后留下的帐子,车轱辘,与火堆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万重山心知辽人前几日定是驻扎于此,他下了马,却见辽人在离开时为了混淆视听,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俱是留下了马蹄印。
身后的侍卫一看俱是傻了眼,与万重山道;“王爷,咱们该走哪条路?”
万重山眸心炯深,他没有说话,只弯下腰,从草地上捻起一块泥土,他的眼睛在月色中如鹰隼般锐利,他捻散了那些泥土,黑眸中渐有亮光闪过。
“王爷?!”见万重山上马,诸人亦是纷纷上了马背,但见万重山一夹马腹,那骏马顿如离玄之箭般向着北方冲了出去,诸人瞧着,亦是纷纷跟上。
辽人营地。
“汗王,再往北去,便是辽云山,咱们是要跨过山去,还是驻扎于此?”有辽人向着纳兰开口。
纳兰捂着手中的汤婆子,越往北走,天气越发的寒冷,即便她打小长在草原,也仍是觉得酷寒难耐。
“高师,车师那边有动静了吗?”纳兰不答反问。
“高师王上说,愿派骑兵三千,襄助汗王。”
“区区三千兵马,能抵得了什么事?”纳兰秀眉紧锁,沉声低吟。
“车师国则是愿出兵五千骑兵,三千骏马。”方才那人又是言道。
纳兰闻言,眉心的忧虑则更是深沉。
“启禀汗王,嚈哒使者求见!”传令兵的声音在外响起。
纳兰眼睛一亮,立时道;“快请!”
纳兰的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嚈哒人走了进来,向着纳兰跪地行礼。
“两人远道而来,不必多礼,快快请坐。”纳兰声音温和,立时命人赐坐。
“小人不敢,小人奉大汗之命,将此婚书送于汗王。”嚈哒大使说着,双手将一封婚书呈到了纳兰面前。
“婚书?”纳兰默念着这两个字。
“汗王曾说,若有人能助汗王打败万重山,光复大辽王廷,汗王便嫁给他。”
“不错,本汗的确说过。”纳兰眸心炯炯,等着大使接下来的话。
“我嚈哒大汗愿为汗王分忧,愿派出五万精兵,襄助大辽,至于此婚书,还请汗王先收下。”
嚈哒大使话音刚落,帐中的辽人俱是低声惊呼,五万精兵,相当于整个嚈哒一办的兵力,此番足以可见嚈哒大汗的诚意。
纳兰听着嚈哒大使的话,眸心顿时一动,她面色沉静,只看着那两个大使,道;“嚈哒大汗此话当真?”
“我嚈哒大汗对大辽女汗王一片痴心,日月可鉴,还请汗王收下此婚书,日后大辽与嚈哒结为兄弟之邦,一道抵抗齐人!”
“好!这婚书,本汗收下!”纳兰的声音铿锵而干脆,她亲自从嚈哒使者手中接过婚书,向着帐外高高举起,辽人们见此情形,俱是振臂高呼,向着纳兰纷纷跪下。
轻舟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压根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她抬起眼睛,就见两个侍女立在自己面前,她们身形壮硕,一动不动的守着她,让她压根没有逃跑的机会。
夜色渐渐深了,轻舟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就听有欢笑声,歌舞声从帐外传了进来,轻舟听着这些喧闹,心中只觉惊愕,她不知这是辽人在欢呼庆贺纳兰与嚈哒大汗的婚事,只以为是辽人打了胜仗,是以才这般高兴。
外面的喧闹声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轻舟仍是强撑着没有睡去,她看着那两个侍女也已是呵欠连天的样子,只盼着她们能睡着,好让自己寻机溜出去。
轻舟一直等着,不知何时,就见帐外又是走进了两个侍女,原先的那两个侍女便是离开了帐子,见她们这般轮番守着自己,轻舟的心彻底绝望了。
不知过去多久,轻舟终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一阵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响起,轻舟倏然睁开眼睛,她从塌上坐了起来,就见那两个侍女也是一脸惶恐,未几,有人冲进了帐子,一左一右架住了轻舟的身子。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轻舟心跳的极快,她问着来人,可压根不曾有人回答她,他们将她从帐子里带了出去,刚走出帐子,就见草地上已是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多具尸首,在触目的火把下,轻舟看清前面站着一支精兵,那些人身上的戎装她认识,那是齐国的人!
轻舟心中大动,凝神看去,就见当先一人身材挺拔,肩头宽阔,他站在那里,身上的战袍已是让敌人的鲜血的打湿,而他的目光黑亮,笔直的向着自己看来,是万重山!
“重山!”轻舟忍不住,唤出了丈夫的名字。
万重山眉心一跳,身后的侍从刚欲搭起弓箭,却被他一手止住。
辽人押着轻舟的身子,来到了纳兰身边,纳兰静定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她的眼瞳如墨,深不见底,无人能看清她的心思。
“万重山,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快就来了。”纳兰吐出了一句话。
“放了她。”万重山只说了三个字。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酸味
“放了她?”纳兰唇角浮起一丝冷笑,眸心亦是沉郁下去,“你杀了我兄长,逼死了我父亲,你杀了我大辽那样多的勇士,你以为我会放了你的王妃?”
