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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作者:茗荷儿

    他跟随魏珞已近七年, 就没看到魏珞读书,唯一的一次还是从宁夏回京都途中, 魏珞病过两天, 或许是因为无聊,曾打发他到外面买过两本舆图游记之类的书, 现在那两本书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冷不丁听魏珞提起借书, 他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相比承影,泰阿则机灵多了,脑筋转一转就联想到魏珞让自己打听杨家姑娘的事情,轻轻咳一声, 清脆地应道:“是!”

    因见到魏珞腰间被揉成一团的长袍,又问:“爷明儿穿哪件衫子?出门做客理当穿得齐整点,也显得人精神。”

    魏珞低头打量下自己,想起每次见到杨妡, 她漂亮得体的打扮, 开口道:“去问问张大娘,我那件青莲色的袍子洗了没有?”

    秋声斋眼下只四人, 除去魏珞与小厮承影、泰阿,另外还有个四十左右岁的妇人。妇人专管做饭浆洗,因夫家姓张, 平日便称作张大娘。

    张大娘男人早就病故,家中只一个儿子也已经娶亲,媳妇生了个闺女刚满四岁,如今正怀着第二胎。

    原本是个挺和美的小家庭,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开春时,儿子在给别人帮工时不慎摔伤了腿,花掉一大笔银钱不说,以后再也干不得重活计。

    为贴补家用,张大娘就自卖其身到魏府打杂。

    这次魏珞出府,除了贴身伺候的两个小厮外,单单要了她过来。

    此时张大娘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泰阿问话,忙熄了灶间的火,匆匆出来回道:“已经干了,就放在衣柜上层……不过我瞧着少爷身量比秋天时长了不少,去年裁的衣裳怕是都短了,前阵子那两件鸦青色的,一件沾了血洗不出来,另一件袍身划了道大口子,补起来也没法穿,少爷得空得新裁几身,夏□□裳也得添置。”

    “那就麻烦张大娘看着办,不用花哨,鸦青色就行,另外得穿着要舒服。”魏珞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她,“先紧着用,不够再找我要,以前那些没法穿的衣裳你做主处理了。”

    那些衣裳虽然旧的旧小的小,但都是好料子,剪了做鞋面,或者缝缝补补给儿子穿也体面。

    张大娘痛快地答应着,接了银子。

    没多大会儿,饭菜做好摆在了厅堂当间的太师桌上,魏珞在首位就坐,承影与泰阿打横相陪。

    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菜有三盆,荤菜是炖得香烂的猪大骨,素菜是红油笋丝和酱油拌荠菜,外加一大盆猪骨汤。

    魏珞从盆里挑出两块肉多的大骨单放在盘子里,对张大娘道:“带回去给腊梅。”

    腊梅就是张大娘那个四岁的孙女。

    自打搬到秋声斋,便是如此。魏珞正长个子,张大娘每天不是炖鸡就是炖肉,承影两人与他同桌吃喝,张大娘要回自个家中吃,魏珞便事先挑出几块让她带回去。

    等他们吃完,张大娘收拾好碗筷,沏上一壶茶温在暖窠里,再在大锅里温上一锅水留待魏珞睡前烫脚,然后将明早煮粥用的糯米、红枣等物泡上,小菜腌上,这才用自家那只粗瓷碗把大骨端着回去。

    第二天寅正,魏珞准时起身,在后面林子里打过两趟拳,再舞半个时辰剑,等到厨房飘出米粥的浓香时,他从井里提半桶水上来,就着井水擦擦身,等将身上收拾利索,张大娘便将饭菜摆上了桌。

    吃过饭,魏珞并不急,估摸着杨远桥已经上衙,也不带小厮,从秋声斋旁边的侧门出来穿过私巷,慢悠悠地走到杨家。

    门房见是魏家少爷,只恭敬问安行个礼,也不多话,就放他进了门。

    魏珞熟门熟路地走到竹山堂,迎面看到晨耕正尽职尽责地站在门口,隔着不远杨妡身边那个叫红莲的丫头坐在马扎上打络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见到魏珞,两人上前行个礼,晨耕躬身问道:“表少爷来找二老爷?他刚上衙没多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魏珞沉吟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听说二老爷这里书多,想问问有没有行军布阵的书,借来看几天。”

    晨耕挠头想了想,“我记得有本《太公兵法》,还有本《心书》,不过许久没人看了,一时记不起放在哪儿,表少爷稍等片刻,我进去找找。”

    魏珞自然不急,他还巴不得晨耕慢点找,遂笑着点点头,慢慢在门口踱着步子。

    三月半的天气,阳光温暖和煦,春风柔和清爽,不知何处飘来桃花的清香,淡雅怡人。

    竹山堂的木窗半开着,隔着窗扇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魏珞从东踱到西,终于找到个合适的位置,驻足向里瞧。

