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闭嘴!”臻霓向后一弹远离她。
杨珊妮纵声大笑。
回到凤城两天了,纪臻霓还沉在沙漠的那场美梦中。
“快点画啦,赶不出稿子又得熬夜,你看看你这张脸,护肤品那么贵,省点钱吧!”杨珊妮说着起身,准备给她留个清净空间。
“哎,”臻霓叫住她,“我不在这段就没什么八卦了?”
杨珊妮顿了顿,欲言又止,“没有没有,我最近忙得很。”
臻霓还想说什么,珊妮摆摆手走开了,“快画快画,我去算账了。”
臻霓接了个新工作。凤城年度最盛大的漫展就在下个月举行,主办方给了她一个展位,她正在找商家订制自己作品的周边。
至于汤胤,回来之后还没有过联系。分开前他就告诉过她,刚回来这段时间他会很忙,她就也没敢打扰他。
去西北的这段时间里,公主交给杨珊妮养着,臻霓今天才把她接回来。一见到臻霓,公主委屈坏了,呜呜叫着把她的脸舔了个遍,抱住她不撒手,臻霓问她怎么了,杨珊妮十分羞愧地说,这段时间里,她的猫把公主欺负惨了。
抢狗粮,占狗窝,打翻公主的水碗,干起架来,冲公主脸上狂扇巴掌。
臻霓把公主托起来,问她:“喂,人家这么小的个头都能把你欺负成这样,你丢不丢狗啊?”
公主丢给她一个白眼,别过脸去。哼,谁说打不过她,还不是因为爱啊。
在杨珊妮的咖啡馆待到晚上,之后回到家,臻霓为漫展的准备忙了几近通宵。
晨光初现时她才倒头睡,没调闹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公主濡湿的小鼻子拱醒。臻霓眼睛都没睁,一把掐住公主的脖子就往旁边扔,“别闹,妈妈很困。”
公主不死心,爬回来继续拱她。臻霓终于睁开眼,公主见了,敞开嗓子更使劲儿嚎。
臻霓爬下床,看了眼她的碗,果然,空的。
她开柜子找狗粮,公主小碎步紧跟过来,在臻霓的手摸向第一袋狗粮时,她嘹亮地叫了声:“汪!”不想吃这个。
臻霓半眯着眼,还有点懵,她定神看了看,摸到的的确是公主不喜欢吃的那袋,她更喜欢最右边那袋——汤胤买的。
臻霓取出那袋狗粮,往碗里倒好,坐在一旁看公主埋头狂吃。
看着看着,她伸手去揉公主的脑袋,轻捋她的毛,咕哝道:“公主啊,妈妈想你爸爸了……”
臻霓看了眼时间,已到中午。她犹豫许久,还是按捺不住,拨通了汤胤的号码。
他接得很快,很明显是在吃饭,“臻霓?”
“……在吃饭吗?”
“嗯。”
“在哪吃啊?”
“单位里。”
“吃什么啊?”
“鸡胸肉,西蓝花,番茄炒蛋,还有紫菜汤。”
“挺丰盛啊。”
听出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汤胤问:“你才睡起来?”
“是啊,昨晚忙了一晚上。你呢,忙不忙?”
“忙,吃完饭回去要接着赶数据。”
“哦……”臻霓拖长尾音。
汤胤不经意勾了勾唇,却没让她听出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啊……”她困意还未全褪,声音略带沙哑,更显撒娇磨人,“就是想你。”
电话里默了会儿,汤胤说:“周五晚上一起吃饭吧。”
臻霓蓦地瞪大眼,“周五?”
“嗯,周五下班早。”
“好诶!”
听到她一下子就变得精神抖擞,汤胤也不觉一笑,最后说:“好了,工作还很多,我得吃快一点。想去哪吃饭,你想好了告诉我。”
她甜滋滋地点头,“好~”
从周三到周五,似隔三秋般漫长。
汤胤五点下班,说好了先接臻霓,再一起去餐厅。臻霓两点就放下了画笔,洗澡,洗头,换衣服,化妆,等他。
四点半,她最后照了遍镜子,确认自己足够完美。然后开始五分钟看一次时间的等待。
五点到了,汤胤没来电话。五点半到了,还是没来。或许是不提前给她电话,就直接过来了?臻霓这么想着,便先穿好了鞋,挎上了包。
六点到了,电话没到,人也没到。臻霓不得不给他打了过去,却意外地发现,关机了。
臻霓开始有些不安。或许他手机没电,直接去了餐厅?
