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太后得了自己的答复之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帝忽然觉得这个位置,真的是寂寞的紧呐!
……
朱瑜在打发了朱老太爷之后,从坟地里头回来的当天便染了风寒病倒了。
照理说这样的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不至于一场丧事能让人染这样严重的病症,可朱瑜是一点儿好转也没有,他不但是没有好转,身子更是一日日的差了下去,眼瞧着马要启程了,朱老夫人心焦虑不宁,她孀居在家,本是不应当递牌子进宫的,可到底是心不甘。
“老夫人,宫里派人传话过来,说太后娘娘这两天正诚心礼佛呢,谁也不见。”婆子回来轻声禀告给朱老夫人打听来的话,朱老夫人眼里一阵赛过一阵的失望之意,丫鬟又忙低声道:“不过那个宫人又跟奴婢说,太后娘娘有口谕,说让您放宽心,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您这些日子在家里好好休养。”
朱老夫人眼睛一亮,心那七八下的感觉终于一点点的淹没下去,她知道这个小姑子是不会扔下朱家不顾的,当初的朱家可是为了小姑子的后位,为了当今圣的帝位付出了好几代人的仕途,才换来如今的局面,若是连自己外家都不管,那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
她不由得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老夫人,不好了!大老爷他喘不气儿了!”派往朱瑜跟朱大太太厢房里头伺候的婆子连滚带爬的进来禀告,一脸的汗水跟急色。
“什么?”朱老夫人惊讶的站起来看着那婆子,“他这几日不是好好的在家里头养病?怎么……御医呢?快去请御医过来!”
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朱老夫人心对这个继子再不喜欢,也没办法真的不管不问,直接便抬脚去了朱瑜居住的厢房。
朱瑜跟前坐着朱大太太,这会儿正小心翼翼的将浸湿的帕子搁到朱瑜的头,帮他降温,朱瑜这会儿整个人烧的已经不好了,像是要将他身体里头所有的血液都烧干似得,整个人的脸色是极为红的,身也很烫,像是摸一下要被烫伤的那种烫。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老夫人的手刚碰到朱瑜,察觉出了不对劲,眼睛瞪的滚圆,“你到底是怎么看护他的?竟然能让他病成这样!御医不是每日都过来么?怎么?御医说什么了?”
朱大太太这会儿哭成了个泪人儿,“夫君的病情来势汹汹,御医前天分明说不要紧了,怎么现在竟然烧成这样,原本不应该啊,原本应该是今天好转了啊,母亲,你说若是夫君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怎么活呐!”
殷殷切切的哭声,惹得朱老夫人心一阵烦躁。
“够了,闭嘴吧,你别再哭了!”
在等候御医过来的时间里,朱老夫人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朱瑜,当初自个儿的儿子若是也活下来了,只怕也跟他一般年纪了,可恨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不但没有做好兄友弟恭,更是将自个儿的弟弟推了出去,自个儿反倒是恬不知耻的活了下来,每每一想到这里,朱老夫人像是吞了半斤的生铁一般的心塞。
可这会儿看着这个从小养在自己膝下,一同随着儿子成长起来的哥儿,看着他这样难受,这样扭曲,心到底还是不忍,还是心疼。
“去取烧酒来,你们几个将大爷的衣裳脱了,拿烧酒给大爷擦身子!”朱老夫人忍不住将朱大太太隔开,一把将朱瑜身搭着的薄被子掀开,“都什么时候了还给他盖这么厚的被子,便是要发汗也不是这么个发法儿,你这是要他死!”
朱老夫人的吩咐,下人们不敢怠慢,很快将烧酒取来,几个人前将朱瑜扒干净,你搓胳膊我搓腿的,给朱瑜拿了烧酒降温。
朱大太太在一旁哭的不能自已,她想手的,可却被朱老夫人拦住。
“你知道怎么擦身最好?你若是知道再去手,若是不知道,最好还是站在这里,省的他这会儿死不了,反倒被你折腾死了!”
朱老夫人心里头虽然感情复杂莫名,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若是朱瑜一死,朱家真的再无机会,不但是没有可能平步青云到达先前老爷期许的那般,更连世家的名号都要排到末流去了。
她的眉头忍不住紧紧的锁着,不知道她心思的人一眼看去,还以为她是在为朱瑜担忧。
御医刚进来便看见这样一副场面,不由得有些动容,朱家前脚才刚办了丧事,若是再添一桩丧事,朱家在云浮城可要被议论好久了。
“如何?”朱大太太撑不住,见御医进来诊脉,又翻动着丈夫的眼皮,止不住的问道,“夫君他可还好?先前不是说今日会有好转么?为何夫君反倒越发的病得重起来?那些药是不是不管用,要开什么药,大夫你尽管说,我差人去弄,便是珍稀一些的我也一定会弄到的。”
御医摇了摇头,眼神里头有些疑惑不解,分明只是寻常的伤风罢了,怎么会一直拖延到现在的?即便是他行医多年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昨天明明已经有了好转的,昨天夫人可守在身边看着?”
