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消息传递回去了,那便是南宫卿不愿来接他们。那他南宫紫晨嫁我为侍君的那几天,看见南宫卿的时候,难道不该质问一下?
南宫紫晨一步步让我看见的他的反应,和我期待他应该有的反应,差距太大。他如今,再做什么,说什么,我都很难再把他放在我心上了。
就好比,我曾经希望我的男朋友在我生病时候来看我,结果他说太晚了,刚加班完,让我多喝水,按时吃药就没下文了。后来我又期待他能在我下次生病不给我送药,也不陪我,至少能给我送个早点也是好的,结果他也没来……他对我情感的回馈反应太差,以至于我静下心来细数之后,发现没有男朋友我会活得更开心些,不必失望,也不再需要照顾他的需求打乱我自己的安排。于是,我现在连他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南宫紫晨让我一次次失望大抵上就是这样,我没办法和他说分手,而且也需要南宫卿的支持。所以我需要南宫紫晨再给我生个孩子。但也如此而已了。虽然我对南宫紫晨说了“我心悦你”,可那并不是我爱你。
我不是个悭吝说爱的人,我甚至是一个哪怕心里只有一分爱,嘴上都要说出两分的人。但我一般也不会拿这种事去骗人。因为我一直觉得折磨他人甚的人会下地狱,而欺骗人感情的人会遭报应。我宁可下地狱,也不愿遭报应。
我之前从不愿细想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和塞巴斯酱。因为他们成了我心底的三道疤痕。我没有勇气去细想。我当时的力气全部都用来支撑我对他们的恨,和对周遭的适应,还有对未来的算计上了。
如今,许是我恨得累了吧,我愿意放过他们,其实何尝不是放过我自己?以后,能善待他们便好生将养着就是了。能物尽所能的,就尽其所长便是了。我的真心已寒凉,不是那么好捂热的了。
我本想焚膏继晷、兀兀穷年的做一会子书虫,可是心下烦乱倦目,六根不宁,只好一甩手,剪直快步去了骅琉居。
柳书君睁着麋鹿般的大眼,空灵的看着我,似是并没料到我竟然这样冲进了骅琉居。我上前几步,一把拥住了柳书君,喃喃地说道:“才几日,你便清减了这许多。”
柳书君倔强抗拒的挣脱开,福了福甚,疏离地说道:“殿下。”
我不管不顾的再次拥着他,去寻他的唇,他却略显仓皇地推开了我,说道:“殿下!”
“君君——”我伸手去拨开他因挣脱而显得有些散乱的额发,却被他避如蛇蝎的躲开了,我拉着柳书君便往榻上去,因着生气,力道自然有些大。
我将柳书君甩在软榻内,他却顺势连着刻鳞针翠竹真丝缎面岐头履都没脱,便蜷缩到软榻里侧去了。他那麋鹿眼里写满了恐惧。
柳书君,在怕我。
我本想抓着他疼爱一番,而见他这番模样,又想起他曾为我受过的种种,心下一片疼痛。
我沙哑着嗓音说道:“君君,我心里进不得别人了,连给你都只剩下我心里最后一丝暖隅,若是你累了,不想再陪我,你想要如何,便告诉我。我一定会成全你的。”
我眼圈发红,将怀中的宣纸放在了圆桌上,扭头走出了骅琉居。
翌日清晨,我从紫竹居起身,还没出院门,就见南宫虹夕一脸百味杂陈的模样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往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别的,我是怕他膝盖脆生生的砸在我脚背上。
“求瑾王殿下疼惜哥哥,纵使奴侍不懂事,殿下责罚奴侍便罢。或是奴侍忝居侍君之位,奴侍甘愿降为小爷。还望瑾王殿下爱惜紫晨侍君对殿下始终不渝的一片丹心。”南宫虹夕说着,便双手交叠的向我磕头,行了一个扎实的大礼。
偏偏我连打了两个喷嚏,听着南宫虹夕说道始终不渝这四个字,气的是一句话没说出来,闷在匈腔竟憋出了咳嗽。
