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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春/屠狗日记(重生)——吴轻言

时间:2017-11-01 16:11:59  作者:吴轻言

  末了,她眼中已有了泪意,颤抖着道:“我以为,我以为姑娘自己认识路,已经回来了……”
  青檀迅速思考了片刻,觉得在王家又不是街上,丢是肯定丢不掉的,若是迷了路也不怕,王家这么多下人还找不到人?
  怕只怕撞见了什么事碰到了什么人,姑娘不好脱身,这才没有回转。
  她立即对绿香道:“你现在马上去和姑娘分开的地方沿着路找一找,我去找王少夫人,让王家也帮着找找。好了快别哭了,快去!”
  绿香这才一路边哭着边找了过来。
  也是无巧不成书,她走到方才齐玔拦住路子昕的地方,见地上倒了一个人,吓了一跳便过去瞧。
  原来却是四表少爷,他仍在那处未走。
  也许是酒意上头,又在日头底下晒了许久,齐玔迷迷糊糊地困意上涌,居然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睡着了。
  绿香想着,既是表少爷在这里,说不定见过姑娘?又想,或许是姑娘看表少爷喝醉了躺在这里,于是着急去叫人过来,这才耽误了。
  她摇了摇齐玔,“表少爷,表少爷?”
  “嗯?”齐玔只觉得睡得很不舒服,还有人不停晃的他头晕想吐,嘟囔着应了一声,眼却还没睁开,不知道是谁。
  “表少爷,您看见我们家姑娘了没有?”
  绿香哪里管得了那许多,又抓着他胳膊问道。
  齐玔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只想睡个安稳觉,其实根本没有听清楚问的什么,只是抬手胡乱一指,又软绵绵地放了下去。
  恰好却正是韩均拎着路子昕离开的方向。
  当下绿香便起身往这头走,任凭他躺在那里,想着等找到了姑娘再叫人过来不迟。
  却未曾料到,只这么一耽误,倒叫齐玔吃了大苦头,自此病了一月有余都未曾好全,可也说得上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时来报,时候正好。
  只说此时绿香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找一路喊,恰好被正尴尬的路子昕听到,顿时觉得好似那天界仙音一般。
  还不待韩均嘱咐一两句,她急忙应声,“绿香,我在这里。”
  转身朝韩均又是一个甜笑,却多了些亲昵,“韩世子,我先走了。”
  小跑着就往绿香那头去了。
  

☆、061 风光霁月(二更)

