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太太补充了一句:“还有蒋家一位四姑娘,倒不是南郑侯那一房的,姑娘的父亲,与南郑侯是一个祖父的。”
赵如意看了护国长公主一眼,问楚二太太:“这事儿已经应了么?”
那万姨娘连忙笑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恩典,咱们哪里还能说什么呢?自是只有谢恩的。”
那就只是来通知一声的了,根本不是来商量的,赵如意也就不多说话了,且看万姨娘这个做派,那是在老太太跟前有脸面能说话的,估计连楚二太太都不好作声,只是个陪同罢了,横竖不是她养的,乐的贤良。
反倒是楚二太太解释了一句:“昨日太后娘娘宫里打发人来宣我们进宫,原本不知道是什么事,进了宫了才知道是这样的恩典。”
这就是解释为何没有跟公主府商量一下的意思了,看起来,这位二婶娘处事倒是周全。
赵如意也就只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还要恭喜二婶娘了,不知哪一日出门子呢?”
“昨儿太后娘娘吩咐了,就在下月十二。”又是万姨娘说。
这倒挺急的,比侯宝如出阁的日子还早,不过想想也是,侯宝如那是正儿八经的出嫁做奶奶,这位楚二姑娘却是一顶轿子抬过去做妾,虽是给皇子做妾,那也是妾,连个侧妃都没混上呢,能有什么讲究的,就连嫁妆都不能正经预备。
赵如意便笑道:“那这些日子是有的忙了,我这里有些东西,二婶娘带了去给二妹妹,是我的一点儿意思,我今日就不过去看二妹妹了。”
虽然万姨娘一直在抢着说话,老太太不喝止,楚二太太也容让,赵如意也听到了耳朵里,可但凡说话,却还是一直只与楚二太太说话,并不与万姨娘说,这样郡王妃的派头,护国长公主很满意。
虽然知道赵如意是怎么被教导长大的,毕竟她是赵九姑娘的身份,与郡王妃差的远了,说不定就是心里明白,行动上,或者意识间却没有这样的念头,也是有的。
而且赵如意平日其实挺随意挺没有规矩的。
护国长公主便笑了起来,这孩子,果真不必她担心。
那万姨娘听说了有东西,忙就笑道:“多谢郡王妃了,先前我进来,刚好碰到郡王妃打发人去给侯表姑娘送添妆去,到底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就吩咐看了一看,哎哟,好鲜亮呢,那项圈儿沉甸甸的,上头的珠子看着也好,不是外头买得到的东西。”
万姨娘说了一通,又接着笑道:“表姑娘的好日子也是六月中吧?老太太真是双喜临门,六月里又是孙女的好日子,又是外孙女的好日子呢。”
赵如意只是微笑,这个万姨娘口口声声的孙女外孙女,无非就是看着赵如意给侯宝如的添妆贵重,眼红罢了,拿着孙女外孙女说事,想必还指望着赵如意给她这个堂妹的东西能比那边表妹还好罢了。
可侯宝如不仅仅只是赵如意的夫家表妹,她更是赵如意的闺中好友,赵如意出嫁她还送了添妆的呢,这岂能一样。
而且人家侯宝如那叫出嫁,这位二姑娘是做妾,那也没有一样的礼。
果然,青黛听了吩咐便把先前预备好的东西送了来,万姨娘迫不及待的就接了来打开一看,顿时脸就拉长了,看了赵如意一眼,就去捧给楚老太太看:“老太太您瞧。”
两只簪子其实都是新金打的,今年新鲜花样子,样子看着不错,不过都是累丝镂空的,也没有嵌红宝石,只嵌了蓝宝石,看着也大颗,只是蓝宝石是最便宜的宝石,比不得红宝贵重,单这簪子就比不上给侯宝如的赤金点翠簪子了,另外那两匹新鲜花样子的缎子,就越发比不得那项圈的贵重了。
“一样是妹妹,怎么您老人家的嫡亲孙女儿竟还不如外孙女儿了?”万姨娘道。
楚老太太看了一眼,果然也拉了脸,就说赵如意:“可是说呢!宝姐儿总是比不得琴姐儿,到底她不姓楚,这怎么她还压过琴姐儿了?再说了,就算不分这个,你也不好分出这样三六九等来,看着像什么话?传出去,外头人说起来也不好听,你这楚家的媳妇,倒偏了侯家的姑娘了。还不快些照样儿补上这些呢!”
