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到信儿的时候,整个人头都大了,先是谢砇宁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事情,就将他弄的一个头两个大了,如今这两个人又对上了,这真是,不知今年哪路的菩萨没有拜好,竟然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谢砇宁出了事,他就已经没法对三王爷交代了,若是再让夏明辰损在这里,只怕三王爷那么个有仇必报的性子,秋后算账也要清算到自个儿的头上来。
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过来,希望能够息事宁人。
“我说你们二位,这到底是又怎么着了,谢大人的事儿还忙的乱糟糟的,你们还在这里内讧,赶明儿倭人打过来了,我看咱们福建也不用守着了,直接开了城门让倭人进来得了,还打什么仗,抗什么倭啊!”
汪励自暴自弃的往那一戳,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破罐破摔,让人听了就火冒三丈。
殷朝阳因为汪励不是跟自己一道的,虽然忌讳他,但却不如对谢砇宁忌讳的多,所以对着汪励的时候,他显然是没有太多好气的。
“汪总兵,谢大人如今下落不明,你不忙着派人寻找,来我这里做什么?即便是倭人打过来了,要如何行军打仗,也不是你该忧心的事情!”
这句话就有些打人的脸了,福建总兵管的可是福建一个省的兵马,是福建水师组建之前就一直执掌着一个省份的安危的,如今被殷朝阳一说,反倒让汪励从一个管辖着兵马大权的将领变成了一个打杂的,这也未免太侮辱人了!
汪励的脸色立即就变了,看着殷朝阳,冷冷一笑:“殷朝阳,我尊称你一句将军可完全是看得起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他说完,便怒斥着围住郑容的兵士:“吃着皇粮便是让你们窝里反的?还不赶紧给老子滚!”
兵士都是殷朝阳身边的近卫,此时一脸犹豫的看着殷朝阳,虽说没有移动脚步,却从他们眼睛里看出了困惑之意,想必他们也不明白为何要将郑容围住吧。
作战讲究一鼓作气,此时即便是殷朝阳想要将郑容软禁起来,也错失良机了。
他面色不善的挥了挥手,兵士们一哄而散。
殷朝阳不甘于被汪励占了上风,冷冷道:“我会将这里的事情如实报给圣上的,郑大人、汪总兵,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771.第770章 依仗
771.第770章 依仗
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到底谁欺负谁啊!
汪励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殷朝阳也太拿他自个儿当根葱了,以为谢砇宁下落不明了,福建就能由他说了算,到底是寒门出身,小家小户小肚量,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就能称大王了,也忒把他这个福建总兵不当回事儿了。
这一次是谢砇宁大意被他算计了,可若想算计郑容跟自个儿,怕殷朝阳还没有那个脑子!
汪励临走前看了殷朝阳一眼,也就这些日子由着他蹦跶蹦跶了,等郑容缓过劲儿来,以郑家在云浮城多年经营的势力,怕是殷朝阳那老胳膊老腿儿的也要折了进去。
夏明辰几人一脸怏怏的跟着郑容回了自个儿的地盘儿上,刚一进屋子,脑门儿上立即就挨了好几下棒棍,打的夏明辰眼冒金星,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常言道饿死胆儿小的,撑死胆儿大的,没想到你却是个傻大胆儿!万事不计较后果,想一出是一出,连殷朝阳也敢当着面的忤逆!”郑容忍了一路,终于忍着回了安全的地方,再不压抑的将那股怒气发放了出来,“你自个儿不顾军令的跑了三天寻人,倒也罢了,回来也不知道先来我这儿报个备,怎么的?不将我这个提督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你脱下你这身儿皮,爱滚哪儿滚哪儿去吧!”
夏明辰被郑容一顿臭骂,可奇异的,他半点儿也没觉得不高兴,反而还隐隐觉得欣喜。
众人皆知,郑大人若是还骂你,那说明你还有点儿用处,若他对你不理不睬了,只怕是你在他的眼里,跟路边的一根杂草没什么区别了。
足足被骂了半个时辰,郑容才停了口,瞪着夏明辰:“你倒是皮实,怎么骂你都不吭气,不跟萧肃宁似得,骂急了眼还要上手跟我练练。”
夏明辰“扑哧”一声笑了,见郑容面露不悦,连忙正色道:“大人教训的是,都是属下一时冲动,才会犯下这样的错。”
郑容冷哼一声:“行了,我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殷朝阳那种货色么,单会戳人痛处,还他妈一戳一个准儿,遇见他,便是我都忍不得,更何况是你了。”
他摸了摸下巴,殷朝阳明明占了上风的,可却因为他谨慎小心的性子错过这样一次绝佳的机会,可见人的出身局限死了这个人的路子,若是将他放在殷朝阳这个位置上,只怕早早的就没了别人什么事儿,可殷朝阳却还要做出这样的一个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破绽的局,暗地里捅谢砇宁刀子,如今谢砇宁生死不知,这件事儿已经发了八百里加急报了上去,只怕圣上要大怒了。
这个时候排除异己反而不那么重要了,重中之重的却是如何能够将局面扭转过来,谢砇宁不能白白的被捅这一刀子。
夏明辰听到郑容的话,忍不住点头应是:“大人不知,殷将军说话实在是……”
“行了!”郑容被打断思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担心谢砇宁,私自出去征收了渔船连着找了三天,还怨人家找你麻烦?换做是我也早给你二十棍了,你们三个,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都给老子滚!看了就心烦,一群小兔崽子,只会找麻烦,半点儿用都没有!”
