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来一看,那群小女生已经围住了一个鸭舌帽、墨镜、口罩小哥,疯狂地往他身上扑呢。
你看吧,也许不戴那些乱七八糟的,纯素颜可能都没人能把你认出来。
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大牌,还非得把脸遮个严严实实,还不如举个牌子上头写“我是明星快拍我私服”呢。有时她真的很不懂,那些艺人的脑回路都是怎么样的?把脸遮上不想让人发现,又打扮得十分惹眼。想必真没人认出他们的话,他们肯定失落死了。
正吐槽呢,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程梓月?”
她回头一看,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个小萝卜头儿,刚到她大腿那么高,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她呢。而小萝卜身后,杵着一根瘦竹竿,身上穿着蓝白条病号服,脑袋上顶着个大鸡窝,脚下还踩着一次性拖鞋,正揣着口袋死死盯着那小孩儿。
白木头?!
他怎么会在这?!!
程梓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他,就听他开口说了一句:“嘿,小不点儿。”
那小萝卜立马转过身,仰着脖子看他。
白木头耷拉着嘴角跟眼角,步履森森地朝小萝卜头走了过去,同时缓缓把右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其实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一个动作,可配上他这身“你欠老子二十条人命”的气质,却显得十分阴森恐怖,甚至会让人有一种“卧槽这人要掏刀杀谁”的错觉。
而那个小萝卜头在他逼近的同时,往后退了两步,并且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嗷”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声哭得撕心裂肺,足以显出他的恐惧。整层的服务人员、保安、保洁阿姨,连同那一群小粉丝,全看了过来。
小萝卜头一溜烟跑没影了,程梓月一脸蒙比地看了看白木头的右手:他手心里握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程、程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让他别嚷嚷你的名字——”白木头走到她面前,拿着糖的手僵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而就在同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你们看,那不程梓月么!”
“穿病号服那个是白应寒!”
呼噜一下子,刚才看着他们俩的,全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白木头一怔,立刻横眉立目变身成“无敌恶霸形态”,恶狠狠地四处扫视了一下。神奇的是,那群人还真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在离她俩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把他俩围成了一个圈儿。
程梓月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灵?
哪知她斜后方,一个小女孩儿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看,白应寒穿着安定医院的病号服呢。说不准真是精神病啊,万一是躁狂症咋办?会不会乱砍人啊?还是别过去了……”
……
不过白木头似乎没有听见那女孩的话,愣了几秒钟之后,忽然跟真疯了一样,龇着牙弯下腰一把把程梓月抱了起来,开始在原地转圈。
程梓月被他吓了一跳,紧接着赶紧环住他的脖子,同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很浪漫,然而,太特么丢人了!首都机场、病号服、一次性拖鞋、鸡窝头、明星、抱着转圈儿,这画面太美,搁谁谁都不敢看吧……
而周围掌声雷动,到处是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程梓月一颗心砰砰地跳,就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过了会儿,白木头把她放下,她已经晕得快吐了。
“程姑娘,我好想念你!”他揽着她的肩膀,眼睛里快冒出火来了。
程梓月抿着嘴笑,用特别特别特别小的声音说,“我也是。”
忽然,从人群里钻出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小哥儿,个个都快跟白木头差不多高,迅速把人群往外推出了一些:“别照了,都别照了!照片全删了!”
这几位才真叫“凶神恶煞”,推搡之间,好多人都被吓得怯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往后退。但是人群中不乏记者,拎着的都是专业的设备。几个小哥也不含糊,伸手就挡镜头,吹胡子又瞪眼。
记者们没辙,啥也拍不着,却也没受什么人身财产侵害,只能嘬着牙花子退到一边去。
这时,又来了俩小哥儿,剑眉鹰眼的,就走过来了,低声跟白木头说:“白先生、程小姐,白总请二位回总部一趟。”
说完,他俩一人架白木头一条胳膊,就要往外走。
但白木头并没有生气,反而瞪大了眼珠子满脸期待地问:“姐姐?她回来了?”
“白先生,你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跟我们走吧。”这俩小哥往远处一指,程梓月才发现,在横店跑龙套盯着薛霖的那两个白木头的“心腹”,果然都被白应姝的恶势力包围了!
她呵呵一笑:这是在用武力威胁白大侠?你们在开玩笑吗?小哥,你还记得龙云寨的夏雨荷么?
结果白木头转过身来,兴奋地跟她说:“程姑娘,走,我带你去见我姐姐。”
程梓月满脸黑线:你确定她还是那个含辛茹苦把你带大的姐姐吗?人家是来抓你要回巨额财产的,你这么一脸见家长去的猥琐相,真的好吗?!
