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妡一言不发,猛地扑进他怀里,两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潮乎乎的,有股子汗味,不好闻却让她心安。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健硕的胸膛,满腹的委屈忍不住地往上翻,眼眶又酸又涩,杨妡深吸口气,压下几欲喷出的泪意,愈加往他怀里缩了缩。
往常魏珞回来,杨妡也都是欢喜地抱着他,却不像今天这般紧,这般用力。
魏珞笑着拍拍她的肩,低声道:“浑身是汗,别熏着你,我先去洗洗。”
“不,”杨妡闷声回答,双手仍是搂着他不放。
魏珞下巴扫着她顺滑的发,心里软成了一团,低了头贴着她的耳畔,柔声道:“你想我了?我也很想你,我的小乖乖。”手指在她脖颈处摩挲着,顿一下,又道:“一身的土一身的汗,我去洗洗,很快就回来抱着你,听话,嗯?”
杨妡微闭了双眼,将眸中泪意尽数收了,这才从他怀中抬起头,“你去吧,我往厨房看看。”
魏珞捧起她的脸,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下,抓起帕子大步走出门。
杨妡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刹时消失不见,磨磨蹭蹭地到厨房,用韭菜炒了豆腐皮,把茄子用酱油跟香油,再加点香葱拌了,再就着炖骨头的肉汤做了碗汤水。
刚把饭菜摆好,魏珞湿嗒嗒地走进来,肩宽腰细,两条腿又长又直,麦色的肌肤上滚动着水珠,臂膀上肌肉高高隆起,线条刚劲有力。
杨妡取下他肩头搭着的帕子,另外换了一块,轻轻地帮他擦背,擦到臂弯处,瞧见自己先前咬过的齿印只剩浅浅的一道,脑子忽地一热,又张嘴咬下去。
魏珞“嘶”一声,却站着没动,待她松了口,瞧着臂上深深一圈青紫,叹口气,“你也不嫌牙疼,我总是时时刻刻念着你,没一时忘得掉。”
“我又不单让你记着我,”杨妡低头咬咬唇,很快抬起来,盯着他的眼眸,悄声问:“阿珞,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怪我气我?”
第160章 坦白
魏珞把她抱到炕沿坐好, 替她褪下鞋子笑道:“怎么会怪你,你瞒着肯定有你的道理。”说罢, 脚蹬着把自己的靴子也脱了,与杨妡分坐在炕桌两边。
杨妡扬声让红莲提了酒壶进来,“今儿跟伯母和大嫂去王府看望阿姵,王爷赏的竹叶青酒还有这把壶。”
“王妃生病了?”
“不是, 是有孕。”杨妡给魏珞斟满一盅酒, 给自己浅浅倒了少半盅,“阿姵不得出门,就让我们去瞧她。”
“那是大喜事, 王爷还真有福气,刚成亲一年就有了儿子。”魏珞乐呵呵地喝口酒, 忽地发现了酒壶, 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就是那个九转牡丹壶吧,这家伙估计是真高兴了, 连它都赏人。”
杨妡不解地问:“不就是烧制工艺难, 还有别的讲究吗?”
“你瞧着, ”魏珞把茶壶里的茶往酒壶倒了些, 另取两只空茶盅来, 拎起酒壶往里倒。
一只里面倒的是酒, 另一只却是温热的茶水。
杨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分明是同一个壶倒出来的东西,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魏珞看着杨妡吃惊的样子, 朗声笑道:“机关在这里,这不是有两个小孔,你堵住左边或者堵住右边,倒出来的东西就不同……来试试。”
杨妡凑到跟前仔细看,果然在壶口处有两个针眼般的小孔。
难怪内侍在倒酒的时候,总是一手执壶柄,另一手扶着壶口,她以为内侍是怕洒酒,不成想其中另有乾坤。
那么,她中午喝的酒肯定与钱氏跟卢氏不同了。
杨妡讥刺一笑,并没有心思去试。
魏珞兴致却颇高,喝完一盅赶紧又满上一盅,空口喝了三四盅,夹起一大块牛肉沾了蒜泥,赞道:“家里的饭就是好吃,在军营里清汤寡水的,半点滋味都没有。”
杨妡就喜欢看他吃饭,每次他吃得香甜,她也会跟着多吃半碗。
今儿也是,刚才还没什么食欲的,可瞧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便也盛了半碗饭用汤泡了,就着蒸茄子吃。
一小盆骨头,杨妡只撕了点瘦肉吃,其余的尽数到了魏珞腹中,连带那碟酱牛肉都一点不剩。
杨妡笑着问道:“今儿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胃口这么好?”