夏明辰连忙闭住嘴,看了眼萧沛跟简安礼,三人灰溜溜的退出了屋子。
一出了屋子,萧沛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可累死我了,鹤梅,我说咱们别折腾了,汪总兵都找不着谢大人,更何况是你我。”
出去三天就遇见这样的事儿,若是再找下去,怕郑容也不会再护着他们三人了。
夏明辰心中自然也知道,他有些着急,一想到大舅此刻生死未卜,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要想点儿办法出来才行,像现在这样干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实在不是回事儿啊!
简安礼想了想,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殷将军他好像有点儿有恃无恐的样子,若说先前有谢大人在,他们三方势力均等,谢大人又是明显偏颇于郑大人的,让殷将军无施展之地,倒是也不无奇怪,可谢大人才出了事,殷将军就有点急不可耐了,很明显这不对劲。”
他这么一说,夏明辰也想到了,今天殷朝阳对他的态度何止是急不可耐,那个样子,根本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似得。
到底是什么让他有恃无恐?
夏明辰抬起眼睛看了萧沛一眼,“肃宁,你说会不会是……”
萧沛被他这一眼看的,立即就想了起来,吃惊的道:“你不会说的是咱们先前打探到的那个消息吧?”
夏明辰点点头:“我看八九不离十。”
“可那消息是假的啊!”萧沛惊声道,“那消息不过是倭人放出来的假消息罢了,扶余人怎么可能会……”
“可殷朝阳不知道!”
扶余人如今的王储不过才二十出头,即便是有储君,能有多大?怎么可能会领军打仗?先前之所以会探听出来这样的消息,不过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听岔了,实际上领军打仗的是争夺王位失败的二王子,而这个二王子因为怕回去被杀了,便一直冒充储君,在倭人跟燕人打仗之际,沾沾小便宜。
而且说是领军打仗,实际上不过是一支残军,连一千人都不到,算得上什么精锐?
萧沛眼睛转了转,沉吟道:“莫不是殷朝阳以为抓了那个扶余的二王子,就能将这个事儿一笔勾销了吧?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迫害朝廷命官,而且还在福建拥兵自重,无论哪一条,都够皇帝杀他好几次的了。
简安礼却摇了摇头,道:“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殷将军未必不知道这个是个假消息,你们忘记先前的福建总兵陈敬的事了么?殷将军敢这么做,说明殷将军有依仗,而这个依仗是足能够保殷将军的安危的,所以他才会这般不顾及的行事。”
听说陈敬可是跟扶余人有勾结的,那么殷朝阳又到底是凭着什么依仗,能够让他这般的不管不顾呢?夏明辰跟萧沛两人忍不住思索起来。
而另外一头,殷朝阳接到了四皇子的信笺,眼睛一亮,忍不住笑了。
……
婵衣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睁开眼睛,天还有些黑。
她忍不住想起身,却被床榻边伸来的一只手挡住,那只手顺势抱住了她:“晚晚醒了?”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什么时辰了?”
楚少渊倾身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恩,不出冷汗了,晚晚,你吓着我了!”
她无故晕倒在他身边,让他足足的吓了一大跳,虽说大夫诊断之后,说没什么大碍,可他还是不放心,不但强留大夫在府里,更是守着她一夜,生怕出什么变故。
婵衣没料到自己的身子会这么弱,伸手握了握楚少渊的手,歉意的看着他:“我只是觉得头有些晕,下一刻就天旋地转什么也不知道了,如今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楚少渊放心不下,唤了丫鬟来,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亲手喂她吃药。
婵衣一张小脸几乎要被药苦得皱成了个小老太婆。
“这什么药,怎么比黄连还苦!”她嫌弃的喝了几口就不肯再喝。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吃这药,是成心让我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么?”楚少渊直勾勾的看着她,大有她不吃药,他就端着药不动一直盯着她看的架势,可到底是不愿强迫她吃,随后又道,“不然这样,我再叫人熬一碗过来,你吃一碗我吃一碗,这样你也不会觉得孤单。”
婵衣白他一眼:“好端端的,没病吃什么药?”
她将药碗拿过来,脖子一仰就将药全都喝了下去,秀气的眉毛皱得不像样,连连吐舌头道:“若像你那般一勺一勺的喂我,怕是我半碗药都喝不下去就被苦死了!”
