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不负小姐所托,三日前已经与宛州的粮商谈妥,这几日便会有载了米粮的船行至云州,我已经托付了商队,请了镖行的人一路护送,最多再过七日,米粮便会运往云浮,”他说着话,轻掩住嘴,打了个哈欠,“这一回米粮收的有些太多,我们需要空些仓房出来,否则米粮运过来没地方放,若是遇上刮风下雪的天气,米粮受潮了会发霉,反而会坏事。”
婵衣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人能成为祖母的大掌柜左右手,就单凭他这样细心周到,就比旁人强了好几倍。
“这事我去跟祖母商议,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辛苦你了,”她让锦屏装了些乔氏拿来的茶叶,笑着对张盛全道:“听祖母说张掌柜爱喝乌龙茶,这是我大舅母从福建带回来的大红袍,味道还不错,张掌柜也带回去尝一尝。”
张盛全心知这是二小姐在谢他,当下也不推辞的接过,转身回去休息了。
婵衣起身理了理衣服,去了福寿堂。
夏老夫人正与谢氏商议与诚伯侯府过庚帖的事情。
“既然这门亲事做得,那就不能太掉以轻心了,我今儿与诚伯侯府太夫人商议过了,这事儿赶早不赶晚,先将庚帖过了,定下来,往后若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也好有个对策。”
夏老夫人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不太好的,但一直强压着,神色就显得很严肃。
谢氏点头道:“先前晚晚与我说,要把娴姐儿记到我名下,那这事儿是不是也一并给办了?”
虽谢氏心中万分不甘愿,但毕竟是关乎到府中名誉的事情,她也不好一意孤行,若因为这事儿影响到自己女儿的婚事,她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夏老夫人正犹豫着该怎么跟媳妇说这个事儿,没想到媳妇自己提了出来,她点了点头。
“不急,等娴姐儿成亲那日,我再把她的名字记过去也不迟,”夏老夫人摸了摸手中的佛珠,顿了顿,终是忍不住,脸色极差的道了句,“只是今日诚伯侯夫人拿了娴姐儿的短处,要我们家多出些嫁妆银子,委实是有些过分!”
谢氏愣了愣,见夏老夫人脸色臭的像是吞了只苍蝇般恶心的样子,担心的问道:“母亲,她们要我们陪嫁多少银子?”
想到这个,夏老夫人就觉得心里有口气憋在胸口,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她原本就不待见诚伯侯夫人苏氏,今日才发觉她嘴皮子溜得很,一开一合间,像是要剥人皮扒人骨似得,辛亏没有将晚晚定给他们家,不然晚晚整日对着那么个婆母,岂不是要被她磋磨死?
夏老夫人忍住怒火,不悦道:“让我们陪嫁两万两银子压箱,还要嫁妆里头多陪些精品器具,什么一套四十八头的祭红瓷器皿,金丝象牙楠木床,嵌白玉的雕花屏风,林林总总的给出了一堆,这简直不是定亲,分明是在勒索!”
谢氏诧异,苏氏从小就拔尖好强,没想到成家之后会转变成这般尖酸刻薄。
“……那母亲可同意了么?”若说这般规格的嫁妆,便是嫁给诚伯侯世子都够了!
夏老夫人哼笑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事,娴姐儿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庶女罢了,也不看看值不值得我们家费这么多钱,苏氏糊涂,诚伯侯太夫人可不傻,她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便将要求降了一半儿,我略算了算,娴姐儿的嫁妆是那贱妇一早置办好了的,原本就有四千两银子的压箱钱,公中再出两千两银子,还剩下四千两我来补足,其他三个孩子都是如此,除了公中的一份儿银子,我这儿再出一份儿。”
谢氏知道夏老夫人是担心自己心中有怨,忙道:“母亲的体己银子还是自己留着吧,娴姐儿剩下的压箱银子媳妇出便是了,既然要记在媳妇名下,媳妇总不好一分不出。”
夏老夫人慈爱的看着谢氏,相处多年,她最满意的就是谢氏的这份孝心,她摇头道:“用不着你出,几个孩子都是夏家的子孙,我的银子不留给他们还留给谁?我都这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能将银子带到地底下?你有银子往后等辰哥儿、彻哥儿成了亲有了孩儿,你留给他们便是了。”
谢氏知道自己这个婆母的脾气,当下也不再多说,点头应了。
