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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重生)——姚颖怡

时间:2017-10-26 15:33:17  作者:姚颖怡

  韩氏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要把自己哥哥拉开,韩老爷回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骂道:“贱人,韩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么糟蹋我儿子。”
  韩老爷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罗建章和罗建立闻讯跑过来,见打人的是自己的亲娘舅,一时傻在那里。罗家人都认识这位是舅爷,也是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有腿快的就去请了罗红和刘氏。
  罗红来了,让人把韩老爷拉开时,罗经早被打得鼻青脸肿,韩氏披头散发,哭天抢地。
  红大太太罗氏冷冷地看一眼这位弟媳,明明是你哥打了你相公,你还有脸哭成这样?
  待到问清原因,罗家这边的人全都怔住了。
  “我儿子现在呆呆傻傻的,从董家回来便给吓病了,董家现在反咬一口,说这个贱人想把女婿的袭职给自己娘家侄子,你们罗家干的龌龊事,关我们韩家什么事?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别想跑!”
  韩老爷正说着,有丫鬟进来:“大老爷、二老爷,董家来人了,只留了口信便走了。”
  “说的什么?”罗红和罗经异口同声。
  “董家人说,昨天韩家表少爷在董家时,刚好有几位通家之好的军爷也在,全都看到听到了,让二老爷拿个主意,看看这事如何是好?”
  韩老爷一听就更来气了,当着罗家人他不能再揍罗经了,便冲着韩氏骂道:“靖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韩家就与你恩断义绝。”
  韩氏只觉两眼发黑,她今天被自己的亲哥打了,在罗家已经失了脸面,若是韩家再不管她了,她以后别想在罗家抬起头来了。
  罗红狠狠瞪了罗经一眼:“我早就说这件事使不得,你就是不听,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无端连累了亲家,若是董家不肯善罢,闹到衙门里,罗家以后也别想在京城立足了!”
  罗经被打得猪头似的,他红着眼睛,对罗红道:“那锦绣不是白寻死了?”
  罗红恨不能也揍他一通,可现在韩老爷在这里,他必须做出表率,罗家长房还要靠他撑着,他要在京城做生意,还要和韩家打交道。
  他不是罗经,一看韩老爷来势汹汹就知道这是做给董家看的。
  韩靖在董家乱说一通,如果韩老爷不让韩靖装傻,不到罗家大闹一通,这件事他就脱不了干系。
  罗红理清头绪,对罗经道:“我这就亲自去趟董家,和他们谈谈,待到过了七七,就把锦绣接回娘家。”
  “啊?那怎么行?锦绣不能白撞棺材......”
  罗经话没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记,这一次是罗红打的。