    杨妡手捧一本书,窝在太师椅上正看得入神。

    她今天穿了件青碧色的通袖袄,墨发梳成双环髻,却有两绺编成了麻花辫,用同色缎带系着,低低地垂在腮旁。发间戴两支镶着绿松石的发钗,白皙而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绿松石的耳坠子,淡雅素净。

    杨妡平常穿得娇嫩,难得今儿素淡,格外温婉柔美。

    每次读完一页翻动下一页时,随着她脸庞的移动,麻花辫会轻轻扫动她的脸颊,耳坠子也随之荡来荡去,平添许多俏皮与灵动。

    魏珞看得移不开眼睛。

    看过几页,杨妡将书翻着平铺开,起身寻到砚台注半池水,扯着袖口开始研墨。

    袖口上移,露出腕间水汪汪的碧玉镯子和白皙如嫩藕般的小臂。

    魏珞立刻想起,齐韩借诊脉之际按在她手腕的情形,不由地沉了脸,低低“哼”一声。

    杨妡在屋内完全不曾察觉有人偷窥,打络子的红莲却瞧出不对劲来。

    她本以为魏珞在随意踱步没当回事,可过阵子抬眼看见他直愣愣地盯着屋里不动,再过阵子抬头见他仍往屋里瞧,脸上还带着笑。

    红莲立即警惕起来,收了络子,起身走到屋里悄悄对杨妡道:“魏府三表少爷来借书,在外头站着看了好一阵子,神神叨叨的。”

    杨妡闻言猛地抬头,正对上魏珞的眼。

    魏珞不闪不避,神情从容淡定,唇角噙一丝浅笑,坦荡得就好像适才偷窥的并非是他,又或者偷窥是件非常正大光明的事情。

    杨妡反倒有些尴尬,定定神,脸上挂出甜美的笑,远远地唤一声,“三表哥”,低头仍是研墨,并没有走出去的打算。

    魏珞垂了眸,慢慢踱着步子重新寻一处地方,仍旧透过木窗往里瞧,就看见红莲铺开一张纸,两头用白玉貔貅镇纸压了。杨妡则提笔蘸墨,对照着书,边看边往纸上抄。

    书案宽大,显得她愈发瘦小,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魏珞长长叹一口气,“这才十岁,几时能够长大?”惆怅地收回视线,调转了身子,看向旁边那片翠竹。

    文人多爱竹,杨家乃诗书传礼人家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杨远桥,因为做官之故,更欣赏竹之本固、性直、心空之气节,不但在自己书房窗前种了好大一片竹子,在杨峼院子也种了一片,就连杨妡窗前也有一小片。

    此时竹枝已抽新芽,竹叶翠绿鲜嫩,油亮亮的非常养眼。

    魏珞心中一动,从怀里掏出短匕,割下一段竹枝,三五下做成只竹哨,放到唇边试了试,哨音短促有力很是响亮。

    晨耕终于找到书,颠颠地抱出来,问道:“还有本《将策》,表少爷需不需要?”

    魏珞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多一本少一本无所谓,笑着接了,“好,我三五日就还回来。”

    晨耕笑道:“这几本书二老爷一般用不着,您多看几天也无妨,只是二老爷有个规矩,借书需得画押,以后要是想起来用,也好有个寻处。”

    “那是自然,”魏珞点头,随晨耕进到屋里。

    晨耕找出借书簿子,就着杨妡适才研成的墨,蘸了笔将三本书的书名誊上,递给魏珞。

    魏珞画完押,走到案前打算将笔架到笔山上,侧头瞧见杨妡正在写字,有意停住多看了眼,岂料只看一行脸色就变了,只觉得脑门突突跳得厉害,一股心火不受控制地往上窜。

    一把夺过她面前的纸,三下两下撕得粉碎,“你小小年纪整天都看些这个?”

    杨妡辛辛苦苦抄写这半日,不防他有此动作,气得将笔一扔,怒道:“管你什么事儿?”

    笔上蘸着墨,被她这么一扔,墨汁甩出来,正溅到她鼻尖上。

    魏珞看了好笑,面上却依然冷着,“我就是管定了,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觉得有理了?”

    他身量高,这么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黑亮的眼眸散发出不容反抗的威严。

    杨妡又气又怒,自己不就是看个医书吗,碍着他什么事儿?