婵衣进了福寿堂,就听见夏老夫人这么一句,心知他们在商议娴衣的婚事,脸上浮起笑容,看来娴衣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这么一来,娴衣往后就要跟简安杰绑在一块儿了,这样甚好,省的简安杰总是来纠缠她,烦不胜烦。
她笑着给夏老夫人行礼,“祖母,张掌柜收米粮回来了,说咱们家的没那么大的仓房,需要多准备些仓房出来呢。”
夏老夫人笑道:“这事儿祖母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咱们家在西郊有个庄子,那庄子上头有许多的仓房,正好可以用来放米粮,明儿让张盛全去庄子上看看,若不够祖母再想法子。”
婵衣点头,见夏老夫人虽笑着,但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心知定然她前一世的那个婆母诚伯侯夫人苏氏将夏老夫人气着了,苏氏一向是唯利是图的,如今让她咽下这口气,她就必然要些好处的,否则按照她那个性子,怎么可能肯吃亏?而这好处,定然跟娴衣的嫁妆有关,否则之前她也不会听到祖母说的那句压箱银子了。
也不知娴衣知不知道她即将要嫁去的诚伯侯府会是这样一个烂摊子,到时候她可别后悔才是啊。
婵衣心中幸灾乐祸了一下,便收敛住了心思,见夏老夫人还有事要与谢氏商议,忙退了出去。
第二日张盛全去西郊的庄子上看了一下,发觉庄子很大,庄子里的粮仓都是特意空出来的,算了算,差不多够,便回去回了婵衣。
婵衣松了口气,她生怕不够,像云浮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很少会有庄子出售的,那么多米粮放到别的地方她也不放心,好在祖母早有准备,不至于让她手忙脚乱的,她安排了几个小厮去庄子上头守着,又吩咐张盛全去云州接米粮。
忙忙碌碌的匆匆过了几日,收到了米粮,安排好了一切,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九。
二月九日,春闱的日子。
夏家一大早便开始忙忙碌碌,给夏明彻准备了三日够吃的点心,米粮,清水,还有上好的老墨,澄泥砚,笔。
婵衣缝了个香囊将去寺里求的平安符装了进去,有在里头装了些提神醒脑的香料,让夏明彻带在身上。
夏世敬尚未到早朝的时辰,也围在夏明彻身边对他说些考官可能会出的题目,让他看的时候仔细些,又提醒了一遍考官的嗜好,让他警醒,说到最后又说起了制艺上的学问。
婵衣在一旁直皱眉,二哥春闱,父亲显得比二哥还要紧张,不停的拉着二哥说话,二哥又不能不听……
夏老夫人听夏世敬叽里呱啦说的麻烦,打断道:“今儿谁也不许叨叨彻哥儿,彻哥儿年纪还小,往后多的是机会!”
夏世敬心中却焦急起来,他自然知道往后多的是机会,但今年却是关键的一年,朝中空出了那么多职位,若是彻哥儿真的考中了,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给彻哥儿争一争的,可若没有功名在身,他要如何争的过那些勋贵们?
他还要开口嘱咐夏明彻几句,谢氏就挡在他跟夏明彻中间,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夏明彻的头发,语气轻柔:“彻儿不怕,就当这三日是你五舅舅给你布置的课业,平常怎么答的如今也怎么答,母亲在家里等你回来,给你做你爱吃的百合虾仁儿。”
夏明彻笑着点头,声音清越:“祖母,父亲,母亲,小妹,你们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这话,他将东西一手拎起,大步跨出夏府。
夏棋连忙跟了上去,将夏明彻手中的包袱拿在手里,服侍夏明彻上马车。
【看到菇凉们的留言说最近更的少剧情枯燥,小意觉得很不好意思,最近思路有点乱,一直在理,能多更肯定还是想多更的,大家不要捉急,这一章是过渡章节,可能最近的剧情很没意思,但有铺垫才有进展呀,还希望大家多多理解,爱你们,么么!】
☆、322.生气
322.生气
直到夏明彻的车离开了视线,夏老夫人才转过头瞪了夏世敬一眼,骂道:“你还没有一个孩子沉稳!”
夏世敬顿时脸颊发烫,自从三皇子回宫,母亲对他越发的不假辞色了。
他索性一挥袖子上朝去了。
娴衣见夏老夫人跟夏世敬都走了,轻轻扯了扯婵衣的袖子。
“二姐姐,我们也回去吧,这个时辰,孙嬷嬷该来教我们礼仪了,不好让她等着呢。”
婵衣将她扯住自己袖子的手拽开,不悦道:“孙嬷嬷昨日怎么教你的?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这样扯着我的衣角成什么样子?”