这老太太的风格果真是连拐弯都没有的,赵如意听了便也不拐弯了,笑道:“这三六九等又不是我分的,这明明是老太太分的呀。宝姐儿是嫁到沈家做少奶奶的,琴姐儿如今叫老太太送到诚郡王府是做妾,这东西要是都送一样的,传出去才说咱们家不懂礼,要笑死人呢。”
“你!”楚老太太沉了脸:“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倒是楚二太太跟赵如意接触的少,这话听的她忍不住把赵如意看了又看,这看起来笑眯眯挺和气的郡王妃,说话怎么跟刀子似的利呢。
第77章 小霸王
这样的老太太, 通常来说就是这样的招数, 道理上站不住脚了, 就把辈分搬出来说事儿,好像她辈分高了,说出来的一切就都有理了似的, 赵如意从来不吃这套,听楚老太太说长辈了,她就笑吟吟的不说话了。
反是楚二太太劝道:“老太太, 郡王妃这话原是有理的, 到底身份不同, 要是一样的, 就叫人笑话了。”
楚二太太其实特别清楚老太太的脾性,知道说出来要挨骂,却还是说出这一句,她心思特别明白, 楚家二房一直在公主府的庇护之下,当然是宁得罪老太太, 不得罪公主府,在这个时候, 挨老太太一顿骂,公主府自然是看在眼睛里头的。
那万姨娘听了这话越发的道:“太太这话我竟不懂了,难道堂堂郡王府还比不过沈家了?太太说这样话,无非便是二姑娘不是太太养的,太太便不放在心上罢了, 好歹二姑娘也叫了太太十几年母亲,反落的这样。可怜二姑娘当初怎么就托生在我肚子里了啊!”
说着就拭泪,叫她这样一哭,楚老太太就更恼怒了,指着楚二太太骂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琴姐儿便不是去做正头奶奶,那也是进郡王府,怎么就比不得宝姐儿了?那也是你的女孩儿,你就这样见不得她好不成!没天良的东西,你这也是做人嫡母?还不快给我闭了你那臭嘴呢!”
饶是赵如意有心理准备,也没有心理准备到这个程度,听楚老太太这进化版的泼妇骂人,比起市井里的婆母骂儿媳妇略有收敛,没那么多市井话,可略有不顺耳就骂的做派却是一样的。
可楚二太太不敢回嘴,被楚老太太指着鼻子骂了,也只能低头站起来。
这楚老太太骂的是给自己听的,赵如意很清楚,但是没有立刻说话,先去看公主,她到底是新来这个家,还不是特别清楚这个家的运行规则,只能从行为动作上去了解个人的心理,护国长公主脸上没笑容,但也没吃惊的样子,显然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见了。
有时候赵如意都不是很能揣摩透护国长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容让着楚老太太,还是因为护国长公主的脾气真的特别好,并不当回事?
