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天心绪不定,是急糊涂了,祖母本来身子不好,大嫂又张罗家的馈,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大嫂是公主之尊,脾气急,说话之间难免伤人,祖母都体谅得的,怎么你却总将大嫂的那些话想歪?我看你脸色也不好,还是去陪陪祖母吧,别一直在这儿了!”
朱璧撵着朱瑿去了朱老夫人那里,朱瑿心里窝着的火气发放不出来,在朱老夫人房里,那张脸沉的像是旁人亏欠了她一般。
朱老夫人本心窝子疼,看见朱瑿这么一张脸,更难受了。
“你这又是怎么了?”
“祖母!”朱老夫人这一声又怎么了,让朱瑿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发放不出来了,她觉得怎么能这么背呢?家里自从来了云浮城之后,几乎没好过,以前在清河县多好,欢欢喜喜的每天都很快活,可自从来了云浮城,她能笑出来的时候是越来越少,而去了江南之后,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行了行了,你若是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吧,别在家里,这几天娘家事情多,顾不你!”朱老夫人身难受,不耐烦看见朱瑿,虽然朱瑿从小长在她膝下,但因为对朱瑜的不耐烦,连带着朱瑿在她这里也不讨好起来,但又因为要用着朱瑿的身份,不好一下子冷脸,只好耐着性子撵她走。
“祖母,连你也要赶我回去了?我,我在王府里头根本没有容身之地,王爷他这都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来我房里了,你们都不待见我!”朱瑿心委屈发放不出来,在朱老夫人说出那些话之后,终于忍受不住,嘤嘤哭泣起来,眼泪鼻涕一齐横流,半点仪态也不顾了。
朱老夫人听着这哭声,头“嗡”的一下炸了,忍无可忍的将桌案的茶盏掀翻在地。
“你没完了?这一切都怪谁?当初我怎么嘱咐你的?自个儿怀着身子,还要去挑衅自个儿的夫君,还指望着天家子能够像平常男子那样温柔体贴,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个儿什么样儿?你不温柔小意些挽留丈夫,还要将人往外头撵,你不知道想法子将自己丈夫的心思都留在自个儿身,回过头来还要怨别人,你怨得着别人?你这么能耐,还来问我做什么?”
茶盏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满地都是茶汤的颜色,朱瑿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怔愣在那里,嘴里呜咽的声音渐小,像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朱老夫人一般,不知所措。
“你祖父如今也没了,你往后若是还要这么的,不论做什么都怨天尤人,便是我也帮不了你!这几天你在王府里头好好的反省吧,等你祖父出殡完了,我便跟你父亲一同回清河县了,你愿意如何便如何,我老了,管不了你了!”
朱老夫人歪头靠着迎枕,闭眼睛看叶不看朱瑿一眼。
朱瑿弱弱的去看一旁的沐雨,沐雨摇了摇头,指了指灵堂方向,示意朱老夫人这些天脾气很大,最好还是不要惹得朱老夫人生气。
朱瑿垂下了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没有半点儿精神的往回走。
“王妃!您留步!”
路,一个小丫鬟叫住了朱瑿,朱瑿身边儿服侍的下人连忙来撵,“去去去,王妃这会儿正难受的,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不赶紧滚蛋!”
“诶?我是从清河县跟着大太太一道来的,在大太太跟前服侍大太太的,大太太想念王妃,特让婢子来请王妃过去的,你们怎么这样啊!”
小丫鬟嘴里叨叨个不停,朱瑿一听是朱大太太派她来的,眼睛一亮,停了脚步。
“母亲不是一直服侍着父亲的么?这会儿有功夫见我了么?”
