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既然两情相悦,就不要再磨磨蹭蹭浪费大好时光了。霄儿,你就从了我吧。”何重樽浅笑着望着眼神有些慌乱的尹霄,柔声叹道。
“何重樽,你好不知死活!我这病可是不治之症,万一传染给你……”尹霄忧郁地望着何重樽,无奈地轻声叹道,可她话还未说完,何重樽已经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我活得够久了,我只求能同你一起死!”何重樽将尹霄吻倒在床上,压在她身上,动情地对她说道。
这样一句至死不渝的情话,此时此刻对于尹霄来说,是能致命的,她根本承受不住何重樽这般猛烈的撩拨,她浑身的爱火皆已被他撩燃,她酥软地躺在他身下,任凭他的手指在她身子上游走……
一阵痴吻过后,二人缠抱在一起,在大床上翻滚起来,何重樽将尹霄压在身下,激动地解开了她脖子上第一颗盘扣,当何重樽剥下尹霄身上的旗袍时,他如狼似虎般开始吻着她的身子,吻得尹霄在他身下不住地发抖轻叫……
可是当何重樽看见尹霄白净的胸部时,他懵然愣住了,他竟发现尹霄胸部并无血色莲印胎记,她的胸部白嫩细滑,连一颗痣都没有。
就在尹霄爱欲泛滥成灾时,何重樽给予她的所有亲吻和爱抚顷刻间戛然而止,尹霄睁眼看着身上神情复杂的何重樽,轻声问:“怎么了?”
何重樽看着身下这个女子,心中痛苦万分,他闭上眼睛,只在心底愕然叹道:“怎么可能?我分明感觉到她就是霄儿!可是,可是她为何胸口并无血色莲印胎记?难道我认错人了?啊!我竟然将陌生的女子当成了霄儿的转世,我竟然还吻了她,竟然还差点染指了她!我,我背叛了对霄儿的誓言!”
尹霄看着何重樽闭上了眼睛,看着何重樽脸上痛苦的神情,她忽地觉得异常地尴尬,她觉得可能是何重樽半途后悔了,在嫌弃她有艾滋病,或者是正在挣扎要不要染指她,她清楚,这不是她要的爱情,她觉得她这辈子都可能等不到她要等的爱人……
“你走吧。”尹霄拉过丝被盖住了自己的身子,看着坐到了床边上的何重樽的背影,轻声催道。
何重樽垂着头,背对着尹霄沉沉地叹道:“对不起……”
只说完这三个字,何重樽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尹霄的卧房,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衣服后,趁夜匆匆地逃离了“陌上花开”。
尹霄坐在床上,听着客栈里的动静,她知道何重樽离开了客栈,她只觉自己的心和魂顷刻间都被这个男人带走了,整个客栈终于只剩下她一人了,她终于可以放声痛哭了……
何重樽并未走远,他坐在了客栈的大门口,坐在门槛上闷声痛哭着,他听见了客栈内传来尹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可是他并无勇气走进去面对她,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心,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叛徒,他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上千年来对林霄的誓言,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他爱上了陌生的女子……
何重樽没有勇气走进去,可他更没有勇气远离,他狠不下心来离开尹霄,他坐在客栈的门槛上,从深夜一直坐到清晨,后半夜还能听见尹霄的哭声断断续续从她卧房里传出来,天亮时分,客栈里忽地就变安静了。
第5章 悔当初
何重樽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听不见她的哭声后,他开始紧张,变得心神不宁,念及她有病在身,他猛地一头扎进了客栈,走到尹霄卧房门口时,他敲了敲房门,发现无人应答,他使劲推了推房门,发现门被反锁上了,他忽然意识到不妙。
“霄儿!!!”何重樽惊呼地高声呼道,一脚狠狠踹开了房门,一进房门便看见尹霄闭目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她手腕伤口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身下洁白的床单,她割腕自杀了!