楚少渊听不得那个字,难得的瞪她一眼:“胡说些什么!”
婵衣笑了,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面颊,“让夫君担心了,都是妾身的不是。”
楚少渊精致的眉眼浮上一分浅笑,明艳的容貌即便只是微微的笑,就好看的让人心头一颤。
“知道我担心,就不要总吓我,好好调养身子,”他凝视着她,像是凝视着心爱之物,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错一眼,她就再也不见了似得,“大夫说了,平日里思虑过重,加上先前的病症损了身子,急不得更躁不得,这次是我的不是。”
婵衣抿嘴,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半晌又道:“大舅的事……”
“我会料理妥当的,晚晚,你信我!”楚少渊不肯让她再去挂心别的事,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他这么说了,定然就不会骗她,只是大舅出了事,即便是楚少渊也回天无力吧,况且还相隔这么远,即便有个事事情情,传到川西,也怕是过了时机。
但起码楚少渊愿意为了她而上心此事,那大舅就不会这样白白的没了。
☆、772.第771章 时机
772.第771章 时机
加急的战报两日后入了文帝的眼,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是文帝多年休养生息养就的忍耐性子也没能让他将怒气压下来。复制网址访问
要知道谢砇宁可是他破格提升的巡抚,是这十多年以来他头一回破格连升三级的人,福建还没被他经营成一只铁桶,就这么被人算计去了,文帝如何能忍得下心中的这口怒气,所以他当下便大发雷霆,要求吏部加派官员彻查此事。
吏部尚书王正恩虽然心中有些嘀咕,这事情分明就是福建那边战事惹出来的祸事,即便是他派了官吏过去,又能调查出个什么结果来?还不是两眼一抹黑,更何况又不是贪墨,也不是官员徇私枉法,这种事情如何调查的出结果来?可他到底不敢拖延,连夜便与两个侍郎商议,并一连派了好几个官吏去福建。
如此文帝还嫌不够,大笔一挥,临时任命江南总督马有壬调任去了福建,要求他务必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文帝便召见了谢硠宁。
在文帝心里,谢家这些年来入仕之人虽不算多,但一个谢老尚书便足以抵得过朝中大半的人了,更何况如今谢老尚书的长子也为国尽忠了,留下个还能堪当大用的谢硠宁,他如何也不想再将谢家的有用之才埋没了。
而且于情于理,文帝也该关心关心臣子,于是他沉声问谢硠宁:“谢老大人如今可尚好?”
谢硠宁一脸的沉重:“家父身子大不如前了,这件事微臣原本想隐瞒,但到底没瞒住,家父像是一下子就老了许多,今早给家父请安的时候,家父身子有些微恙,臣……”
想到父亲明明病得脸颊通红,还十分认真的叮嘱他的样子,谢硠宁声音一哽,再也说不下去。
这个世界上,最心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文帝想想当初太子驾薨,他即便是对这个儿子再失望,却也没想他这样凄惨的死去,一时间心头感慨万千,顿了顿,安慰了谢砇宁一句:“你回去告诉谢老大人,朕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不会让谢砇宁白白的承受这样的冤屈。”
谢硠宁悲痛的点了点头,给文帝行了一个大礼:“微臣替家父谢皇上恩典。”
文帝让他起来,然后又道:“爱卿也要节哀,朕还有许多事要交给爱卿来办,不论谢砇宁是生是死,这些事总是要料理妥当的。”
谢硠宁神色认真的听文帝吩咐。
文帝道:“江南官吏的查检如今可有眉目了?朕将江南总督调任到了福建,爱卿去一趟江南,替朕去查检查检吧。”
谢硠宁一愣,忽的想到先前自家外甥夏明彻曾经让他查过的一个江南纺织世家的事了,他当时查过,觉得事情不太寻常,还递了折子上去,当时文帝给的批复是证据不足,他当初便觉得有些奇怪,若当真证据不足的话,他也不可能递了折子,文帝的态度有些含糊,他立即便明白,当初是因为时机不够成熟。
而现在提出让他去江南一趟,那就说明,现在的时机成熟了!
谢硠宁立即躬身应道:“臣领旨!”
……
殷朝阳听说是马有壬要过来,悬着的心缓缓落了下来。
“这下有好看的了。”他将信笺小心折好,投入火烛之中。
幕僚笑道:“有了马总督在,这件事情很快就能被查清,到时候该赏的赏该罚的罚,我在这里先提前预祝将军大人高升了。”
殷朝阳笑了起来,回礼道:“借你吉言。”
旁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的很,马有壬早被四王爷拉拢过来了,如今马有壬可以说是四王爷的人,自己人过来调查,还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么?殷朝阳不由的在心里暗暗佩服四王爷的明察秋毫,若是没有四王爷在中间周旋,怕皇上还不会派了马有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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