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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重生)——姚颖怡

时间:2017-10-26 15:33:17  作者:姚颖怡

  常贵媳妇这才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原来秦瑛的信也同时送到了帽沿胡同,秦牧听说何氏进门五六年,好不容易生了孩子,却是个女儿,立刻就火冒三丈。
  他打骂丫鬟早成习惯,今天随手就把桌上的热茶朝着旁边的丫鬟泼过去。
  那丫鬟名叫黛儿,是蒋氏的陪嫁丫鬟,秦牧的这碗热茶尽数泼到黛儿脸上!
  蒋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顺手抄起炕下的脚凳就砸到秦牧的头上,秦牧在家里,没有戴冠,那脚凳虽然小,却是紫檀木的,硬得很,秦牧当即就昏死过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蒋氏没敢声张,也没敢去请秦家惯用的太医,只是让人到了个偏僻的街上请了郎中。
  常贵媳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那郎中背着药箱子离开,连个小僮都没带,那驼背猫腰的样子,不像是经常出入大户人家看病的,她便生了疑心。
  听说是大奶奶身边的体己嬷嬷过来了,蒋氏打发了自己的乳娘出来,那乳娘担心说出秦牧抱恙,九芝胡同那边的人会来探望,那时就会露馅儿,便推说二夫人的小日子来了,这会儿腰酸,至于三奶奶那边的事,一时顾不上,让那乳娘包了五十两银子,和一根金锁,让大奶奶的人一并带到句容。
  常贵媳妇让小丫头把五十两银子和那根金锁拿过来。
  四太太用两根手指拈起那金锁,啧啧道:“这还是空心的。”
  三太太用帕子掩了嘴,暗自灰幸,好在没带着傅蕾过来,这丢人现眼的事,还是别让儿媳妇知道了。
  罗锦言对常贵媳妇道:“把这些写到礼单上,让常贵一并带到句容。”
  取笑归取笑,三太太和四太太心里都替何氏不值,何氏那么好的性子,怎么就贪上这么一个婆家?
  两人遂把给何氏和霞姐儿带的东西,又各自多加了一些。
  下午时,二房、三房、四房和五房,也都派了体面婆子送了贺礼过来,罗锦言让常贵媳妇一并收了。
  三天后,常贵带着整整三车东西去了句容。
  直到常贵离开,帽沿胡同也没有传出秦牧受伤的消息。
  罗锦言轻扬眉角,这个蒋氏比起吴氏要厉害多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传出来,若非是常贵媳妇恰好过去,让随同去的小丫头到茶水间里暗中打听了,还真不知道秦牧又被蒋氏打伤了。
  其间白九娘回来了,因为秦珏曾经对所有人都说过,他的事皆不用瞒着大奶奶,所以白九娘一回来便来见了罗锦言。
  她把她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个韩五把我打晕了就跑了,大爷说不用跟着,能被赵宥派到京城来的人,都有几下子,万一被他发现被人跟踪,反而会打草惊蛇,还不如放他而去,看看他能搅出什么风浪。”


第六九一章 王孙事
  ♂!
  秦珏的话很快便应验了。
  汇发钱庄的大掌柜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威远镖局,乔装改扮,逃出了京城。
  大掌柜是汇发钱庄老东家的女婿,若非是外姓人,早就做了汇发钱庄在北直隶的当家人,因此,汇发钱庄里想踩他一脚的大有人在,其中就有东家的两个亲侄儿。
  听说大掌柜跑了,他们便亲自带人过来,把汇发钱庄京城分号的帐目封存,又叫了五位帐房先生连夜对帐,这一对帐不要紧,仅在京城的五家分号,就短了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对于汇发钱庄不是大数目,可若是这五万两是被个外姓白眼狼给私吞了,这就是大事了。
  汇发钱庄报了官,又悬了暗花,要捉拿大掌柜归案。
  不过两日,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大掌柜卷走的五万两,也被以讹传讹成了五十万两。
  汇发钱庄丢了五十万两银子?自家存在里面的银子,是不是也被卷走了?
  到了第三天,汇发钱庄在京城的五家分号还没有开门,门外便挤满了来兑银子的人,有高门大户的管家,也有小门小户的,也不知这些人是约好的,还是真的凑巧,成百上千的人拿着兑票要兑银子。
  这里面有几十两的,也有几万两的。
  各大钱庄平时都不会放太多现银,但凡是要取兑几千或上万两现银的,都会提前告知,钱庄才会备出银子来,像这样临时过来,就要几万两的,别说是刚刚损失一笔银子的汇发钱庄,就是其他三大钱庄,一时也拿不出来。
  各分号的掌柜连忙查帐,帐上哪有这么多的现银,只能亲自出来,又是作揖又是打千,请大家宽限几日。
  来兑银子的人里,有的是真心害怕银子打了水漂儿,还有的是嫌汇发钱庄眼下事多,想要换一家,更有一些就是来跟着闹事的。
  各掌柜这么一说,人群里就有人高声喊道:“看到了吧,汇发钱庄果然没有银子了,咱们的血汗钱都让这些狗|日的给吞了!”
