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云睿一把推开投怀送抱的明小小,眼中投射怨怒的寒光,若不是这女人,他根本不会打那一掌,他这会儿宁愿先前没有听到明小小那些话,这女人一直怨着烟儿,能有什么好话?
想到这儿,他突然冷静下来。
明小小一直视玉含烟为敌对,那些话不会是明小小为了赶走烟儿故意编造的吧?
“爷,你怎能这么对待小小?小小对你的心天地可表。”
明小小不依的再次依偎过去,身子如无骨一般缠在他的臂上。
“你怎知她是前朝公主?怎知凌箫今日会来找她?”
皇甫云睿捉住明小小的手臂,一双眼似寒潭,深不可测。
明小小有些心慌地娇声低叫:“爷,你捉疼小小了。”
“说,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明小小,本王早就告诉过你,要你安份,若是教本王知道这一切是你耍的诡计,本王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甫云睿越说越狠,冷厉的面色让此刻的他如同地狱来的勾魂使者,教人不寒而栗。
“爷言重了,小小一心扑在爷身上,怎会耍什么诡计?”明小小心虚的低声回话,不敢与他对视。
“最好是如此。”
皇甫云睿甩开她,大步走出院子,这儿,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那滩血时刻提醒着他,他亲手杀了他的烟儿,杀了他们的孩子!
他想证明是自己错了,可另一个声音却也在不断的提醒他,也许他根本就没错,错的是凌箫和玉含烟。
该死的!
她怎能如此对他?
他那么爱她,不,她根本不配他爱她,她只是为了复仇才来接近他的不是吗?
没想到她竟是前朝公主司燕,恨不得父皇见了她之后那么诧异。
她既是前朝皇后的女儿,母女自然相像,而他的父皇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那个前朝皇后?
她该死!竟然害他们兄弟反目,差点儿还父子相残!她果然是来复仇的吧?
可恨的是他竟然爱上了她!
爱到一出手就后悔了,后悔打伤了她!
“呵呵……”
他大笑出声,声音凄厉。
“爷,你喝醉了,让妾身来服侍你。”
明小小阴魂不散的进来,端起桌上的酒壶给他斟满。
一连几日,他日日醉薰薰的,却不要人服侍,今儿个,她总算说服了朝元,让她进来服侍皇甫云睿,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她要让皇甫云睿明白,只有她才是真心对他的,为了他,她不惜背叛组织,以命相搏,他该是她的,所有想抢他的人都该死。
“滚开!”
皇甫云睿一掌拍翻她手中的酒壶,连带着将她拍飞。
他用力极大,饶是明小小身负武艺,还是受了伤,唇边流出血来。
“王爷,妾身是小小啊,你最喜欢的小小,你不记得了吗?”
明小小不愿放弃,忍痛凑上前去,柔声诱哄。
“滚!”
她的温柔只换来一声厉喝和另一次不留情面的挥掌。
明小小再次被扫到一旁,身子撞上门柱,疼得她眼泪流出,身子瑟缩成一团。
她不甘心!可这男人摆明了不放她在眼里,对她出手如此重,分明是要她的命!枉她对他有情有意!
她眸中恨意升腾,努力站起身来,缓缓走近仍在仰头猛灌酒的皇甫云睿。
“滚!”
皇甫云睿怒吼,除了他的烟儿,他谁都不想见。
“皇甫云睿,你听好了。”
明小小大声的脆喝:“你说对了,这一切是我耍的计,可怜那女人受了冤枉,连着自己肚里的孩子都没保住,哈哈哈,我得不到又如何?你知道吗?凌箫是我找来的,为的就是让你误会他们有私情,哈哈哈,我做到了,你不光伤了她,还亲手毁了你的孩子,哈哈哈,真好啊,真好……”
明小小的话如同一道道响雷,震得皇甫云睿魂飞天外。
他看着宛若疯了一般的明小小,不敢置信的喝问:“你说什么?”
“我说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骗凌箫那女人在王府受,那凌箫对那贱人还真是情深意重,真的跑来察问,可笑你不分清红皂白就定了那贱人的罪,哈哈哈,你对我如今心狠,莫怪我如此对你,这是你该得的,哈哈哈哈……”
一只手突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她的笑声嘎然中止,一张娇媚的脸渐渐青紫,双眼暴突,最终头一歪,没了呼吸。
松开手,皇甫云睿突地奔出房外,对着天空嘶声高喊:“啊——”
他的心如同放在油锅里煎,脑子像是被雷击中,心痛得无以复加,他怎么也想不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明小小的诡计,而他,竟然中了计,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还有孩子!
他猛然握拳砸向自己的胸膛,这一拳他用了全力,一口血箭似的从他口中喷出,可他却已经觉不出痛。
“爷,王妃她也许还活着。”
朝清倏然出现,跪在他身前,一张脸忧急如焚。
皇甫云睿却恍若未闻,眼前只有那雪白地上的血红,那红刺红了他的眼,刺乱了他的心。
“爷,您千万要保重,王妃她未必会死。”
朝清提高声音,虽然心里也没底,可这会儿,爷的命更重要,他不介意撒谎。
“你说什么?”
