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家说说笑笑,又吃了些茶水点心,王二姑娘招呼她们玩些游戏,时间倒也过得快。
笑声远远地随着风荡过水面传到别处,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韩均等人亦隐隐约约能时而听见水榭里头的声音飘来,王大郎便笑着朝众人说道:“舍妹无状,自小随性惯了,倒让你们见笑了,不若咱们去前厅里头坐会儿?”
虽然看不清身影,也不是有意窥视,但他们在此处到底有违君子之道。
几人原不过是觉得这处亭子甚好,视野宽阔些,特意绕过来在此逗留片刻,哪里能料到有如此福气。
众人虽觉可惜,可也不是浪荡之人,都是与王大郎一般身份的公子哥儿,便都随着他朝前厅里去了。
韩均遥遥看了一眼水榭,亦转身与众人一道离去。
瞧不见的时候想,瞧见了心中更是挂念,他倒有些等不及了。
他们正从原路返回,正巧路上碰到领着齐玧,来寻路子昕等人的钱雅姝。
她娇羞地看一眼王大郎,与齐玧一道对着众人福了福身,轻声问他,“怎的还未曾过去?父亲打发人来问呢!”
“这便去了,你这是?”
王大郎看一眼新婚妻子,往日爽朗的模样不见了,脸色亦红了起来。
“齐四姑娘一人在那里无聊,我想着人大多都到齐了,左右坐着也无事,便领她去二妹妹那处,正好也想趁机躲个懒呢!”
“那你快去吧,今日辛苦你了,去找她们好生松快一下。”王大郎终于顶不住了,在一众兄弟的挤眉弄眼咳嗽声中落荒而逃。
钱雅姝也提裙而去。
韩均因为多看了一眼路子昕,便落在了后头,也正要迈步走,却瞧见齐玧站在那里红着脸望着自己,小小声地道:“韩世子安好。”
他脚下不停,只点了点头算作回礼,往前去了。
钱雅姝走在前头,正要回头提醒她往一条岔道上走,却见齐玧正望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定在那里不动,脸上似有羞涩,又有些哀伤,还时不时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
她看一眼最后头潇洒俊朗的韩均,似有所觉。
不过到底和她没什么关系,也不曾知道路子昕对韩均的心思,钱雅姝什么也没说,只客气地道,“齐四姑娘,走这边。”
齐玧回过神,朝她歉意一笑,“谢谢钱姐姐,还特意麻烦你带我过来,真不好意思。”
☆、054 齐玧相邀
一路无言,二人径直来到水榭之中。
钱雅姝与王二姑娘自小玩的近,成了姑嫂后更加亲厚起来,关系极好的。
因见她来了,王二姑娘站起身,就道:“嫂嫂也来了,这位是?瞧妹妹糊涂的很,倒不大认得。”
钱雅姝尚未开口,齐玧便当先道:“昕表妹,原来你在这里啊!”
她朝王二等人捂嘴一笑,“妹妹失礼了,众位姐姐见谅,我是昕儿的表姐,自小玩大的,因此看到她难免高兴了些!”
说着便福了福身,又道:“我姓齐,单名一个玧字,众位姐姐叫我玧儿便好。”
顾唯与王二姑娘对视一眼,心道哪里来的自来熟?
她们虽说喜欢性子直爽的,但可不是这般直爽法。瞧着好似还行,可仔细想想却失礼的很,总有些不大舒坦的感觉。
钱雅姝亦很吃惊。
刚才在厅堂里,分明是个极羞涩内敛的模样,众人问一句便要脸红的,现下倒将自己放在一旁,自顾自地与众人打起招呼来。
难怪昕儿说她,惯会卖乖的。
钱雅姝心中亦添了一分疏远,不欲与她深交,只是奈何今日王家是主家,别人是客,脸上便淡淡地道:
“是呢,齐五姑娘却是昕儿表姐,我倒一时没想起来,早知便让她等等你的。偏她在那里坐不住,先丢下我跑了去,如今便宜我趁机来躲个懒。”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齐家的五姑娘,似乎是二房的?
她一开始只说姓齐,顾唯等人自然以为是齐家嫡支,又口口声声唤路子昕表妹说与她关系好,可不被人误解?
京城世家就算各自不相熟,对基本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也是闺阁女子们必要学的,以防出门在外闹了差错被人笑话。
路子昕前段时间被齐氏拘在家中,也跟着李嬷嬷学了这些,人人心中都有一本明白账。
齐玧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她刚刚抢先说话,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一个庶子的女儿,这才故意先说出自己与路子昕的关系,谁知这个钱雅姝瞧着是个没心眼的,心思倒是深沉的很。
运了运气,她勉强维持着刚刚的笑意,瞧着路子昕。
“昕表妹来的可早,我竟没有瞧见,可见你和少夫人的感情是打小处出来的呢!”
