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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春纤——六月泽芝

时间:2017-10-24 16:22:59  作者:六月泽芝

  “太太且想,若不是为了大爷,我纵这几日好了许多,也不敢强撑了去。”湘云压住心头千百思量,双手交叠压在腹部,轻声道:“大爷那边忽而就没了消息,不说我,就是老爷、太太,家里上下哪个不惦念着?总要尽力打探个平安来,方能大家安心。”
  小唐氏独有一子,本已是心急如焚,现今瞧着媳妇儿也是一般心思,不觉将头前几分迁怒放下,含泪道:“你这般用心,已是难得。放心,若兰不是没福气的人,头前我早与他求了平安符,就是那庙里的签,也说过的,本是上上大吉。”说罢,她定了一定神,又忙令湘云快去屋中歇息:“如今旁的一时也没法子,却不能急病了。”
  说到此处,湘云自然再无旁话,回去歇息不提。
  倒是小唐氏自家独坐屋中,少不得叹一声:“原也是好孩子,瞧着模样性情,也不像是没福气。”边上丫鬟婆子听到,皆不敢多言,独有她陪房王平家的问道:“太太这话说的是大奶奶?”
  “不是她,我哪儿还有精神提?”小唐氏斜倚在榻上,目光沉沉,瞧着那扑向灯火的飞蛾,越看越觉得心烦:“将那灯拿开些,没得晃眼。”
  王平家的原要说两句,见她神色不似往日,忙将到了喉头的话咽下,重道:“奶奶人也心善,又极爽利,自然有福气,太太也不要太担心了。”小唐氏听得这话,便将这王平家的扫了两眼,又想着头前姐姐唐氏的种种言语,又想着湘云素日的言行举动,到底还是消了心头大半疑虑,暗想:若说刑克,也是拿了八字合过的,原算得不错。何况,我已是四十许的人了,头一个冲的也是我。罢了,想来是听多了姐姐的话,自家也急躁,没得有的倒是委屈了媳妇。若是平日里也还罢了,如今她肚子里且还有个小的,再添这些事……
  想到此处,小唐氏便抬头吩咐道:“将前儿得的那一副头面寻出来,王平家的,你送到大奶奶那边。记得,不要惊动了。”王平家的忙答应一声,待得丫鬟寻出头面,她便接了过去,自去办事不提。
  小唐氏见她去了,便放下一桩心事,重又想起独子卫若兰,不觉又流下两行泪:“扶我去那边的小佛堂。”她要再佛前祷告:她的孩儿,一定会好好儿的回来。
  而卫若兰,此时却已是从昏昏沉沉之中苏醒过来。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石青色的帐子:这是哪里?他张口欲问,喉咙却一片干涩,只能赫赫作响;想要转头环视,又觉得浑身酸痛无力,竟只能微微偏了偏头。
  正是难受的时候,帐子一动,就显出一个陌生的丫鬟。她不过十二三岁,面皮白净,头发乌黑,见着卫若兰看过来,便满脸笑着将被褥又往上拉了拉,道:“卫大爷可是醒了。”说完这话,她偏头往后头吩咐道:“快将那温着的药端过来。还有,快回大爷并奶奶,卫大爷醒了。”
  说完这话,她又转头与卫若兰解释了几句。他方知道,这丫鬟原是齐国公陈家的家生子,唤作蕊珠,是随着三爷陈嵘并奶奶贾探春到了定安城。口里说着,这蕊珠也是极能干,早已倒了一盏清水,用丝帕沾湿了放在卫若兰唇边,令他稍稍润泽一下:“因我们奶奶与史大奶奶原是极亲近的表亲,自小一道长大。知道卫大爷的事,奶奶便十分留心在意。只头前北狄围城,无处施为。后头打退了北狄,奶奶并大爷便忙赶着过来照应。”
  卫若兰干咳两声,,方哑着嗓子道:“我那些袍泽兄弟呢?”蕊珠忙笑道:“卫大爷放心,奶奶已是收拾了厢房,请诸位大爷入住,三餐两点,衣裳鞋袜,俱是齐整。只等着您醒来,再打发人回京报信。”
  正自说着,外头一阵脚步响动,却是陈嵘并贾探春过来了。


第二百零五章 劫后余生细论内外
  卫若兰原与陈嵘也算的相识,现今他乡相见,更是不同。见陈嵘过来,忙要支起身子,却无能为力,他只能苦笑道:“如今我倒成了个瘫子,连起身都不能。”正说着,那边蕊珠已是换了个结实婆子,将卫若兰扶起来,自己又寻了枕头与他做靠。
  探春在旁瞧着,便微微点头,口里却并不言语。陈嵘却并不在意这些细故,只笑道:“原你我于京中熟识,并非陌路,何况现今也是连襟了,越发亲近,怎么你倒生分起来?”
