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是老爷的亲爹娘,可惜老爷真谈不上有多孝顺,不冲突的时候倒是愿意帮帮大房三房,要是冲突,那管你去死!想给儿女谋个好前程,就得听太太的,跟着老太太走能有什么出息?
袁氏刚迈过门槛,就听见老爷子一声怒吼!
“你走!你走了就不是我儿子!”
“我今儿就开宗祠逐你出族!还要登闻鼓告你这不孝子!”
袁氏听是听见了,她内心毫无波动。
老爷子要这么干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除非她不想要二品诰命了。
假如真和崇礼断了亲,那佟佳氏就不是二品夫人而是五品官的娘,往后别说亲戚之间走动,就算是席面怕也不敢摆,摆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就算来了都是看笑话的。
所以说还担心什么呢?
作为额图浑和佟佳氏的亲儿子,崇礼太了解他二位的套路,走的时候就猜到后头的剧情,根本没怕过。出族可不是老爷子说了就算的,他还得问问族老答不答应,如今齐佳一族式微,站上朝堂的就没几个人,他崇礼是最出息的一个,身板硬,不怕闹腾。
崇礼转身那一下简直不能更伟岸!
他就像巨人一样!
等回到提督府,没等他显摆就被觉罗氏揪住耳朵。
“说走就走,你挺能耐啊!”
“你刚才说什么?说谁没眼力劲儿?”
“你倒是说啊……”
他宛若三米八的身高猛的萎缩两米,赶紧赔笑脸认错。
“轻点!轻点!耳朵要揪掉了!”
“福晋你听我说,有事咱们回屋商量,这么多人看着给本老爷留点脸面!”
舒尔哈齐仰着头,睁大眼懵懵的看着怪叫的阿玛。
胤禟则伸手去戳舒尔哈齐的胖脸,小豆丁抓住他的手指,糯糯的叫阿姐。胤禟就笑了,牵着人准备回鹤鸣院去。
觉罗氏没和崇礼纠缠,她拧了一把就松开手,吩咐膳房准备起来。
方才闹得不愉快,守岁还是要的。
几句话安排好了,她朝王氏看去,问说:“那两个没回来?”
言罢,也不等王氏应声,又点点头:“本福晋若没记错,陈姨娘还是母亲赐给我们老爷的?她主动留下照看母亲也挺好,有点良心。”
王氏至始至终没明白觉罗氏的意思,听这话不像怪罪,她又觉得冷飕飕的。
……
这边胤禟看了出大戏,崇礼闹这一场比后宫妃嫔争宠还精彩,他气晕了亲娘不说还差点气死亲爹,偏偏谁都拿他没办法。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上下三房人,平时任你折腾那是懒得计较,惹毛了有你好受。
同时,宁楚克又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还不止是羡慕,至少长房的萨伊堪就恨上了。
她冲出去就大哭了一场。
凭什么呢?老天爷太不公平!她也是嫡出,她阿玛还是嫡长子,她竟然比不上二叔家的宁楚克!外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宁楚克只会舞刀弄棒半点才情也没有,根本配不上那样的好名声!
偏偏她就百家竟求,就因为她阿玛是二品大员!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萨伊堪哭得肝肠寸断,连带着把她阿玛额娘都恨上了。
二叔都是正二品大员,怎么阿玛就只是区区五品小官?要不是阿玛没本事,她至于同堂妹抢教习嬷嬷?她至于被这么作践?
萨伊堪觉得她就是被这一家子给拖累了,她明明不比宁楚克差!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满腹诗才,生得也是端庄大气!才不像宁楚克怎么看都不正经!长着一副狐狸精样!
这话让胤禟听见,笃定代表自家兄弟回她一句:咱就喜欢那样的狐狸精。
要是给宁楚克听见,一句谢谢足以,毕竟狐狸精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让萨伊堪恨得咬牙切齿的宁楚克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她在宫里过了个贼新鲜的除夕。
这年宫里照样备了筵席,后宫妃嫔以及皇子公主陪康熙守岁,宁楚克本来没想出风头,在这种时候出风头那不是招人恨么?可是凡是都有意外,她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出门的时候把喜宝放在了肩头上,当时想的是这种日子让小乖乖自个儿待着多可怜,就是一时心软,她让众阿哥嫉妒了一整晚,并且让人在提督府的胤禟打了一夜喷嚏,吓得崇礼差点叫大夫。
当然这是宁楚克万万没想到的,她出去之前没忘记提醒喜宝,老实待着,不许搞事。
喜宝答应得很痛快!
它的确没搞事,全程蹲在宁楚克肩头上,没四处扑腾惹人嫌,只是耐不住寂寞总想和美人儿饲主搭话。
那边太子得了康熙一波夸奖,老大胤褆正要跟上,它就插了嘴——
“无聊!真无聊!”
宁楚克瞪它一眼,让它再闹就回阿哥所去。
喜宝就不高兴了:“你还说我是你的小仙女!你变了!变了变了变了!”
