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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春纤——六月泽芝

时间:2017-10-24 16:22:59  作者:六月泽芝

  那王嬷嬷素来老实,原是个使力不使心,最是省事不过的,这会儿也是惊着了,一发不敢多说话,半晌过去,她才是说出一句:“总要请大夫瞧了才是。我们老背悔的,知道什么?”紫鹃与春纤两人见着如此,思量一回,紫鹃先取了被褥与黛玉盖好,又是探了探额上,见着并无冷热汗意,倒是与平日一般无二,才是松了一口气。
  春纤想了一回,也是无从入手,到底黛玉这模样,竟是没个征兆,半日也不过道一声:“姑娘这两日饮食无心,说不得是身子受不住,旁的先不说,且先让厨下备着些好克化的米粥汤羹来。”紫鹃也是无法,且点了点头,唤了个小丫鬟过去吩咐了这事儿,又瞧着屋子里着实拥挤,便让一干婆子丫鬟先退下去,只留了王嬷嬷并雪雁:“你们且下去,这里还有我们瞧着呢。屋子里人太多,反倒气闷。”口中说着,她却多走了几步,且将那推开来的窗牖重头闭合,只留了一道缝儿。
  黛玉原是依傍贾母而居,不过说话的功夫,贾母便是知晓,忙亲自过来探视,因又有宝玉宝钗并三春在那里凑趣,遂一道过来。
  见着贾母等人来了,春纤等忙起身迎上去,因又告诉先前之事。贾母瞧了黛玉一回,见着她虽是面色不好,到底不曾有甚高热,呼吸却有些低弱,心下一转,倒是有几分猜测出来,面上松缓了些,且叹了一口气,道:“想是先前经了姑爷那一场大事,后头又是紧着回来,舟车劳顿,她身子素来又弱的,里外交加的,小孩儿家家的一时受不住,也是有的。”
  虽是这么说,贾母却立时令请了太医过来,又是亲自唤了热水,且与黛玉擦拭了面庞双手,坐在那里候了半晌。宝玉等等了半日,见着她犹自坐着,方开口请她回去安坐。贾母却是不肯,执意在此候着。春纤与紫鹃对视一眼,紫鹃便先劝道:“老太太放心,我们自是好生照料姑娘,再不敢轻慢分毫,若是姑娘醒来,见着老太太如此,只怕心里不安呢。”
  听得这话,贾母方有些沉吟。
  春纤因又道:“是呀,老太太,姑娘想来也就是小小的病症,并无大碍,若是叨扰了您,反倒不美。待得过会儿姑娘好了,必定过去与您说话儿。”又有探春宝玉两个在侧劝说,贾母才是叮嘱再三,起身离去。
  紫鹃并春纤送这一行人到了门外,瞧着远去了。紫鹃便伸手搀扶住春纤,因道一句:“你也歇一歇,前头才是扭了腰呢。”春纤只摆了摆手,道:“我躺在那边儿的榻上,也就使得了。这会儿也不甚疼了,想来并不算什么。倒是姑娘那里却是难说呢。”
  “姑娘原就伤心太过,又是劳顿,又是操心的,她身子弱,自然有些受不住,想来后头补一补,必定也就大安了。”紫鹃口中说着,两人回转来,只先走到床榻边瞧了黛玉半晌。看着她依旧如此,便一个坐在黛玉身侧,一个躺在边上的小榻之上,两个人四只眼,就盯着黛玉一个了,倒是将旁的事物都抛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方传了信过来,说着太医已是到了外头,立时便至。紫鹃闻说,忙将黛玉收拾了一回,又唤了两个小丫鬟并两个婆子,仔细叮嘱了一番行事。春纤则起身到了屏风后头,略等片刻,紫鹃亦是到了内里,两人一道儿站在那儿。半晌过去,就有王嬷嬷等引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大夫到了内里。
  凡事自有丫鬟婆子周全,且与这老太医望闻问切一番。那老太医略一沉吟,见着周遭俱是婆子丫鬟一类的,便是将那些病症的话都是压下,只道:“原是这位小姐心思重,竟致忧虑成疾,且素性体弱,此番倒也无甚大碍,却得好生调养一番。不然,只怕日后却要成个症候的。”
