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是吧?哼~
楼公子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搂着包袱去打扫屋子了。
他不知道的是,前后脚差不多时间来,绿绮得到的待遇可跟他大不一样。她传完圣旨行了礼,周娉婷便让雪絮带着她到处熟悉府中的情形,到了晚上,绿绮已经将周府的情况摸了个大概了。
而周聘婷则一直在答谢吊唁宾客,不曾得一丝休息。当晚守灵之后,第二天便是周游出殡之日,之所以如此仓促,不等头七,也是因为周游在囚室中便已死去多日,周聘婷想着早些入土为安。及至出殡,又是一场劳累,周聘婷身为继承人,又只能自己主持丧事,等周游的牌位正式放到周氏祠堂里,她整个人都仿佛瘦了一圈。
周娉婷也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但她强忍着没倒下,在祖先灵位前转过身,她的表情依旧是冷清倔强的。
“我爹爹的灵位既然已供奉在祠堂里,那么从今日开始,我周十六娘就是周家的家主,三年之内,希望各位同族多多指教了!”
周六太爷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日在这祠堂上他是怎么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弄得他家至今仍是余杭城街头巷尾笑话的,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族长我可就有话说了。”周六太爷站出道,“十六丫头,今年事多,咱们族中等着的银子可一样都没下发呢。”
族中的银子?周娉婷暗中留心,不急着一口答应。“六叔祖说的是,既然如此,那就请六叔祖派人列个单子,早日送到我府上,我好好看看,对一对。”
周六太爷脸色微沉,“列个单子对一对?十六丫头,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我还能漫天要价成?”
您打的可不就这个主意么?难道在场之人还看不出来?只是在场之人除了周娉婷之外,全都是等着要周家银子的人,谁也不会出声的。
周娉婷自然知道这点,并不动声色。“六叔祖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想上下一心,将账做好了,免得哪里多了哪里少了,对谁都不好,不是么?”
一句话就提醒了族中其他人,周氏家族每年都有大笔银子支出,但每次都族长家直接跟周家嫡支要,数目多少其他族人是不知的,但只要用心想一想,便知道族长家必定贪了不少银子。族中人早就眼馋这笔银子许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伸手,现在周娉婷露了个口风,立刻便有人闻风而动。
“确实要上下一心的。”排行二十四的堂叔站了出来,“十六娘,我看六叔年纪也大了,不如我们几个年轻辈给他搭把手?”
“不必了。”周六太爷冷冷地说,“我还没老到笔都拿不动,不用你们操心!”
“如此,我便等着单子了。”周娉婷扯扯嘴角,算是笑了。“今日府中忙得很,便不留饭了,诸位同族,请了。”
周氏族人便陆陆续续离开了,匆匆的行色里,有几人眼中分明闪着不对劲的光芒。
“小姐。”等人都走光了,雪月便低声道:“我在府中快十年了,一直听说宗族坑府里的银子,您可要当心啊。”
“对呀对呀!”雪絮也点头说,“六太爷一看就不安好心,小姐,您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嗯,我知道。”周娉婷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但这个问题现在还不到发作的时候,要留些时间,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才会作死。她吩咐道:“去把所有人叫道前院,我有话说。”
前院?这是大事?上一次所有人集中在前院还是小姐回来的时候呢。那也不过是五天之前,雪月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她们不过当小姐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姑娘,但短短五天之内,她却接连拿下了周家家主和皇商的位置!
被集中在前院的奴仆们,都不敢大声说话,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事。
“今日召集大家,没别的事,只是将府中的职位调整一下而已。”这一次周娉婷没有站着,而是搬了交椅在堂前坐着,脸色冷淡。“从此刻开始,我是周家之主,绿绮、雪月、雪絮是我的贴身丫鬟,大管家周义,负责府外事宜,二管家周忠,负责府中之事。后院管事妈妈梁氏,管理女眷丫鬟等事宜。”
这话一说出,庄妈妈、杜账房便叫道:“小姐,那我……”
周娉婷并不理会,叫道:“周忠。”
周忠上前,“小姐。”
周娉婷取出一本册子,“什么人该辞退,我都写在上边了,你去办吧。”
看来是有大动作。周忠点头:“是!”
周娉婷交代完事便站了起来,往正房去了。周府丧事在这一日算是正式结束了,但头七未到,府中的白纸便没有撕去。雪月只觉得如此时刻,回到老爷住过的正房不甚吉利,刚想劝劝,周娉婷却看出来了,摇头道:“这是我爹爹,怕什么?”
有胆,那些宵小之徒便在她爹爹的房间里对她行不轨,若是他们不瘆得慌,便等着她好好收拾他们!