魏珞咧着嘴道:“嗯,是好事,王爷吩咐军器局造的□□制成了,以往打仗用□□,骑马很不方便,□□可以绑在手背上,单手可以发射,威力丝毫不减……昨天送来一百把,今儿我试了一天,的确好用,我打算先带一百个人试试,等练熟之后成立几个□□营,以后跟瓦剌对战就能派上大用场。”
又是李昌铭!
杨妡无奈地叹口气,闷在心里的话犹豫了好几次始终没有出口。
如果说出来,魏珞定然是会连夜找到瑞王府去拼命,可李昌铭是王爷,他岂能占得了便宜,况且惊动了杨姵或者其他人,又会将杨府牵扯进来。
还是先前的顾虑,杨府没人会支持她,只会让张氏为难。
杨妡摇摇头,取了药膏对魏珞道:“把袜子脱了,我给你上药。”
魏珞应声好,脱下袜子又往净房里将脚洗过,才上炕,看着杨妡问道:“阿妡,你不开心吗?有什么愁事?”
“没有,”杨妡低头避开他的眼睛,把药膏细细涂匀了,续道,“兴许是天热,热得让人心烦。”
魏珞不疑有他,提议道:“那咱们出去凉快会儿,顺道消消食。”
杨妡笑着道声好,吩咐红莲焚上艾草,跟在魏珞身后出了门。
正值月中,月亮的清辉铺洒在地面上,泛起银白的光芒。有风习习吹来,夹杂着林间夜鸟的咕咕声,葡萄的枝叶上藏了蛐蛐,“唧唧”地叫得正欢。
魏珞玩心顿起,踮着脚尖道:“我给你捉只蛐蛐玩。”
杨妡“噗嗤”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谁想要这个玩儿?”
魏珞不说话,温柔地看着她。
俗话说“月下观君子,灯下赏美人”,月色下,魏珞的脸棱角分明,格外硬朗,微凹的眼窝里眸光又深又亮。
这人,何曾想去捉蛐蛐,不过是搏她一笑而已。
杨妡心动不已,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魏珞轻轻柔柔地覆上她的,低声道:“你是不是也想要个孩子,咱们先不急,等两年你满十七再说。”
杨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魏珞是错以为她不开心是因为杨姵有孕。
这都是哪跟哪儿?
他俩的心思怎么总是合不到一起去呢?
可听魏珞这般说,还是有些感动,悄悄地寻过他的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掌心,“你既不急,我有什么可急的?我只是……你推我荡秋千。”说着跑到秋千架下,一屁股坐在木板上。
魏珞笑着跟过去,“当心,抓稳绳子,我开始摇了。”轻轻推她一把,抓住绳子摇起来。
杨妡不满足,嚷道:“高点儿,再高点儿。”
魏珞用力摇两把,杨妡高高地荡了出去,飘动的裙裾像是起舞的蝴蝶,在夜风里翻飞。
高高地荡起,飞快地落下。
杨妡兴奋地尖叫不停,魏珞却莫名地有些担心,抓着绳子让秋千停了下来。
杨妡站起身,盯着他双眸问道:“阿珞,若是我松开手,你会接住我的,是不是?”
***
月上中天,月色如水。
魏珞已经熟睡,杨妡却毫无睡意。
她记得清楚,前世也是这样一个月光亮得惊人的夜晚,薛梦梧把她抱到窗前榻上,褪了她的衣衫,引领着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头一夜尚能克制些,往后就放开了。
薛梦梧是个中老手,而她受过多年训练,在房事上百般肆意,就像今天在李昌铭面前一般,放浪无羁。
以前不知何为“羞耻”,现在想起来几乎无地自容。
有着如此不堪的过去,又是顶着另一个人的名头,她怎配得上魏珞的真情厚爱?