    她本就是能撒泼的人,只碍于如今的身份,加之循规蹈矩了近一年,浑话说不出来,气势上却不肯输给他,仰着头,昂起下巴,鄙夷道:“我爱看什么就看什么,我爹娘还不曾管过我,你又操得那份儿心?有这个闲工夫管好你自己。”

    好看的眸子里燃着愤怒的火焰,又有种厌弃般的恨恶。

    魏珞一时气急撕碎她的纸,本想再好生劝她几句,不料听到这番话,沉静的双眸顿时笼了层寒意,脸色愈加阴沉。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旁边晨耕与红莲完全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好好的,也就数息的工夫,怎么就争吵起来了。

    两人虽不知什么情况,却是明白得赶紧熄火,不能让争吵升级。红莲过去护在杨妡身旁低低劝着,晨耕则对着魏珞打躬作揖,“表少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魏珞抱了书,对着杨妡冷冷地道:“你若不用我管那就罢了,你好自为之……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又扫红莲一眼,“好生看着你家姑娘”,大踏步地往外走。

    “我长什么样子自己清楚得很,你倒要称称自己几斤几两。”杨妡怒气冲冲地喊。

    魏珞刚走到门口,闻言顿住步子,转身回来。杨妡心下害怕,忙往后退了退,藏在红莲身后。

    魏珞见状更觉气哭,将手里竹哨往书案上一扔,再不多言,铁青着脸离开。

    杨妡不是小孩子对竹哨本不稀罕,加上心里还存着气没发尽,抓起竹哨就朝魏珞扔过去,只可惜她力道小,又没准头,刚刚扔到门口就落在了地上。

    晨耕忙过去捡了起来。

    见魏珞离开,红莲舒口气,因瞧见杨妡鼻梁上的墨点,忙掏帕子蘸着清水给她拭去,一边赔着小心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杨妡踢着地上碎纸片愤愤道:“谁招他惹他了,不可理喻!”想起魏珞二话不说撕她纸张时候的凶恶,以及灯会上抡起马鞭毫不留情地抽向魏剑啸时候的狠辣,叹一声,闷闷不乐地说:“我娘说得对,跟这种武夫根本没有道理讲,讲也讲不通。”

    晨耕识趣地沏了新茶过来,恭敬地给杨妡倒一杯,赔笑道:“姑娘喝口茶消消气,您要抄什么书,尽管吩咐我,就是我字写的不好,姑娘别嫌弃。”

    杨妡颓然坐下,摇摇头,“算了,不用了,今天的事儿别告诉我爹,说出去丢人!”

    晨耕想想,觉得就是一半大小子跟一小姑娘吵架,说出去不免让人以为杨妡跋扈,瞒着倒是更好,便笑着点头,“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罢,仍到门口站着。

    杨妡看着桌上散乱的碎纸片,随手掂起一片,上面正写着两个字——斑蝥!

 第53章 裁衣

    斑蝥也叫花壳虫, 书上说产于南地,体表有毒, 捕虫人在七八月份, 趁着清晨露水未干,用网捉之, 然后沸水烫死, 晾干磨成粉出售。

    斑蝥粉可入药,能破血消癓、清除积癣,但是如果与蛤蚧、淫羊藿等一同熬制成丸,则就是极有奇效的房中药物长春丸。

    不但斑蝥, 腽肭脐、紫河车以及滇中产的缅铃也都有类似效用。

    以前杏花楼所用的房中药花样颇多,有焚烧嗅味的助情香、有含在口中的沉香合、有固于腰间的蜘蛛膏,有封在肚脐的保真膏,更有直接涂抹在器具上的三厘散、掌中金等。

    杏娘有个相熟的郎中, 专门替她熬制各种房中药。

    魏剑啸不是贪恋房中之事吗, 杨妡便打算一次让他玩个尽兴。只是她如今养在深闺,再想得到这些药物是难上加难。

    上次因为魏氏刁难张氏, 她出主意让吴庆找个赎身的妓子偶遇杨归舟,这已经是冒险之举。而且她可以解释是因为以前跟着爹娘出门卖货听说的。

    这次却不同,她能开口让张氏想法给她寻找房中药吗?

    那些热毒之物就是从她口中吐出一个字都不成。

    杨妡记下来是想等元宝几时再来寻她, 好吩咐他去办,或者趁去三舅公家的时候,偷偷摸摸顺一两样,慢慢凑齐了, 按照书上方子自己熬制。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杨妡不着急,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筹划。

    没想到打算得好好的,竟然被魏珞看了个正着,而且一把撕了个粉碎。

    本来毫不相干的两人,她感激魏珞两次出手相救她于危难之时,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报答他,可这并不意味着事事要听他的,被他管着。

    那天魏珞说得明明白白,不需要她报答,只要她见了他远远躲开,能走多远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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