钱雅姝新婚,王家都称她“少夫人”。
到底是自己表姐,打断骨头连着筋,在齐珏等人面前路子昕可以不帮她,外人眼里她们却是一家子亲戚。
齐玧这话便是在指责她,只与外人相好,倒疏远了她这个表姐。
“五表姐可是吃醋了不曾?昕儿也没想到你今日会来呀!”
路子昕站起身,对着她道:“不知是表姐独自来的,还是与二舅母一道?舅母若也过来了,昕儿倒要去见礼的。”
她这般说,齐玧心思一转,心中倒有了个主意,便道:
“母亲已和我说了,叫你好好儿玩一会儿,很不必过去的,左右开了席后也在一处,何必跑来跑去的?天气热得很,咱们就在这处坐着说说话,岂不快活?”
“不好意思,只顾着我们表姐妹说话,倒扰了姐姐们。”末了她又对众人行礼,挑了路子昕身边的位置坐下,正在顾唯身旁。
她说话做事只是叫人不大喜欢,却没什么错处,顾唯等人也都不是狗眼看人低的,并不会因为是个偏支就瞧低了去,只看合不合的来。
因此气氛到底不如先前活跃,哪怕齐玧妙语连珠,众人兴趣也有些恹恹的。
正好也到了开席的时辰,王二姑娘和钱雅姝便招呼她们回转。
路子昕不好落下齐玧,便舍了钱雅姝,与她一道走在最后。
“表妹,你许久未去我们家了,什么时候去?大家都想你了呢!前两日我哥哥还说,‘怎的感觉好久都未见过昕儿妹妹了’,他整日里只知道闷头苦读的,能这般想,可见你不去,一家子都不得劲呢。”
齐玧与路子昕道。
哥哥?路子昕想了想,估摸着是说玔表哥?
她自小到大也没见过几面啊,好端端地想自己做什么?再者说,就算自己去了齐家,也只待在大房,五表姐这话说的可真奇怪。
如今大舅母跑来家中说那样一番话,直将母亲气的不轻,父亲也十分生气,觉得大舅舅“背信弃诺”,今日一大早就着人将东西给退了回去,两家正尴尬的很,叫她如何去?
这么大的事情,二舅舅一家怎会不知?
到底是为着她,两家终究伤了情分,叫娘亲夹在中间,必定十分伤情。
想到此事她心中有些难过,可面上也如齐玧一般,亲热道:“是呢,最近天气热的很,娘亲怕我中了暑气,轻易不准出门的。”
“确实热的很呢,不若哪天咱们去庄子上避一避暑气?往年这个时候也该去了。”
齐玧便道,又加了一句,“大伯母最近好似有些不舒服,三哥也病了,他们必是不去的,只咱们两家去也使得。”
她说的两家是路家与齐家二房。
“正好也可以叫小姑姑去庄子上散散心啊,整日闷在家中已是难受,天气炎热,说不定容易憋出病来!”
虽然路子昕没说齐氏心中气愤,可齐玧哪里猜不着?
这一句,正好说在路子昕心坎上。
她最怕的便是娘亲气坏了身子,想了想如果碰不见大伯母他们,去庄子上住一住倒也是个好主意,毕竟那里山水环绕,又在山脚下,冬暖夏凉的,非常舒适。
于是她沉吟一番,道:“这事还要回去问过母亲才好。”
毕竟二房也姓齐,娘亲近日火气足,保不齐听见姓齐的就受不了,更生气了也说不得?
齐玧却只当她同意了,笑嘻嘻地,“那敢情好,我可就等着表妹的回信了,趁着还未到最热的时候,咱们早些过去住下,岂不正好?”
这一番说话,脚下步子不曾停下,此时已是到了一间大厅里。
两人便放下这个话题不再说。
大厅里头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两旁摆了一溜排的冰盆,甫一进去就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顿觉凉爽,中间用十二开的屏风隔开,再往里头有喧哗声传了过来,正是男客那头。
钱雅姝、王二姑娘与几个姑娘告罪,自去王夫人身边了。
顾唯等人也各自散开去了座位上不提,路子昕本要与钱雅姝坐在一处,因了齐玧那番话倒不好不见齐二夫人,也跟着她一道过去了。
☆、055 齐玔醉酒
刚坐下不久便开了席。
女眷这边自然是偶尔只闻杯碟碰撞的清脆声,说话声也极小,大多只是窃窃私语几句,众人优雅地夹了菜色细嚼慢咽下去。
一扇屏风之隔的男席上却迥然不同。
推杯换盏、划拳喝酒、笑闹打趣的声音不断传来,为宴席增添了几丝热闹气氛。
路子昕戳了几筷子眼前的菜,刚刚吃了点心,并不太饿。
她正百无聊赖地,忽地耳朵里好似听见了韩均的声音。
路子昕甩甩头,难道自己幻听了不曾?