朱大太太略一犹豫,才点了点头:“除了端药的时候我不当心撒出来一些,看着丈夫将药吃了,才去换了一身儿衣裳之外,一直都看着丈夫的,无论是情理当还是情理之外,都不应当出事儿的!”
朱大太太几乎都要怀疑起御医的行医水平了,这样的医生,当真能治好病么?
御医沉吟道:“或许是昨天晚天气炎热的缘故,这样吧,先用烧酒降温,然后去煎药来,慢慢儿的服侍着他吃完,我今日留在府,一直观察吧。”
很少会有御医留宿在福利头的,除非是那些几乎有生命危险,或者是极其尊贵的人物,而朱瑜的身份即便是之后承袭爵位,也不过是个一张牌匾打翻都能砸到的几个公爷侯爷里头的其之一而已,所以御医会留下来,定然是后者。
朱老夫人跟朱大太太对视一眼,纵然两人寻常时候明争暗斗的,但这会儿的心思却是如出一辙。
“那辛苦太医了。”朱大太太心再焦急,也不愿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连忙吩咐下人去熬药,顺便给御医准备客房歇息。
御医却摇了摇头:“我一会儿还要去一趟安亲王府,先看着夫人喂了药……”
“你去安亲王府,可是安亲王爷病了?”朱老夫人连忙问道,“还是说安亲王妃病了?前几日看着还好好儿的,这不应该啊!”
御医笑了笑:“是安亲王妃身子不爽利,让我去瞧一瞧的,早早儿的约好了的,不好推脱,实在是抱歉。”
朱老夫人跟着朱老太爷的时候,没少学这些人情往来,忙一脸慈爱的笑了。
“那两个孩子在外头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好的给诊诊脉,老身这里还有些滋补身子的补品,等会儿便托大夫一齐给送过去吧。”
朱老夫人让下人去拿,不一会儿,桌子头堆满了补品,数量之多,让御医瞠目结舌。
“这未免也有些太多了,下官,下官是走着来的,可实在是拿不动这么多的东西!”
“哪儿用得着大夫,”朱老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吩咐下人去备车,“府里头正好这几日在收拾东西,有些东西老太爷在的时候,便总有亲眷送来,这么都带回去,实在是太多了,正好安亲王爷跟安亲王妃有需要,顺便给拿是。”
御医知道朱家跟安亲王妃的关系,这会儿虽然心里头打鼓,但到底是没有拒绝,点了头,毕竟两边儿都得罪不起,他一个小小的御医夹杂在其,实在是有些难做。
等到御医看着朱瑜被灌了药,体温渐渐的降了一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便起身去了安亲王府。
这会儿作为安亲王妃的婵衣正让人修缮碧湖一侧的小亭子,小亭子里头种了许多牡丹花,这会儿已经过了花期,叶子长得稀稀疏疏的,她一瞧知道是这里侍弄花草的下人不心,当即便找了好些在云浮城里头有名的花匠过来给修理。
听丫鬟来禀告说御医到了,婵衣理了理身的衣裳,这才转身回了碧楼。
“我这身子应当是先前好了许多吧?”婵衣穿着一身儿待客的妆花褙子,看御医揪起来的眉头,忍不住问道。
御医仔细的感觉着婵衣脉搏的跳动,然后又仔细看了看婵衣的面色,以及牙齿跟舌苔,半晌之后才点了下头。
“得益于王妃这两年一直不停的在习武的关系,身子确实强韧了不少,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第1174章 后事
第1174章 后事
知道御医想要嘱咐她什么,婵衣淡笑着点头,“这些觉善禅师也与我说过了,只是这些时候,我总觉得有些犯困,又是为何?”
“春困秋乏夏打盹,已经过了夏至,天气一日赛过一日的热,王妃住在碧湖边儿,冷热交替之下确实容易犯困,不要紧,困了睡是了。”
御医这么宽抚了两句,将带的东西拿出来。
“这些是?”婵衣忍不住惊讶,御医药箱里头鼓鼓囊囊的一大堆补品,看去实在是有些违和。
御医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刚从朱家出来,朱老夫人听说我要来给您诊脉,一定吩咐我带的,外头的车还有许多,您看一会儿吩咐下人搬到哪儿合适?”
婵衣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还有一车?这也太多了,我跟王爷哪儿用得了这么多,劳烦御医还是给朱老夫人带回去,听说朱表舅这几日高热不退,身子可好些了?”
