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眨眨大眼睛,冲着父亲呵呵地笑。
还想瞒着我?哼!
又过了几天,白九娘从河间回来了。
听说她回来了,罗锦言的心跳便快了几分。
去年局势还不是太过紧张时,她曾让李初一去过河间,可李初一无功而返,后来宁王一路北上,她也就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了。
白九娘恰好就是河间人,罗锦言观察了她几个月,见她果然没有对秦珏泄漏她的事,这才派了白九娘出去办事。
可是白九娘带给她的消息,比李初一也强不了多少。
“小姐,我托人看了罗家公中名册,那几个人名全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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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寻不得
白九娘和李初一不同,她是河间人,她也认识官媒罗家的族人,她知道如何打听消息。
可是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一刻,罗锦言的眼中都是失望。
白九娘怔了怔,她来到罗锦言身边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姐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大多数时候,这位小姐是不形于色的。
她稍做迟疑,又继续说道:“倒是那个生辰八字,却有些线索。”
那是她前世的生辰八字,族叔曾经找过不同的人批过,都说是世间少有的富贵之命。
只是富贵而已,却没人说她短命,她真的是贵不可言,也是真的短命,只活了二十二岁,其中的十年被关在凤凰轩,后来的八年被关在紫禁城,真正自由的日子则是四岁之前,可惜那时她还没有记事。
“说下去。”罗锦言声音低沉,神情肃穆,让见多识广的白九娘心中一紧,这样的罗小姐有些令人胆颤。
“我把这个八字拿给河间府最有名的李半仙去看,李半仙立刻撅起山羊胡子,问我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八字,我说是自家侄儿想和西乡里的一户人家结个娃娃亲,看那家闺女面黄肌瘦,担心养不大,平白耽误了我侄儿。”
“李半仙看看纸上的八字,又看看我,好一会儿才说,你真的确定那是西乡的闺女?姓什么叫什么,她家老子和娘又叫什么?”
“我索性就胡诌了一个姓王的人家,李半仙便摇摇头,说什么这门亲事不能结,你那侄儿当不起,没成亲就要被这女子克死。”
“我当他胡道八道,转身便走,刚走到门口,他又把我叫住,再次问我,你说的女子真是西乡姓王的?”
“我觉得事有蹊跷,半深人静时,我去了李半仙家里把他制住,他这才说了实话,说这八字他见过,但却是个男的,就是罗秋海家的三小子,今年四岁,这命格放在女子身上,是贵不可言,但放在男子身上,却是个福薄命短的。”
“次日我便去了罗秋海家里,也见到他家的三小子,瘦骨嶙峋的一个孩子,可得倒是标致,可惜病殃殃的,真是个短命相。”
男的?
罗锦言怔怔一刻,又问道:“你确定他是男孩?”
白九娘点头:“虽然长得很好看,可千真万确是个男孩,那孩子不但身子弱,脑瓜也不好使,四岁的孩子不会屙尿,穿着开裆裤呢,一眼就能看出男女。”
说到这里,她这才意识到面对的是位没及笄的闺阁小姐,立刻变了脸色,跪倒在地:“小姐,我是个粗人,说话没有把门的,您就当没有听到。”
罗锦言失笑,挥挥手:“没事,你也累了几日,回去歇着吧。”
白九娘这才松了口气,从罗锦言屋里出来,忍不住又自责起来,大爷叮嘱过,让她切莫在罗小姐面前露出匪气,好在罗小姐落落大方,不似寻常小姑娘那样。
罗锦言郁闷极了,前世的父母竟然都不存在,父母没有,当然也没有她了。
没想到这一世的罗家竟然还有一个拥有这个八字的孩子,可惜却是个男的,看来罗家的皇后梦是不会实现了。
郁闷过后,罗锦言又觉得轻松。
这一世没有天赐的罗氏女了,当然也就不会再有罗皇后,即使赵极再生个儿子也叫赵思,也和她彻底没有关系了。
但秦珏还是欠她的,就是欠了她的。
还有赵宥!
转眼便到了会试出场的日子,罗绍不想再次遇到廖川,就让焦渭去接的秦珏。
秦珏从贡院出来,回到明远堂梳洗一番,便来了杨树胡同,把他写的时文给罗绍背诵了一遍。
罗绍听后,心里便打起鼓来。
这篇时文做得有些太好了些,一早就说过,让他不要再去争尖儿,可是他却做了这样一篇文章,比他平日里做的那些还要好。
罗绍犹豫一刻,便带着秦珏去荷花池。
走在路上,罗绍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是秦珏的未来岳父。
他有些讪讪然,问道:“你可有把时文背给令尊,令尊怎么说?”
秦珏摇头:“家里没人过问我的功课。”
罗绍一下子就想起当初秦珏请他指点文章时曾经说过的,自幼他被秦老太爷单独培养,不许旁人插手,后来少年得志,以至于偌大个秦家,竟然没人敢指导他的功课。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秦老太爷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
没想到张谨见到罗绍和秦珏来了,竟然一点儿也不操心会试的事情。
罗绍让秦珏背诵时文,他皱起眉头,嫌弃地瞪了罗绍一眼:“有什么可背的,小章子闭着眼也比别人强,你当岳父的信不过他吗?”
