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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黄书郎二三事——梦里闲人

时间:2017-10-31 16:37:52  作者:梦里闲人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刷我的鞋,他们吵架关我屁事?她闺女儿子打了她的宝贝外甥,看她偏心谁。
  果然,我舅舅抱起宝贝儿子,抬脚就往我姐身上踢,我姐早有准备,躲到了我妈后面,“他祸害我弟弟的车!”她话音还没落,没踢着她的我舅舅,一脚把三轮车踢到了墙根。
  “我的车!”我弟弟冲了过去抱着自己的车哭。
  “都是孩子,姚鑫骑车咋能叫祸害。”我妈说道,“姑姑看看摔坏了没?”
  “胳膊都摔秃噜(破)皮了!都出血了!”我舅舅抬着他儿子的胳膊说道。
  “我看看,我看看,唉呀,啧啧啧……快进屋我给涂点反毒水(消毒水)。”
  “我要车!我要车!”姚鑫蹬着两条大粗腿嚎道。
  “行!行!车给你!给你!”我妈说道。
  “不行!我的车!我的车!”我弟弟也嚎开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比赛似的嚎,把邻居们全吸引来了,我妈哄了这个又哄那个,我姐姐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低头继续刷我的鞋。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一响,我爸推着大二八自行车回来了,我姐姐见他回来了,总算找着了主心骨,跑到他跟前告状,“姚鑫祸害弟弟的三轮车,我不让……”
  我爸一看这情形,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破玩意儿?我早说了不让你们玩,车小孩子大,摔了怎么办?”他又去踢可怜的三轮车,我弟弟眼泪汪汪的搂着车不让碰。
  “这不怪他们俩,都怪二多!她看着姚鑫玩,也不说拦着点。”我妈指着我说道。
  诶?这里有我什么事啊?
  我妈这么一说,大人们这间纠结尴尬的情绪,小孩们之间的矛盾,忽然有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几个人全冲着我来了,围着我有的数落我这个,有数落我那个的,我好不容易刷干净的白鞋被我妈夺了去扔到了土里还踩了两脚,大手爪子伸过来拧我的胳膊……
  我尖叫了一声,哭了起来!我哭声如此之大,他们全都窒了一下,然后我的哭也是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父母子女之间的感情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有些人总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亲人就会有爱,并不。


第5章 出逃遇仙
  故事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多多哭了,我递上湿巾,她瞧着湿巾包装上婴儿的模样破涕为笑,“真丢人,我都这么大了,想起这些事还是想哭,我现在长大了也算是理解了他们,他们爱我吗?肯定有一丝爱的,但是一旦我跟姐姐、弟弟甚至是姚鑫发生冲突,他们肯定会偏向后者……每次他们为了别人让我受委屈,事后他们也会后悔,会做很多好吃的来补偿我,会对我特别好一阵子,直到下一次……他们觉得对我不错,我比很多孩子都幸福了,到现在都觉得我不知感恩——爱不是这样的,爱没有排位。从那天开始,我一生都在逃离我的原生家庭,越逃越远……”
  她深吸了一口气,逗弄了一会儿我女儿,开始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我想过家吗?肯定偷偷的想过,我爱我的妈妈吗?是孩子哪有不爱妈妈的,我想我的妈妈吗?想过。无论是懵懂时还是懂事之后,我都曾经起过如果妈妈在身边我会怎么样,会不会更开心更快活,会不会有人疼爱?
  可惜……
  奶奶,在那天被所有人围攻、推搡、谩骂,我的世界除了像墙一样可怕的成年人之外只剩下灰暗的天空时,我只想奶奶,我希望回到奶奶身边,我疯狂的尖叫着,叫到周围所有的邻居都来看,叫到他们害怕,悄悄退开,我看见他们看我的眼神——他们八成觉得我疯了。
  可能是因为愧疚,除了我所有的人吃完晚饭之后,妈妈端着鸡腿和饭到我的小屋里,我看了她一眼,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的。
  她叹了口气,隔着被子想要摸我的头,我在被子里不停地踹,远点!远点!走开!走开!
  那天晚上姐姐没敢回房间,她在爸妈的屋里睡的,临睡前送给我一包小麦粒素,真是可笑,我要回家!这不是我的家!我要找奶奶!