最近几日夏老夫人请孙嬷嬷教婵衣一些礼仪规矩,娴衣也时不时的过来学,毕竟她是要嫁到诚伯候府去的,她因为出身的原因已经吃了亏,规矩上头夏老夫人抓的紧,不肯松懈,但却是实打实的为了娴衣好,娴衣自然知道,她学的时候也是下了苦功的。
只是今日见时间有些晚了,一时担心才会故态萌发,昨日孙嬷嬷已经训过她,说她这般行为举止带着一股子小门小户的小气劲儿,她也下了决心要改的,可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
娴衣憋着有些发红的眼睛不敢说话,将手缩到袖子里藏好,规规矩矩的点头:“二姐姐说的是,我以后再不这般了。”
婵衣心中冷笑,她再如何学,也只能学个皮毛罢了,从小到大不守规矩的人,又如何会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收敛住性子?只不过这些都跟自己没任何关系,往后娴衣自有苏氏去磨她。
回到兰馨苑,孙嬷嬷在屋子里等了她们有一阵子了。
婵衣上前给孙嬷嬷行了半礼,笑着道:“让您久等了,今儿是春闱,刚才跟祖母一道送二哥哥,回来的有些晚了。”
孙嬷嬷点头道:“无妨,春闱是大事儿。”
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孙嬷嬷开始继续昨天教的规矩,“虽说德行举止当中,德排在第一,但你们须知道,凡是体面的人家都讲究规矩,做的好人家未必会夸你家风好,但若做错了,别人虽不会在明面儿上给你难堪,但背后总要免不了被人笑话,碰见那些长舌嘴多的,能将你的规矩引申到家中长辈身上,反倒无辜拖累长辈,所以这行为举止就尤其重要……”
孙嬷嬷十分细心,认真说来,她教的不仅仅是规矩,有些时候往往是规矩跟人情往来一同教她们。
所以婵衣学的很认真,她上一世最欠缺的就是这一点。
娴衣亦步亦趋的跟在婵衣身边,凡是孙嬷嬷教的,她都要严格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到。
因婵衣上一世就嫁到过诚伯候府,学过规矩,所以这种规矩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难,但娴衣却是十几年来都没怎么学过规矩的,加上她对自己十分严苛,回去还要苦练两个时辰,练的她腰酸背痛,却不敢放松自己,没几日便病倒了。
闹得夏老夫人越看她越不痛快,娴衣也不敢辩解,只好撑着身子继续学规矩。
孙嬷嬷见娴衣还病着,由之前上午教两个时辰改成了一个时辰,算是照顾娴衣。
所以今日孙嬷嬷也只是教了一个时辰,便打住了,恰好福寿堂的明茉过来请孙嬷嬷,孙嬷嬷嘱咐了两个女孩儿几句话,便去了福寿堂。
锦心端了点心进来,冲婵衣扬了扬眉毛,这是示意沈朔风过来了的意思。
婵衣不动声色的颔首,看了还在苦练的娴衣一眼,掩了掩嘴,声音放的柔和:“四妹妹,既然你还病着,就先回去吧,等下午你再跟孙嬷嬷一道过来,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娴衣知道婵衣一向不待见自己,那样好的婚事又被自己抢了,心中不痛快是难免,她抬头见婵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轻抿了抿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二姐姐歇息了。”
娴衣高抬着下巴,架势做的足足的从兰馨苑走出去,这几日学的规矩她用在身上,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股违和感,兰馨苑侍候的下人见了,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娴衣走远了,婵衣才让锦心将沈朔风传到外间的侧厅中。
沈朔风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没有半点笑,一双点漆般的眼睛透着股子寒光,虽说收敛了许多,但还是能让人从中感觉到危险。
婵衣轻声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刚刚我在府里看见一个练家子,”沈朔风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她的下盘十分沉稳,应当是个高手,只是年纪有些老,这人刚刚从小姐的院子走出来,我以为是小姐这里出了什么事……”
婵衣忍不住笑了,轻声道:“你看到的是孙嬷嬷,她是从宫里出来的,来府里教我规矩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是我的疏忽。”
沈朔风愣了愣,没想到他也会闹这样的乌龙,脸上有些热,随后他又想到楼中的事,开口道:“还有件事想跟小姐商议。”
他抬头看了看婵衣,见婵衣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他,等他的下文,他忙道:“楼中的开销有些太大了,之前算过的那些,可能不太够,所以……”
“要多少?”
“具体多少还要回去估算一下才能知道,只不过之前说好了我给小姐做一年的侍卫……”
“难道你想反悔?”婵衣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
沈朔风连忙摇头:“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小姐,可否再续请一年?”
婵衣眨了眨眼,看来他当真是缺钱缺到一定程度了,她轻轻笑了,不答反问道:“续请一年就够了?”
这话刚问完,就见沈朔风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窘意,婵衣就知道果然是不够的。
她又道:“虽说你才进府不到一个月,但续请你一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听你之前跟我说话的口气,你的身价应该不止是一年一万两银子吧?”
沈朔风心忖,自然不可能只值一万两,平常做一单生意若是点名要他出马,两单生意就可能会有一万两银子。可这样的话,他要如何对这女孩儿说?如今当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鸣燕楼是师父一生的心血,若是毁在了自己手里,那他真的就再也没有脸面到下头见师父了。
婵衣见他不说话,脸上却凝重起来,想必他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她垂着眸子想了想,忽然一个主意跳了出来,既然他是什么楼主,又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又这样缺钱,她可以入股鸣燕楼啊,这样鸣燕楼也算是有她的一份了,往后想要知道些什么事情不是更加方便了么?
“……我忽然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婵衣抬眼看着他,语气轻快,“既然你这么缺银子,不如我入股你们鸣燕楼,你看如何?”
“不行!”沈朔风几乎想也未曾想就一口拒绝。
婵衣诧异极了,这个主意很好啊,为什么他要拒绝呢?
沈朔风脸色发黑,他还以为这个女孩儿好说话,没想到心机这么深,还妄想染指师父留下的鸣燕楼!
138/616 首页 上一页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