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想要利用裴廷瑜,最重要的便是要让她对宇文昭的不满逐渐升级。
而想要让这份不满升级,最大的症结便是顾夕,于是宇文昊便在最恰当的时机发出了那一声梦呓。
女人的嫉妒心是非常可怕的,谁也说不准嫉妒中的女人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裴廷瑜本就处于极度的嫉妒中,再被突如其来的身孕一刺激,做出调包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就不难解释了。
元徵脑海中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一遍,顾朝犹在喃喃自语:“太可怕了,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嘴角微勾,却并没有打算把裴锦歆的事情告诉顾朝。
妻子有些时候喜欢钻牛角尖,这一解释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精力。
而且知道的越多压力越大,其实像她这样稀里糊涂活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伸手拍了拍顾朝的肩膀:“我看你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总躺着对身体也不好,如今事态已经平息,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
顾朝对他的话深以为然,道:“我要做的事儿还多着呢,很快就到中秋了,得赶紧去把婆婆和儿子们接回来,顾府那边也得去报个平安,父亲母亲不定多担心呢!还有湘儿,这都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又遇见这么个乱局,沅儿那边也得去看看,那孩子胆子太大了……”
一开口就是没完没了的念叨,元徵只觉得脑仁儿又开始抽痛了。
不过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听不见顾朝的唠叨仿佛还像是缺了些什么一样。
习惯真是一种十分可怕的东西!
他这辈子没能娶到心上人为妻,的确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但这辈子似乎过得也没那么糟糕。
睿智慈蔼的母亲,一个不算可爱但也不可恨的妻子,四个非常可爱各有特色的孩子,一大家子需要他扶持的亲人,远大到让他有些不想接受的前程……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只要用心好好经营就会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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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悖主之论
北大营门口,几万铁骑已经无影无踪,唯有淡淡的尘土味儿能证明之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唉——”伸长脖子望着远方的裴锦程和豆豆一起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两人一起转头看着对方,又一次异口同声。
站在他们身后的胖麦穗儿噗哧笑道:“世子爷、小王妃,你们这是干嘛呢。”
豆豆笑道:“大哥一定是羡慕骑兵们能随着霍骁一起上战场。”
裴锦程握了握腰间的剑柄,不无遗憾道:“不上战场这些年又何必花费那么多的心血习武。”
豆豆也有些惆怅道:“是啊,可惜我不是男子。”
裴锦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别酸了,我是男子不也照样只能站在这里目送别人上战场么?走了,要做的事儿还多着呢。”
兄妹俩相视一笑,一起并肩折返回营帐。
午饭后,裴锦程略微收拾了一下,带着十几名随从离开北大营一路向南而去。
事态已然平息,皇帝陛下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要想保住他们全家人的性命,除了立下大功之外,母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利用别人的隐私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有些时候为了达到活命的目的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既然皇帝陛下几十年来都放不下那份恋慕,在揭穿裴廷瑜秘密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们的母亲自然不能缺席。
只盼着皇帝陛下能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能够高抬贵手。
裴锦程离开半个时辰后,豆豆安排胖麦穗儿以及几名暗卫护送陆九去梦莲台,自己则带着降香惊风和剩下的暗卫也离开了北大营。
“小王妃,咱们不直接回王府么?”见豆豆走的并非回京城的官道,降香忍不住问了一句。
豆豆弯着唇角道:“陛下之前安排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家小王妃怎敢回王府享福,咱们去会一会那位姚夫人楚氏。”
说罢她轻轻踢了踢豆沙的肚子,加快速度朝向西的官道飞驰而去。
降香和惊风等人不敢耽搁,也快马加鞭朝她追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楚随躲藏了好几日的田庄。
豆豆下马之后把马鞭扔给惊风,带着降香径直走进了田庄大门。
这里早已经被她之前安排的人控制住,主仆二人一路顺畅地来到了正房。
降香伸手推开大门,豆豆抬眼就看见了一脸菜色的靳嬷嬷。
母亲已经安全回府的消息她昨日就收到了,只是没有顾得上打听靳大嬷嬷的去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地方。
果然她和楚随一样,都是废太子宇文昊的人。
她柳眉微微挑了挑,一边迈步走进正房一边浅笑道:“靳嬷嬷,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咱们居然会在这里见面。”
靳嬷嬷却一改往日最讲究礼数的习惯,依旧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半点起身给豆豆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淡淡道:“小王妃恕老奴无礼,实在是这几日遭了不少罪,一双腿痛得站不起来了。”
豆豆走过去俯视着她枯黄的老脸道:“靳嬷嬷同我也有半师之谊,实在不需要讲究这么多,只是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靳嬷嬷抬起黯淡的老眼,有气无力道:“小王妃请讲,老奴定当知无不言。”
豆豆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故意装出焦急的模样道:“前几日靳嬷嬷和母亲一起从侯府中失踪,爹爹和我暗中派了不少人四下打探却始终无果,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遇见了你,你能告诉我母亲此时的下落么?”