  有上了岁数的老者听到,当场就昏死过去,于是现场更加混乱。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冲进去,把咱们的银子拿回来!”
  掌柜们见事情不妙,正要回去关铺子,刚一转身,就被人群冲倒在地。
  闻讯而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却只是抱着肩膀远远站着看热闹。
  到了下午时分,疯狂的人们见实在没有东西可抢了,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去。
  老东家的两个侄儿连忙让人清算损失,好在当天的现银并不多,几家分号加在一起,损失了几千两。
  但是汹涌的人群冲进钱庄,把钱庄里能砸的都砸了,能抢的也都抢了,几家分号都是一片狼籍。
  五城兵马司的人这才过来,象征性地问了问,反倒是把几个掌柜全都带进了衙门,理由是怀疑钱庄骗钱,要好好审一审。
  东家的两个侄儿只好上下打点,又花了一笔银子,这才把掌柜们赎出来。
  李青风和汇发钱庄也有银钱往来,扬州李家是汇发钱庄的大主顾,李青风虽然另起炉灶,但在汇发钱庄看来,他和扬州李家是一样的。
  北直隶的二当家亲自登门,向李青风保证,汇发钱庄没有钱财上的危机,只是被小人所累,这才惹上麻烦。
  李青风想起上次见到大掌柜和秦琅在一起的事,心里一动,便问道:“前阵子听说大掌柜刚刚接了一笔大生意,是和一位姓英的公子合作,你们不如去查查这件事。”
  二当家吃了一惊,那个外姓白眼狼居然还敢私底下做生意?
  汇发钱庄的大掌柜,是没有资格代表钱庄做生意的,这也是东家立下的规矩。
  二当家若有所思地走了,可京城里却更加人心惶惶。
  这比地价暴跌还要令人惊惧,就连四大钱庄之一的汇发钱庄也没有银子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
  很快又有消息传出来,原来汇发钱庄的大掌柜私底下在和一位王爷做金矿生意,那五万两银子,就是拿去入股了!
  金矿!
  这原本是隐密之极的事,就这样在京城里被传得人人皆知。
  大周朝如今也只有三位王爷了。
  桂亲王登基称帝,当然已经不是王爷了。
  那么余下的两个就成了猜测的对象。
  庆郡王带着世子,一大早就在勤政殿外跪着,庆郡王哭得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几次哭昏过去。
  庆王世子,就是赵明华的父亲,沈砚的岳父,更是抱来庆王府这几年的帐册,他们庆王府因为人口众多,已经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哪有多余的银子去开金矿啊,再说,他们几辈子都在京城,与京城以外的地方根本不了解,到哪里去找金矿?
  赵极压根儿就没有怀疑过庆郡王,那老色鬼哪还有魄力搞这些事?
  这件事的矛头直指瑞郡王赵梓!
  郎士文再一次被叫进宫里,这次却不是为了罗家小姐的事,而是让他查一查汇发钱庄的这件事。
  韩五逃跑后,便去找了汇发钱庄的大掌柜。
  大掌柜敢拿出五万两银子入股,倒并非是因为赵宥,王英并没有搬出赵宥,他搬出的是刑部侍郎王会笙。
  这件事也是由王会笙牵头,掏银子入股的也不只有大掌柜一人,大掌柜在汇发钱庄不能完全做主,东家的两个侄子虎视耽耽,他能拿出来的银子有限,于是王英的出谋划策下,他又联络了金宝号和利有号的两个当家,这两位一个拿了八万,另一个拿了十万。
  韩五来找大掌柜,质问他为何反咬一口,说是英公子骗了五万两,大掌柜吓得半死,待到韩五提到瑞郡王,他便知道无论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活不了。
  他这才逃跑。
  可如今王爷私开金矿的事情被捅出来,金宝银号的高二爷和利有银号的陈三爷,便全都坐不住了。
  大武朝没有私人不得开采金矿的法例,但是要拿到官府批准的文书是很难的事,他们之所以敢掏钱子,就是因为王会笙拿到了文书。
  他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后生,那文书白底黑字盖了官印,千真万确。
  他们两个,加上大掌柜,还有在秦岭负责采矿的一个姓冯的,总计四股,王会笙则占了三成干股。
  大掌柜是挪用公中银子,这倒也罢了,他们两个却是正大光明出银子。
  可是如今这件事却牵连到王爷,事情就不一样了。
  大周朝到了同德皇帝这一代,也只有过四位王爷,其中两位谋反,一位是直捣黄龙的宁王,还有一位就是下诏废掉父亲的桂亲王。
  高二爷和陈三爷心里明白,他们宁可和贪官做生意,也不能和王爷开采金矿。
  这搞不好就是筹措银子,准备谋反!