  在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我自己穿好了衣服,把所有的衣服塞进了来时的小包,背着包离开了家。
  走之前我本来想把鸡腿和麦粒素扔了,想了想电视里的人离家出走都要带干粮,把麦粒素塞进了包里,鸡腿用房间里姐姐留下的作业纸包了好几层塞到了小包里。
  我不知道奶奶家在哪里,只记得要走到离家里隔了一条街的大道,顺着当时我觉得很宽的六车道砂石公路走到城门……然后……
  那天晚上,一开始天是阴的,零星下着小雨,在城里时路灯照着路,出了城路灯越来越少……只有偶尔经过的大货车,十一点多的夜里,我背着包在路上一个人走着,想来在路边的人眼里我也是奇怪的,小小的个子,被着个大包,穿着又黑又脏又湿的小白鞋,低着头走路,谁也不理。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路越来越黑,零星的灯光越来越远,风把周围高大的树木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怪兽,远处传来各种动物的声音,草丛里总有奇怪的声音出现,大声唱起了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有了声音,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于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困的我,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不停地喘气,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走对路,出了城农村的道路在白天的时候看起来都差不多,晚上的时候区别更不大,对的……一定是对的……可我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起奶奶给我讲的狼外婆吃小孩,拍花子抓小孩的故事……远处一双黄色的……在暗夜里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睛……盯着我……
  恐惧有时候也能助眠,不知不觉之中我睡着了,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一双幽幽的黄色的眼睛,看见我睁眼,它好像也吓了一跳,吱溜钻到了石头后面。
  “喂,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认得你!”它是这么久以来,我看见的唯一熟悉的,那些黄仙儿啊,索命的事通通被我抛到了脑后,我惊喜地叫着它。
  黄鼠狼从石头后面探出了头,闻闻我的手,我从包里拿出麦粒素给它吃,它摇了摇头,继续用头碰我的手,我叹了口气,“鼻子真灵。”我从包里拿出包得严严的鸡腿,“这个是我妈收买我的,我才不要,给你吃吧。”她以为打骂完了,给我炖鸡吃鸡腿就没事了吗?她以为一切就这么好弥补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哼!当年的我虽然说不出这些理论,也一点都不领情。
  它叼走鸡腿在石头后面吃了起来过了不知多久又跑到了我面前。
  “你还要鸡腿啊?没了。要不……我带你去奶奶家,奶奶家里有鸡腿。”
  黄鼠狼露出了嘲笑似的表情,碰了碰我的手,甩甩尾巴跑了一小段路,回头看了看我。
  我知道,它是在给我引路,我背起小包,跟着它向前走,我不害怕它,却怕它离开,不停地跟它说话,“喂,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也迷路了吗?你家住哪儿?有没有兄弟姐妹?”
  它扭着屁股向前走着,对我说的话不理不睬的。
  “喂,你说话啊?不说话你吱一声啊。”
  它停了下来,过了许久转过身,“吱。”叫了一声,我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好玩啊!你是不是知道我迷路了来帮我的啊?你真好!以后我天天给你吃鸡腿好吗?”
  我们两个,一个走在路上,一个一会儿在路上走,一会儿钻进道跑的沟渠里,在初夏的夜晚里向前走着,有它在,我心是安定的,丝毫都不觉得害怕,“你会唱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好么?我跟姐姐学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它“吱”了一声,爪子按住了耳朵,嗖地一声钻进了沟里,我吓了一跳,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喂!你去哪儿了?黄书郎!你去哪儿了?”我故意把黄鼠狼的音发成了黄书郎,“你快出来啊!你不出来我就叫你黄屎球了!”
  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就在我以为它被我的歌声吓跑了之后,它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已经死了的大老鼠。“喝……老鼠!”要说有什么东西是我害怕的,那一定是老鼠!
  它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叼着老鼠躲到沟里吃了起来。
  “黄书郎,我给你吃鸡腿,你别吃老鼠!有病毒!鼠疫!”那个时候电视上演的电视尺度超大,电影也是从没考虑过观影者的感受,什么黑太阳731都是整个村子包场,我当然也看过,并且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吱吱吱吱。”
  我嚷得太凶了,它也许是感觉我烦了,说了一长串话,说来奇怪,我竟然能猜出它说了些什么,大意就是老鼠是它的日常主食,让我闭嘴别打扰它吃宵夜……
  “什么是宵夜啊?”我没意识到我掌握了多奇怪的技能,捶了捶酸疼的腿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麦粒素吃了起来。
  它从草丛后面钻了出来,表情奇怪地看着我,我把麦粒素塞到了口袋里,“你刚才说不要这个的!你刚吃过老鼠,别拿头碰我的手!”
  “吱。”它翻了个白眼,我据然又能理解它的心情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把自己拉得老长……
  “你真像猫。”
  它怒了,“吱吱吱吱吱”狂叫了半天,大意是别把我跟喵星人那么低级的动物并列之类的。
  “小气鬼。”
  它扭了扭屁股,向前跑去,我拎起小跑跟着它跑了起来,跑了一会儿我实在累得不行了,蹲在原地大口的喘气,它停下来扭过头露出白牙,我……他妈了个巴子的这货原来是报复我!