因为朱瑜跟朱老夫人吵架,朱老夫人连朱大太太也不许朱瑿见了,而朱瑜又是个十分孝顺的人,向来不会当着自己子女的面说长辈的不是,所以他即便是在灵堂见了朱瑿,也不会说些什么。
这会儿朱大太太趁着朱老夫人病了,派小丫鬟让朱瑿过来,朱瑿自然是欣喜的。
下人拦不住,只好跑回去禀告朱老夫人,而朱瑿则是一脸不悦的将几个挡路的丫鬟挥开,脚步轻快的去了朱大太太跟朱瑜暂时住的厢房里。
母女两个一见面,便泪眼朦胧,朱大太太心痛朱瑿的遭遇,一把将朱瑿抱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叫着,不住的流泪,说:“当初若是不将你嫁给四皇子,你如今的日子还好好儿的,当初都是娘不好,昏了心,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瞧瞧,你都瘦成这样了,皮包着骨头,哪儿有先前在家里养的好,这是吃了多少的苦!那天杀的四皇子,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
到底是当娘的,跟旁人不一样,几句话说的朱瑿满心满眼的委屈都有了发放的地方,跟着也哭了起来,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朱大太太。
“娘,我没事儿的,我已经好了,您别担心!”
☆、第1171章 出殡
第1171章 出殡
朱大太太与朱瑿还没说几句话,朱老夫人身边的人便进了厢房,面端着客气,说的话也是恭恭敬敬。
“老夫人派奴婢前来给王妃传个话,老夫人担忧王妃的身子,说府里头正办着丧事,没的冲了王妃,且王妃还要早些回去侍奉王爷,这天儿也不早了,老夫人担心王妃晚了天黑路不好走,还让奴婢与大太太说一句,这天色越来越黑的晚了,灵堂里头不能只有二爷一个人,若是老爷的身子好些了,还是得孝子去。”
朱大太太脸色一沉,婆母这是变相的在敲打她,她如何听不出来?只怕是瑿姐儿这一走,两人再要见面可难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与母亲说几句话便走,你回去转告祖母,说我这么大的人了,省得这些事情!”朱瑿有些不耐烦,这会儿才与朱大太太说了两句话,祖母过来催她,她根本不乐意这么早离开,若不是祖母不许她见母亲,想必她们也不会这么同在云浮城却日日不相见。
那婆子面一团和气的笑着,眼睛却盯着朱大太太直瞧,朱大太太心知若不顺着婆母的意思,只怕老爷又要挨说,心叹了一声,转头笑着叮嘱朱瑿:“你身子不好,你祖母说的对,你早些回去也好,早些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收拾好的,回头打发个丫鬟过来与母亲说一声,母亲还有些东西带给你。”
朱瑿向来听从朱大太太的话,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母亲:“那我便走了,母亲,您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还有父亲那边儿也是。”
朱大太太笑着点头,送了朱瑿出去。
朱老夫人在房里听着婆子回来一一禀告,她冷笑了一声,王氏向来听话,若不是如此,她当初根本不会选王氏做大媳妇,可惜了,这样听话的王氏,却是一心一意的对待朱瑜,这些年她想要做些什么都不趁手,有王氏在前头挡着束手束脚的,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逆子好过!