  闻说这般,王嬷嬷且吓得脸色发白,忙请这老太医开方子。当下里,外头又有丫鬟过来,说是贾母有请太医过去,意欲询问黛玉之病。那老太医听得如此,先与这里留了个方子,又是叮嘱了几句日常饮食上头的禁忌,就是去了贾母之所。紫鹃见状忙打发了小丫鬟跟着去,只说引路,她出来再瞧了黛玉,再打发了两个婆子去抓了药来煎。
  春纤则瞧了那已然平复的帘子两眼,心中暗暗思量:贾母虽说先前也待黛玉颇为疼爱,且似与宝玉并肩,却不如现今,竟是越加了一层,倒是稀罕。虽是做此思量,到底黛玉更为紧要,她便将这些抛开,只一心照料黛玉。
  好在,后头黛玉被喂了一碗药,及等晚间,便是苏醒过来。春纤等都是松了一口气,又忙令取了燕窝粥来——这却是用贾母在后面特特打发人送来的,足足一箱子的补品,燕窝便占了大半。
  黛玉先吃了一盅,觉得精神好了几分,便问缘由。春纤与紫鹃你一言我一语且将后头的种种俱是细细道来。黛玉不免有几分懊恼,因道:“我原也无事,睡一觉也就罢了,倒是平白生出一番事儿来,还要老太太他们担心。”
  “姑娘又是浑说,这可不是小事。”春纤听得她话语淡淡的,便知道她自小儿起便是吃药,听得太医的话,便也只做自己伤心劳累之故,并不在意,忙就将太医后头的话挑出来再三说了,因又道:“都是这么说了,姑娘仍不在意自个儿身子?我们瞧着也是心疼呢。”
  紫鹃亦是点头,且与春纤一道儿夹杂了一阵,黛玉只得道:“罢了,我还不知道这些?不过不好多说罢了。你放心,我自是会好好保重的。”话虽如此说来,黛玉本就是敏锐细致,生就一副玲珑心肠,心内存了一番事,却也不能尽数消去,这病虽小,却是断断续续,眼见着将将要入冬,犹自不曾好转。
  这么一段时日,春纤并紫鹃俱是聪慧,如何不知道内里,只是不好深劝。有些话,说得多了反倒不好,重又与黛玉添上一层心事,只得小心周全。贾母等人见着黛玉如此,虽也时有过来探望一二,但因着是久病,竟渐渐也就视若平常了。反倒是另外一面,那边儿东府的小蓉大奶奶新近越发病的重了,连着凤姐都特特过去探视了两回。
  今番琥珀过来送东西,便说道了这个,又是叹息:“小蓉大奶奶原是极好的,生得俊俏,性情也是温柔周全,最好不过的一个人,年纪也轻,竟就这么越发病重,着实可惜。”这么说了一回,她方记起黛玉原也病着的,竟不好多说这话,忙将这话题转开,略略说了几句旁的话,便是告退。
  黛玉听得这话,原是病中的人,心中却不免有些闷闷的,瞧着琥珀走了,方问紫鹃:“那边府里的小蓉大奶奶真个这般了?”
  “可不是,着实可惜呢。”紫鹃度量着黛玉的神色,便想将这事儿带过去。那边春纤却是心中一转,虽有几分犹疑,到底开口打了个岔,叹道:“我也听说了几回,珍大奶奶十分担忧,也是百般请了大夫过来诊治,连着小蓉大爷等都是不敢高声说一句话。只盼着苍天见怜,只瞧着这些,且让小蓉大奶奶好转才是。”
  她口中这么说着,心内却是不做此想,说来秦可卿那般境地,竟也是无话可说的,究竟如何,也是瞧着她自己而已。倒是黛玉,听得这话后,竟是靠在枕头上面愣愣想了半日,并不做声。还是后头雨声渐起,她方抬头瞧了窗户一眼,因道:“也只盼着能如此罢了。”
  然则,秦可卿之病竟不见好,府中上下人等口中不说,心内早已存了点思量。谁知过了年,腊尽春回,可卿犹自缠绵病榻,倒是一个贾瑞先病故了。
  这事黛玉并不知晓,毕竟贾代儒一家子原与她无干,隔了好几重的亲,却是春纤思量一回后,特特提及,口中犹自叹息道:“都说小蓉大奶奶那边儿只怕有些不好,可到底过了年,春日里万物复苏,只怕也就好了。倒是那边儿瑞大爷,竟就这么去了。听的说那代儒太爷一对老夫妻,竟是哭得眼睛都瞧不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悲痛!”