宁楚克:……沃日哦!
她拿食指戳了戳正在犯公主病的喜宝,虎着脸说:“你闭嘴!”
喜宝还摆出一副委屈模样,扯着嗓子嚷嚷说:“你变了!你个负心汉!负心汉!”
这个套路总觉得有点熟悉,宁楚克回头瞥了钱方一眼:“你教的?好好的鸟让你教成啥样了?”
钱方也恨不得给鸟祖宗跪下,平时多乖巧啊,关键时刻咋就作起来了?
他很想抵死不认,正要指天发誓就被喜宝卖了。
“芳芳是你啊!”
“芳芳来讲故事!”
……
所以说老子不在的时候,你他娘的还给只鸟读话本子?
宁楚克真想问问他,你咋那么能耐呢?
还没来得及,她就让康熙点了名:“老九过来,你这鸟给朕看看!”
皇上有命,宁楚克还能不听?
亏钱方是个机灵的,赶紧小声对喜宝说:“快说皇上吉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喜宝平时是钱方照看的,他俩有些默契,听了这话果然跟着学起来——
“皇上吉祥!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吉祥!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本来就让一人一鸟逗得乐呵,听了这话他更高兴,直夸喜宝神气,看着就和别家蠢鸟不同。
宁楚克沾了鸟的光,也得了夸奖,康熙还点着宜妃的名说:“爱妃总说老九是个混世魔王,成天胡闹,依朕看,孺子可教也!”
宜妃心里高兴,惠妃都要气死了。
不止惠妃,其他妃嫔都在冒酸水,宁楚克拉稳了全场的仇恨,他让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咒骂胤禟。正在提督府里吃暖锅的胤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屋里多暖和一丝风也没有,还摆着炭盆呢,他就打起喷嚏来……
真邪了门。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胤禟断断续续打了一夜的喷嚏,崇礼担心得很,好几次说要请大夫,他都拒了,硬说自己没事。
等到这一夜过去,天光微亮时,觉罗氏让他回房歇着,他也感觉撑不住了,遂点点头。结果刚站起来就感觉小腹坠胀,然后有液体流出来,那感觉好像尿床了。
第14章 枣茶
那一瞬间,胤禟脸都绿了,他是真没想到宁楚克还有小便失禁这毛病!眼下也顾不得震惊,他转身直奔净房,脱了裤子才发现裆里血红一片——
哟,还是血尿呢!
血尿也没这么粘稠的,他后知后觉想起来,女子成年的标志是初潮,来过初潮之后,仿佛每个月还会放一次污血。具体怎么个流程他不清楚,只是来年就该娶福晋,前头的哥哥们在聊某些话题的时候就不再避着他,他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是谁说的忘记了,到底咋回事他也稀里糊涂,只知道女子月月都要放污血,除非怀孕才会停,生完又接着放。
所以说这还是正常状况……
就算它是正常的!就算不是小便失禁!不是血尿!
胤禟还是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
现在该咋办?该咋办啊!
他坐在如意桶上,胳膊肘撑着膝盖,单手扶额,绝望了老半天才鼓起勇气喊了竹玉一声:“你家小姐血流成河了,咋办啊!”
竹玉没错听他话语中的绝望,也特能理解他的绝望。
宁楚克平常舞刀弄枪溜得飞起,一到这几天整个人就颓下来,她从来潮那年疼到现今,每个月都有两天惨白个脸要死不活躺在床上。老爷常在请太医,太医都是一个说法,不影响生育,可能就是这体质,或许大婚之后能好,也有可能要等开怀之后……总之只能尽可能调理,平常多注意,别冻着,少食辛辣等等。
宁楚克用过不少药膳,这一年已经好多了,不过她每到这几天还是能逼死全家。
本来嘛,要是没和胤禟交换,月事来了宁楚克也会悲痛一番,所以说胤禟这宛若死妈的语气也不奇怪。竹玉没敢耽搁,立刻取来月事带,从门缝里递了进去。胤禟一脸懵逼接过来,展开一看,是个还挺厚实的棉布条,估摸有一寸宽,前后有系带。
胤禟才知道有月事带的存在,不会使是必然的,好在人民的智慧无穷无尽,比划比划就能知道原理,甭管对不对吧,给他系腰上不松脱就得了。
他内心是抗拒的,可再怎么抗拒也只能认命,总不能就蹲在净房里。
绑上带子其实也没那么难受,相比较而言,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才刚收拾好从净房里出来,又是如潮般的感觉,总觉得那条带子已经寿终正寝了,他恨不得原路返回再换上一条。
“这放血量是不是有点大?”
“每个月不都一样大?”
“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格格您前个月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丫鬟会不会说话?”
竹玉真的无奈,她深深凝视了自家格格一眼,叹口气说:“太医都说了,您这种情况兴许嫁了人就能好,您赶紧上床去躺着,奴婢这就去给您煮蜂蜜枣子茶,再让桂香灌汤婆子来,没事儿。”
胤禟愣了愣,还没明白这是啥意思就感觉小腹一阵钝痛,间或还有一下一下的绞痛,他本来还红润的脸色一下就苍白了,按着小腹腰都疼弯下去。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简直要亲命了!!!