  卫若兰自是不肯,忙道:“这话虽不假,然而我也知道,这边塞缺医少药,若没有你们夫妻照应,我只怕早送了性命。这一番救命之恩,若不是我起不得身,必要行个大礼相谢。”
  “若说这个,我却不敢揽下。你要谢,旁的不提,头一个便是尊夫人,史家表姐。”陈嵘口里说着,见卫若兰面露疑惑,便笑道:“这都是我这位三奶奶预备的,大夫药材,她于京中旧预备妥当,全带了来。我原说用不着,她却不肯,只说边塞苦寒,哪里好大夫,又如何寻得好药材?皆是些寻常的。她想得到这些,还不是寻了表姐询问方知道的。再有,府中也有些人参等贵重之物,皆是表姐备下。”
  这一番话说得卫若兰心中一阵恍惚,暗想道:她瞧着阔朗爽利,不想却如此留心在意,可见一片赤诚。今番我能活命,倒真该谢她的。
  正是想着,那边探春含笑道:“三爷又浑说,这些琐碎事体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这好好的,没得说嘴起来,旁人听到了,倒要笑话我不知世面,竟是井底之蛙,没得自鸣得意起来。”口里说着,探春又吩咐将米汤并精细小菜备下,又有卫若兰的袍泽等人,也须得一一通知。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端得敏捷。
  陈嵘含笑赔罪两句,也不论这些细故,只与卫若兰说了半日的话,眼见着他吃了药,便令他好生安歇。探春则嘱咐丫鬟婆子人等,一言一语皆是明白利落。两头说定,夫妻方告辞而去:“想来那边已是知道了。既是袍泽伙伴,必是极亲近的,倒让你们好好见一面是真。你我亲戚,日后尽有说话的时候。”
  卫若兰见他们进退有度,特特是探春,既是礼数周全,又处事敏捷,不觉生出几分感慨。但他自知道女眷名声紧要,待得见了袍泽伙伴,并不提一句。不曾想,倒是他这些袍泽先自家絮叨起来:“你倒是好命,娶妻娶了这么一门好亲!要不是这姻亲,这会只怕已是没命了!”
  这事卫若兰自有所觉,忙问究竟是个什么章程。那几人便你一言,我一语说道起来。原来卫若兰那日重创而归,不说旁的,鲜血便流了一缸,幸而不曾伤着肢体面容,又止住了血,本可日后慢慢调养,也未必不能全好了。不成想夜里他却高烧起来,连日吃药皆是无用,只亏着府里那些人参肉桂一类的好药吊着性命。只药材日渐耗尽,卫若兰身体面色却一日不如一日,外头又有北狄围城,众人百般无法,只能看着他苦熬。
  幸而后头夜袭北狄,将其击破,后面陈嵘探春又赶来,大夫药材不说,就是这府中一应俗务,夫妻两人也皆是接手过来。不出两日,卫若兰便退了烧,府里上下更是安安稳稳,再没头前并兵荒马乱之态。
  说到这里,几个人又倒了茶来吃。
  吃茶也还罢了,内里一个原也是勋贵子弟,唤作张蕴节的忽而开口问道:“若说这个,倒是有一件事须得问你。尊夫人可还有甚么姐妹,表姐妹?”