尹霄死之前用自己的鲜血在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字:重樽,我爱你。
除了这几个字,再无更多的遗言,她活得太孤独太痛苦,她有家不能回,有孩子却不能抱,好不容易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邂逅了爱情,可她爱着的这个男子却好像也厌弃了她,她陷入了绝望,她想了此残生。
当何重樽抱起血泊里的尹霄时,她的身子已经冰冷,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凉薄的世界,整个客栈里弥漫着血腥味和何重樽歇斯底里的哭吼声,他抱着尹霄的尸体,看着她在纸上用血写下的“何重樽,我爱你”,他高声痛哭着,甚至觉得比当初失去林霄更甚心痛百倍千倍,因为他怀里的这个女人这一生还未真正完整地得到过他的爱。
“啊!啊!啊!”何重樽疯了一般,抱着尹霄的尸体跪在床上嘶吼着……
直到死,也无什亲人来处理尹霄的后事,因为她的亲友听闻她是割腕自杀,听闻她的卧房里到处都是血,血,艾滋病人的血,比毒药还可怕。
何重樽亲自处理完尹霄的后事,在客栈里整理她的遗物时,他发现尹霄生前养的那只白猫一直蹲在一本画册上望着何重樽凄厉地嚎叫着,何重樽疑惑地抱起那只白猫,拿起了那本画册,白猫忽地就变得安静下来,何重樽发现画册里全是油画,原来尹霄的前夫是位油画画家,当何重樽翻开画册中的一幅裸体油画时,他的手和脸同时僵住了……
画上的裸女正是尹霄,而画中的尹霄左胸胸口清晰地显现着一块血色莲印胎记,这胎记,何重樽再熟悉不过了。
何重樽拿着画册找到了尹霄的生母,从她的生母口中证实了那块血色莲印确实就是尹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只是她结婚后,她的婆婆嫌她胸口的血色胎记晦气,还特意找算命先生算了算,算命先生说那种胎记有煞气,会带来血光之灾。尹霄本人是很喜欢那胎记,可她磨不过婆婆的催促,最后出国去美国给自己的胸口做了美容手术,去掉了那块血色莲印胎记……
他抱着她的猫,坐在客栈的吊篮里,看着夏日树荫里斑驳的光影,等着她在她的来世归途上落入他怀中,他发誓,他要用他全部的生命去宠溺她,让她再也不会孤独,让她再也不会害怕,他发誓,再也不要错过她。
几日后的深夜,尹霄的白猫忽地像疯了一样,在客栈里跌跌撞撞地鬼哭狼嚎,哭声凄厉,好似一个女子的声音,何重樽将疯猫抱进怀里,轻轻安抚着它,猫在何重樽怀里瑟瑟发抖,声声低鸣,直到天亮才变得安静下来。
尹霄前夫的父亲来接手客栈,何重樽自知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他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客栈,刚走出客栈的大门,那只白猫边从客栈内跑到他脚边,白猫瞪着一双水盈盈的蓝眼睛,仰头望着何重樽,喵呜喵呜地轻声叫唤着,还是在祈求何重樽带它一起走。
何重樽放下行李,弯腰抱起白猫走到客栈内,看着尹霄前夫的父亲客气地问道:“她的猫想跟我走,我可以带走这只猫吗?”
老头子冷眼看了看何重樽和他怀里的白猫,鄙夷地摆着手低声回道:“拿走吧,你不嫌脏就好!”
何重樽抱着白猫回到了他的医馆里,刚进门,一个戴着古铜色圆框金属架眼镜的白发小老头叼着烟斗,站在门口瞪着何重樽怀里的白猫嘟囔道:“阿爹,你这又是去何处风流快活回来了啊?怎么带了一只‘脏’猫回来?”