她到了正房便进了稍间,绿绮端茶进来,便看到她靠在锦榻上闭上眼,轻轻地喘了口气。
也是难为她了。绿绮心生怜悯,将茶放下,轻声道:“小姐,用些养生的茶,然后好好洗个澡,睡下吧。”
“还有事没做,再等等吧。”周娉婷抬眼看着她,目光闪动。
她心中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绿绮一笑:“小姐是想问,女帝何时令江大人回京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的风格跟女主的颇有些格格不入哈,但相信男主是心大而且一心为了女主的~
今天重感冒,更新晚了点
今天不舒服所以忘了检查,男主是学地理的,不知道怎么地留给我写成历史了…史地政不分家么…
☆、宗族银,府中事(2)
周娉婷点头。
问这个问题,她是很心虚的,因为御史大夫何时启程回京,就等于女帝差不多时候启程。她虽然是个皇商,但没有品阶,不过比寻常百姓的身份高那么一点点,窥测帝王行踪乃是大忌,一个不好便是刚拿到的荣宠尽失。
“小姐放心,女帝乃是个和蔼之人,江御史又是您的姐夫,昨日属下来时女帝便叮嘱了,说是三日后让江御史启程。”绿绮温和道,“算起来,也就是后天了。”
这就要走了……周娉婷心中有些不舍,便在此时,一阵争执声从门外传来。
“小姐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休要胡闹!”
“让我们进去!庄妈妈,咱们并肩子闯!”
“住手!哎呀……”
周娉婷立刻便坐了起来,绿绮眉头一皱,迅速掠了出去,喝道:“都住手!”
果然如她所料。
周娉婷走了出去,不做言语,雪月与绿绮都低头叫道:“小姐。”
庄妈妈和账房杜洪泰见了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叫道:“见过小姐。”
周娉婷双手拢在袖中,道:“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不甘心被辞退,对么?”
庄氏和杜洪泰脸上露出不忿之色,刚要说话,周娉婷便开口道:“那日我找你们来问事,该是你们的责任却一问三不知,这几日府中白事,你们也不管事。我周府不留无用之人,更不留不忠于职守之人,账房我已让周义暂时接管了,府上也会给你们一笔银子,趁早走吧。”
这话直白得叫杜洪泰脸上发臊,不敢言语,只想转身就走,庄氏却拉住了他,勉强道:“小姐,我俩在周府已呆了十五年,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不对?您就……”
“我周府已养了你们十五年,任由你们十五年来无所事事,作威作福。”周娉婷的话越发不留情,“你们该知足了,若是追究起旧事来,大家都不好看,还是离去吧。”
说完,周娉婷便转身回房间去了。
“小姐!”庄氏与杜洪泰还要求饶,绿绮便微笑着抬手道:“再吵我可要点穴了,你们没练过武,点上六个时辰会发生何事,我可不敢保证。”
“呵,吓唬谁呢!”庄氏瞪眼叉腰,“有本事你来啊!总之,小姐不收回成命,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后边的声音忽然没了。
绿绮收回手指,温柔一笑,问道:“需要我亲手将你们拎出去么?该去收拾行李了吧?”
杜洪泰拉住庄氏,惊恐地看着她的手指,点了点头。
绿绮满意地点头,抬手解了庄氏的穴道,不等她出声,庄氏与杜洪泰便飞快地跑了。
“噗!”雪月忍不住捂嘴,解气道:“绿绮姑娘,你做得太好了,就该教训教训这两个恶人,你可不知道,他们在府中可坏了!从前老爷在,他们还有所收敛,这几个月老爷给人冒充了,不再管府中之事,他们便联合起来克扣咱们这些下人们的月银,吃穿用度,没一样是不贪的。现在这么让他们走了,可算是小姐心存仁慈,要不然,该打一顿将他们贪下的银子都掏出来才是!”
绿绮回头一笑,并不对庄氏与杜洪泰做评价,只是道:“咱们都是服侍小姐的人,我比你们痴长几岁,若是不介意,你与雪絮都称我一声姐姐吧。”
她可是皇宫侍卫出身,到小姐身边也是奉了圣旨来保护小姐的,雪月万万想不到她竟如此和蔼可亲,心中的好感更多了,赶紧叫道:“绿绮姐姐!”
绿绮闻言,含笑拍了拍她的手,正要说话,却见二管家周忠与江夫人赶了过来。周忠对绿绮拱拱手,绿绮与雪月也给江夫人行礼。
“别多礼。”江夫人问道,“你家小姐歇下了不曾?”
“姐姐来了?”周娉婷的声音响起,“我没歇下呢。”
绿绮便请江夫人与周忠进了东次间,这本是周游的小客厅,南北都有锦榻,榻上设有填漆螺钿梅月几。周娉婷与江夫人在北边榻上分东西坐下,周忠告了谢在南边下首坐了,雪月与绿绮奉上茶来,周娉婷浅尝一口才道:“人都打发走了?”
周忠放下茶盏,“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经按照单子打发走了。”
周娉婷又问道:“一切可顺利?”