可再一细听,却是是韩均正在说话,道:“晚辈不胜酒力,谨以此杯满祝,愿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轰然爆发了几声喝彩。
大约是一饮而尽了吧?也不知他酒量如何。路子昕猜测道。
她这里侧耳去听,却冷不防齐玧忽地手抖了一下,不知怎的打翻了碗碟,正正好淋了她一身,倒没掉在地上弄出响动来。
路子昕“呀”一声低呼,避闪不及。
夏日衫薄,立时就染的一大片衫裙都变了颜色,黏腻腻地贴在肌肤上,烫到的那处已是有些灼热起来,难受的紧。
她连忙站起身,未等吩咐,一直站在墙边随时伺候主子的青檀已对绿香道:“我去马车里拿备换的衣裳,你扶姑娘去更衣室。”
说罢立时走了,绿香过来扶路子昕。
齐玧也要站起身,慌忙小声朝路子昕歉意道:“表妹,你没事吧?可曾烫伤了没有?”
“我陪你去更衣室看看吧?若是烫着了,必要抹些药膏才行,可不能忍着。我、我也不知怎么,就没握住勺子……”
眼里已经有了泪意,眼眶红红的很是愧疚的模样。
路子昕示意她别起来,说道:“五表姐不必在意,不是很疼,想必没事的,我自去换了衣裳就好。有绿香陪着,人多了反倒动静大了,再引的别人知晓便不好,表姐只管坐在这里就行。”
“这、这怎么能行?分明是我的错……”
此时齐二夫人也看了过来,问她,“昕儿怎么了?玧儿,怎么回事?”
路子昕被烫的地方正是大腿处,很是显眼的一大片,也不知她是真不知还是装作没有看见。
“二舅母,没事,一时有些事情,立时就回的。”
路子昕对齐玧使个眼色,不欲叫她再说,另几位夫人隔着桌子没瞧见,见她脸色有些红红的,自然以为她是内急要去如厕。
其中一个便善意的笑笑,温和地道:“没事,你们小姑娘家忍不住也正常,快去吧!”
路子昕闻言,这才转身往外头去了。
一般人家宴请宾客,都要专程布置几件净房与更衣室出来,以备不时之需,像这种情况自然用的上。
路子昕来时已经听钱雅姝说过,大致知道个方位。
她扶着绿香的手一路匆匆走过去,觉得大腿处似乎红肿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走的急了些,身上出了汗,越发烧的有些疼。
见她出了大厅,齐玧叫过自己的丫鬟琴乐小声嘀咕了几句,眼看着琴乐绕过屏风转身去了男客那头,她又端正地坐在那里,小口地吃起东西来,偶尔回答几位夫人的问话。
齐二夫人看着女儿,低声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齐玧保持着姑娘家的腼腆笑意,不动声色地道:“母亲不必管我做什么,只等着哥哥的好消息罢了。”
说罢看了屏风一眼,颇有些成竹在胸。
琴乐听了自家姑娘的吩咐,到了男席这边,去找四少爷齐玔。
齐玔虽然身世不十分好,但却自视甚高,又加上不大出门交际,除了王四郎等寥寥几人,几乎全不认识。
他又懒得搭理和齐家二房差不多身份的人家,偏偏韩均等人的身份他又够不上,只好在角落里坐着。
“玔弟,听说你如今还在家中跟着先生读书,明年春闱可有把握?”
“母亲常夸你的,只可惜我脑子笨,书读不好,她便也随着我去,不再管我了。”
“这道菜味道不错,你尝尝。”
王四郎见他无聊,引他说了几句话,见他很是嫌弃不想说话的模样,也不厚着脸皮总去找他了。
由此齐玔越发无趣起来。
真不知母亲怎么想的,无端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如在院子里和丫鬟说笑调弄自在。
这般想着,他不知不觉倒灌了几杯酒下去。
往日里齐玔哪里喝过这些?齐二夫妻向来不给他碰的,在家里齐玔也没处去寻,几杯一喝,白胖的脸上已有些酡红,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眼见是醉了。
他这一桌是在最里头,旁边就是屏风,鼻尖萦绕着女儿家的脂粉香气,又有酒助兴,越发形容浪荡起来。
正使劲嗅着香味,找了半天的琴乐终于瞧见了他,直走到他身边,喊道:“四少爷。”
齐玔睁了睁眯眯眼,瞅了一下。
妹妹身边的几个丫鬟长的倒还不错,只是看的未免太紧。他心中这般想着,手已是摸了上去。
琴乐一躲,抬高了音调,“四少爷!”
齐玔摸了个空,这才有些清醒过来,想起这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到底还知晓场合不对,望着琴乐,又喝了一杯下肚。
“怎么了?”
他舌头有些打结,含糊不清地问道。
琴乐怕他再来一次,离的有些远再不肯走近些,说道:“姑娘说她忽地想起来一件事,吩咐奴婢让您去园子西门那处等她。”
西门处,正是王家净房和更衣室所在的方向。
齐玔有些烦,不大想去,想了想反正在这里也是无聊,便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了。
旁边有人见他不稳,要去扶他,被齐玔甩开了。
那人便懒得再管,由着他去,想着总归是他妹妹找,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再说还有这个丫鬟跟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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