朱老夫人的念头还没有实施,朱老太爷出殡的日子便到了,朱老太爷的葬礼办的十分的隆重,银山银海的铺满了整条街的纸钱,还有前头后头跟着的孝子贤孙,一街浩浩荡荡的人,还没有到时辰,便拥堵的不能行走了。
朱瑜这会儿面色极为难看,在出殡之前,朱老夫人又将他叫过去数落了一顿,所为的事情还只是朱璗跟朱璧这些日子一直守在灵前神色憔悴的事情,朱老夫人将他们二人萎靡不振的样子都推到了他的身,说他这个父亲没有当好,让两个孩子受了这样的磋磨。
朱瑜发觉了,自从朱老太爷没了之后,朱老夫人变得尖酸刻薄,无论什么事情都要跟着掺和一脚,插一手,甚至于连府里的馈,她都不想安安生生的让凤仪公主管着,一天三吵都成了府里最见怪不怪的事儿了。
这会儿朱瑜手里端着瓦盆,在长长的诵经人撵了一串儿地藏经之后,看准了吉时,便将瓦盆摔到了地,一街的人瞬时便动了起来,抬灵的人浩浩荡荡。
朱家在城郊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原本朱老太爷应当葬到清河县的,可朱老太爷生前曾叮嘱过几个小辈,说他想要留在京师之地,想要看着朱家后人,想要庇护朱家后人。
朱老夫人自然是不会违背朱老太爷的心意的,这会儿朱老夫人被朱大太太搀扶着,哭的不能自已,她从来没有想过朱老太爷会先她一步走了,她满腔的柔情几乎都跟着朱老太爷一道走了,一张脸老态龙钟,头的神色布满了尖刻,让人一眼看去,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朱璧跟朱璗两个人跟随在后头,两个人眼睛红通通的,一看是伤心过度,煎熬所致,让人不由得叹一声,朱家一家门风正极了。
在出殡的途,城外“嘚嘚嘚”响起一阵马蹄声,听去十分的焦急,在看见出殡的队伍时,竟然都没有停下来。
“什么人?这样大胆!”马的人反而还冲着朱家的人发起了脾气,一边儿挥着鞭子,一边儿手一扬,“燕云卫办事,闲杂人等退让!”
那人手里拿着的令牌呈玄色,头纹刻着的花纹脉络清晰可见,而头被花纹缠绕着的“燕云卫都指挥使”几个字更是散发着一股子肃杀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退后。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昌侯朱老太爷出殡!”打头的人,对燕云卫十分不惧,忍不住便出言争锋相对。
马的人脸色有一瞬间的铁青,许是过了下脑子,反应过来昌侯是什么人,他这才忙从马下来,脸笑意讨好:“这位大哥,实在是手的差事重,皇等着要见人,且后头我们都指挥使便压着宁国公入城了,不知能不能通融一下?”
“通融?你跟死人抢时辰,你还让我通融?”朱家的人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去问问昌侯愿不愿意通融啊!”
这话说的有些让人无言以对了,燕云卫虽然在外头所向披靡,但对皇帝的外家,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在一边再不多言。
这一小小的插曲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后头的人抬的有些慢,等经过那燕云卫时,许多都不知道先前这个燕云卫还曾经挡过道,只是有些怪的看着这个站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动弹的人。
而让朱瑜心惊肉跳的,却是随后入城的那些燕云卫,打头的自然是冯明,冯明身后跟着冯衍,而冯衍则是骑着马侧头盯着他身边牢车里头坐着的宁国公,脸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双桃花眼,却有一丝丝的凌厉。
朱瑜没有见过宁国公,但他却是见过冯明的,他知道冯明这一趟是去了川贵,所以他在看见冯明便推测出来牢车里坐着的是宁国公了。
他在经过宁国公的时候,细细的打量了宁国公好几眼,发觉宁国公面色十分的差,而且整个人精神不济,看去甚至要先前的父亲还要老几分,他不由得暗暗皱眉,心的不祥之感越来越浓。
而牢车后头紧跟着一辆油毡小车,里头还传来女子呜咽的哭声,朱瑜的心当下便快速的跳了起来,心慌意乱,他心思缜密,几乎立即便知道了宁国公现在的境况,以及宁国公一家往后可能会遭遇到的境况,这些让他连拿着引魂幡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冯明却没有那么多功夫注意正慢慢走过来,满身全白的朱家,在他的眼里,朱家这样的人家纵然是占了外戚的名声,却没有几个能拎得出来的人,这样的家族往后若是还能兴旺,才见了鬼。
一边儿漫无边际的想着,一边儿看着朱家一点点的从眼前经过,冯明忽的觉得一回来遇见出殡的丧事,估计要一语成谶了,想想宁国公如今的处境,只怕皇震怒之下,都不一定会赏宁国公一个全尸。
宁国公也是失心疯了,自个儿的事情竟然能够这样的糊涂,自个儿的儿子也管教不好,如今还有什么脸面与他说这些那些,那些话里的意思生像是他冯胥昭在云浮城里头除了依靠宁国公,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靠了。
他可是燕云卫都指挥使,当年安北侯往燕云卫里头安插自个儿眼线的时候,他曾经退让过,这一回换成了宁国公,这么个什么事儿都做不成的宁国公,凭什么还要再让他退让?