罗绍一口浊气涌上来,猛喝了几口茶,才让自己不和这老头子一般见识。
见过挑拨离间的,可没见过这样挑拨离间的。
秦珏见了,连忙亲手给罗绍倒了茶,又和小僮要了一碟果子,端到罗绍面前,又叫张谨道:“您还是听我背一遍吧,看看立题破题有没有毛病。世叔和我从杨树胡同过来,就是要背给您听的,您两句话就把我打发了,这算怎么回事?”张谨闻言眉头动了动,满脸不高兴,瓮声瓮气地道:“背一遍给我听听吧。”
罗绍松了口气,不禁想起张氏告诉他的事情,方才秦珏说的那番话委实不客气,如果是他这个做女婿的说出来,这老头说不定又要动用齐眉棍,可秦珏说出来效果却不一样,虽然还是不乐意,但却不再拒绝了。
可当秦珏背完一遍,张谨却把头摇成拨郎鼓。
“不好不好,你只要能考个两榜进士就行了,拔什么头筹?想要出类拔萃?你还没有底蕴。”
罗绍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此,岳父是大周朝少有的能在文人和名臣两个角色中自由转换,相辅相成的,他既然这样说,那和自己想的是对上了。
“玉章,我是让你不要太收敛,那是担心你考不中,可是你这篇文章一出,以后可如何是好。”罗绍叹了口气。
秦珏没想到他们翁婿这次竟然一个鼻孔出气了,他看看罗绍,又看看张谨,这才说道:“我倒是没想别的,只想给惜惜考个会元回来。至于以后的前程,不是还有殿试吗?殿试时皇帝应该不会点我进三甲的。”
当了会元却不入三甲?
年轻人啊,什么都敢做!
罗绍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第二六八章 五抬壶
离开荷花池的时候,罗绍被张谨拽去芝麻胡同制壶。
自从被秦珏挖苦得生无可恋之后,张谨十天里有八天在七里街闲逛。七里街卖的虽然都是低价货和瑕疵品,但这种沙里淘金的感觉却很对张谨的胃口。逛了几个月,他终于有了把握,以他现在的心得和灵感,一定能制出强过七里街的好壶。
“岳父大人,我府里还有事,改日再陪您去吧。”罗绍恳求,他今天好不容易休沐一天,他还想陪陪张氏,张氏这几天呕吐得厉害。
“你府里后宅没有掌家主母?还是前院没有管事?需要你堂堂男子回家管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长此以往,你如何修身,如何立业,真是岂有此理。”张谨满脸嫌弃。
罗绍被他指责得无言以对,虽然他想不明白制壶与修身立业有什么关系,可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张谨去了芝麻胡同。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张谨的目的。
“等你女儿出嫁时,给我留出五抬来,全都装上我亲手制的茶壶。”
不是把我的壶说的一文不值吗?这是女子的陪嫁,你秦珏敢砸一个试试?
如果你运气好,这些壶还能在你们秦家一代代传下去,让你的子孙世世代代把我的壶当成传家宝。
罗绍的头都疼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秦家人看到整整五抬的茶壶时会怎样想。
“岳父,树大有枯枝,这些壶送到秦家,难免会有不懂装懂之人,枉自品评,我手里还有几块上好的寿山石,给您刻成印章,专做制壶之用,若是您允许,我再将您以往的诗作也刻到壶上,让秦家子孙世代膜拜,您看如何?“
就算那些茶壶做得再差,有张谨的印章在上面,总好过光秃秃一把破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从七里街批发回来的。
张谨想了想,虽然对罗绍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可是只要一想到秦珏的子孙们从呀呀学语时,就由乳娘指着手边茶壶上的诗句告诉他们,罗绍的私心也就不算什么了。
“好,就这样!”张谨两眼冒光,忽然觉得有罗绍这个女婿也不错,至少他能插手罗锦言的嫁妆了,没有什么比五抬茶壶更能恶心秦珏的了。
他越想越得意,命令罗绍以后下衙就来芝麻胡同。
罗绍暗地抹汗,都说老小孩,岳父还真要当成小孩这样哄着。惜惜的嫁妆里忽然出来五抬茶壶,虽然哄了岳父盖了印章,秦家人说不出什么了,但李毅那关是过不去的,还是要再加出五抬嫁妆来。
秦珏回到明远堂,扫红便告诉他,白九娘回来了。
秦珏点点头,决定明天去拜访李毅,遂让人往杨树胡同的李家递了帖子。
刚把事情安排妥当,清泉便跑着进来:“大爷,谷风园那边出事了。”
出事?
