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龄玉还真没见过这种死活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人,要换了别人,都会唯恐避之不及好吗?凌松然却死脑筋地觉得,就是他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凌公子,这件事,是谁都不想发生的,现在再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我从没有怪过凌公子,凌公子也不要再自责了吧。”
苏龄玉对凌松然的印象并不坏,这个人身上有难得的正义感和责任感,而优柔寡断的性子,恐怕也是因为身在宁朝,身在凌家的关系。
“凌公子,我该走了,凌公子就忘了这件事,如今我的情况,凌公子若是没别的事,还是与我保持距离为好。”
苏龄玉为凌松然着想,他这样一个在京城中极富盛名的才子,若是因为她坏了名声,她总会有种罪恶感的。
苏龄玉说完,慢慢地转身离开。
凌松然目送她远去,绕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了。
苏姑娘是不想连累他吧,可是,明明是他的缘故,明明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将她带去了苏家那样的龙潭虎穴。
她为什么不怪自己?为什么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凌松然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刚刚连那些市井妇人都能对着苏姑娘口出妄言,她怎么可能会不在意,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
凌松然的面色骤然严肃,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大步地往家里走去。
……
苏龄玉回到家里,傅汝炎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龄玉妹妹,你方才去哪儿了?”
傅汝炎见到她,有些担心地问。
苏龄玉笑了笑,“在家里待得闷了,出去透透气。”
“呵呵,苏姑娘这种情况还敢出去透气呢?也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何慕香说得阴阳怪气的,凌松然瞪了她一眼,她不甘心地看回去,她说错什么了?
“龄玉妹妹,外面这会儿不安全,若是没什么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外出的好。”
傅汝炎想起来自己听到的事情,“妹妹可是开了一家医馆?听说这几日仍旧开着,妹妹要不要,先让铺子休息一阵子?”
“汝炎表哥放心,这点事情对妙春堂并没有什么影响。”
“汝炎表哥你可听见了,她觉得名声不过是‘这种事情’,你还为她担心什么,人家可不领情呢。”
何慕香冷哼一声,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苏龄玉目光扫过去,何慕香有一瞬间的退缩,却极快地反应过来,下巴扬着跟她对视。
她有什么好怕的?再怎么样,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
“沁竹,何姑娘初来乍到,你带着她出去逛一逛吧。”
苏龄玉忽然吩咐沁竹,何慕香眼睛一瞪,“我才不要逛,你别想让你的丫头对我做什么!”
“何姑娘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样,不过何姑娘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就当我没说。”
“呵,你以为我会中你激将的伎俩?你做梦。”
苏龄玉轻笑起来,“什么伎俩?汝炎表哥还在这儿呢,何姑娘口口声声的伎俩,莫不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不可说的事情?那大概要让姑娘失望了,我只是单纯的,想带姑娘逛逛。”
何慕香立刻去看傅汝炎,正好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厌恶神色。
傅汝炎是最不喜欢阴险的手段。
何慕香心里一动,忽然福至心灵,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汝炎表哥最是不喜在人背后使坏,若是自己跟着去了,回来说苏龄玉想要害她,汝炎表哥会怎么想?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聪明,又不是她主动想要去的,苏龄玉开口提议,谁知道她背地里安排了什么?
“既然苏姑娘相请,好吧,那我就去看看,京城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苏龄玉看到她藏不住窃喜的眼神,心里感叹,这种歪门邪道的脑筋倒是动得挺快的。
不过她只点了点头,笑着看向沁竹,“我记得,流西街那里,有间铺子卖很特别的酥糖,你带着何姑娘去吧。”
沁竹眼神微闪,低头应下,“是,姑娘。”
流西街那里,根本没有卖酥糖的铺子……
……
何慕香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什么时机让自己受点小伤会比较好。
伤得重了,疼得是她自己,可是若是轻了,又显示不出苏龄玉的恶毒。
“什么卖酥糖的铺子,到底到了没有?真是没见过世面,平城里又不是没有好吃的酥糖。”
何慕香嘴里抱怨着,看着沁竹远远地走着,心里一阵懊恼,走那么快做什么?