赵如意自忖自己没有那样的好脾气,便说:“老太太说的也有理。”
楚老太太颇为满意的笑了,她就知道,这样的小姑娘要脸面,身份再高也经不起这样夹枪带棒的当着脸骂,而那万姨娘虽低着头拭泪,心中也在暗笑,虽是郡王妃,到底也不敢在祖婆婆跟前硬仗腰子。
然后赵如意接着笑道:“不过我觉得我说的也一样有理,偏如今又不好和老太太辩,就罢了,我不送东西了,这事儿都是从送东西上闹的,没东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青黛,把这些东西拿回去,还搁起来罢。”
万姨娘都顾不得装哭了,抬头起来,楚老太太的笑也立刻就凝固了下去:“胡说,你妹妹出阁,哪有不给添妆的!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赵如意莞尔,说这老太太市井呢,做了这几十年官太太和官老太太,倒也颇学会了这些高门大户的些招数,也会说什么传出去了别人笑话啊,别人说起来不好听啊这些名声上的辖制,不过就是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她便笑道:“别人要怎么着,我还管的着啊?老太太真是想多了。”
护国长公主一直在一边笑着看着,正想说话,却听外头通报的丫鬟声音由远及近:“郡王爷来了!”
安郡王大步走了进来,他的十日假虽还没满,但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会儿才回来,还没听到说话,只扫眼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这屋里又在打擂台了。
楚老太太颤巍巍的站起来伸手去拉着安郡王:“长寿啊,你这媳妇要把我气死啊!”
喔唷,赵如意想!
“你爹去的早,就留下你这一个独苗啊!好容易盼着你长大了,日盼夜盼,总算盼到你娶媳妇,还指望着就享一享福了,偏生你媳妇是个这样儿的!没有孝道啊,这进门儿才几日,就给我气受了!”这老太太一哭二闹的:“你爹娶个媳妇踩在我头上,如今好容易盼到你也娶媳妇了,还要踩我这老婆子啊!”
孙子进门来,这老太太的画风就又变了一回了,赵如意听的好笑,这老太太敢情到如今还在耿耿于怀,当年的楚驸马尚了主,她没享受到辖制媳妇,被媳妇伺候的福,就盼着安郡王娶个媳妇来伺候她老人家呢。
想想也不难理解,多年媳妇熬成婆,谁都想自己也享媳妇福,偏生媳妇是公主,说一不二,婆婆还得伺候着,这媳妇指望不上,自然指望孙子媳妇,难道孙子媳妇也是公主不成?
可如今赵如意不是公主,却也没有要给祖婆婆立规矩伺候的意思,甚至连吩咐都不肯听,叫这老太太如何不恼羞成怒呢?
安郡王叫祖母颤巍巍的抓住,看了眼赵如意笑吟吟的样子,说:“我媳妇做了什么您老人家恼的这样?不能够啊,我媳妇最孝顺的了!”
那万姨娘见老太太着三不着两的说不出要点来,有点急了,便跟着开口道:“原是郡王妃不听老太太的话……”
“你是谁?”安郡王冷冷的扫了万姨娘一眼,这屋子里的形势安郡王看在眼里,老太太的秉性他也清楚,连楚家二房屋里的情形,他也不是一无所知,根本不用问就知道老太太在这闹着,少不了被人挑唆:“我与老太太说话,问你了么?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来人!”安郡王吩咐:“把万氏带到二门上去,掌嘴二十,也好学一学规矩!”
喔唷!赵如意又想。
万姨娘一呆,楚老太太也是一呆:“长寿,你这是要干什么!这可是你二叔父的姨娘!”
“我知道啊,姨娘罢了,又不是二婶娘,有什么要紧的!”说着,他还扫了站在那边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的二婶娘一眼,亏的这位二婶娘不言不语,不讨人嫌,不然凭他京城小霸王的名头,就是二婶娘也不是不敢动的。
郡王爷发话了,立刻就有人进来拉那万姨娘,万姨娘这才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下去,拉着楚老太太的衣服就不放:“老太太救我,老太太救我啊,我只是替老太太不平罢了,老太太……”
这位万姨娘到底是姨娘,平日里自也极少到公主府来,没有见识过郡王爷的霸王风格,而且平日里就是在家里见到公主,到底有些敬畏,不敢对公主说什么,自也就没有领教过安郡王恼了是个什么样子。
今日不过是因着自己女儿要进皇子府了,自觉有了体面,加上面对的是老太太的孙媳妇,既无公主之尊,又是新媳妇,想来面皮薄些,自己虽是姨娘,到底算是长辈,便处处说话随意,公主也没有说什么,她就这样,撞到了安郡王的枪口上了。
楚老太太这会儿就忘了要楚长寿管媳妇了,又哭起来:“长寿你这是给我脸子瞧啊……”
她还没哭完,安郡王就笑道:“老太太说什么呢,一个姨娘罢了,就引得老太太哭起来,真是该打!”
