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朗声道:“进来。”
一个黑衣人快速闪身进来,跪地抱拳:“参见主子。”
穆侯楚冷声道:“何事?”
向来不是他召见,下面的人不会主动找他,除非,是顶要紧的事儿。
黑衣人有些迟疑的抬眼看了一眼季心禾,显然不知当说不当说。
季心禾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起身便道:“那我先·······”
穆侯楚却没有松手,反而轻轻一带,便让她刚刚站到一半就坐了下来:“但说无妨。”
黑衣人眸中闪过一抹惊诧,随即道:“主子,公孙义似乎是提前得知了消息,逃了!”
穆侯楚眸光一冷,整个气势都冷了几分:“逃了?”
“是,属下昨夜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想去捉拿公孙义,可谁知,此人狡猾异常,依然提前得知了消息,我们去晚一步,到底人去楼空!”
穆侯楚冷声道:“迅速去追!他怕是会往淮南一带跑,那边有一些他爹生前的旧部,绝不可给他留半点生机。”
“是!属下告退。”黑衣人说罢,便起身要走。
却听穆侯楚突然开口道:“慢着。”
黑衣人连忙道:“主子还有何吩咐?”
穆侯楚冷眼看着他:“再见到面前这位,记得喊夫人。”
黑衣人浑身一个哆嗦,似乎被他那冰刀子似的眼神给剜到了,忙不迭的对着季心禾恭恭敬敬的行礼:“属下疏忽,给夫人请安。”
季心禾愣了愣,听着这称呼怪不习惯的。
穆侯楚道:“下去吧。”
“是。”
等着那黑衣人走了。
季心禾才扯着穆侯楚的衣袖道:“还没成亲呢,喊什么夫人?怪别扭的。”
“不过三两天的事儿了,迟早都是我媳妇儿。”穆侯楚勾唇一笑。
季心禾心里的那点儿不愉快突然便消散了干净,反而多了一抹喜滋滋的味道:“不过,那个公孙义是谁?就是你说的,这次谋逆之事的幕后黑手?”
“对。”
“那他逃了,岂不是很棘手?”
穆侯楚捏了捏她的手心,大手一揽便将她搂入怀里,轻声道:“再棘手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置,你如今要想的,就是成为我的新娘。”
天大的事情,有他来顶,他只想护着她,没有烦忧。
——
京城。
因为公主大婚的婚期只剩下三日,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了起来,过往百姓都在议论着这一桩盛事。
“听说皇上为了这次盛事,大赏群臣不说,到时候公主婚车游街的时候,还会有撒花糖之类的东西呢!这些可都是皇家的东西,到时候咱也能抢着一点儿,粘粘喜气不是?”
“康德郡王府为了这次迎娶公主的盛事,已经准备了许久,我昨儿特意去康德郡王府门口瞧了一眼,啧啧,里里外外翻修一新,气派的不得了呐!”
“公主大婚就是不同凡响,可惜了咱没有这么好命哦!罢了,到时候看看热闹吧。”
随着婚期将近,京城的热闹声一天比一天沸腾,这桩普天同庆的大婚,得到了无数人的艳羡和追崇。
陈府上下不少丫鬟小厮也私下里议论着关于公主大婚的事儿,所有人都似乎忘了,前不久他们还在悲痛的那位刚刚“去世”的穆丞相。
瑞雪将外面的传闻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陈易凝听,陈易凝冷哼一声:“羡慕?有什么可羡慕?再气派的婚事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嫁一个自己从未看上眼的男人,朝阳的心情此时怕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171章 嫁衣
“朝阳公主再如何心情不好,这婚事也都快成了,有些事情,旁人奢求太多,终究也是不成的,可小姐就不一样了,如今公主大婚之日一过,小姐这未来丞相夫人的位置,可就稳稳当当,再无变故了。”瑞雪嘴巴嘴甜,说话又讨巧,很得陈易凝的心意。
陈易凝听着这话倒是中听的很,只是此时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珠圆玉润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着那丝帕,秀眉微蹙:“都过了这些日子了,他的消息还是半点没有,他若是当真活着,又为何瞒着我?到底有什么缘故?”