第三十五章 久病愈忽闻封妃事
  听得这话,黛玉由不得一怔,转头看去,却见着春纤眼圈儿微红,似有几分泪光闪烁,她心里虽有悲凉之意,倒是暂且被诧然压住,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原不该与姑娘说这话。”春纤也是一叹,心内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双眼有些酸痛,便胡乱用帕子擦了擦,道:“只是听得太爷他们老夫妻的年岁,便想起我那已是去了的祖母,便有些酸楚。”这话却是真心的,这身子的原主旁个不说,对着收养她的老祖母极有心的,仿佛所有的情感都是在这一个人身上似的,一旦触动,便能引得她也生出酸楚悲痛之情来。
  黛玉也是知道这个的,兼着又是失了父母亲长,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便是轻声劝道:“老人家已是去了,你何必自伤?倒是让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呢。”话音方才落地,她自个儿也是微微一怔,心内仿佛有些酸痛,又有些苦涩,且又渐渐想起旧日之事,又忽生了几分温暖,一时倒是说不得话来。
  见着黛玉如此,春纤方才回转过来,心下一想,便知道她是由此想到了父母,便有意劝说一二,道:“姑娘既是知道这个理儿,怎么还不振作些,也是让老爷太太放心?”
  黛玉便不说话,半晌过去,她才低低一叹,双眸氤氲一片,声音亦是有些黯哑,面上却渐渐生出些坚毅之色来,道:“却是我糊涂了,只想着那些不中用的,倒是将紧要的抛到一旁去。”话语落地,她便渐渐往后靠去,再不说旁话,只瞧着帐子出神。
  听得她那几句话,春纤便不做声,暗想:似黛玉这般名苑仙葩,原是抽了芽的好兰花儿一般,极娇嫩的,自是不能轻易经了风雨,这一场病便能瞧出几分来。可若是全然不经风雨,到头来自己立不住,现下就是艰难,更别说后头贾府渐次败落,她手中又有万贯家财,自作嫁妆的,只怕越发得难。
  哎,只盼着黛玉能渐次回转,且将当初为着如海而振作的精神,放一放自己身上。
  心内想着如此,春纤却着实不能十分做此思量,倒不是因为旁的,实在是黛玉一朝没了父亲林如海,后头又是见识了舅家算计,心内存着事,却总闷在心底,只自己为难自己,数月里她与紫鹃什么不曾劝过?什么不曾说过?只不过她虽是明白,心内过不去罢了。
  谁想着今番却是不同。
  自这一日后,黛玉竟是虽也还病着,却是渐渐振作起来,不似旧日总也有些懒懒的,不过一二月过去,便是好了不少,待得春来秋去,身子倒是比旧年更好了几分。
  然则,秦可卿却不如黛玉这般境地,原是病症好转的,府中人等都说自此大安的,一日忽而就是亡故。众人皆是诧异,但病情反复原也有的,便也不曾多说什么。黛玉听得这讯息,反倒感伤了一回,道:“原说着大安了的,不想竟就这么去了。”只是她与东府论起亲眷来,原是更远了一层的,秦可卿又是晚辈,她身子弱,贾母便令她自在屋子里安歇。
  黛玉便打发人过去道了扰,尽了规矩礼数,便自在屋子里,只每日里读书刺绣,再去小院子里散漫一回,不过好生静养而已。谁知过不得几日,宝玉满脸都是笑,特特过来,且郑重取出一个匣子,打开将一串鹡鸰香念珠送与黛玉,因又道那北静王如何如何。黛玉只听了两三句话,眉间微微一蹙,心内实在不喜,只瞧着宝玉一片热切,双眸似都含着一脉春水,显见着是好意儿的,便想了想,推辞道:“这是那北静王赠与你的。且不说原是他与你的,只说本来是他的,我原与他无干,如何收的这个?你还是好生收着吧,我这里并不短了这些。”
  宝玉听得也是在理,略想了一想,就重头收了起来,再与黛玉说谈,因又说及秦钟,道:“他近来却是不好,想来因着他姐姐的缘故罢。”
  “今儿也是奇了,你每每与我外头的事做什么?”黛玉也是知道秦钟的,但素来并不相识,虽有秦可卿之故,但也不过略有些许印象罢了,且又是外男,她并不好多说,便是这般说来。