第一六二章 小相见
  罗绍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是个豁达的人,听说董家同意罗锦绣大归,罗家也不再干涉董家过继之事,他便不再关注此事,至于中间发生的那些弯弯绕,文选郎罗大人没有去想,也没有心情去想。
  宁王大军已经攻下山东大多地方,而此时大周朝的主力,都在西北,在同德皇帝看来,瓦刺大军远比小小的闽军更加强大凶悍。
  内阁已经几次请求圣上调兵支援,但都被赵极驳回,兵部尚书韩前楚急得嘴上都是泡,整日在文华殿里骂娘,惹得其他几位阁老拿他也没有办法,李文忠前天刚刚说了句“用兵不利”,就被韩前楚当头一拳。
  而做为监国的四皇子赵熙正是惶惶不可终日,他不停地问师傅秦牧:“吾失了浙江和江苏,如今吾又要失山东,父皇可否会怪罪?”
  或者问他:“阁老们整日训斥吾,吾若不去上朝,他们会否上奏父皇?”
  秦牧看着已经十二岁的赵熙,脑海中就浮现出自己的侄儿秦珏了。
  秦珏十二岁时已经把他整治得有口说不出,已经会联和通州宗亲,霸住秦家祠堂了。
  他可以置疑自己的判断,以前他认为无论四皇子是否可造之材,都是同德皇帝唯一的子嗣,东宫之位非他莫属。
  可现在他踌躇了。
  但他已经不能后退,就在他答应做赵熙师傅的那一天,他就和赵熙捆在一起,整个秦家也和赵熙捆在一起。
  他恨铁不成钢地对赵熙道:“殿下虽是监国,但上有万岁,下有内阁,殿下当务之急是让内阁中选出一人,去和宁匪谈判,以此来拖延闽军,同时令韩前楚从西北调军,给天津和保定增防,即使谈判未果,闽军攻破山东,只要把天津和保定守住,京城也可安宁。”
  他这一席话把赵熙听得瞪目结舌,好一会儿才道:“师傅大材,待到父皇凯旋,吾定当为师傅请功。”
  秦牧在心里苦笑,真是个庸材,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常寺少卿,你却要想越过阁老们为我申功,你这不是害我吗?
  李青风在中秋节前回到京城,带回三车胜芳螃蟹,还在胜芳请了位有经验的人一起送过来,螃蟹带到京城,都还是个个鲜活。
  这些河蟹是罗锦言托他买的,中秋节时做节礼用的。
  另外还有两只半人高的大竹篓,里面是煮熟的海螃蟹。
  不论是罗家还是李家,只有罗锦言一个人爱吃海螃蟹,海蟹很难运输,但煮熟的海蟹却能存放很久。
  螃蟹到了,罗锦言便按照早就拟好的礼单让人挨家送节礼。
  她从七八岁时便主持府里中馈,这些事情对她而言驾轻就熟,她还能腾出空闲在院子里和小丫鬟们跳百索、踢毽子。
  父亲早就答应给她请位教武功的女师傅了,可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请到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想找个知根知底的女师傅并不容易。
  可能是霍星找过罗绍,苏州街上的那位刺绣师傅的事倒是不了了之。
  但从那天以后,虽然同在一个府里,罗锦言却再也没和霍星碰上。
  说来也怪,不论是到罗绍屋里请安,还是在府里,她都没有遇到霍星。
  霍星还住在这里,他应是在避着她吧。
  秦家派了管三平来送节礼,整整一车东西,罗绍见了礼单,特意把罗锦言叫过去,问道:“给秦家的回礼单子呢?”
  罗锦言不情不愿把礼单呈给父亲,看得罗绍直摇头,自己亲自写了礼单,让常贵媳妇去准备了。
  罗锦言嘟着嘴从屋里出来,迎面正遇到管三平,管三平对罗锦言施了礼,什么也没说,便进去见罗绍。
  “等等。”身后传来一个纤细的女声。
  管三平心头大喜,刚才他来见罗老爷,远山说大小姐在里面,让他到茶房里等一会儿,他便算着时辰,估摸着罗小姐该出来了,便迎面走过来。
  他当了四五十年的仆从,这种事情谁也不如他有经验。
  他闻声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子,又向罗锦言施了一礼,低声道:“罗小姐,可是叫老奴吗?”
  “就是叫你,你家在梅花里有间书局,我明天未初过去买书。”
  “小姐放心,老奴记下了。”
  管三平回到明远堂,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含翠轩。
  “大爷呢?”他问空山。
  空山正在树下打盹,见到是他,连忙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道:“沈世子来了,大爷和他一起出去了。”
  管三平叹口气,好在罗小姐明天才去书局,如果是今天去,大爷给错过了,知道以后还不给急死了?
  秦珏直到用了晚膳才回来,一回来就知道了这件事,他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
  他已经好久没去罗家了,她还要兴师问罪?
  上次的事他只是做了一点点事,主要还是她来实施的,也不算是多管闲事,她不应怪罪他吧?
  那她找他有什么事吗?
  该不会让他死心吧?
  秦珏早早睡下了,这是他的习惯,他从来不会辗转反侧,他从小就相信,只有精神百倍,才能面对困难。
  何况,她给他的困难,他求之不得。
  他提前一个时辰去了梅花里,出门时又折回来,把书案上的那只黄杨木匣子揣进怀里。
  未时,罗锦言带着夏至走进书局大门。
  秦珏远远站在一排大书架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罗锦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你看我干嘛?”
  “我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出色的人?”他的眼睛里都是笑,口气却很严肃,明明是赤|裸|裸的恭维,却让人相信这一定是肺腑之言。
  “过誊了,如果不是有你,我也没想这样做。”
  是啊,这种阴损的主意真不是她想出来的,但却很对她的胃口。
  秦珏眼中的笑意更浓:“你该不会是专程来谢我的吧,不用谢不用谢,我只是凑巧而已。”
  罗锦言懒得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若是闽军攻入京城,那该如何是好?”


