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好办，我领你们去库房走一圈，你们亲自看看，哪种是需要的。”
“谢了；兄弟。”赵亮把剩下的香烟一股脑的全塞到了小陈的裤兜子里。
作为曾经辉煌过的单位，第一纺占地面积一千多平方米，光库房就有七个。这七个库房，胡菲挨着个看了一遍，能够感觉出来这厂的积货问题很严重，这其实是有很多原因的，厂领导的指导和管理是一方面，人员的沉珂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国家政策的变化，十几年前国家极需工业用布，这安屏第一纺织厂就应运而生了，可现在国家对工业用布的需求没那么大了，或者说，这安一纺已经满足不了上头关于工业用布的质量把关，被放弃，那也是无可奈何地事情。
“胡同志有看上的东西吗？”小陈微笑地问道。
对于美女，还是一个很有钱很有本事的美女，男人总会表现出更多的尊重。
“已经有些眉目了。”胡菲对着小陈露出笑容：“只是这件事情比较大，我想要和你们厂长亲自谈一谈。”
看来还是笔不小的生意，小陈不敢怠慢，立刻把消息上报了。
“你要定防水布？” 第一厂的厂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的，不过因为五官长得较为柔和的关系，看着就有点慈眉善目的感觉。
“不错！”胡菲点头，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想要定一批防水布，即使不是一级布也没关系。”
“你要多少？”厂长问道。
胡菲张嘴报了个数。
厂长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胡菲会要这么多，要知道，这基本上是他们全部的存货了。
“防水布我们厂现在已经不生产了，只是库房里还囤积了一批，是七年前的，你若是想要，我们可以卖给你，只是这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厂长用着怀疑的眼光看了眼胡菲，他虽不知道这小姑娘买这些布干什么，但很明显，他并不认为胡菲能够拿的出这笔钱。
可下一秒，他就让现实啪啪打脸了。
知道好基价后，胡菲干脆利落的在这位周厂长身前放下了一个口袋，口袋里————是厚厚的钱币。
“这是定金。”胡菲正了颜色，拿出自己过去在商场谈判时的本事，开始【唇枪舌剑】起来。
这场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明天我会带拟定好的合同过来。”胡菲站起身，伸出手：“周厂长，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回程的路上，赵亮一直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胡菲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赵亮闻言立刻就道：“嫂子你要那些防水布干啥？”
胡菲这一次，基本上把手头能够抽出来的钱，全都抽出来了，这明显是要玩一次大的，只是赵亮不明白，为什么是防水布？
“你知道生意的本质是什么吗？”
赵亮摇摇头。
胡菲轻声说道：“其实很简单，生意的本质就是把东西卖给最需要他们的人，低买高卖，这样买卖才会形成。”
赵亮疑惑道：“嫂子的意思上，有人需要这批防水布？”
胡菲嗯了一声，眼睛看向了车窗外。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需要它们的时机，不久后就会到来。
1978年的夏天，对于C国来说，并不平静，因为从今年的六月份开始，全国三分之二的地区就开始下起了特大暴雨。
“一千五百件雨衣，六百把雨伞，一百只帐篷。”招待所里，赵亮摸了把脸上的雨水，神情间却充满了一种狂热，两个月前，他和胡菲，带着一火车皮的雨具，跋山涉水的来到了香隆市，香隆靠近长江边上，是个经济地区十分发达的地方，当然现在也是受灾区最严重的地方之一。
纵然国家已经紧急调动了救援物资，但很明显，眼下的情况依然是供不应求。
在这种情况下，胡菲手里的这批货根本就不愁销路的。
“这是最后一张订单了。”仔细收好赵亮拿回来的银行票据，胡菲的脸上也露出轻松的表情，坐在一旁凳子上的胡建国也连连搓手，神情间极是兴奋：“现在就等着什么时候雨停，咱们就能回家了。”
“这倒不急。”胡菲打断两人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多见见世面了。”
赵亮现在对胡菲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对方说什么，那在他眼中都是先见之明，是神机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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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菲他们在香隆市一直呆到了八月末，在这段时间里，胡菲带着赵亮和胡建国每天都往外面跑，即使外面的风雨再大，也丝毫没有影响胡菲考察的决心。在黄岗子开一个食品加工厂一直以来都是胡菲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而现在就是该把目标变成现实的时候了在香隆市定下了大批的机器，在赵亮和胡建国肉痛的目光下，胡菲手里的钱如同流水般被花了出去。