“诶!今日又反复了起来,刚从朱家出来之前,才将将退下去一些热度,现在得将养着。”御医话不多,也不规劝,总归这些贵人的事儿,他掺和进来本是不好的。
婵衣沉思起来,朱表舅这个病有些太突然了,先前分明看去还好端端的,总不至于一下子积劳成疾,也不对,应当是悲伤过度,先前看见朱表舅那样的神情,她知道朱家里头,朱表舅跟朱家两个公子都是真正伤心的,而朱瑿跟朱老夫人,因为要打点满府的女眷,便是精神再差也强撑起来,所以看去倒显得不那么伤心了。
御医将药方开好,婵衣奉诊金,送走了御医之后,她将沈朔风叫来,细细的叮嘱。
“你去一趟朱家看看朱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回来告诉我。”
沈朔风点头,悄无声息的从安亲王府出去,摸到了朱家内宅当,蛰伏了起来。
这会儿的朱家十分的静寂,像是朱老太爷没了之后朱家再也没有了欢声笑意似得,整座宅院更像是一座死宅,便是有下人经过,也不怎么说话,脚步匆匆。
朱瑜的病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并没有好转多少,等到晚的时候,又来势汹汹的烧了起来,先前明显的退烧症状也不顶用了,这会儿整个人都已经烧的说起了胡话。
“……父亲…小弟……不……不是我……”他记忆里最痛苦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弟弟在自己眼跟前断了气儿,他那会儿才知道什么叫做百口莫辩,所以在生病的时候,脑子里头所能回想到的都是那个时候的痛苦。
朱大太太在一边儿守着朱瑜,听见他嘴里断断续续的说出来这样几句话,心一疼,忙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不是你,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好起来!”
朱大太太心慌极了,她跟丈夫成亲有二十来年了,丈夫从来都是挺直了腰杆子,在自己面前立身立的直直的,无论她在婆母这里受了多少委屈,只要丈夫随便说几句安慰的话,她便能将这些事情容忍下去,可这会儿丈夫却病成了这般模样,她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璗哥儿……璧哥儿……我将之……视为几出……”
朱瑜断断续续的话,让朱大太太心一震的同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些尘封的往事,想到了自己不能有半个儿子的往事,想到了许许多多,让人心难以言喻的事情。
她看着半死不活的朱瑜,忍不住哭了起来。
朱老夫人来的时候,便看见朱大太太不停的掉眼泪,她忽的头皮一炸,“你哭什么!大爷还没死!”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骂着朱大太太,朱老夫人几步前,将朱大太太一把推开。
“母亲,您这样迫不及待?您便是要璗哥儿承袭爵位,也不至于连丈夫的死活也不顾了!”朱大太太这会儿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若是朱瑜当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朱老夫人猛的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看着朱大太太:“你再将方才的话说一遍!”
朱大太太看见朱老夫人那么凶狠的看着自己,嘴唇忍不住一抖,垂下头去再不敢多说半句话。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朱老夫人对朱大太太再没有容忍心,她已经不惜自己亲自动手来教训朱大太太了。
“祖母,您……您怎么能打母亲呢?”朱瑿刚从外头撩帘子进来,一抬眼看见朱老夫人扬起手扇了自己母亲一个嘴巴,她震惊的看着朱老夫人。
“哼!我怎么不能打她?”朱老夫人这会儿正在气头,看见朱瑿进来,忍了忍没忍住,径直冷哼道,“你看看你父亲现在的样子,你母亲一直在一旁守着,不但半点儿事也做不了,还一直哭哭啼啼,她这是干什么?你父亲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她这个当妻子的见不得了,要做出一副他快死的样子……”
“那您也不能打母亲!”朱瑿向来跟自个儿的亲娘是最好的,她对朱老夫人这个祖母虽然敬爱,但却远远不如对朱大太太这个母亲的倚赖,而且女儿向来都是最偏帮着母亲的,所以朱老夫人才会开始的时候不许朱大太太养着朱瑿,反而是她一直将朱瑿抱在自己院子里养到大。
可纵然如此,朱瑿跟朱大太太的心还是挨得很近很近,别人根本插不进去的那种近,尤其是朱瑿在出事儿之后,朱大太太表现出来的反应跟态度,都让朱瑿觉得她是有母亲的,她母亲对她的疼爱远远任何人都要多的多。
这会儿说出来这样一句话,若是换了平常,只怕朱瑿自个儿先内疚起来,可现在她却一脸的怒容,像是不得一个理由不罢休似得。
朱老夫人心吃了一惊,她不记得自己的这个孙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较真起来。
“便是打了你又要拿我如何?难道你这个王妃还要在自己祖母面前摆谱?”朱老夫人故意用了自己的身份来压朱瑿。
“祖母说错了,我若是要摆谱,祖母如今只怕不会到见到我都不用行礼的地步,祖母常说的话,我这会儿想一想,实在是叫人,呵!叫人觉得心发寒!”
朱瑿过的一点儿也不快活,所以便特别喜欢回忆从前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回忆,每一个回忆里头几乎都有朱老夫人跟她,先前几年的回忆,她还能觉出甜,可到后来,随着她一天天的长大,祖母严厉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让朱瑿自个儿心里也很难过。
只不过她不愿表露出来,所以朱老夫人根本无从得知她的这些思绪。
“发寒的怕不是别人而是你祖母我吧!”朱老夫人眼神不善的看了朱瑿一眼,又转过头看了朱大太太一眼,忽的发觉床躺着的,不过是别人的儿子、丈夫跟父亲罢了,跟她自个儿一点儿边也不搭,朱老夫人冷笑一声,转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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