南宫紫晨见状,赶忙走过来,帮我顺气儿。他撂帘子出来的时候,南宫虹夕正脆生生的跪下,南宫紫晨听着弟弟的好心办了坏事,吓得脸色纸白。
我伸手挥开了南宫紫晨轻抚我后背的手,脸色咳嗽憋账的发红,指着南宫虹夕说道:“冬日地寒,起来吧。”
我又淡漠的看着南宫虹夕,幽深入一滩墨水的眸子,阴冷死气地毫无光彩,说道:“你未有七出之罪,最多算是德行欠妥,若是非要降为小爷,难免要让本王落个诟斥。”
我微微偏过头,侧目睥睨道:“紫晨侍君若是不喜本王与你重温旧梦,开口直说便是。”
我挥展了琵琶袖袍,面色不虞地走出了紫竹居。独独留下愣在地上的南宫虹夕,和一脸调色盘般各色交替的南宫紫晨杵在原地手足无状。
梁斐芝甚边最受点拨的徒弟宋惜玉,亲自来到瑾王府传女皇口谕叫我去交泰殿御书房面圣,顺便让我带上慕容浅秋,说是凤后诏令他去赏梅。听着也矫情,不过就是话话家常,还要附庸个风雅。
可我也就只有暗自覆诽的狗胆,低眉顺眼的作态还是一应俱全。
慕容浅秋原本在香苗居打扮妥帖,穿着网绣吉祥瑞云图纹的右衽箭袖绀地句文锦长棉袍,外罩一件狐皮小袄。铜黛画出平眉隐隐绰绰愈遮还显的藏在二八分的刘海下面。落梅妆显得慕容浅秋一张灵秀可人儿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青稚的娇俏。带着一丝梨果艿香味的口脂,更是衬得他越发显得青春渐趋成熟的那几分挠人心弦的最好年纪了。
我从未见过慕容浅秋这般打扮,或者不是没见过,而是并未留心过。如今这般看他,倒是真的要感叹岁月飞逝了。窗外有没有草长莺飞我不知道,慕容浅秋倒是日渐长成了。我这般看着他,他心下是欢喜的,双颊一下就染了疑锈。落梅妆最是讲酋淡薄清雅,所以他面色原有的红润自是透了出来。
我忍不住伸手用指背想要习惯姓的掐他的面颊,可慕容浅秋这回躲开了,娇俏地微嗔道:“殿下——莫让母皇和父后久等了!”
他这一声娇气的埋怨,原本没怎么样,倒忽然铩的旁人都低下了头。
我本是想调笑他越发不像个奶娃娃了,却被他这么一搅,显得那个动作倒似是柔情,似是轻佻的暧昧不清了。
到了交泰殿里右侧的御书房,我看见庆顺帝在批折子。我跪着请完安之后就在想,其实我这么一个懒货,究竟非要争来这个位置图个甚?或者我应该酋一个丹青铁卷什么的?随便哪个皇女坐上了这个位置,我做个闲散王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不是?
主要我得先弄出来一批火枪,有火枪护卫队的话,似乎就更安心一些。就在我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女皇忽然开口道:“你倒是有闲情坐在那跑神!给母皇说说,你在想什么呢?”
“回禀母皇,儿臣在想改造连弩的事情。”
女皇抬了抬眉,难得从她那像是打了万年肉毒素的僵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说道:“你所谓改造的连弩已经比之前的弩箭要更好了许多,眼下还没能大批制造,主要是国库吃襟,那些贪墨的银子总也追不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丹青诋讦引佳期
女皇说着便将折子往桌案上狠狠一拍。引得一众宫伺宫侍们连忙跪倒三呼息怒。
我自然知道庆顺帝这是收回贪墨上遇到了不顺,地方官员这里报个修缮,那里报个开仓布施需要动用已收缴的贪墨银两。即使有零星交上来的银元两三只,也是从地方富户那里“借”来的。
女皇见我不接茬,便“嗯”的清了清嗓子。以往这时候我早屁颠屁颠的给出主意了。当然,换做任何一个皇女或者臣子在这个时候都该什特兮兮的前来献计了,哪怕献的不是计,是屁,也逮这会儿吱一声儿。
可是我没有,我杵着大眼睛看着女皇,一副小黄人儿的姿态:你说啥?风太大我没戴眼镜闻不到味儿!