说完,小老头接过何重樽手里的行李箱,并对着他臂弯里那只蓝眼睛的白猫吹胡子瞪眼了一番,白猫遂竖起猫尾巴,冲着小老头喵呜喵呜地低吼了一阵。
“哎呀,你还生气了?这是我家,虽然你是我阿爹带回来的客人,可你记住你是客,我若不喜欢你,你就没肉吃!”小老头放好行李后,坐在深棕色古木茶几前,一边给何重樽沏茶,一边对着何重樽怀里的白猫轻声嘀咕道。
“阿柒啊,这只白猫最是爱干净了,我清早刚给它洗过澡,你方才却说它是脏猫,它这是跟你生气呢。”何重樽将臂弯里的白猫放在了医馆的地板上,坐在了小老头阿柒对面,同阿柒喝起了茶。
“阿爹,您说您都是上千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后知后觉呢,这只猫不正常,难道您还没看出来?”阿柒盯着咖啡色地板上的白猫,低声叹道。
“一只刚刚失去主人的猫,能正常吗?动物也是有感情的。阿柒,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可有你处理不过来的疑难杂症啊?”何重樽喝了口热茶,望着小老头阿柒轻声问道。
被问起疑难杂症的事,阿柒的神色忽地变得凝重起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望着何重樽年轻俊逸的脸庞,低声回道:“阿爹,那位一年前出车祸昏迷不醒的金家小姐,昨天夜里忽然醒了过来,您说蹊跷不?您之前都去她家亲自给她诊断过了,说她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我当时还唏嘘可惜了这娇花般的年纪,才十三岁,含苞待放啊!就在昨日深夜凌晨三点,她家的管家来敲医馆的门,说他们家的大小姐醒了,让我赶紧去看看,我去看过了,人确实是醒过来了,可却变成了一个小哑巴,可惜啊,生得跟个瓷娃娃一般可人。”
“变成哑巴了?可能是车祸所致。”何重樽平静而寡淡地回道。
“阿爹,被您判了死刑的病人突然活了,您可是咱们医馆的活招牌,金家小姐一醒,您这活招牌就被她毁了,您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还有啊,金家夫人说了,让您回来后赶紧去金家府上一趟。”阿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望着何重樽低声叹道。
此时何重樽正回想着尹霄自杀之前同他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他想得出神,想得心疼,根本未在意阿柒说的事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像我这种岁数的人,只随心而活,不在乎外人如何看我。”
“可我在乎啊,阿爹,我可是跟着您学了一辈子的中医,一辈子摸着良心救死扶伤,我可不想在进棺材前被人骂成庸医。”老阿柒嘟着老嘴在何重樽跟前低声怨道。
何重樽起身整理了一下他平日里出诊时习惯背在身上的老木药箱,单肩背着药箱,看着阿柒低声说:“我去金府走一趟,你记得帮我喂猫。”
“唔,快去吧,金太太一直在等着您去给她的女儿看病呢。”阿柒起身应道,低眼瞅了瞅那只白猫,发现白猫竟跟在了何重樽身后,好似打算跟在何重樽上街去。
“雪沫儿,别跟着我!”何重樽看着跟在自己脚边的白猫轻声喊道,他就这么灵机一现,给这只古怪的白猫取了个名字,叫它雪沫儿。
阿柒走过去弯腰抱起了地上的雪沫儿,驼着背抬眼望着身材俊逸挺拔的何重樽低声问:“血,血沫儿?这大清早的,我怎么听着瘆得慌?”