  女眷内宅之事,哪儿能任意询问,卫若兰眉头一挑,便有些着恼:“你这话从何说来?”另一个便笑嘻嘻抚掌大笑:“卫兄,卫大爷,你不要恼,这可是我们几个的心里话!你是不知道,陈嵘那小子好个福气,娶妻娶贤,纳妾纳貌,寻妓寻才,他倒好,竟得了才貌德行齐全的。我们心里羡慕,也想娶个差不离的。”
  “这话可不是浑说的,你们夹杂不清,仔细隔墙有耳。”卫若兰听出这是好话,却又知道事关女眷名誉,不能轻忽,犹自告诫。那张蕴节方收了笑意,道:“原我们是真心,倒不是为了旁的,实在真人不过见了一面,这府里几日光景却都看在眼里的。”
  原来他们与探春略见过一面。她便不曾露面,只花了一日就将这府中上下整顿妥当。自此之后,不说卫若兰身边必有两人须臾不离地照应,他们各处也都收拾齐整,三餐两点,衣裳鞋袜,各处摆设、物件、银米等等皆是列册明白。连着往来的仆妇丫鬟等人,也都齐齐整整,皆有事体。若有什么差池,都能寻到专职之人,若有不妥,直接撵走,端得明白干脆,倒有几分叱咤风云之意。
  “若这是个男人,说不得便是名将,当真深知兵家之要。”张蕴节十分赞叹,又望向卫若兰:“你也是有福的,虽不知尊夫人如何,想来既有这样的姐妹,又极亲近的,必也是一等风流人物。现今我们虽是言辞有些造次唐突,心里却实在艳羡。”
  卫若兰听得这话,也是哭笑不得。无奈几人使了水磨工夫,他也知这原是回京都能打探到的,便也提了两句:“可惜你们竟迟了,现今贾家四姑娘早已许了人家,亲近些的表亲倒还有薛家一位,紫薇舍人之后,家中原是皇商,家世未必匹配。略远些的到还有李家并头前还俗的苏家两位姑娘,只也离着远了,未必如意。”
  这一番言语,其他人倒也无话可说,唯有张蕴节似有所想,并不言语。倒是卫若兰又想起先前紧要事,因问道:“先前我领兵归来,就听说那个穆明成被俘,现今如何了?”
  见说及这个,张蕴节便冷笑一声,道:“还能如何?他既无能领兵,又舍不得一条性命,自然也就被北狄擒下,好做个筹码。”卫若兰不觉沉默下来。虽然那穆明成才干平平,又好仗势夺人军功,没了他往后军中行事更顺当。但他毕竟是东平郡王的世子,总不能听凭北狄蛮夷之辈斩杀了。
  只怕这一回,纵然东平郡王一家难过,就是圣上朝臣等人,也未必能全然不顾。毕竟这东平郡王军中关系极深,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是难以立时区处的。说不得,这一场大战得胜,那北狄却未必会安生,过不得三两年又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卫若兰不免有些意兴索然,因道:“正是这话,纵然圣上公允,但那东平郡王焉能就此作罢?只他家愿意多出赎金,这北狄也不算全无所获。”这一番话,张蕴节等人早已商议明白,此时再听得,也不由都沉默下来。停了半日,张蕴节方狠狠一拳捶在桌案上,怒道:“这种无能之徒,偏要去战场上逞能,连累士卒家国。他倒好,回去躲个一二年,重又继承爵位,还是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倒还罢了,只那爵位,圣上清明公正,哪还能听凭这等无能无耻之徒袭了王爵?”卫若兰说到这里,神色冰冷:“纵然那穆家是郡王,朝臣百姓必也饶不过。旁的不论,你我原是亲眼所言,上书申述情景,他穆家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张蕴节等人听了,都齐齐点头称是。
  他们年轻心热,尚能想到此处,何况那东平郡王,原是宦海浮沉,沙场出身,自然一发明白。这两日为这长子奔走转圜,回去却与王妃叹道:“此番我儿纵然能平安归来,只怕也袭不得爵位了。就是我们一家子,也都要暂避风头,竟闭门谢客为上。”
  东平王妃这两日已是煎熬得双目红肿,面色惨败,再听这话,她如何忍得下来,不觉哽咽着道:“竟就到了这地步?早年王爷征战沙场,积下泼天功劳。这些纵不提,祖上原也是于朝廷有功,这不看僧面看佛面,旁的不提,总也要让世子回来啊!”“这是你妇人之见,这朝堂沙场上的事,哪能几句话就成的。”东平郡王长叹一声,深悔让世子去沙场争功的决定。当初他只说是略沾一点军功,让上下晓得其才能平平,而后自在朝堂,也就安生了。未曾想世子年少好胜,倒生出这一番事来,现今纵能回来,这世子之位只怕也难以保下。
  幸而王妃有两子一女,虽说幼子年方三岁,自己年四十余了,但到底也是嫡支。由此,东平郡王看一眼王妃,终究提了两句:“你待明庆仔细些,说不得明成他回来,世子之位也难保了。”这明庆,却是他的嫡幼子。
  这一句话便如霹雳落下,王妃登时面皮铁青,一时说不得话来。此时,她方知道情势已是紧急到了这地步。嘴唇抖动,王妃终究双泪滑下,因哭道:“王爷,不论如何,总也要保住世子一条性命啊!”