“小姐无需太过烦忧,穆相从前最亲近的人便是小姐,既然穆相失踪,怕是有要紧事处理,等他处理完了,必然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小姐的。”
陈易凝这才稍稍心安的点了点头。
可随即,便听到一个戏谑的男声从屋外传来:“那可未必。”
陈易凝脸色一白:“是谁?!”
瑞雪正想喊人,便见房门突然大开,门外站着一个俊朗男子,一身深蓝色长袍贵气十足,外面还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帽檐遮住了那双眸子里染着的些许戾气,却依然感觉的到,整个人笼罩在一股子阴沉沉的气势里。
陈易凝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便瞪圆了眼睛:“你,你是,公孙义?!”
公孙义阔步进来,将头上的斗篷帽子摘下来露出了容颜,勾了勾唇:“是我。”
“你没死?”
前朝丞相为了帮助二皇子夺嫡,曾经逼宫先皇,却被穆侯楚一箭射杀在金銮殿上,公孙一族全族抄斩,公孙义作为公孙明的嫡长子,怎会至今还活着?
“我觉得比起我还活着的事实,你怕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公孙义看着陈易凝,唇角戏谑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什么事?”陈易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孙义看了瑞雪一眼,陈易凝才平复了情绪,对着准备喊人的瑞雪道:“你到门口守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瑞雪迟疑的应声,这才转身出去。
陈易凝坐到了公孙义的对面,连忙问:“什么事?是不是与穆侯楚有关?”
“是和他有关。”
“他没死对不对?”陈易凝激动的道。
“不但没死,还过的很好,以后,可能会过的更好。”公孙义勾了勾唇。
“你什么意思?”陈易凝听着他的话,便一阵一阵的不安心,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者是,已经发生了。
“三日后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三日后公主大婚,我如何不知?”陈易凝语气都有些急了,很不想跟他讨论这些无关的人。
公孙义却似笑非笑的摇头:“公主大婚?三日后这样的好日子,可不止公主大婚。”
陈易凝心里咯噔一下,迟疑的道:“那······还有谁?”
“穆侯楚,三日后,便是他成亲之日,远在一个偏远小镇上隐姓埋名,过的快活,只可惜了有些人啊,还远在京城苦苦等着他回来,啧,真是讽刺。”公孙义嗤笑一声。
陈易凝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有什么可骗你?你若是不信,只等着日后他带着那个过门的女人回京,可那时候,可就晚了。”
“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陈易凝慌忙道。
“我也觉得好奇,会是怎样一个女人,不过我匆促来京,也没有时间去看上一看,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是你。”
“他不会的!”陈易凝“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却是满脸的手足无措和慌乱。
“与其此时还在自欺欺人,不如为自己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才是对的。”公孙义道。
陈易凝瞪向了他:“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陈小姐冰雪聪明,大概就该知道,我公孙义做事,向来都要图个回报,今日来找陈小姐,必然也是因为觉得陈小姐的身上,我有利可图,只是想看,陈小姐到底想不想跟在下做这一桩买卖。”公孙义慢悠悠的道,言辞之中却满是诱惑。
陈易凝脸色惨白,显然没有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穆侯楚那样的男人,怎会突然想要娶妻?她从小与他一同长大,便是对她,他也向来是寡言少语,态度冷漠,他生来便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而生的人,他是为了成为王侯将相而生的人,可她不在乎,她愿意苦苦守在他身边,哪怕在他的心里,她的分量不那么的重。
他就是那样一个男人,一个对女人几乎提不起丝毫兴趣的男人。
可他怎会,怎会突然想要娶妻?
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让陈易凝头一次嫉恨的发狂。
陈易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道:“什么买卖?”