九月初，折腾了一个夏天的老天爷终于愿意给人们一个【好脸色】了，天气开始放晴起来，而胡菲他们也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三天三夜之后，他们的双脚再次踏实上了故乡的土地。
刘芬看着眼前的胡菲，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这走的时候还是个水灵灵的红苹果呢，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绿惨惨的小白菜。
“你娘说的对，你一个女孩子老老实实的在家带孩子就行，何必到外面去受这种的罪？看看，这都快脱型了。”
“也没受什么罪，就是在外面吃的不习惯，舅妈，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了。”
“都已经包出来了，舅妈现在就给你煮去！”
胡菲让迫不及待的胡建国先一步回去，自己和赵亮则暂时留在了县里，这边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周厂长，你看一下，这是交易的尾款。”胡菲把手里的单据往男人眼前推了推，嘴角边流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这下子，咱们可就两清了。”依胡菲手头上的那点资金，当然是不可能把厂子里囤积的防水布全部吃下来，她采用的是【赊账】的方法，话说这方法能够成行，其实很多原因依赖于胡菲有个当县长的舅舅，这话说出来其实挺没意思的，但却也是C国特有的国情之一。
确定好了单据上的数字无误，周厂长的脸上也露出了和气地笑容，就听他说道：“胡老板，这次可是发了大财啊！”已经不叫胡同志改成胡老板了。
“什么大财，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胡菲的脸上露出谦虚的笑容：“挣些辛苦钱罢了！”
周厂长闻言大笑了起来，半晌后，方才带着一点好奇的口吻道：“胡老板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知道会下雨吗？”
“怎么可能。”胡菲眯着眼睛，笑的又谦虚又和气：“我又不是天气预报。”
第19章 建厂
胡菲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突如其来的【妈妈】两个字给惊到了，看着急切的张着小手，蹬着小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往这边勾着的小胖丫头，胡菲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我们家小晨晨都会叫妈妈了！”胡菲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和自豪，离家这几个月，最让她挂念的就是怀里的这个小不点了。
“麻麻、骂骂、妈妈……”小晨晨显然也兴奋怀了，猴子一样不停地在胡菲脸上蹭着。
看着她们母女两个一派欢天喜地的样子，胡爹和胡妈对视一样，都乐了起来。
“进屋在稀罕吧！”胡爹笑呵呵的抽了一口嘴边的旱烟：“你走的这些日子，这丫头天天都在找妈妈。”
胡菲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破涕而笑：“我还在想着，这丫头只定得把我这个妈给忘了呢，没想到，还记得呢。”|
“傻子，这当闺女的还有能把妈给忘了的？”胡爹笑着打趣道。
“那可不一定。”胡妈在旁边接话了，只看她抱着双手，眼睛里虽有喜悦的光芒流转，可嘴巴上非要说道：“这眼前不就有个狠心的，一走几个月，丝毫不管家里人有多么的惦记。”
“妈！”胡菲听了这话，立刻放下怀里的小晨晨，大张双臂，给了胡妈一个大大的，紧紧地拥抱：“妈，我想死你了！”
对于家长来说，孩子就是长得再大，那也是孩子，撒起娇来，也是很受用的。
于是，胡妈就再也板不住脸了，说到底，她也只是心疼女儿罢了。
一家人相见自是有着说不完的话，胡菲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此行大概发生的事情，归结起来就是，货已出手，所赚不菲。
“多危险啊。”胡妈不太关心归闺女挣了多少钱，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后怕：“广播上都说了，那边的雨下的是最大的，受灾也是最厉害的，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倒好，自己眼巴巴的主动凑过去，我看你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不是？”
“妈，风险与收获是成正比的。”胡菲笑着把脚边的一件件东西，搬上了炕：“说起广播，我这次，还真买回了一台，是能够在手里拿着的，爹没事遛弯的时候，可以听听。”
黄岗子整个村也就一台广播，被安在了村委会，个人家那是断然没有的。
所以一听胡菲这么说，连胡爹的兴趣都被吸引了出来，而在看见那银白色的看着就特别高档的金属匣子时，这种兴趣被引到了最高点。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胡菲这边刚一调频完毕，东西就让胡爹给抢走了。
看着乐滋滋的，稀罕的不得了的老头，胡菲知道自己这礼物是带对了。
有爹的，那自然就不能忘了妈的。