皇甫云睿总算有了点儿反应,木然的看向朝清。
“王妃被凌公子带走了,他不会让王妃死的。”
朝清回话,心里是这般希望,虽然照当时的状况看,那么一大片血迹,王妃想要活怕是难,但这会儿,这话是不能说的。
“你说她还没死?”
皇甫云睿死灰的目光中有了几分光采,她还没死?她还活着?他的心从绝望中复苏,朝着几分期待望着朝清。
朝清有些心虚,但还是给了他肯定答案:“王妃福大命大,必然不会死。”
“是吗?她不会死?她一定还活着!”皇甫云睿激动起来,伸手捉住朝清的臂:“快快派人出去,谁能找到她的下落,本王重重有赏!”
朝清得令而去,留下一片静寂给皇甫云睿。
夜冷风寒,可他的心却较这冬月的寒风更冷上几分,想到那滩刺目的血红,他的心如同被万硬生生的切割,痛得无法自己,那一拳他用了几乎全力,她还能活吗?
第九十章 新生(1)
三个月后,柳芽初绽,春寒料峭。
柳燕悠自沉睡中苏醒,睁开眼,眼前的光亮刺得她的眼睛生疼,不由得又闭了起来。
听到门外有人进来,她努力闭了闭眼,再见睁开眼睛。
“你醒了?”
温煦的问话出自一位陌生的男人,那男人长相俊美,一身月白长衫更趁得男人面目出众,那双眼睛和煦如春风般拂向她,让她不觉间身心都似暖了起来。
“你是谁?这是哪儿?”
柳燕悠转头看了看,问出话来。
“我姓钟,名奕阳,是凌箫的朋友,这儿是我名下的别庄。”
“是你救活了我?那我……”
她抬手探向。
“夫人伤得太重,在下用尽了全力,还是只保得了夫人,请夫人节哀。”
柳燕悠茫然的抚着,心空空的,那儿原本该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可如今……
钟奕阳朝送汤水进来的丫头示了个眼色,静静的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个时刻,她需要的是安静。
屋子里只余下柳燕悠一个,一片清寂。
她手抚着,泪从眼角一颗颗滑落。
记忆如同流水,缓慢却又清晰的流淌过她的脑海,皇甫云睿那恨怒交加的脸和那不留情面的一拳都好似就是眼前。
她知道他可能误会了自己与凌箫,可教她痛心的不是他的误会,而是他明明说爱她的,却那般的不信她,连问都没问就定了她的罪,伤了她不算,连带着还伤了她的孩子!
孩子呵!她泪流得更急,她曾那般的幻想过孩子的模样儿,甚至还想着向如儿请教,学做小衣服,想着怎么带孩子,怎么喂养教育,可如今……她低头,泪如泉水般,急落在盖在肚腹上的被褥上。
都是她害的,若她当初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意,隐瞒了这个孩子,会不会当时他就不会下手这般重了?若她不是有着这张害人的面皮,他又怎会强将她带入府里,强迫她留下,又让她爱上他,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她这张面皮啊。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越想越觉得恨,恨自己为何不重生在一个平凡的女子身上,恨自己这张害人的脸,若不是这张脸,她的日子该会过得平凡清静吧?就让这张脸为那无缘的孩子赔罪吧,她猛然抓下头上的玉钗,毫不留情的朝自己的脸划去。
她下手毫不留情,这一下划得又重又深,可痛楚却不及内心的伤痛,她任由脸上的湿血划过面颊……抬手想再来一下,手却被人迅猛的捉住,她抬眼,血浸眼,教她只看到一片朦胧血红。
“你这是干什么?”“快去教你家主子过来。”
凌箫的声音响起,用力的抢过她手中的钗,丢到一旁。转头吩咐下人去叫钟奕阳。
“这是我该受的。”
她低声呢喃,她早该这么做了,若没了这张脸,她哪里需要承受这失子之痛?甚至连与皇甫云睿开始的机会都没有,那曾受过的痛苦都不会有,她早该毁了这张脸的。
“燕儿,这不是你的错,是皇甫云睿那混帐的错,你何苦都揽到自己身上?”
“可若不是这张脸,他不会找上我,所以还是我的错。”
她手不离肚腹,木然回话,胸臆被疼痛着,那个无缘的孩子啊,是她害得他无法来到世间,是她不好,是她不够格做一位母亲。
“燕儿……”
凌箫将她拥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他知道她的伤痛,可这伤痛更让他伤怀,她若不是爱那人,又何至于如此伤痛?