秦珏微微蹙眉,自从二叔父秦牧辞去皇子师傅一职后,便在家里休养了一个多月,直到四月时才回到太常寺。如今因为梁汾的事,矛头指向了吏部,秦牧的事情总算没人再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除非有朝一日四皇子赵熙登基,否则秦牧想要再上一个台阶,比登天都难了。
二夫人吴氏早就“病”好了,秦瑛乡试考得不错,中了举人,吴氏这才扬眉吐气,三太太顺势把府中对牌交还给她,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来,一副“算你还识相”的样子,传到秦珏耳中,付之一笑。
秦珏已经及冠,顶多再有一两年就要成亲了,到时长房长媳进门,你这个做婶婶的,是把对牌交出去呢还是不交呢?
交出去没面子,不交出去那就更加坐实了叔侄不和。
三太太巴不得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吴氏却抢着接了过来。
听说谷风园出事,秦珏有些不太明白,按理说秦瑛中举,吴氏又重掌中馈,正是事事遂心之时,还闹腾什么?
“怎么回事?”秦珏问道。
“听说是二老爷屋里的兰姨娘昨天小产了,情形和三爷外面那位是一样的,三爷听说后就和二夫人吵起来了,说是二夫人害得外面那位小产,二老爷又不在家,四太太过去相劝,见劝不了,已经派人去请大老爷了。”
秦珏扬扬眉,张小小那种人,根本不会让自己怀孕,既然怀孕是装的,当然小产也是装的,既然情形是一样的,莫非这位兰姨娘也是装的?
怎么可能?
张小小有本事骗过秦瑛,可是兰姨娘难道能骗过二叔父?有没有怀孕是不是小产,请大夫一看就知道了。
他摇摇头,对清泉道:“只要别把房子点了,谷风园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秦珏曾能管三平说起,当年二叔父为了吴氏,几次三番和祖母闹得不快,还曾一度被祖母赶出家门,祖母最终还是舍不得儿子,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据管三平所说,二叔父告诉祖母,他看不上世家小姐们惺惺作态的样子,他要娶的是吴氏这样天真单纯不喑世事的小姑娘。
后来还是三房的老太太劝慰祖母,说二叔父并非宗子,他的妻子也不是宗妇,吴家虽是小门小户,可她也有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哥哥,也算是言情书网出身的小姐了。
祖母这才答应娶吴氏进门,祖母在世时,一直压制着吴氏,却没想到后来吴氏还是做了宗妇。
秦珏实在是无法把天真单纯四个字用在吴氏身上,可能是二叔父年少时眼神不太好吧。
他的惜惜从小就是个小大人,主意又多又正,如果她能天真单纯一点点,自己的日子是不是就能好过一点?
清泉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大爷刚才还是一脸不耐烦,怎么这会儿又笑了,还笑得甜甜蜜蜜的,考试考傻了?
虽然秦珏不想知道,可是到了傍晚时分,秦瑛却来找他了。
“大哥,我知道你手头一向宽裕,你借我点银子吧,小小要回江南了,我也不想留在京城,我要随她一起走。”
秦珏吃惊不小,但随即就明白了,秦瑛想借银子有的是办法,来找他不过就是想借他的手,把事情闹大。(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难为听
自从秦瑛中了举人,吴氏终于扬眉吐气,就连委托兄长去找寻秦琅空手而归,也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更令她高兴的是张小小那个小贱人竟然小产了。在此之前,秦瑛缠着她要把张小小接进来,她告诉秦瑛,只要他中了举人,就能让张小小进门,可是秦瑛还没有下场,张小小就小产了,消息是从香河送来的,秦瑛当时被她关在房里温书,并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直到秦瑛考完乡试,准备去香河看望张小小时,她才不慌不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秦瑛,那时距离张小小小产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也可能是没有亲眼看到,也可能是张小小觉得理亏没敢造次,秦瑛对这件事的反应并不激烈,后来中了举人,庆祝的宴请的多了起来,秦瑛也就不再提把张小小抬进门的事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昨天吴氏只是让兰姨娘跪了一个时辰,兰姨娘便昏死过去,到了半夜,就传出兰姨娘小产的事。
秦牧有位多年未见的同科调进六部,家眷还没有接来京城,昨天新居入伙,请了秦牧几位年少时相熟的朋友过府饮宴,喝多了几杯,晚上没有回来,今天直接去了衙门,并不知道兰姨娘小产之事。
吴氏暗地里松了口气,她事先根本不知道兰姨娘有孕的事,看那样子,兰姨娘自己也不知晓,否则罚跪的时候也就拿来做借口了。
她便让霞嬷嬷去吓吓兰姨娘,毕竟孩子是从兰姨娘身上落下的,祸害秦家子嗣的事当然也要落到兰姨娘头上。
可没想到,霞嬷嬷前脚刚走,兰姨娘就上吊了,虽然被救下,但脖子上的红印子没有一两天是消不下去的。
吴氏正琢磨着怎么向秦牧交待,秦瑛就跑过来大吵大闹了。
“兰姨娘的孩子是您给弄掉的,小小的也是,兰姨娘的孩子没了,您派了霞嬷嬷过去恐吓她,我听说了,小小的孩子没有的第二天,您也派了霞嬷嬷过去,也是这样说的,好在小小临死也要见我一面,没有做出像兰姨娘这样的傻事,那是您的孙子啊,您不心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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