耐着性子等到这些人都过完了,冯明嘴角轻轻一扬:“快些进宫面圣!”
手底下的人纷纷都加快了速度,从刚入城门口一路策马疾驰,到达崇兴门时,才用了短短的半个时辰的路程,实在叫人讶异。
帝这会儿正在看着暗折子,总有些暗奏是不能当着早朝的满朝武官员们奏来的,所以他每每接到暗折子的时候,心情总是不太好的,这不是眼前又有几桩事情让他头疼不已。
赵元德在殿外守着,远远的看见冯明进来,忙起身回去报给帝:“皇,燕云卫冯都指挥使求见。”
“什么?”帝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眼里满是诧异,“一来一回的也不过才两三个月,蜀地有这么快能走个来回?”
那当初老三去蜀地的时候,甚至是老三媳妇从蜀地出来,怎么竟用了两个来月的功夫?
“冯大人还压着宁国公,皇这会儿要见他么?还是让他在外头等会儿?”赵元德知道帝的习惯,帝在看暗奏的时候,向来心情不佳,极少会要人跟在身边服侍,也极少会去处理其他公务,生怕他的这份心情影响到了别的事情,所以向来不会在这种时候见人。
帝沉吟了一声,道:“宣他进来,朕许久不见顾仲永了,如今都不知道顾仲永变成了什么样子。”
帝能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便已经是给宁国公一个宽赦的意思了,赵元德忙点头,下去准备了。
而顾仲永这会儿被日头晒的几乎要脱水晕厥过去,一路冯明并没有虐待他,是他自个儿这么虐待自个儿,希望在帝面前的样子凄惨一些,帝是个心软的君主,见他样子可怜,气也能消了一半儿,然后他再解释几句,表一表辛苦跟忠心,那另外一半儿也没有那么难了。
心打着这个小算盘,顾仲永跌跌撞撞的进了乾元殿,在乾元殿的正殿当,帝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若是只看身形,当真是很难看出帝是个年过四十好几的年人了,帝向来不耽迷女色,更不会让自己放纵与酒宴跟玩乐之,是大燕开国以来,难得的一个勤奋的皇帝,只不过虽勤奋,却没有什么实际的作为,除了将太子废黜,将西北马市牢牢握住之外,他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皇帝。
可即便是这样普通的一个皇帝,还是将顾仲永的心提得死死的,他匍匐在地,行了个大礼,他在皇帝面前向来是有几分颜面的,皇帝从来不会让他行这样的大礼,可这一回,皇帝却没有阻止他,顾仲永觉得他这一下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脱身,急的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帝冷冷的眼神落到顾仲永的身,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冯明在一旁躬着身子说一些他去川贵得知的情况,顾仲永嘴干舌燥,听着冯明说个没完,却不敢擅自打断,生怕惹得皇帝不悦。
“臣……罪臣叩见皇,皇万岁!”顾仲永向来不屑与说这些讨巧的话,可这一回他却不得不低头,他原以为他与皇帝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至少能够让皇帝在看见他的时候,主动开口与他说话。
“嗯,”帝淡淡的应了一声,“朕自然会你活的更久一些的,否则还如何看你们这些臣子一个个的将朕的话当成耳边风,将朕的江山跟天下都玩弄于鼓掌之,若朕活得时间太短,只怕气都要被你们这些奸臣给气死!”
帝说这些话的时候,嗓音分明是轻柔的,可听在顾仲永的耳朵里,却句句带着利刃,几乎说一句,他瑟缩一下,直到帝说完了,顾仲永冷汗透过衣衫,几乎将地都氤出了一片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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