——
“这是什么?”
季心禾瞪圆了眼睛看着屋里一件件搬进来的大红箱子,几乎要塞满她整个小破屋子。
“聘礼。”穆侯楚喝着茶,优哉游哉的道。
“聘礼?!你弄这么多做什么?我们这小山村里,谁家聘礼不就那么一二十两银子罢了,都说了让你别张扬!”季心禾一脸的无语。
她知道当官的有钱,却也不知道有钱到这个地步,这么小山高的箱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这得买下一座城了吧?!
果然啊,这当官的,会贪则灵,尤其还是这么大的官。
穆侯楚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没张扬啊,特意让人天黑后悄悄送来,村里人没知道。”
“·······”季心禾一脸黑线。
穆侯楚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坐下:“虽说不张扬,可该给你的,我却一样也不想少,心禾,我真心想娶你,今生也就想娶这么一次,自然是半点不能亏待了你去。”
这话听在她的心里,倒是暖融融的,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穆侯楚打开了一个箱子,道:“这是嫁衣,你要不要提前试试?”
第172章 是你对不对?
那红箱子被掀开,里面工工整整的放着一件火红绚丽的嫁衣,凤冠霞帔,金银玉饰,无一不少,全是正经大婚的规制。
果真如他所说,他只想给她最好的。
季心禾忍不住伸手在那嫁衣上轻轻抚过,上好的素锦细细做成的缎子,丝滑又柔顺,让她想要抱在怀里。
穆侯楚看出了她的向往,轻笑一声:“试试吧,也不知合不合身。”
季心禾笑了,倒是也不扭捏,点点头:“好。”
抱着衣裳进入了里屋,一件件的穿上,才终于换好了这繁冗却又华丽美艳的嫁衣,季心禾还拿起自己白日里买的那一盒胭脂,稍稍点缀了一下脸上的颜色,还点了朱唇。
看着镜中这个美艳的不可方物的新娘,她突然有些恍惚,觉得这个人是她,却又不是她,这个瘦弱的身板,被她这几个月将养的也不错了,至少涨了不少肉,整个人看上去不再豆芽菜似的面黄肌瘦,皮肤褪去了那蜡黄的面色,尽显白皙细嫩。
一个俏生生的十六岁漂亮小姑娘,穿上了嫁衣,却平添了一股子无可言喻的惊艳和妩媚。
再过三日,她便要嫁人了,从前活了两辈子都未曾想过的事,却在三日后,便要发生了,可她却没有半点仓促或者慌忙,似乎从前世开始,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嫁给他。
季心禾对着镜子粲然一笑,美艳的不可方物。
穆侯楚在外屋等着,一向平静的心绪,此时却隐隐躁动了起来,带着些许期待,还有些许孩童般的紧张,心里一边好笑自己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紧张,却又依然压抑不住自己躁动的心。
终于,里间的门被推开。
她一身嫁衣似火,缓步走出,步步生莲,曼妙绝艳,朱唇轻勾,带着些许俏皮和妩媚:“好看吗?”
穆侯楚生生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她,一瞬间的恍惚。
“嗯?”季心禾好笑的道:“好看嘛?”
穆侯楚这才回过神来,轻声笑了:“好看。”
他从不知道,她这般好看。
随即长臂一捞,便将她带入了怀里,将下巴窝在她的颈窝里,轻声道:“我夫人这般好看,我便舍不得让你见人了,我们若是一直在这乡野之地过一辈子,多好?”
季心禾笑道:“好啊,你若是乐意,我便陪你,只怕某位丞相大人轻易舍不下那京城荣华富贵。”
穆侯楚唇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轻轻摇了摇头:“若是从前,我的确舍不下,我对你无需隐瞒分毫,自然也不介意与你说,若非强烈的功利心,我不会走到今日,可现在,看着你穿着一身嫁衣站在我的眼前,便是用那江山来换你,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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