金灿灿的，桃心状的，纯金耳环 ，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你这败家孩子，买这种东西干啥，我跟你说，我不要啊，你自己留着吧！”说是这么说，可胡妈的一双眼睛，还是眨也不眨扎的盯着那上面。
“我也给自己买了，这一对是你的！快过来，我给你带上……”在胡妈的【不情不愿】下，胡菲成功的把两个大金钳子挂在她的耳垂上。
“妈看看，多漂亮啊！”胡菲把手把镜递到胡妈的眼前：“你自己看看，这一带啊，至少年轻三岁。”
“哪那么夸张，带上一堆钳子就年轻了啊？你当你妈没见过市面吗？”胡妈哼了一声，一边罩着镜子，一边抬起手拢了拢耳朵后边的头发。
一旁的小晨晨看见大家都有礼物就她没有，立刻就不干了，嘟嘟个红红小嘴，一哼一哼的。
“不能忘了你啊！”胡菲笑着点了点女儿的小脑门，又从帆布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几公分长的娃娃，穿着花花的裙子，雪白的肌肤，艳红的小嘴，一双眼睛是蓝色的玻璃珠，头发却是金黄色的。这还是个来自外国的娃娃呢。娃娃出现的瞬间，小晨晨就扑了上去，一副兴奋的不得了的样子。除了以上的这些东西外，这一次胡菲也带回来许多别的，比如给爸妈买的成套的衣裳和皮鞋，大城市产的烟酒糖茶，给晨晨买的儿童图画书，种种类类的许多样。胡菲在黄岗子村可算是个【大人物】她一回来的消息传开后，整个胡家就热闹上了，乡亲们轮番的上门来问候，胡菲也一律的热情招待，无论是茶水还是点心的一律管够。
“你那头花的生意真不做了？”王淑芳带着一脸可惜的问道。
胡菲闻言笑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道：“不做了，姨还不知道吧，自从咱们的头花生意起来后，就开始有人跟风模仿，现在人家隔壁的几个县，都成立了自己的头花厂，那些商贩们都跑到那边上货去了，咱们这种手工作坊哪里能够竞争的过人家？ ”
“唉！那真是可惜了。”王淑芳叹了一口气。
胡菲知道对方无非也是因为少了一门生钱的活计而叹息罢了。
眼见对方态度略消极，胡菲眼睛一转，不慌不忙地又说道：“其实这次出去了一趟，可是涨了不少见识，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王淑芳好奇地问道：“啥想法？”
“我想在咱们村里正式办一个厂子，这从无到有的，可是有不少事情，到时候少不得相亲们的帮衬。”
一听胡菲要办厂，不单是王淑芳了就是附近坐着的大娘大婶们也面露好奇的表情，七嘴八舌的打听了起来。
这个时候胡菲却卖起了官司，也不说要办什么厂，只一个劲儿的微笑着。
不过，由此，胡菲准备办厂干事业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说好听的，说不好听的都有，大家心里也算是有个底。
一个月之后，完全休息过来的胡菲，马不停蹄地又开始投入到了工作中。
这个时候在农村批地可不像后世那么困难，特别是在村长还是亲爹的情况下，良田肯定是不能占用，厂子离村民的居住地也不能太近了，最后胡菲把地点定在了村里后山脚下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一万块钱，二十年的土地使用权。
握着手里盖着通红戳章的白纸，胡菲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于是，没过两天，村里那唯一的大喇叭就又响了起来。
“那个，老胡家的小菲。要在村里建厂了，现在开始招人建厂房，工作待遇是XXXX需要人数XXXX截止时间为XXXX，有意者请从速报名，报名地点为村委会大堂。”纵然大家心里都有底了，但当计划真的落到实处时，对于皇岗村来说还是如同平地一声惊雷，震的大家是目瞪口呆。
无论是胡爹还是胡菲，在村里面的人缘都不错，所以这招聘广播一出，立即就得到了村民的热烈响应，反正最忙的秋收已经过去了，啥子也别说了，撸起袖子给人盖房子去吧！盖房子的所有建材已经全部到位，鲜红的砖头小山一样的堆积起来，后山脚下的那一大片空地，顿时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男人们在前面火热朝天的干着，女人们则负责埋锅造饭，盖房子可是一件辛苦活，吃的不好怎么行。大大的铁锅里，传来馋人的肉香，被熬成奶白色的肉汤中，上下漂浮着猪大骨，掌勺的还是胡菲上次请过来的那个邻村大师傅，就见他拿起一大碗切的细细的小绿葱，全都倒了进去，白奶色的汤上顿时漂浮着点点翠绿，让这锅大骨头汤看起来更有食欲了。五分钟之后，木头棒子在吊起来的塑料桶上砰砰直敲着，发出闷闷的声音。不远处的大伙一听，顿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他们知道这是到开饭的时间了。一海碗猪肉大骨汤一海碗红烧萝卜土豆块，外加不限量的黄金大饼。不说，胡家给不给工钱，就是冲着这口好吃食，大家也愿意来这干活啊。
要不就说，这人多力量大呢，胡菲设计出来的厂房，只用了二十五天的时间，便从无到有的被建造出来，现在已是威风凛凛的伫立在后山脚下，两层的崭新的石砖小楼是主体建筑，左右两边则设立了工作车间，一条极宽的能够同时跑下两台汽车的水泥路从小楼一直修建到了厂子的大门口。完完全全的现代化建筑，任谁看了，都止不住的得竖起一只大拇指，而在今年正式入冬之前，胡菲在香隆市定下的那批机器也顺利的抵达了黄岗村，进村的那一天，几乎所有人都跑过去看热闹了，大伙对这些冷冰冰的但看起来就不同凡响的【家伙们】抱有了极高的热情，纷纷指指点点，猜来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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