然而除了跟他们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尤其一干围观群众外加记者都在,拖得越久对他俩越不利。而且本来她跟艺程签了约,早晚得去见白应姝。现在有了白使唤的司机,先去了再说吧。
她点点头,带着于雪跟着他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程梓月跟白木头坐在打头的那辆车,于雪坐后头的车跟着。四辆车打着双闪浩浩荡荡地一路朝市中心飙。
沉默了一小段时间,白木头偏头看了看她,小声问:“程姑娘,这几天你还好吗?”
程梓月蹙起眉头,颇有些埋怨地说:“亏你还惦记我,一个人跑去住院也不知道回来找我。我都要闷死了……”
“程姑娘,你脸色特别不好,眼底也发青,最近没有吃好睡好么?”他干脆整个转过来对着她,乌黑的眸子都是关切的神色。顿了一顿,他又问:“那个秦颂远,对你不好么……”
程梓月闻言,立刻提高了声调:“跟他有什么关系?”
“啊?”白木头被问得有些错愕。
“我啊,是昨晚杀青喝醉了酒,又误打误撞跟某人通了个电话说了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话。可反应过来之后,再去打那个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所以一晚上都没睡好。”程梓月白了他一眼,就撇着嘴不看他。
白木头听完,更错愕了:“啊?你跟谁通话?”
程梓月快被他蠢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程姑娘,你是在说我吗?”
程梓月再白他一眼,没说话。
“程姑娘,你别生气了。我的手机被那几个郎中抢去了,现在都没有手机了。”他小心翼翼地提着她的衣角拽了拽,见她没什么反应,皱眉思索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大把的大白兔,全赛到她手里:“程姑娘,你吃点糖,别生气了。这个可好吃了。”
程梓月噗嗤一声笑了:“你弄这么多糖带在身上干什么?医院不给你饭吃么?”
“不是啊,我怕一出门又吓哭好多小孩儿,刻意带的。但是……”白木头拉着个苦瓜脸,不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了。
这时,汽车稳稳停下,已经位于某个大厦的地下车库。开车小哥儿下车打开后门:“到了,请二位下车。”
几个黑衣服小哥儿走得很快,前两个后两个的跟着他们俩,跟押解苏三进京似的。期间,白木头怕她害怕,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过程梓月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毫不含糊,敛容正色,跟着他们上了电梯。
这座大厦气派得很,几人一路上了十楼,剔透的落地窗外俯瞰一片盛景。走廊里,偶尔能见身着昂贵正装的工作人员快速走过,工作气氛很是严肃。
于雪在其中一间屋子外就停下了,说要去找司天美。
程梓月跟白木头被领到了总裁室外,离那白应姝就只有一墙之隔了。
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到底这白应姝是何方神圣?她还真想亲眼见识见识。
而白木头攥紧了她的手,说:“放心吧,程姑娘,我决不让我姐姐难为你。”
第35章 见家长吗
带着少得可怜的46个字余额,程梓月推开了白应姝的办公室门。
很宽大又敞亮的办公室,一张原木办公桌快要赶上她原来住的架子床那么大。沙发、茶几、吊灯,看起来无一不是价值不菲。
一个穿着宝蓝色套裙,梳着短发的高个子女人正背对着门口讲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她挂掉电话,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白木头一下,眼神在程梓月身上一带而过,最后很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
虽然知道她肯定不是个太好相处的人,程梓月还是很礼貌地点头,喊了一句“白总”。
“嗯。”白应姝对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浅浅答应了一声之后,就两步走到白木头身边,微微仰着头说:“应寒,今天干得漂亮啊。穿着病号服踩着一次性拖鞋去首都机场接机,演话剧呢么你?现在那群媒体看咱们白家,都跟看猴戏一样。你还想怎么样?”
她这话说得一点情面都不留,程梓月听着都觉得扎耳朵。她偏头看了看白木头,却发现那位大活宝居然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快要哭出来了。
“长姐!”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伸手一把抱住白应姝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痛哭流涕:“长姐,我以为再看不到你了!”
白应姝吓得嘴巴张了老大,抬起头来看着程梓月,仿佛在问她:“你也看见了吧?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什么鬼?”
而程梓月也被他吓到了,跟白应姝对着看,俩人二脸懵比。
白应姝使劲锤着他的肩膀,嗔怒道:“你你你,你干嘛?在机场演完了,又跑我这演来了?赶明儿我干脆给你也找个经纪人,你也出道算了!”