两年后,边城庆阳。
春暖花开,春风吹拂着庆阳县城那用石板铺就的街道,暖暖的春阳照拂着大地,大街上说不上人声鼎沸,却也甚是热闹,各式店招迎风摇晃,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柳燕悠一身青袍,同色的束带缠在腰间,头发被挽成男子发式,用青色纶巾束起,脸上那道疤让她俊美的形象打了折扣,整个人显得有些可怖,但她却毫不在意,任人打量地走过大街,径直走进庆阳县衙。
“柳师爷,早啊。”
衙门口的衙役像是对她很是熟悉,很热情的打着招呼。
柳燕悠点头回礼,快步走进衙去。
来到自己办公的房间,她坐在桌前,摊开纸,拿起笔,很快下笔写了起来。
过不多久,有衙役过来唤她,她笑着起身,去见县太爷。
庆阳县县太爷不过三十出头,留着一小撇胡须,双目炯炯,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
当初她随着凌箫来到庆阳落脚,无意间遇到庆阳两大富户出现纠纷,她出于好意,上前劝解,虽说她不是出身于此,但好歹学过律法,三言两语劝解了两家和解,不料此事被微服私访的新任县太爷曹诚见到,他竟跑来请她去做他的师爷,她原本坚辞不受,可他竟然一请再请,诚意十足,后来实在推拒不过,想到若是做了师爷,说不准也能发挥所长,为民出点力,是以也就同意了,如今一年过去,竟真的教她做出几分成绩来,在这庆阳县里,如今说出她柳严的名儿来,那也是有几分名声的。
曹诚见她出现,笑着问:“今儿个安排的戏可安排好了?”
柳燕悠抱拳恭身:“回县爷话,已安排妥当。”
“那就好,柳严啊,今儿个爷忽然想到个事儿,你说要是咱们将你编的这些戏写成书册,上报朝廷,在全国内推广怎么样?”
“好是好,只怕皇上日理万机,没空关照这样的小事。”
“说得也是,先不管这个了,你先下去安排今日的事儿吧,本官稍后要亲自去观看。”
“是,属下告退。”
柳燕悠出了府门,缓步走向庆阳最大的广场。
一年前初任师爷,她一时毫无头绪,忽然想到自己所学的专业,不由得起了心思,将本朝律法找来钻研,虽说不上透彻,但如今若有人和她聊起这个,她已可以说得头头是道了。半年前,随着曹诚处理了几件看上去很简单的刑案,犯案人都是普通百姓,不过一时冲动做出祸事,问起案来,那些个犯案人个个一脸蒙,全不知自己竟然犯下杀头大错,她忽然突发奇想,若是将律法编成一个个生动的故事演出来,会不会就能普及百姓刑律知识,以免冲动做出悔不当初的事儿来。她当即找曹诚商量,没想到两人一拍即合,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由她将适用适用的律法编成故事,由庆阳最大的戏班福庆班来演,这半年下来,演了有六七场,百姓们反响强烈,庆阳县刑案率都下降不少,曹诚为此很是开心,将这事儿全权交由她去办,每月一场,形成惯例,今日就是本月的这场戏,她已琢磨了好几个月这场戏,由小事儿引发的大案,好教百姓知晓,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可意气用事,以免小事变大事,大事变刑事,悔不当初。
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柳燕悠微笑着走近,对于自己能在这儿造福百姓,心里甚感安慰,只是若他们知道了她竟是个女儿身,不知会作何感想。
有人看见她,马上热情的前来打招呼:“柳师爷,您可来了,今儿个又给咱们看好戏了?可真得谢谢您哪,叫咱儿可知道了许多事儿,如今咱儿庆阳县可是平安宁静多了。”
“是啊,是啊,多亏了柳师爷想出这点子,前两天咱家死鬼老头跟邻居张大差点儿打起来,就因为看了柳师爷的戏,咱给他俩仔细讲解,才免了一场灾祸,柳师爷可真是大功一件哪。”
“对,对,对,自从看了柳师爷的戏,咱可知道哪些事儿该干哪些不该干了,如今邻里间都和睦多了哪。”
“可不是,柳师爷可真是神人哪,自从咱曹大人请来了柳师爷,咱庆阳可是热闹多了。”
“谁说不是哪,柳师爷,您可真咱庆阳的贵人哪。”
……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少不了溢美之辞,听得柳燕悠有些汗颜,她不过稍动了点儿脑子而已,哪里有他们说的那般好?只是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心里免不了心喜,她朝众人一一点头置意,在百姓的簇拥中走向戏台。
戏台很高,红木柱子分列两旁,台上幕布还未拉起,不时有戏班的人上来布置,她抬步走进后台,查看他们准备情况。
“爷,这儿可真热闹哪。”
台下不远处,一位小厮模样儿的少年看着眼前热闹的广场对身边儿的青年说话。
那青年年少二十上下,面容俊逸,一双眼湛亮有神,鼻挺唇润,丰神俊朗。他身着白色绣着吉祥暗纹的长衫,腰缠玉带,富贵逼人,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一看就不是出自平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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