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杨妡擦把泪,转过头瞧魏珞。
他裸着胸膛,只穿件薄绸亵裤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亵裤里那一处高高的耸起。
临睡前,她推说身体不适,魏珞半点没有勉强,将她搂在臂弯里睡了。
他是火性的人,每次回来都跟馋极了的恶狼似的,恨不能将她拆骨入腹,今天因着她一句话就忍下了。岂知他那处却是不肯忍,即便睡梦里都高昂地扬着,宣泄他的不满。
杨妡心头酸软不已,悄悄褪下短衫,脱了肚兜,低低呼唤,“阿珞”。
魏珞甚是警醒,翻身欲起,杨妡覆过去,咬上他的唇,“阿珞,你要我吧。”
她身子俯着,胸前那处便格外柔软而丰盈,魏珞张手握住,这才发现她已经寸缕不挂。
清幽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绡纱照在她身上,她肌肤晶莹亮泽,摸上去滑腻柔软薄带凉意,可眸子里却似燃着熊熊烈火,让他情不自禁地灼热起来。
汗一层未消一层又出,几乎汇成涓涓细流顺着魏珞健硕的胸膛往下滴。
而杨妡便是那汗的来源。
她眸子里燃着火,身体也似着了火,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发痴让他癫狂。
魏珞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她,直到终于平息,俯身吻她的唇,却尝到满嘴的苦涩。
这分明不是汗。
魏珞大惊,捧着她的脸问:“阿妡,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没有,不是,”杨妡深吸口气,拂开他垂散下来的发,迎向他的目光,“阿珞,我……我其实并不是杨家五姑娘,我跟你一样,也是活过两世的人。”
几年前魏珞就猜想到了,杨妡还曾因此冲他发过脾气。当年他好奇,现在却完全不在乎,便伸手掩住她的唇,“我不要知道这些,我只知道你是我三聘六礼娶回来的妻。”
“阿珞,”杨妡哽一哽,将他的手拨开,“可是我想说……我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我前世是杏花楼的娼~妓,是陪着客人饮酒作乐的婊~子。”
“不是的,阿妡,”魏珞扯过薄毯搭在她身上,张臂将她整个儿拢在怀里,“别说了,我不管你前世是什么,迎来送往也罢,作奸犯科也罢,即便你曾杀过人下过牢狱,这都是从前,这一世,你就是我的妻。”
“可是别人知道了会笑话你,会轻视你……你休了我吧。”
“净胡说,”魏珞亲吻着她的额头,“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就是猜出来咱们也不承认,别说休妻的话,你答应过要伺候我到老,要看着子孙满堂,给重孙子娶媳妇。”
杨妡泪如雨下。
魏珞下床往净房里绞了帕子,给她擦擦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是不是在瑞王府受了委屈?发生了什么事儿?”
杨妡猛然打了个激灵,到底说还是不说……
第161章 心意
日上三竿, 魏珞微侧了身子爱怜地看着臂弯里酣睡的杨妡——莹白的肌肤,水润的双唇, 雕翎般浓密的睫毛轻轻覆着,遮住了那双柔媚的眼眸。
安睡中的她,纯真稚气,不复昨晚的热情似火。
想起夜里, 魏珞抿抿唇, 想俯身亲吻她,又怕惊扰到她,只痴痴地望着。
往事却似走马灯般一幕幕闪现在面前。
初见时, 她穿着粉嫩的衣衫,清丽娇艳如桃花仙子, 纵然因身量矮小被杨府其他姑娘挡住了半个身子, 可他仍是一眼就瞧见了她;
后来,在萃英园旁边,她衣衫不整惊慌地靠在墙角干呕, 望见他的时候, 眸子里满是警惕与无助;
再后来, 在灯市附近的客栈里, 她蜷缩在床头, 神情惊惧, 眼里燃着愤怒的火焰。
幸得她是重生之人,才能从魏剑啸手下脱身,否则……寻常养在深闺的少女岂会懂得那些龌龊之事, 又岂能安然避开?
魏珞晃晃神,蓦地醒悟到自己许久没有想起前世的情形了。
那道清清冷冷不染半点尘埃的女子,总是孤单地站在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发呆,不等他靠近就惊慌失措地躲回内室里。
可她却会在夜半时分与那个叫青枝的丫头在净房里嬉闹。
他痛苦又绝望。
这一世,杨妡会撒娇会发怒,会勾着他的脖颈将口中的芝麻糖度给他,问,“甜不甜?”
也会红着脸牵了他的手,软软糯糯地说,“我喜欢你,愿意嫁给你”;
更会细细喘着气,修长的腿盘在他腰间,咬着唇娇娇哀求,“阿珞,你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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