第六九二章 王会笙
  高二爷和陈三爷在酒楼定了位子,请王会笙过来一叙。
  王会笙只打发了一个管事过来,推说衙门有事,改日再谈。
  高二爷和陈三爷心里便沉了下去,他们立刻想起那位英公子。
  当初是汇发钱庄的大掌柜介绍了英公子给他们认识,接着英公子又向他们引见了王会笙。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王会笙要自保,不肯见他们,大掌柜也跑了,就只有英公子了。
  可他们找遍整个京城,也没有找到那位风姿隽秀的英公子。
  两人这才确定,他们是确到骗子了。
  英公子不见了,可还有王会笙,堂堂三品大员,是不能说跑就跑的。
  这一次,高二爷和陈三爷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再次给王会笙递了帖子,登门拜访,这一次王会笙见了他们,话说得漂亮,却滑得像泥鳅似的。
  高二爷和陈三爷交换了目光,高二爷对王会笙道:“王大人,咱们私底下都知道这桩生意是怎么回事,可外人不知道,您应该也听说了,如今居然还传出有王爷参于的事了,您看咱们不如把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到风平浪静再做打算。金矿在地里又不会跑,我的八万两和陈三爷的十万两,就放在帐面上,随时能再拿出来。”
  陈三爷也道:“是啊,虽说都是市井传言,可就怕有人会当真,真若是被吏部户部查出来,这也是件麻烦啊,您说呢?”
  他们这就是威胁了。
  两个开钱庄的,关吏部什么事?这就是告诉王会笙,你是当官的,我们顶多是银子打水漂儿,你却不是。
  王会笙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两个家伙都是给脸不要脸,竟然想把银子拿回去?他手里怎能放这么多银子,早就换成飞票送去了平凉,交给了世子爷。
  秦岭的金矿是一定要开采的,可却不能以瑞王府的名义开矿,可一般的商户也不足为人信服,这才让他们这些开钱庄的参与进来。
  他的确没有想到,王英会突然失踪,宝卷斋出事后,他派人到五城兵马司去找过,王英和韩五都不在里面。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赵宥,汇发钱庄的大掌柜就跑了,紧接着,汇发钱庄被哄抢,京城里谣言四起,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他还没有想好应对之法,高二爷和陈三爷就阴魂不散地上门要帐了。
  王会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二爷和陈三爷打发出去,他精疲力尽地歪在罗汉椅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正在这时,小厮进来,说是上次来过的英公子派了位随从过来。
  听到英公子这三个字,王会笙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从罗汉椅上弹了起来。
  “把人带到书房去。”
  小厮应声而去,不过片刻,那人便被带到书房,王会笙已经等在那里。
  他看到来人,便松了口气。
  这人没有乱报家门,就是王英的随从,好像是姓韩。
  韩五向他行了礼,王会笙问道:“你家公子呢?”
  韩五面色沉沉,神色中没有平素的恭敬,他对王会笙的问话置若罔闻,反而问道:“我且问你,王爷开采金矿的消息,可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
  王会笙眉头皱起,这个姓韩的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王英呢?让他来见本官。”王会笙正色道。
  韩五嘴角微挑,冷冷一笑:“王英落到郎士文手里了,你想见他?我也想见,劳烦王大人找郎士文行个方便,把王英保出来,也好向世子爷交待。”
  韩五去见过汇发钱庄的大掌柜,大掌柜并没有到顺天府状告王英,也就是说那姓白的婆娘是在胡说八道,王英也并非是在罗家,而是在郎士文手中。
  “郎士文?锦衣卫?”王会笙大吃一惊,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爬了上来。
  原来王英落到郎士文手里了,难怪四处找不到他。
  “你确定他在郎士文手里?”王会笙问道,这个姓韩的对王英直呼其名,或许是自己走眼了,他并非是王英的随从,而是世子爷的人。
  韩五听出他的口气缓和了一些,心里暗暗冷笑,他没有客气,挑了张最舒服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王英在郎士文手里,他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最清楚,他决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世子爷咬出来,那样就没人能救他出来了,所以有王爷参于金矿的这件事,分明就是你在搞鬼!”
  说到后面,他声色俱厉。
  王会笙也急了,这件事当真不是他漏出去的,这个姓韩的这副作派,分明就是世子爷派过来的心腹,若是一口咬定是他说的,那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会是我?刚才金宝号和利有号的两位当家才走,是来要钱的。老弟,我现在比你还难受,他们要我退银子,世子爷又远隔万里,现在锦衣卫又插手了,我若是这个时候把世子爷的事说出来,那我岂非也要受牵连?老弟,你是明白人,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王英搞出来的,谁知道他对郎士文都说了什么。”
  韩五的双眼像利箭一样看向王会笙,忽然,他欺身上前,出手如风,王会笙只觉脸畔一凉,下一刻,一片皮肉已经落到韩五的掌心。
  “王大人,你看好了,我想要取你性命并非难事,若是让我查出来,出卖世子爷的人是你,我随时来取你的脑袋。”
  韩五说完就走了,直到他走出屋门,王会笙才感觉到疼痛,他用手一摸,手上都是血,耳垂上的一块肉已经被割下去了。
  他是刑部的,见惯了给犯人用刑,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会有人在他耳朵上削下一块肉来。
  他的两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韩五前脚刚走,王府对面的巷子口,两个黑衣人交换了眼色,一个跟在韩五后面,另一个依然留在这里,监视着王家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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