“竹玉!竹玉你人呢?”
“赶紧给我请太医去!”
这年头丫鬟也不好当,竹玉刚准备去煮枣子茶,还没走远房里就是一阵叫唤,那阵仗跟别家临盆似的。
她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安排桃枝去膳房盯着,自个儿掉头回来。
“怎么了?格格您哪儿不好?”
她问话这会儿胤禟正绞痛着,等这波通过了才深吸一口气回说:“我肚子疼!要疼死了!赶紧去请太医!”
听听这话就知道他痛成啥样,胤禟还是宫里生宫里养的,这大年初一头一年都不知道忌讳了。
竹玉也很绝望,只这个由头,府上就请过不下十回的太医,太医都不乐意过来了。平常总觉得格格好伺候,同别家那些看似温柔大度实则手辣心狠的主子不一样,唯独每个月这几天,她家格格能作上天去。竹玉打起精神,她扶着胤禟坐到床沿边去,又是哄又是劝,说这个腹痛太医也没法子,不过不用着急,膳房那边已经在准备了,枣茶和热水马上就来。
只要泡一泡脚,让脚上暖和了,再拿汤婆子压在小腹上,疼痛就能去一半,喝点蜂蜜枣子茶补气补血,再吃些药膳,这几天也没那么难捱。
竹玉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一轮,然胤禟并没有感觉治愈,哪怕房里烧着炭盆,他一颗还是心拔凉拔凉的。
本以为疼成这样是突发急症要死了。
结果你告诉我是正常的?
你倒是摸着良心说……这他大爷还能是正常的?!!!
宁楚克从前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止她,广大少女以及妇女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忒么才是铁骨铮铮的真汉子啊!!!皇阿玛咋就没让这些人上战场呢?让她们奋斗在最前线上,挨一刀还能面不改色!
挨一刀算啥啊?
挨一顿揍又算啥啊?
他九阿哥从小到大挨的教训还少了?痛成这样真没有过!
每个月都要这么来一回,谁给她们勇气坚强的活下去?
这时候,胤禟还不知道放污血那就不是一买卖的事,怎么也得持续个三四天……
他不知道也好,知道得太多怎么直面以后的人生?就这样他已经不想活了。
拿热水泡了脚又往怀里揣上汤婆子之后,感觉的确好了一些,这时候,蜂蜜枣子茶也送来了,桃枝将盅子递到竹玉手里,竹玉试了试温度,感觉不烫手,这才递给胤禟捧着。
胤禟喝了一口,感觉有点腻,他刚一皱眉竹玉就开始念叨蜂蜜枣子茶的好处,念得他满心火热,错觉只要干了这杯就能补血养颜疼痛全消。
他干了,干完两腿之间一股热流……那失禁般的感觉又来了。
胤禟抱着汤婆子就要下床,又准备往净房冲,还没忘记吩咐竹玉再来一条月事带。
竹玉想说不用换这么勤,这还没半个时辰。她到底没给自己找麻烦,毕竟每到这两天格格就很不好伺候,顺着点总是没错的。
胤禟又一次坐在如意桶上,右胳膊肘还是撑在膝盖上,右手扶额,左手死死压着暖烘烘的汤婆子。他一边钝痛着一边缅怀美好的过去,想着想着就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俩大耳刮子。
明明是天潢贵胄出身,额娘位列四妃长宠不衰,宫里多少奴才等着他使唤,那么美好的人生为什么不珍惜?为什么不服气太子得宠想集结几个兄弟干一票大的?这还在集结过程中就遭报应了!……报应啊!!!!!!
做女人比赴刑场还造孽。
脑袋掉了才不过碗大个疤,这么疼下去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同宁楚克交换了半个月,胤禟已经接受了很多事,比如坐着尿尿;比如踩着花盆底走路,他都不像刚来时那么矫揉造作,已经走出点美感了;比如每天往银镜前坐一个时辰变着法梳妆打扮;比如胸前沉甸甸的两坨,对平胸了十几年的他来说重得好像撑起了整个世界!
这话要是说给宁楚克听,她笃定回一句说:那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还是骄傲和自信的源泉!
养成这样你以为很容易?满京城多少平胸格格羡慕着呢。
以上这些,胤禟多多少少都习惯一些了,就算不习惯,那也不致命……
致命的还是月事啊!
这俨然快要将他逼疯了。
不敢站起来走动,也不敢睡,生怕睡下去明早起床就是一个新婚夜,一床的血。
不过呢,哪怕天塌了给你时间你也能习惯,胤禟在持续崩溃了半天之后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他抱着汤婆子靠坐在床头,将娇小的身躯裹进棉被里,他愣怔的盯着头顶的幔帐,心思已经飞到天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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