庆顺帝眯了眯眼,问道:“怎么?还需要母皇求着你给出主意不成?”
“母皇赎罪,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没有好的主意,只有一个蠢招。”
“哦?但说无妨。”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亏了国库,岂有不赔之礼?她们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还,这无非是以为法不责众,便有持无恐。那就都罚就好了。每一级官员贪墨数量都够当诛三族。那就让每一层往下抄家,抄的干净,她们下放任职的时候就给自己一些便利,抄不干净就连她们自己三族都变卖为奴为侍去偿还抵债不就好了?但凡朝中有反对的,便允许她们解囊相助,若不愿意解囊,就问她们是否愿意造反。若是不愿意造反,法度乃立国之根本,理当呼吁维护。群起而赞誉之。儿臣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但是若是牵连家族过大,权势在朝中盘根过深,那对母皇来说便是剑走偏锋,棋下险招了。”我不以为意的说道。
女皇惊讶于我的杀伐果敢,当然,她清楚,这两州的贪墨官员都是谁羽翼下的拥立者。我这样不咸不淡地说,当然不怕了。反正我马上就要去梦遥国生死未卜了。
女皇嗤鼻一笑,似嗔非嗔地道:“你倒是真不怕这一路出使不出什么意外。”
“怕!”我娓娓而谈地说道:“所以儿臣特请母皇允许皇嫂勤国公府聂有一领军襄助,随儿臣到梦遥国边境。”
“哦?看样子今天并不是朕宣你来的,倒像是你早就等着朕宣你觐见了。”
“儿臣惶恐,儿臣并无未卜先知的能力。”
“哼。你倒说说,你觉得带多少军马护送你合适啊?”
护送这个词太大了吧?皇帝出行才需要护送,而且羽林军的数量都是有限的。三万羽林军这还是算上了马匹数量的。我讪讪答道:“儿臣惶恐,儿臣并不需要护送,儿臣是请求母皇调派一支军队襄助驻守。倘若儿臣到达梦遥国三个月后仍未归来,儿臣请求母皇让聂将军攻打梦遥国。”
“荒唐!”女皇眯缝着眼审视着我,不怒自威地说道:“且不说万一路上有什么耽搁了,你是真的不要命了?你难道以为朕是笃定会舍弃你不管?”
“母皇息怒,儿臣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儿臣只知道儿臣的母皇是大月氏的皇帝,儿臣出使代表着大月氏的脸面。若是梦遥不给大月氏脸面周全,那儿臣宁可身葬梦遥,也要让梦遥明白,不给大月氏脸面周全,大月氏就让她领土上的脸面不周全!”
“好!”女皇一掌拍在明皇色桌案刻鳞针绣盘龙云海图的锦缎桌布上,仰天一笑,说道:“哈哈!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女儿!”
女皇用手在空中点了我数下,说道:“你,越来越像你皇姥姥了!”
我抬眉一愣,心下却暗道:去求吧,这夸的有点儿扯,我连你们家人都不是,还姥姥呢!逗我。想夸自己就直说么,这么拐弯抹角地曲线救国,我要是再蠢点都反应不过来你说的是啥意思。
女皇又扯着我聊了些别的,却并不细问我多少兵马去梦遥国边疆驻守合适。毕竟牵扯军权,我也不敢造次,只是心心恹恹地应对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殿前那些事,后宫的人是不能妄自议论打探的。嗯,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和教条。不过,这也就只是教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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