“还不快拖出去!”安郡王吩咐。
那些粗壮婆子好几个涌上来拉万姨娘,嘴里还劝道:“姨娘仔细冲撞了老太太,就值得多了。”
“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你爹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怎么就这样命苦啊……”老太太还在那哭呢,她哭是哭,没人理她,万姨娘就被堵了嘴拖了出去,安郡王已经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如意笑道:“能有什么大事,二婶娘来说,太后娘娘做主,把二妹妹赏给诚郡王,怎么说也是喜事不是?我就从我嫁妆里拿了些东西,送与二妹妹,只老太太看着说简薄了,要跟宝妹妹一样才好,我想着,我不能给宝妹妹没脸啊,可是也不好说老太太的不是,便不如不送,大家便宜,既没人说老太太不知礼,老太太也不会恼了,岂不是两全了?”
安郡王听了就点点头,对楚老太太说:“郡王妃说的有理,那老太太还恼什么呢?”
楚老太太一呆,她也不是个有头脑的,叫赵如意两三句话绕进去,明明觉得没理,却又说不出话来,呆了一呆,到底不甘心,还是又哭起来:“你这是踩我的头啊!”
还哭:“即便是简薄,那也不能不理你妹妹啊!”
赵如意听了便笑道:“我这不是怕老太太嫌简薄吗?老太太若是不嫌,这会儿东西还没放回去呢,就请二太太带了回去一样。”
安郡王忙道:“胡闹,老太太既然嫌简薄了,哪里还能送呢?回头送出去,家里亲戚也还罢了,平日里走动的人家来看了,听老太太说不好,只怕反议论起老太太不知礼了,平白叫人看笑话,不妥不妥,老太太您说呢?”
楚二太太也说道:“正是郡王爷说的这个理儿,我回去把今日的事儿细细的说与二姑娘知道,二姑娘纯孝,自然明白,断不会有为了自己体面,倒叫人嚼说老太太的理。”
这会儿万姨娘被拖出去掌嘴了,老太太在这里没人帮腔挑唆,被几人绕来绕去的一说,越发混乱起来,只是道:“可也没有妹妹出门子,哥哥嫂嫂不闻不问的礼!”
“那老太太觉得还是要送?”赵如意笑问。
“那是自然。”楚老太太闹了一场,也不敢说简薄了,好容易赵如意松了口,只怕自己再一说,就真没了。
赵如意便点头道:“那就听老太太的,烦二婶娘带了去给二妹妹吧。”
这里闹是闹,但堂妹出嫁,赵如意真是不理,那也确实不妥,赵如意自然是明白这个礼的。
见这里闹的差不多了,一直没说话,端坐看戏的护国长公主身心愉悦的笑着吩咐:“二弟妹好生服侍老太太回去歇着吧。”
这一头,安郡王便和赵如意回屋,一路上安郡王还跟她说:“老太太不大明白,你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赵如意并没有跟她一般见识,其实恶人主要还是安郡王做的,可是安郡王是亲孙子,做起来理直气壮,老太太拿他没有办法,赵如意想起公主的态度,便笑道:“以前,父亲在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样?”安郡王想,他们走在青石甬路上,明明窄窄的,可赵如意偏要笑嘻嘻的挽着他手臂并排走着,柔软的肌肤贴在他臂弯里,那股子甜甜的香气又软软的绕了过来,让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了赵如意挽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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