“哪能顺利呢?肯定得闹一顿的。”江夫人挑挑眉道,“前边一闹起来,我便去镇场子,说名单是我拟的,当场点了好几个不肯做事的下人,说这几天我在府里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是不如你会商道,但论起内宅之事,我可是一把好手,谁忠谁奸,一眼便看得出来!”
这模样,依稀是当年周家跋扈骄纵的大小姐啊……周娉婷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将茶盏放下,道:“方才庄氏与杜洪泰来找我闹了。”
周忠脸色一紧,“这……是小的没把事情做妥当,他俩不是说要收拾东西溜走?这遣散银都领了。”
“领了遣散银还来小姐跟前闹,可见这两人居心叵测!”雪月恨恨道,“小姐,婢子觉得绿绮姐姐方才的教训还不解气,要将他们抓起来,令他们将侵吞的银子都吐出来才行!”
周忠也望着自家主人,等她一声令下。
周娉婷低头看着茶盏,神色不动。“急什么?有的是他们狗急跳墙的时候,周忠,你派人好好盯着他们俩,不管他们在府中还是出了府,不管他们见了什么人有什么动静,只管看着,别动手,等我命令。”
小姐的意思是,撒下诱饵,引蛇出洞?周忠眼睛一亮,站起拱手道:“是!我这就去办!”
周娉婷点了点头,周忠便离去了,再回头,只见江夫人坐了过来。江夫人握着她的手,难过地说:“小小,今晚你姐夫接到消息,我们后天晚上祭奠了爹爹,便要连夜赶路啦!”
“这么快?”周娉婷心中也万分不舍,在七岁之前,这还是她日夜相伴的姐姐,每天带着她在花园里摘花扑蝶,十年分离,如今相聚不过短短七日,又要南北相隔。
是夜,姐妹俩便睡在了一处,忙了许多天,终于能好好歇口气了。
就在周家姐妹卧谈体己话时,楼如逸正坐在屋顶上,看着天空的明月,啃着手里最后一个馒头。
他这个姨妈居……呸,静月轩的准女婿,好像被人遗忘了。除了第一天有个小丫头带他来这里之外,每天就只有个小厮来送水食,水么,是冷茶,吃的嘛,是馒头。
不过这不算什么,虽然周家这待客之道确实不怎么样,但现在周小姐刚没了爹,府中肯定一片大乱,哪还有时间顾得上他这个客人啊?再说了,他楼大侠是来周府吃香的喝辣的当人家姑爷的吗?他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弱女子,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来的,被包食宿的大侠不是好大侠,传出去没的给人笑掉大牙!
为了防止被人笑掉大牙,楼如逸只好自己去买吃的,还不能大白天的跑出去,免得被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江南首富周家竟然穷到这个地步,连给客人一日十个馒头都请不起。
噢,十个馒头是有点多,他是从大吃国货穿越来的,吃得少怎么对得起祖先?
将最后一口馒头吃光,楼如逸决定趁月色正好,去尝尝传说中的泉水馒头。他拍拍手,检查钱袋,几个轻跃便到了周家的后院,本来静月轩就在周府东北角,离后院近的很,进出方便极了。
但就在要飞出围墙之时,楼如逸忽然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什么鬼?楼如逸隐藏身形于高树,仔细观察。
是一男一女,男的瘦削女的胖墩,宛如胖头陀与瘦头陀,两人身上都背着大大的包裹,看起来十分沉重,楼如逸凭借火眼金睛,一眼就能辨别出是财物!
小偷?楼如逸摩拳擦掌,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他路见不平大展身手了!不过,捉贼要拿脏才行!
只见两个头陀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观察四周。走到后院门前,瘦高男便对胖墩女做了个手势,胖墩女便从怀里摸出把钥匙,小心地靠近大门,而瘦高男则靠近值夜的小厮身后,手里慢慢地亮出一把刀子。
大户人家是很讲究防盗的,每一扇门都里外带锁,夜深检查完一切,便将门从里边锁上,钥匙收在值夜的人手里,要进出必须打报告获得准许,才能开门。这胖墩女竟然会有周家后门的钥匙,就一定是周家的人,说不定还是个管事!
不管怎样,此人监守自盗无疑,谋财不说,还要害命,当真可恶!
眼见着胖墩女已经将锁打开、瘦高男的刀子已经接近打瞌睡的值夜小厮,楼如逸不再耽搁,大喝道:“毛贼哪里走!”便从树上飞扑而下。
庄氏与杜洪泰正做着贼呢,本就紧张,眼看着就要得手,忽然听到一声大吼,接着一个黑影从树上飞扑下来,跟夜枭一样,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放声尖叫起来。这一叫,立刻将值夜的小厮吓醒了,小厮睁开眼一看,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吓得也大叫起来。
“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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