靳嬷嬷那一日离开宇文昊的田庄之后就依照之前的约定到这里同楚随汇合,没想到这座庄子早已经被人控制,她算是自投罗网。
这几日她一直想办法打听究竟是谁把她们困在这里,可惜不管是楚随还是外面看门的人谁都不搭理她,逃走更是奢望。
被关在田庄中的她茶饭不思夜不安枕,加之又担心宇文昊举事的进展,很快就变得十分憔悴。
但憔悴归憔悴,靳嬷嬷始终不是寻常人家那种能够被人轻易糊弄的老婆子。
她轻嗤道:“小王妃也是老奴调教过好几年的人,又何必在老奴面前演戏?您既然有本事把楚随和老奴困在这里,又岂会寻不到一个小小的元二夫人。”
豆豆并不理会她的嘲讽,正色道:“靳嬷嬷在母亲身边三十年,随着她嫁入元家也有二十年了吧。”
靳嬷嬷不以为然道:“想说什么尽管说,嬷嬷记得小王妃一直都是个直爽的性子。”
豆豆冷笑道:“看来靳嬷嬷的记性还是相当不错的嘛……二十年来元家经你的手调教过的丫鬟小厮不知凡几,你教他们的第一个规矩就是宁死也不能悖主,可如今看来这句话完全就是一句废话!
从来只听说过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怎的到了你这里竟倒了个儿,成了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莫非您真的老到忘本的年纪了么?”
靳嬷嬷一张菜色的脸上难得地红了红。
从她第一次见到小王妃时就知道她口齿伶俐,只是她从不用来对付自己,没想到真和她对上的滋味竟是这般……
她咬了咬已经有些松动的牙,道:“小王妃说话莫要这般难听,我靳念青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太子殿下,至于二夫人,老奴虽然是太皇太后赐给她的教养嬷嬷,却从来没有把她当作自己的主子。所以老奴从来都是忠仆,从未悖主。”
“是、吗?”豆豆一字一顿说道,接着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靳嬷嬷被她笑得越发难受,只觉得椅子上像是长了钉子,硌得她根本坐不住。
这副样子自然落在了豆豆眼里,她突然收住笑,冷声道:“靳嬷嬷,你口中的元二夫人不是个好女儿、好妻子、好主母,甚至都算不上一位好母亲,可你敢说她对你不好?不是一个好‘主子’?”
靳嬷嬷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豆豆又道:“皇宫的情况我了解得不多,但如你一般的宫人数不胜数,她们当中有几个人能有你这样的福气?说母亲不是你的主子,那你为何一口一个‘老奴’?
既然承认了自己是老奴却又做出出卖主子的事儿,这不是悖主是什么?
你离宫的时候宇文昊也不过是个孩童,他对你能有多少恩义?就算有,那又能同母亲与你那三十年朝夕相伴的感情相比?
一口一个太子殿下才是你的主子,当初他被先帝流放到漠北的时候你怎的不跟着你的主子去吃苦受罪?在元府像个老封君一样享了几十年的清福,你算哪门子的忠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勿施于人
靳嬷嬷那菜色的脸上好不容易泛出的红晕迅速退却。
纵然为奴为婢几十年,她一直都是尊贵主子身边的心腹,几乎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有人用这么犀利的言辞呵斥过她。
最让她郁闷的是,明明对方只有十六岁,其实也就是个半大孩子,而她年近花甲阅历深厚,结果反倒是她被弄得哑口无言尴尬不已。
豆豆此行的目的不是靳嬷嬷,略出了口气之后哪里还想同她叽叽歪歪,故意端着架子道:“去把楚随唤来!”
靳嬷嬷见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更是生气,她嘴皮抖了抖,深悔那些年没有借着教规矩的时候使些手段狠狠磋磨这死丫头。
豆豆却不容她再说话,冷声道:“怎么着,本小王妃还使唤不动你了?就算你是废太子的忠仆,本小王妃还是他的外甥媳妇儿呢!”