  宝玉听得这话,也是哑然,重又寻了旁的话头,略说了片刻,才是离去。黛玉也不挽留,只瞧着他去了,便令倒了一盏茶来,自己坐着慢慢吃了半晌。就在此时,忽而又有王夫人身边的丫鬟送了东西过来,她方起身,边上的春纤自是过去相迎。因又说笑半晌,黛玉与那丫鬟一把铜钱打发了去,过去瞧了瞧,却是一对玉簪,虽不是羊脂白玉,倒也是一等的,簪子又是做如意云纹,亦是现在合用之物。
  “太太素来不用这般东西的,想来是想着姑娘现今守丧,便送了过来与姑娘穿戴。”紫鹃瞧了两眼,就知道底里,当即笑着道:“说来再过些时日,便是老爷的生辰了。姑娘虽不好过去,到底也经心些。”
  春纤听得这话,也是点头,且笑着道:“这确是正事呢,说来我听得说三位姑娘都是早早备下了的,也是整齐。”如此说了一回话,黛玉想了一阵子,原是择了四色针线的,现在听得这话,便又添了一幅百福字。
  不想,待得贾政生日,竟是喜上加喜。
  说来那日宁荣二处人丁都齐集庆贺,热闹非常。便是黛玉在后头也能听到那锣鼓就戏的声音,正是和乐的时候,后头忽而听说有降旨等话。不说贾母等俱是惊诧,且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后头贾政他们一时奉命去了,又是没个缘由,府中上下俱是心中皆惶惶不定,只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报信。
  好在却是正经的好事,因有赖大回禀,道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又说贾政等往东宫去了,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等话。黛玉闻说如此,先是松了一口气,次又皱起眉头来,暗想:这一番恩典虽算得好事儿,细细想来却是奇怪。且不说这尚书从来没听的,单单这凤藻宫尚书在前头,后才是更紧要的妃嫔封号,先轻后重,又说加封,听着着实有些异样。再者,向来妃嫔不过单字嘉名,如贵妃德妃娴妃等,从未听得贤德妃这般的。
  然则,她心内虽有所想,却不好多说,因又见着贾母等眼下心神安定,又都洋洋喜气盈腮,索性悄悄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紫鹃见着如此,想了想,便留在那里瞧着,也是以防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报个信。春纤也便不多说话,只陪着黛玉瞧了一阵子书,忽而又听到那边儿言笑沸鼎沸不绝。
  春纤本是知道后头的景象,想着烈火烹油,繁花着锦八个字,不免轻轻一叹。黛玉因离着极近,听得这一声,不免回头看来,道:“外头正热闹着,原是喜事呢,你叹什么气?”
  “原是我糊涂,也不知道怎么的,凡见着盛事,总想着过眼烟云四个字,非但生不出喜来,倒是先为着后头叹息的。”春纤想了想,见着屋子里再无旁人,连着紫鹃都是到外头做事儿去了,便与黛玉说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只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但瞧着老太太她们都是欢喜的,想来也是好事,只是我糊涂罢了。”
  黛玉听得这话,正是触及了心中所想,不免微微一动,反倒将手中翻开的书往案几之上一放,抬头看着春纤,道:“这话说得却有些深意来,你倒是说一说。”
  看着黛玉这般形容,春纤心下一想,说这些倒也无妨,便道:“原是姑娘与我看史书,我也是经心,每每想到这些上头去。今儿听得大姑娘封的是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心里便有些过不去。倒不是旁个,只素来从未听过宫里面的娘娘,倒是还有尚书这一说的。便是女官里,也没见着这个,朝中倒是有尚书的,可是这又没个相干的,着实奇怪。且正经的做了娘娘的,说着是什么加封,倒像是比那尚书更次了一等似的,这么一想,可不越加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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