谁知道那白木头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几乎是嚎啕大哭:“长姐,后来我去燕淮山上找过你,可那群贼人早就不见了,我想替你报仇,却苦于无处寻仇家!许久不见,你竟瘦削许多——”
白应姝越听越听不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先把我放开!”
白木头的鼻涕眼泪儿流了白应姝一身。名贵的一身裙子被弄得不堪入目。“长姐,你别再气了!我已苦练功夫,日后不会再叫贼人有可趁之机!”
“这怎么回事儿?”白应姝实在没法子了,向程梓月求助。
程梓月也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她,你弟弟往古代走了一圈,已经不是你弟弟,而是白大侠?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结合到他之前去看精神病医生——程梓月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你弟弟脑子摔坏了,你多担待吧。
白应姝当然想过无数次,这个爱惹祸的弟弟一觉醒来,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光景。但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居然是这样。那些为弟弟量身定制的全套计划瞬间全作废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阵阵头疼。
程梓月看白应姝束手无策,只好上前去拉白木头的手:“你先把你姐姐放开,起来说话吧。你看,你姐姐的衣服都叫你弄脏了。”
“啊?”白木头这才如梦初醒,看了看白应姝身上的“水渍”,一下子蹿了起来,拿他那病号服的袖子给她一通乱抹:“对不起啊长姐!实在抱歉!”
白应姝撇着嘴一脸嫌弃地看了看他,转身拿了张抽纸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又拿起座机给助理打电话,吩咐拿一件新衣服过来,再拿一套男装,把这件送洗。
程梓月也从包里拿了些纸给他擦鼻涕。
三个人对着沉默了下来。
不一会儿,白应姝的助理来了,给白木头带了一件很有质感的西装。白应姝把衣服塞给他,让他去她的休息室里换。而她自己则到卫生间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她出来的时候,白木头还乒乒乓乓在里头折腾呢。程梓月想着他大概仍旧穿不惯现在这个时代的衣服,却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去帮他。
白应姝叹了口气,起身到茶几旁边烧水沏茶,还招呼程梓月一起。程梓月凑过去一看,她有一套看着十分昂贵的茶具。茶海、茶宠、还有那套茶壶茶杯全是一等一的好。就连茶漏的柄都是精心雕琢过的,一看就知是大师的手笔。
沏好后,程梓月端起小茶杯来,轻轻呷了一口,立刻两眼放光,忍不住赞道:“好茶!”
虽然字数飙到只有42,不过程梓月自打穿越过来,就没再品过茶,更别提这样上档次的了,因而这两字对她来说,不仅值得一用,且跟这茶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白应姝微微一笑,把茶杯放回茶海上,目光瞟过休息室,小声说:“我这个弟弟,我真不知拿他怎么办好。之前送他去医院做鉴定,大夫跟我透露,说他一点问题也没有。可你看看,这哪是没有问题的样子?”
程梓月没说话,专心品茶。
“不过我还要谢谢程小姐了,看来他很听你的话,而且是往好的方向听。”白应姝两腿相叠,正色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之前他和袁可茵那丫头在一块的时候,净想着骗老爷子的钱。袁可茵会来事儿,老爷子喜欢她,就有求必应。那段时间,艺程一直在走下坡路。也因此,我跟他们父子俩闹翻了天。后来老爷子死了,遗书在他保险柜里,股权也是给了应寒大部分。这次送他去医院鉴定,我就是想让法院出个他是限制行为能力人的判决结果,好接手这个大摊子,别再让他糟践了。不过昨天我从意大利飞回来,到今天跟你们俩见了面,我这悬着的心倒放下来了。你要知道,他出事之前,也是整两年没管我叫过姐姐了。”
白应姝说得既诚恳又亲切,真好似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可在程梓月听来,这看似掏心掏肺的一席话,却另有乾坤。
她嘴上虽然说着“谢谢”,可已经把袁可茵的那个前车之鉴讲得明明白白。用意大概就是要告诉她:你最好别耍花样,做第二个袁可茵。如果你跟我弟弟好好相处,对我恭恭敬敬,那么一切好说。如果你也学袁可茵打艺程的主意,那么你跟我弟弟,怕就都要进精神病院了。
程梓月勾起唇角,礼貌微笑:“白总放心,我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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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晋小江的提示,有些崩溃:白木头,你怎么还没出来……
白应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品茶的动作娴熟而优雅:“你天美姐的眼光一向毒,她看中的新人,几乎没有红不起来的。至于前几天总找你麻烦那个苏沉,你放心,那可不是天美自己挑的。以后你在艺程好好干,过两天我帮你联系一下唱片部的经理。你如果喜欢唱歌,咱们有条件给你出专辑。但就是——别再跟其他男星出绯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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