“何姑娘,到了。”
沁竹忽然毫无预警地停下来,何慕香一愣,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铺子,她想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个大麻烦
“这里,何姑娘来,这里,可比什么酥糖的铺子有意思的多。”
沁竹淡淡地笑着,手指了指一处宅子。
那宅子的门有些脏,似是许多日都不曾擦洗过,一块牌匾灰蒙蒙的挂在上面,隐约可看见“苏府”两个字。
苏府?何慕香的眼睛睁大,那不就是苏龄玉的……
鬼使神差的,何慕香的脚开始动了,往那宅子的方向走过去……
……
凌家,凌夫人一脸吐血的表情,手捂着胸口,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刚刚……说什么?”
凌松然直直地立在凌夫人的面前,“儿子说,我想娶苏姑娘为妻。”
“荒唐!”
凌夫人厉声喝止凌松然的话,呼吸都急促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然儿,你是昏了头了?娘看好的亲事是江家!”
“我知道,只是那是娘的意思,并非孩儿的意思。”
“然儿!你被那苏龄玉迷了心窍不成?”
“娘,我原本就跟苏姑娘有婚约,娶她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情理?啊?你说的是什么情理?”
凌夫人险些被气疯了,拍着桌子吼起来,“谁跟她有婚约?那婚约根本就不算!”
“娘……”
“你别再说了!谁不知道现在连贤王都不再跟她有任何关系,一个失了名节的女人,然儿你是疯了还是要气死我?”
凌夫人的态度异常坚决,“别说是现在,就算没有山贼这件事,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凌松然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严肃到凌夫人看了,都有点陌生。
“娘,苏姑娘会被山贼劫持,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苏姑娘如今可能还在平城的外祖家,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如今苏姑娘被千夫所指,我却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藏着,算什么男人?这件事,我定是要负起责任的!”
“夫人,夫人!”
凌夫人扶着额头向后栽倒,丫头们慌成一团,手忙脚乱地掐人中,请大夫。
凌松然对他的母亲从来孝顺有加,只是这一次,他不想妥协。
“母亲请好好休息吧,儿子过些时候再来。”
凌松然离开,凌夫人回过神,忍不住悲从中来,扯着帕子抹眼泪。
“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然儿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一旁的老妈妈压低了声音,“夫人,我瞧着少爷的样子不像是说笑的,夫人可不好跟他硬着来,否则只可能让少爷一意孤行。”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娶那个苏龄玉?”
“夫人,少爷只是心太软了,见着苏姑娘如今的情形心里同情罢了,其实,少爷也不是不明事理,只要夫人您松松口,妾和妻可是差的多了,只要给了苏姑娘一个交代,少爷也不舍得让您失望的。”
“妾?便是妾,我也不想让然儿纳一个被糟蹋过的妾!”
“夫人,这不过是权宜之策,少爷心性耿直,这件事不解决了,他兴许会惦记一辈子,倒不如干脆放在他身边,女人嘛,时间长了,还不是那么回事儿。”
凌夫人哀痛的表情渐渐地收了起来,这件事,她得再考虑考虑,只是江家那边……
总之,这个苏龄玉就是个麻烦,大麻烦!
……
“龄玉妹妹,祖母心里十分惦念着你,这些日子也一直念叨着你在外面好不好,妹妹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傅汝炎绝口不提山贼的事情,只说傅老夫人想她了,说得苏龄玉心里也酸酸的。
“祖母……,可还好?”
“祖母原先腿脚每逢阴雨都会疼,看了许多年也不曾好转,用了妹妹留的药,如今已是好多了,祖母还跟相熟的友人炫耀,惹了不少人都想找妹妹买药呢。”
苏龄玉笑起来,“那汝炎表哥回去的时候,多带些回去。”
“龄玉妹妹……”
傅汝炎有些着急,她的意思,是不打算跟自己一起回去吗?
“表哥也瞧见了,我如今在京城是什么情况,先前因为贤王的关系,我被许多人都暗中关注着,如今才会满城风雨,表哥觉得平城能比京城更大吗?我回去了,只会带给傅家无尽的笑话。”
苏龄玉想得很明白,至少现在,她是不能回去的。
傅汝炎如何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可是她一个人在京城怎么成?
“龄玉妹妹……”
傅汝炎正待再劝一劝,有人来了。
“叶将军,你今日怎么……”
苏龄玉笑着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叶少臣的脸上,是罕见的严肃。
“出了什么事吗?”
叶少臣一言不发,伸手拉住苏龄玉的胳膊,将她带入旁边的屋子里。
“龄玉妹妹!”