靳嬷嬷剜了豆豆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正房。
“这老婆子好大的气性,她以为自己是谁呢!”降香忍不住冲着靳嬷嬷的背影骂了一句。
豆豆轻嗤道:“太子殿下的奴才嘛,心气儿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她从来不欺负老弱,可靳嬷嬷这样的“老弱”,你要是不端着身份,她还真敢反过来欺负你。
降香道:“那她真会依照您的吩咐去寻楚随么?”
豆豆笃定道:“那是自然,在宫里混了那么多年的人,最懂的就是识时务。”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靳嬷嬷就带着一身黑衣的楚随走进了正房。
楚随依旧还是从前那副冷清清的模样,只是见到豆豆那张俏脸时眼眸闪了闪,微微颔首道:“小王妃。”
豆豆本就不指望她会向自己行礼,浅浅一笑道:“本小王妃是该唤你姚夫人还是楚夫人?”
楚随很是随意地坐了下来,带着一丝慵懒道:“小王妃随意。”
随意的动作,随意的话语,让长相普通的楚随看起来十分潇洒,比之那些被各种规矩束缚的贵女贵妇更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这等性情的女子为宇文昊所用,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豆豆感慨之余站起身抖了抖衣袖,道:“跟我走吧。”
欣赏归欣赏,她可不想在楚随身上浪费时间,毕竟她们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真没有熟到可以随意攀谈的地步。
走?楚随和靳嬷嬷被她这份干脆利索惊到了。
尤其是楚随,她还指望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好好同霍小王妃周旋,看看有没有机会搏出一条生路。
对方似这般连话都不允准自己说一句,她还哪里去找机会!
她往椅子扶手上一歪,凝着豆豆的眼睛道:“小王妃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
豆豆好笑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给陛下下药这么大的事儿夫人总不能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吧?”
楚随心下暗惊,看来永泰帝的毒已经解了。
她依旧没有动,蹙起眉头道:“小王妃就这么把我送到陛下面前,您不后悔?不担心?不害怕?我可不是什么骨头硬嘴严的人,万一……您可要想清楚了。”
这是想要威胁她?
豆豆反问道:“那依夫人之见,本小王妃该怎么做?把你放了?”
楚随是真想点头,可惜她知道眼前的女子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豆豆又道:“楚夫人,十六年前本小王妃遭人算计,你在其中可是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比我更清楚。
难道你竟认为我会饶过那些害我的人?甚至还指望我会去同她合作?”
楚随面色有些难看道:“我没这么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换做谁都一样。但您也要想清楚,您自个儿的确是已经姓霍了,可您的父母兄长这辈子可都是要姓裴的。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有些时候为了保住某些重要的东西,您也得学会取舍不是么?”
豆豆笑道:“你不觉得如今说这些话已经晚了么?”
楚随握了握拳,她当然知道晚了。
她对自己配出的药很有信心,虽然比起真正的“香梦沉酣”药性来得慢了一点,但也有其独到之处,寻常的太医别说解毒,大概都不会发现永泰帝是中毒了。
可结果呢?
她被困在这座田庄好几日,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但随便想想都知道,太子殿下此次举事一定是失败了。
她狡辩道:“只要小王妃愿意,什么时候都不晚。”
豆豆嗤笑道:“其实现在让你回公孙府认祖归宗也不晚,你又愿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其实楚随同公孙家的关系她只是听永泰帝提了几句,就连公孙神医也没有最终确定楚随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楚姓女子的女儿,豆豆不过是说出来诈一诈她罢了。
“公孙府”这三个字一落到楚随耳中,她的面色立刻变得煞白,她阴恻恻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一看她的反应豆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嗤笑道:“其实我该唤你一声公孙夫……姑娘的,对吧?反正你也没有真的嫁给姚尚书。”
说到“姑娘”这两个字,她实在是忍不住真的笑了。
楚随再怎么说也是三十出头的人,被人唤作姑娘实在是怪异得很。
楚随怒斥道:“你知道什么!”
从她记事的那一日起,母亲就在她耳边反复念叨,公孙家如何狠毒如何背信弃义抛弃她们母女,所以“公孙”这个姓氏于她而言便是最大的耻辱,如今被人把这件事拆穿了,让她如何不愤怒!
豆豆道:“你们的这些事情我半点兴趣都没有,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真相的话,到时候我可以安排你和公孙神医见一面,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儿你可以直接问他。”
楚随愤然道:“我见他做甚?父亲不是好东西,儿子又能好到哪儿去!”
豆豆只觉得有些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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