  报复成功之后的它总算恢复了正常的速度,让我这个小孩子不至于太累,我们俩个走啊走,走累了就歇一会儿,它总会在我停下的时候扭头看我,露出白牙嘲笑我的体力不济。
  我们走啊走,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远处传来了鸡鸣声,前面终于出现了我认识的路,我认得前面的破庙,过了破庙上了大路再走过几个村子就是我奶奶家了。
  我一夜行路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加紧了脚步!“我快到家了!走!去我家吃鸡腿!”我雀跃地走上大路,路过的一辆拉砖四轮车停了下来,“你不是老郑家的孩子吗?这么早出来干啥?”拉砖的男人说道,他扭头看向坐在后面的女人,“是郑老太家的丫头。”
  我认得他们俩个,他们是奶奶屯子里的人,“六叔,六婶!你们要回家吗?捎我一段呗!”
  “上来吧。”坐在后面的女人把我抱上了车,我一扭头,白鼻梁的黄鼠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盯着它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有些伤心却并不难过,我知道我会再见到它的,它是我的朋友。
  “你这孩子,咋造成这样了,你奶奶说你回城里上学了啊。”六婶问道。
  “我回来了。”
  “跟你妈处不好吧?唉……也不知道咋想的,就那么狠心呢,把你扔屯子里就不管了,也不说看看你……”六婶说道,“吃饭了没?”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酥饼,“吃吧。”
  “六婶,你们干啥去了?”
  “你这孩子,拉砖去了呗。”六婶拍了拍砖道,“盖房子!宅基地还是你奶奶给挑的呢。”
  六婶抱着我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屯子,六婶让六叔去卸砖,领着往我奶奶家里去,我走在农村凹凸不平的土道上,闻着熟悉的鸡屎牛粪猪粪味儿,竟然也觉得很甜,一点都不臭。
  奶奶家在屯子的最东头,三间的茅草屋,院子里的菜园子长势喜人,葡萄架上挂满了葡萄,十几只母鸡在公鸡的带领下找食吃,跟别的农家区别不大,要说有区别就是——没有狗,奶奶从不养狗,也不准左邻右舍养狗,谁家养狗她就去谁家门口站着去,直到那家把狗送走为止。
  奶奶像是知道我要回来了,站在院门口迎我,她的身形有些佝偻,穿着旧式的斜襟衣裳,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乱,耳朵眼被的金坠子坠得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空洞,手上的白玉镯子似乎已经跟她连成了一体。
  在村子里别的人眼里她是个阴暗恐怖的女人,有些小孩见了她会哭个不停,甚至有些大人会用她来吓唬小孩,可在我的眼里她却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奶奶!”我冲了过去,抱住了她。
  奶奶打了我一下,“你咋自个儿回来了?让拍花子的拐走咋整?咋不打电话让奶奶接你去?”
  “奶奶!”我抱着她哭了起来。
  “咋了?受气了?回不回去上学了?”
  “不回去了!我不上学!”
  “郑婶啊,孩子不适应城里,就让她上乡里的小学呗,我妹子就在小学当老师,教得挺好的。”六婶说道。
  “嗯,中。”
  “那郑婶没事儿我先走了,我们家掌柜的个人卸砖呢。”
  “你走吧!”奶奶挥了挥手让她走。
  “奶奶,我不上学。”上学意味着离开奶奶。
  “不上学咋行!你六婶说得对,就上乡里上去,你得自己走着去。”乡里的小学,离我们家走路要将近一个小时,“不行就学骑自行车,奶奶给你买,粉色(shai)地!”
  “我要斜梁的。”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两辆自行车飞快地朝这边过来,是我爸妈,他们骑着自行车下屯了。
  奶奶看见他们哼了一声,扯了扯我进了屋,转身把铁门紧紧地插死。
  “妈!妈!”我爸砸着大铁门。
  “滚!滚!滚!打狗也看主人!你们不看她是你们的亲骨肉,也得看我这个老的!都滚!都别来!都滚远点!我个人能养起她!滚!”
  “妈!我们再也不这样了,妈!她到没到家啊?”
  “没到家!让野狗叼跑了!喂狼了!让拍花子的拐了!”
  “别敲了。”我妈拉了拉我爸,“孩子都到了。”
  “你咋当妈的啊?孩子刚到家几天啊……”
  “你就知道说我!你咋当爸的!”我妈说道,“走吧!孩子早晚得找亲爹妈!老太太不能管她一辈子!”她故意大声说道。
  我奶奶拽着我,哼哼冷笑,小声说道,“不修德的东西,自己快要饭了还装呢。”
  我抬头看着奶奶,奶奶说的话往往是会应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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