傅汝炎满脸怒色,叶将军的所为成何体统?他怎么能如此随意地对待龄玉妹妹?
他想冲过去将两人分开,旁边岳生跨步上前将他拦了下来。
“傅公子,我家将军同苏姑娘有些话要说,还请公子稍后。”
“叶将军就是这样请人说话的?我妹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怎能让他如此拉拉扯扯?”
岳生笑容依旧,“这个……,叶帅对苏姑娘并无轻薄之意,只是常年在营中,傅公子也是知道的,一些繁文缛节都能省则省了,便是我与人说话也是如此,但绝对是没有恶意的。”
岳生说着,像是要给傅汝炎做个示范一样,顺手将青芝给拉了过来。
“青芝姑娘,你说我说得对吧?”
青芝冷着脸,用力一脚跺在岳生的脚上,笑容狰狞,“岳大哥说得是。”
“……”
岳生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可鬼话是他编的,硬着头皮也要编下去。
“呵呵呵,傅公子瞧见了吧。”
傅汝炎哪里相信他的话,可他也不见岳生怎么动,就能将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他只能焦急地看着那屋子,盼着苏龄玉赶紧从里面出来。
屋子里,叶少臣的手已经松开了,苏龄玉揉了揉手臂,又问了一遍,“出了什么事了吗?”
叶少臣的样子,让苏龄玉有些骇然,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幅模样。
平日里随性惯了的脸上,此刻沉默安静,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好棒棒
“这两日,恐怕会有病人送到妙春堂,我希望,你不要出手。”
叶少臣终于低低地开口,只是说出来的话,让苏龄玉心里微惊。
在她的认知里,叶少臣似乎应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才对。
“为什么?”
“因为送来的人,应该是太子殿下的人。”
“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医治?”
叶少臣眼里的光,骤然变得尖锐,他像是在克制什么一样,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苏龄玉并不催他,只安静地等着。
她猜想叶少臣也知道,她并非是个什么都不问就听话的人,哪怕让她这么做的人是叶少臣。
半晌,叶少臣才慢慢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慢悠悠地叹出一口气来。
“因为那个人大概并非是生病,而是……中毒,中的,应该是你之前解过的毒,跟姜先生身上,一模一样的毒。”
“……”
苏龄玉的心猛地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快要抓住了一样。
姜先生的毒她一直都记忆犹新,因为那是她耗时最长,也最消耗心血的治疗。
苏龄玉还记得,姜先生当初似乎还想瞒着叶少臣他中毒的事实。
如今,叶少臣居然能够预料到太子殿下会送个病人来,病状是跟姜先生一模一样的毒?
那姜先生的毒从何而来?为什么太子殿下的人正好有个一模一样的患者,又为何正好要送到她这里来?
“你……,是担心我若是解了那人的毒,会牵连到姜先生?”
叶少臣的肩膀松塌下来,脸上扬起浅浅的苦笑,“就知道,你能猜到。”
苏龄玉接着,听了一个特别简单明了的小故事。
威武将军威名在外,惹了不少人虎视眈眈,因此对他唯一的独子,几乎是关注有加。
叶少臣小小年纪,便能洞悉别人的想法,他们不想看到自己出类拔萃,他就纨绔单纯给他们看。
可是,大概也是老天疼他,给他遇到了他的恩师,就是姜先生。
两人都心知肚明当时的情况,因此他们的师生名分不好为他人所知,叶少臣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叫一声先生。
后来,太子殿下似乎有些怀疑到姜先生的身上,叶少臣焦急无比,谁知道姜先生进了一趟宫里,就辞去了他在京城的所有职务。
叶少臣如何追问,姜先生都只说是累了,想要出去走走,叶少臣也拦不住。
可是他让人回报的状况,却是姜先生的身子每况日下……
“我一直不知道,姜先生是中毒,若是我知道的话……”
叶少臣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痛苦。
苏龄玉听得有些心惊胆颤,那会儿的叶少臣,大概年纪也不大吧,正是年轻气盛的光景。
结果不但要压抑自己的天性,装出纨绔的样子,就连心里崇敬的先生,都没办法保证他的安危。
苏龄玉想起来,因为姜先生的病,叶少臣还承诺了她一个可以随时兑现的承诺。
可见姜先生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苏龄玉也不是个不能变通的人,至少亲疏有别,她还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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