“傻儿!是白雪的雪,我去看诊了,看好雪沫儿啊!”何重樽背着他的老医药箱出门去金府了。
“喵呜!”雪沫儿在阿柒怀里挣扎着想要跳出去追何重樽,却被阿柒狠力用臂弯禁锢在了怀里,雪沫儿气得一猫爪挠破了阿柒的手背。
“你这脏猫!太不懂事了!我阿爹是去治病救人去了,你瞎跟着去凑什么热闹?!”为了不让雪沫儿追出门去,阿柒用手提着雪沫儿,将它关进了医馆后院废弃的狗笼子里,雪沫儿气得在笼子里嗷呜嗷呜地一直叫个不停。
何重樽在街边拦了一辆黄包车,坐着车来到了金府大宅门外,看门的老管家一眼便认出了何重樽,客气地引着他进了大宅内,走过种满合欢树和紫藤花树的大宅院,何重樽跟着老管家进了金家里屋,穿过蜿蜒的朱红色长廊,来到了金家小姐的闺房外。
老管家敲了敲闺房的门,轻声对房内的人回道:“太太,何大夫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自从金家大小姐醒后,她的母亲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她闺房内,一听闻何大夫回城了,脸上遂露出喜色,自觉救命的活神仙来了。
老管家轻轻推开了房门,何重樽应声走了进去,他一进门便看见金家大小姐正坐在闺房的书桌前写字,小姑娘出车祸时才十三岁,昏迷了一年,而今整好十四岁,她扎着两只高高的双马尾,马尾辫从头顶一直垂落至腰间,上身穿着嫩绿色的碎花绸缎旗袍上衣,下身是一件黑色的长裙,脚上穿着深棕色的洋皮鞋。
小姑娘算是何重樽的老病号了,他对她一点也不陌生,可当何重樽给金太太问安后,走到小姑娘身旁准备给小丫头看病时,小姑娘转身一望见何重樽便忽地哭了起来,仰着瓷白的小脸,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痴痴地盯着何重樽看,泪水不住地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打湿了她眼睑上卷长浓密的睫毛……
第6章 恐撞魂
何重樽一时愣住了,他低眼望着小姑娘的泪眼,望着泪水从她的眼眶里不住涌出,又从她瓷白的小脸上一路滑落至她胸前的衣襟上……
“孩子,怎么忽然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小姑娘的母亲金太太焦急地拿起手里的青色绢帕给小姑娘擦拭起泪水来。
何重樽只觉得这孩子看他时的眼神透着一股痴意,分明带着一丝暧昧深沉的情意,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的眼神。
“怎,怎么了?告诉叔叔,你哪里不舒服?”何重樽有些吃惊,轻声地望着小姑娘询问道,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小姑娘的眼睛。
小姑娘并未作声,只是一直仰头痴望着何重樽,泪水一直未干。
“她醒来后就未开口说过话,也不曾走出过闺房,你家阿柒爹昨夜来看过了,说这孩子恐是变哑巴了。你快给她瞧瞧,她小时候生病,你总是能将她医好。”金太太望着何重樽温声说道,说完又蹙了蹙眉,拿着绢帕继续给小姑娘拭泪。
“不要哭了,告诉叔叔你哪儿不舒服?你可以写下来。”何重樽一边给小姑娘诊脉,一边轻声询问道。
等着何重樽诊脉完毕后,小姑娘拿着钢笔在纸上写下:“我疼。”写完后,她又仰面望着何重樽的眉眼,静静地落泪。
何重樽发觉这孩子的眼睛里竟带着一丝幽怨,他越看她的眼神,越觉得她像一个人,像刚死不久的尹霄。
“告诉叔叔,你哪儿疼?”何重樽怔然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轻声问道。
小姑娘落着泪,在纸上轻轻写下:“哪儿都疼。”
何重樽诊过脉后,发现小姑娘身体并无任何病症,他盯着她的眼睛,愈发觉得她的眼神像极了尹霄,哀怨中带着深深的眷恋,绝望中带着浓浓的痴意,他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少女,很难将这个还未发育的小丫头和身子曼妙风情万种的尹霄联想到一起,理智也不允许他将自己的相思转移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身上,他觉得他应该赶紧离开,这个孩子的病,他治不了。
“金太太,这个孩子并无大碍,只是昏睡太久,醒来有些不适应,您有空多陪她出去走走,让她慢慢熟络周围的一切,她自然会好起来。至于哑病,不知夫人能否让她张嘴给我看看?”何重樽望着金太太小心地询问道。
他话刚说完,小姑娘便自行张开了嘴巴,何重樽俯身仔细地瞧着小姑娘的舌头和喉咙,轻声对小姑娘说:“跟着叔叔念‘阿’。”
小姑娘并未出声,只是张着嘴痴看着何重樽,仍旧在默默流着泪,何重樽看着小姑娘张嘴仰面痴看他的神情,忽地脑海中闪过他在“陌上花开”客栈里捧吻尹霄的画面,他竟一下就有了“生理反应”,他慌地转身,大步朝闺房外走去,边走边背对着金太太说:“恕我无能,我治不了她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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