她没再考虑,直接出了门,打车直奔餐厅。那里依然没有汤胤的影子,询问店员,也说没见过这样一个男人出现。
……怎么回事?
臻霓沮丧地坐在路边,一次次地打他的电话,一次次得到关机的回复。
她一直等到了七点,汤胤始终没有出现。
是临时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急到一声招呼也来不及打,手机又正好没电了?
臻霓换打给俞然,该死的俞然,也不接。她手上有俞然家钥匙,她打算先去超市买菜,再去俞然那里跟他一起吃饭。
失魂落魄地来到俞然家门口,是将近晚上八点。
钥匙插.进孔里,顺时针转动,打开门。
臻霓惊愕地瞪大眼睛。
从她脚底到客厅沙发,男女衣物掉落了一路,俞然的警服,帽子,女人的裙子,内裤……沙发上,俞然背对着她,脊背肌肉因兴奋而凸起,他赤.裸上身,裤子半褪,正半跪在女人双腿中间。
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全身裸.露,肌肤雪白,面容妩媚,正是杨珊妮。
此刻,两人猛然停止动作,同时回头盯住臻霓。
臻霓面红耳赤,惊恐地捂住脸,转身就跑,“——对、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砰”地关上门,臻霓头也不回地逃跑。
狂奔之中,一边羞,一边震惊。
……俞然和……珊、珊妮?!
公交车上,有好心的老太太问她:“小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不舒服……尴尬病。她想起来前两天珊妮欲言又止的模样,没有直接告诉她,不知道是在考虑什么。
这一路臻霓都没想起来汤胤,回家见到公主,又重新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她试着再次拨去他的电话,这一次,通了。臻霓心跳骤升,所有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了右耳,屏住呼吸,握紧拳头,等待着。
终于,一声卡顿之后,传来了他的声音:“喂。”
臻霓怔住,汤胤的声音,听起来比她更失神憔悴。
“你……怎么了?”
电话里静了很久,“……我……”
——“买票了买票了,二十块一张,准备好零钱!”耳边突兀地掺进了一阵高喝,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发音,对于臻霓或是汤胤,都最为熟悉。
臻霓双瞳陡然增大,“……你,你回青碧了?”
“嗯。”
☆、第21章 Chapter 21
纪臻霓的心跳再快一拍, “……怎么这么突然?”
“有事, ”汤胤的声音没有任何色彩温度, 臻霓听了发冷,而后他想起来,“对不起, 事情太突然,我买了最近的航班就去了机场,来不及告诉你, 刚才在飞机上, 所以接不了电话。”
看来他不想多说, 她也不敢再问。
臻霓小心翼翼, “……还好吗?”
“嗯。”
“有没有什么我……”
“不用了。”
她感受得到他的情绪,更不想就此挂电话了,“几点的飞机?”
“五点。”
五点,那么至少四点就要到机场, 他们两点多的时候还互相发过消息,那么是在这之后的哪一瞬间, 他得知了什么样急如星火的消息,急到非要不远千里飞奔而去不可?
“这么急, 还买得到机票啊……”
“我买了头等舱。”
臻霓一时无言。她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压抑隐忍,她知道他此刻一定烦躁极了,她知道他应该想静一静,可她更怕,她忍不住, 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汤胤明白。他的声音毫无波澜:“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这几天要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真的吗?”
“嗯。”
“……那好。”她不得不挂了电话。
臻霓一动不动呆坐了很久很久,公主过来舔她也无动于衷。
青碧,她知道那里对汤胤来说意味着什么。
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恨不得一瞬间就能飞到千里之外?迫在眉睫的公务?又或者是,于你至关重要的人的生老病死。
臻霓攥紧拳,手心渗出冷汗。
他的母亲早已病逝,难道是……父亲?
……
臻霓辗转了一夜,于凌晨三点买了当天飞往青碧的航班。
尽管还没有确定跟他的关系,尽管这样看起来会有些自作多情,尽管也许是她过分担心,但她更不想让他再独自面对这一切。哪怕她什么也做不了,就只是陪陪他,也很好。
中午十二点的飞机,七点她就迫不及待地起床准备。妆化到一半时,杨珊妮按响了门铃。
杨珊妮惊讶地看着她已经画好了的眼影,说:“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还以为买好早饭过来,刚好能叫你起床。”
臻霓有些犹豫,还是答:“我要回青碧。”
“今天?怎么这么突然?”
“对,十二点的飞机,家里有点事情。”
“不要紧吧?”