“你要如何?”万重山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我要你的命!”纳兰一语言毕,已是从身旁的侍卫手中夺过长刀,不管不顾的向着万重山劈了过去。
辽人见状,皆是惊呼“汗王”,萧德忠刚欲上前,就听纳兰的声音已是响起;“这是本汗与镇北王之间的家仇,谁都不许插手!”
诸人闻言,只得纷纷停下了步子,纳兰脚步沉稳,手中刀法亦是开合有力,她自幼长于草原,不仅精于骑射,就在刀法上也是不输寻常男子,颇有造诣。
眼见她如同不要命一般的与自己缠斗在一起,万重山眉心微拧,几招过后,男人便是一个用力,夺过了纳兰手中的长刀,而纳兰则是顺势向着他倒下,而她的声音那般轻,用只有自己和万重山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言了句;“快劫持我,去换下她。”
万重山心中一震,他手势不停,一手便将纳兰扣在怀中,手指已是抵上了纳兰的脖子。
“汗王!”萧德忠大惊,刚欲挺身相救,就听万重山的声音已是响起;“谁敢上前一步,我捏断她的脖子!”
“万重山,你敢伤我汗王一根汗毛,你今日别想活着走出这片草原!”辽人中有人高喊道,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人将轻舟押了上来,对着万重山道;“你快放了我们汗王,不然,我立马杀了这个女人!”
“我数三下,我放了你们汗王,你放了我夫人。”万重山对着挟持轻舟的人开口。
辽人闻言,俱是面面相觑,显是一时间无人能拿的了主意,少倾,就见萧德忠的目光一直看着纳兰,他的眼睛深敛,只道;“用区区一个王妃,换我大辽的汗王,这笔账,咱们不亏。”
“萧大人!”辽人皆知轻舟是萧德忠拼死从齐人手中劫来,为的便是要对付万重山,此时听他下令放人,俱是开口道。
“没人能比汗王的安危重要,换!”萧德忠声音坚定。
“好,我数三下,咱们一道松手。”万重山对着辽人说道,语毕,他便是凝神报数,他的声音宽厚而有力,回荡在草原上空,只让数米外的人都足以听得清清楚楚。
“一!”万重山面色不变。
“二!”万重山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挟持轻舟的男子。
“三!”万重山终是吐出了这一个字,话音刚落,他便是松开了扣在纳兰颈弯上的手指,而萧德忠一个凌厉的眼神,挟持轻舟的两个男子终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纳兰与轻舟对视着,两人不约而同的迈开了步子,向着对面走去。
万重山手下的将士全是屏住了呼吸,万重山的眼睛一直看着轻舟,手指则是攥着腰间的剑柄,未有一丝松懈。
终于,纳兰回到了族人身边,而轻舟,已是被万重山紧紧抱在了怀里。
“重山。”轻舟刚将脸庞埋在万重山的怀中,心中便是一酸,除了恐惧与委屈外,更是浮起几分歉疚与惭愧,她总是.....会给他添麻烦。
“没事了,月儿。”万重山失而复得般的箍着她的身子,他解下了身后的战袍,为轻舟披在了身上,只让她露出了一张俏脸,他的手指抚上了轻舟的面颊,即使隔着这样的距离,纳兰也能看清那一双眼睛中所包含的情意。
她心下寒凉,对周遭的一切都是视而不见,甚至连萧德忠的问话也是混若未觉,她就那样看着那一对璧人,竟说不清心底是何滋味,仿似已是痛的麻木,只余一片凄楚。
万重山身后的将士将两人围在中央,分外警惕的看着对面的辽人,纳兰此次统领族人迁徙,辽国所余的大军并未与他们在一起,而是在数里外与万家军对战,纳兰所统领的辽人中多是言官与平民,而万重山这次所带的兵力所有限,却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若要打起来,只怕是两败俱伤。
万重山揽着轻舟的身子,终是抬起目光,向着纳兰一行人看去。
“汗王,此番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万重山深入虎穴,咱们这次一定不能再放他走!”有辽臣向着纳兰低声进言。
纳兰没有吭声。
“汗王,”方才那人话音刚落,又是有人开口道;“万重山这次虽带有不少精兵,可咱们纵使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将此人拿下,等他回到齐国军营,身旁有大军守护,咱们可就再也奈何不得他了!”
纳兰仍是没有说话。
“汗王。”萧德忠终于开了口,他向着纳兰看去,就见女子那一双美丽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落在万重山身上,萧德忠看在眼里,只觉心中一叹,他掩下眸子,道;“是杀是放,还请汗王尽快做个决断。”
纳兰听到他的声音,终是收回了心神,她上前两步,望着万重山那一支精兵,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让他们走!”
“汗王!”
“汗王?”
辽人纷纷惊呼。
纳兰一个手势,命诸人闭上了嘴巴。
“万重山,今夜的事到此为止,我不杀你部下,你也不要伤我族人,咱们就此别过!”
万重山向着纳兰看去,他的目光依旧沉静的看不出丝毫风雨,他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揽过轻舟的身子,将她送上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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