第二百零六章 言和亲怜女寻替身
  东平郡王长叹一声,就自答应下来。他与王妃夫妻和睦,世子又是盼了多年才盼来的长子,最是疼爱,哪里舍得他失了性命。只是为难之处,他也是深知的:“如今说再多也无用,总要看一看那北狄要什么!”
  北狄也正自闹腾,此番南侵,他们受损极大。原已有几分苟延残喘,未曾想忽而得了东平郡王世子这样的俘虏,又有几个旁的汉人贵族。有鲁莽张口要杀的,有深思熟虑必要掠走以学汉人制度的,还有心疼损失必要大索赎金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然而最终因受损太重,终究还是索要酬金的占了上风。又有想到前朝之事的,添了两句话:“酬金是要的,却也要打探底细。不如和亲,又能得了财物,又能得些人才。”
  这样两全其美的主意,自然得了众人赞同,便以此传信大雍。不想,皇帝大臣得知后,却都大怒:“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想要和亲那是做梦!”独有一些言和的,方说几句两国联姻,永结以好云云。又有东平郡王,朝中并不敢言语,回去后却少不得联络世交人家,齐齐鼓噪,竟也渐次将情势挽回。
  毕竟,依着东平郡王等人看来,只消和亲一宫女,或是略有些皇家血脉的女子,便能使边塞暂停硝烟,长子等勋贵士卒平安归来,原也是值当的。就是十年前自己边塞为将,最后也不是和亲了一个县主,以结两国之好?往日如此,现今又何尝不能。
  只他终究关心则乱,一时显出了痕迹,落在圣上并朝中大臣眼中,显然是因私乱公。几番争斗之后,便有一大臣愤然启奏道:“既然郡王以为,舍一女子以结两国之好,原是大义之事。听说郡王有一女,已是及笄之年,正是合宜。臣以为,不如便令县主和亲,方是两全其美。”
  东平郡王听说,面色不由一变,正待言语。圣上却开口道:“卿言甚是,郡王深知大义,倒比旁人更合宜。只和亲的事,犹有可议之处。旧年先帝在位,便以和亲事有辱国体,颇为厌恶。朕即位未久,若是尚可转圜,总不愿违背先帝心意。”
  东平郡王深深垂头,半日不能言语。如果说先前那大臣的话,他尚能反驳,但听得圣上这般言语,他再不敢多言,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承而已。待得回去,他将此间种种说与王妃,又颓唐道:“只怕世子性命难保了!”
  王妃再料不得如此,登时双目圆瞪,跌坐在椅子上,竟一个字也说不得了。郡王大惊,忙伸手搀扶,又连声劝慰,见不奏效,又道:“王妃,总还有转圜之计。如今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世子的性命就在你我身上,这时再如何也不能……”
  有了此话,王妃才稍稍打起精神来,又大哭道:“世子真要送了性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竟不如让我也一道去了,黄泉路上我们娘两儿也有个伴!”正哭着,外头一阵脚步响动,郡王太妃的声音已是从外头传了进来:“哭什么!若有用,我老婆子陪你哭瞎了眼也不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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