“没什么大事。”
臻霓扫了眼她手里麦当劳的袋子,揶揄道:“干嘛,来找我负荆请罪啊?”
珊妮翻了翻白眼,“是啊。”
“请什么罪嘛,俞然那个下架腊肉,有人肯收我替他烧香都来不及,”臻霓捏了捏珊妮漂亮的脸蛋,“还是被人高价买走的。”
珊妮还是有些窘迫,臻霓主动解释:“我俩经常搭伙吃饭,我做好等他下班,所以才有他家钥匙,昨天也是买了菜过去的……”
“我知道,”珊妮没等臻霓说完就掐了话,拉过她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哎,我又不是那种死脑筋的女人……就是没告诉你,确实不应该,对不起啊。”
臻霓挤了挤眉毛,“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啊。”
“我知道,其实我也……”珊妮期期艾艾,不知所言,愈发涨红了脸,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啦我明白了。”臻霓反握住她的手。女人心是相通的,她怎么会不懂。无非是即便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却还是道不清关系吧。
臻霓第一次看到杨珊妮的脸红成这样,像春天里绽放的第一朵桃花。她曾说,社会待久了,现实得都忘了人还会动心,情爱只变成了一种需要,挑挑拣拣,货比三家。
臻霓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珊妮不瞒她:“上次你喝醉,你那个博士不是和他一起来接的你么。”
他?臻霓窃笑。
然后说:“俞然那个性格,糙得很,没什么太多心思,对人也不大细心,当朋友忍忍就过了,反正我又不跟他过日子,但是……”
“我知道,”珊妮握了握臻霓的手,“放心吧,就算以后不能好聚好散,也都跟你没关系,我拎得清。”
她的确最担心这点。
别看俞然平时吊儿郎当,却也是最铁骨铮铮的硬汉。他出身于警察世家,家教严苛又传统,出于职业惯性,杨珊妮这样的女孩在他看来,只在于烟花风月,不适合柴米油盐。
也就是说,他不会真心。
而珊妮,臻霓觉得更不可思议。她是网红,是夜店咖,追求她的小老板富二代比比皆是,论类型,俞然前所未有;论相貌,她更不缺长得帅的男人。
臻霓觉得这两个人并不合适。都要真是玩玩而已,夹在中间的她才是最难做的人。
臻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房里取出俞然家钥匙,递给了珊妮,“正好了,你的厨艺还比我好。”
珊妮笑了,“好。”
……
杨珊妮走后不久,臻霓也收拾妥当了。她拿了双最轻便的小白鞋就要出门,忽而想起来,之前妈妈在电话里告诉她,高中同学的聚会推迟到了这个月。
她当即放下鞋子,转身回房,取出一只Prada鞋盒,换上鞋,才出门。
航程两个多小时,抵达青碧已是下午。这座坐落于喀斯特地形之中的南方小城并不炎热,名家有云,“雾山城,雨青碧”,细雨朦胧才是青碧最常有的妆容。
潮热的气候,不标准的普通话口音,不宽的街道,不齐整的城市规划,一切都是最熟悉的样子。途径青碧中学附近,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火急火燎往校门跑,臻霓看了眼手表,想必是迟到了。
她的嘴角不觉弯起。谁会不爱家乡呢,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哪里都没有家乡美。
她何尝不想留在青碧,吃最惯口的食物,睡最舒服的床,和父母一起生活,有人疼有人宠。她学习成绩傲人,是家族里的典范,逢年过节,三姑六婆都要孩子们向她取经。
有一次,小侄女问她:“姑姑,长大好玩吗?”
她答:“不好呀,家远,爸妈远,大风大雨,天高海阔,自己闯。”
“那么辛苦,你会哭吗?”
“不能呀,小时候哭,爸爸妈妈会觉得那是你的天性,长大了哭,他们会很担心你呀。”
“那为什么还要长大啊?”
“因为,梦想在远方啊。”
臻霓使了使劲儿,把眼泪逼下去。
下了机场大巴,她拦了辆出租,一报地址,司机喊了翻倍的价。臻霓慢悠悠地抖着腿,操再地道不能的青碧口音说:“大哥啊,你这样坑外地人是不行的。”
司机嘿嘿笑,“哎呀,得了得了,八怪(块)八怪(块)。”
到家了。
纪建成和詹琴前天才从欧洲回来,这一游去了小半个月,停在楼下的车都落了层薄灰。家在五楼,青碧的楼都不高,没有电梯,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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