第一六三章 转应曲
  这是京城民众迫在眉睫但无人深想的问题。
  大周朝有文治武功比肩秦皇汉武的同德皇帝。
  同德盛世,歌舞升平,四海臣服,宁王作乱伊始,上至朝廷下至黎民,俱都没有放在眼里,直至连失浙江和江苏,这才发现原来闽军已如猛虎出笼,势不可挡。
  这一切和前世是一样的,连同赵极对这场战争的态度也是一样。
  前世,李文忠为首辅,一时是报喜不报忧,直到兵临城下才知晚矣。罗锦言初时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现在她知道了,李文忠是瑞王的人,瑞王父子想借宁王之手攻入京城,断了赵极粮草增援,再与瓦剌军里应外和,将赵极余部一举歼灭。所以李文忠才会消息抵抗,宁王才能势如破竹。
  可今世换了庄渊做首辅,韩前楚为兵部尚书,却依然挡不住宁王赵枥。
  说来说去,原因还是出在赵极身上,南方兵力本就薄弱,他又把北直隶的精兵全都调去打瓦剌,这才给了宁王可乘之机。
  罗锦言改变了事情的发展,毛文宣出局,霍英起复,庄渊做首辅,李文忠失势,古淑妃没有怀孕未能立后,但她仍然没有改变这场战争!
  宁王像前世一样,在同年同月起事,也像前世一样,在八月初打进山东,接下来,他用两个月的时间,扫平山东,攻下天津卫和保定各卫所,打破了京城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一切还像前世这样,秦珏会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单枪匹马砍下宁王首级。
  在前世,秦珏立下不世之功时,罗锦言只有三四岁,她是直到进宫以后才知道这一切的,那时已隔了十年。
  这件事对她而言不但是传说,更是载入史册的赫赫战功。更因为秦珏以那之后做了文官,对于罗锦言来说,这件事就变得更加不可思议。
  时至今日,她从昌平来到京城,从柳树林子到清心茶铺,她亲身经历着宁王从准备到起兵,更领教了王朝明的厉害。
  在这些人不知不觉中,她和赵宥、赵栎、王朝明、毛文宣、庄渊、李文忠,全都交过手,没有胜败,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她从来没有关心过这场战争,她甚至巴不得宁王和瑞王杀了赵极,夺了大周江山。
  宁王打出的是匡扶皇家正统的旗号,所以他要表现得比赵极更仁慈。一旦他攻入京城,至少十年之内,不会对皇室宗亲下手,勋贵和三品以上大员,但凡是愿意投诚的,他必会委以重用。像罗绍这样的五品小官,基本上是不会受影响的。
  所以罗锦言根本没有担心太多,她更是早在一两年就让李青风屯了十几万两的福建茶叶,趁机发财。
  何况还有秦珏。
  可是她的想法从上元节后便开始发生变化,她也开始关心这场战争。
  而到了现在,她开始思索前世的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年仅十九岁的少年真的以一己之力扭转乾韩,改变了那场战争的输赢?
  好像又有些日子没有看到秦珏了,他还着她,目光灼灼,眼底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闽军在浙江和江苏均未屠城,赵栎更将宏学大儒待为上宾,他的温文宽和与今上的好大喜功形成鲜明对比,很多见过他的人,都赞他如沐春风,有圣帝之贤。”秦珏侃侃而谈,书局内雅雀无声。
  罗锦言看着秦珏的眼睛,问道:“你也这样认为?”
  “哈哈哈,”秦珏大笑,笑得无拘无束,却又带着几丝嘲弄,“其一,今上是英宗皇帝记入玉牍的皇子,赵栎只是英宗的侄儿;其二,今上登基伊始,窦太后专权,鞑靼几次犯境,窦太后先后派了两位公主和亲,高丽非但不纳贡,更借功向大周索要赏赐,窦太后只能委屈求全,今上亲政后,历经二十载,破鞑靼,扫高丽,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才换来同德盛世,赵栎这个时候却还提什么五大罪,说什么皇室正统,不过是借口而已,比起今上的文治武功,他这等跳梁小丑,难登大雅之堂。”
  罗锦言瞪大了眼睛,是他,没错,这是秦珏,这是那个张狂傲慢的秦珏,难怪他之后会对赵极忠心耿耿,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弃赵思而不顾?
  “如果闽军攻进来了,即使不屠城,可京城也会失守。”罗锦言轻声说道。
  “对,如果在十月初,援军还不能到达,京城必失。”秦珏沉声说道。
  罗锦言摇摇头,喃喃道:“等不及了,援军不会来了,有人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今上无法抽调兵力支援京城,待到今上终于能回来时,大势已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上的高丽纸照起来,斑斑驳驳,如同碎了一地的琉璃盏,亮晶晶的,散发着淡淡的七色光芒。
  “这是张大哥告诉你的?”秦珏忽然问道。
  他和鲁振平早就有了联系,但鲁振平并不知道张广顺和莫家康的下落,只是猜到他们也和他一样,在某个地方打听消息。
  秦珏先前也没有猜到张广顺去了哪里,有段日子,他甚至以为他们去了福建。但之后福建失守,李青风提前回到京城,却不见张广顺和莫家康回来,他便知道他们没有去福建。
  他一直没有想出来,他们二人究竟在哪里。
  但这一刻,他刹那间明白了,罗锦言把张广顺和莫家康派到平凉州,也就是瑞王的封地!
  罗锦言叹了口气,以秦珏的聪明,迟早能查出张广顺和莫家康的下落,但这个时候,他居然能这么迅速想到他们。
  “不是,那边的消息早就断了,送不到我这里了。”她实话实说,江苏失守,李家避到安徽,张广顺的消息是通过扬州中转,已经断了几个月了。
  “这是我猜的,信不信由你,不要再妄想赵极会在这个时候派军增援,如果可以,在闽军攻下江苏时,他已经把军队派来了,不用等到现在。”
  罗锦言说完,就见秦珏笑弯了嘴角。
  “你笑什么?你不相信吗?”她问道。
  “我相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称今上为赵极,挺有趣的。”


第一六四章 花相容
  “我一介女流,无品无阶,如何称呼今上,关尔何干?莫非你要说我无尊无德?”
  罗锦言话锋冷冷,目光却没有锋芒,在秦珏看来,此时站在秋日午后斑驳阳光中的小姑娘,几许任性,几许刁蛮,可却又无比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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