  翰林院的几位大人都发现,近日齐安侯世子韩均大人心情似乎十分爽快,每日都喜眉笑眼的,还时常露出不可言说的暧昧表情来。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京城中受人追捧的玉面郎君韩退之,是不是被哪位小娘子撩拨的丢了魂去?
  否则何至于如此……嗯,难以言喻?
  譬如有一日,几位年轻些的大人下了差打算一同去松快松快,若是叫上韩均必然会有些额外的艳福,于是路子闵便被委以重任,邀韩均同行。
  “退之。”路子闵搓了搓手,对韩均道,“一起去小酌几杯,如何?”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打小便在风月场中打滚,逢场作戏的事情谁没几次经验?不过是喝些酒听听小曲,也不是多风流不堪的事情,倒不打紧。
  尤其是他们这些文人清客,最爱找那些清倌人,说不得便如那柳三变一般,写出几首名垂千古的佳句来,岂不一举两得。
  韩均平常也不会一味拒了,五回里倒有一两回应的,只一般是端坐在那里,十分不苟言笑罢了,也不碍着什么,他们闹自己的也就是了。若是不应,必也只说家中有事,笑着推了过去。
  只但凡有他在,伶人小娘的曲子必定十分婉转动听恩爱绵长,众人也能跟着一饱耳福。尤其是小娘那软绵绵的小眼神,没的勾人,倒生出了另一番风情来。
  偏韩均总是视若无睹,叫其他人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几次下来,他们也琢磨出门道,哪怕只是个摆设,拽也要拽着韩均一道同行,反正杵在那里做个木头桩子也无关紧要的。
  路子闵一向同他亲近,这任务十有八九都落在他头上,也算习以为常了,只说“小酌”便以为韩均自会考虑考虑。
  孰料今日他却头一遭吃了个冷硬的闭门羹。
  “仲和说笑了,咱们既为臣子,便要担起责任来,如今三皇子交待的事还未做完,我如何有心饮酒?”
  韩均一本正经地道,神色很是严肃。
  笑话,若是娶了小丫头进门,今日之事便是后日祸首,他这个二舅兄不得揪着不放?以前是为了套近乎才去的,如今可用不着了。
  嘿嘿,从今儿起他可要好好儿表现一番,待二舅兄回去与岳父好生夸他一顿,想必提亲之事也会更加顺利吧!每每想到那日在王家的情形,似乎还能感觉那细腻柔滑的触感未曾跑去,韩均是恨不得明日就成亲呐!
  他想的高兴,路子闵却傻了眼,怎么今天风向不太对?这、他是不是也该留下来一同翻查史料整理文书?
  正苦恼间,再看韩均面上却是痴痴地傻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得意之事,很是欢喜的模样。
  该不会是最近忙傻了吧?他想。
  却听韩均忽然又收了笑脸,道:“仲和,有句话我再三想过,还是得劝你一劝。”
  “你说。”路子闵洗耳恭听。
  “你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何况明年便要迎娶弟妹进门的,虽说那种场合不过凑个趣无伤大雅,到底于我那未过门的弟妹有碍,往后还是少去的好。”
  韩均便如此说道,心中思量着,自己如此君子做派,一派风光霁月的,连这个二舅兄必也折服的吧?
  “啊?哈,退之说的有道理,还是少去为妙,哈哈,少去。”
  哭丧着一张脸,路子闵敷衍他两句,把这话带给了另几位,末了道:“我也不去了,免的他又要来说教。”
  另几位乍一听也有些没崩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真没看出来,退之莫不是着急娶亲,怕别人误会吧?”
  他们都早已成家,有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遥想当年,也曾与妻子甜情蜜意过,那种怕佳人吃味的小心谨慎,自然懂的很。
  “误会什么?咱们又不是真去寻欢作乐的,只是图个趣罢了。依我看,准是那小子瞧上了哪家的小娘子,正是急着表决心的时候呢!”
  这位一听就是有经验的,当初为了抱得媳妇归,也很是清心寡欲了一段时间,瞧着就是深有体会的模样。
  “嗯,这倒是十分可能,最近他明显不似往日冷淡,时不时就要笑出一两声来,显见是有情况。”还有一人也跟着点头符合道。
  他们讨论一番,最后决定丢了路子闵韩均两人,只不过少了小娘们的热情招待,总比“碍了他们那两个未过门的弟妹的眼”要好,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呢!
  路子闵在一旁听了,只好苦哈哈地拖着步子转身搬书去查史料,心里头很是埋怨了韩均一番。
  隔了几日,他终于寻了个时机,逮着韩均一脸八卦莫测地问道:“是哪家的小娘子?”
  他们关系这么铁,自己居然都没发现韩均有了心上人,这叫他如何能忍?这几天已是憋坏了。
  “哪家的?什么哪家的?”韩均正想着路子昕那羞红的脸蛋儿,又回想起指尖的触感,正乐陶陶的很,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心虚。
  到底是人家亲妹子,他只好装傻。
  路子闵便一声轻哼,心道,小样儿还在这儿装呢!
  亏得李侍讲那群老顽固还整日里夸他,什么“不同流俗不欺暗室,颇有赤子之心,日后必成大器”,原来暗地里也是个觊觎闺阁女子美色的伪君子。
  怎的往日不见他那般风光霁月?如今倒将自己拖下了水,只得和他一般苦熬着。
  路子闵是个爱玩的,这几日被他们笑话“是个有婚约在身的”,日日被丢下来给李侍讲他们打下手,早已经满肚子牢骚。
  只是《读风臆评》他十分上心尽力,是自己求来的差事,这牢骚自然便转移到了韩均身上。
  “还不说?”他斜睨一眼,“退之,你可不厚道,我连身上哪儿有块胎记都明明白白告诉了你,你倒好,这么点子小事还瞒七瞒八,真叫人心冷。”
  “你最近有问题,动不动就傻笑两声,还一脸陶醉的模样,指定是有好事,真当我不知道?”
  若不是听他们说,其实大大咧咧的路子闵还真不知道,不过故意说这话引他。
  他望着韩均,目光灼灼,里头全是八卦的小火苗。
  “哦。”韩均听了,心中思量半晌。
  若是瞒的太严实,谁知道他这个二舅子以后会不会给自己使绊子?
  于是他道:“确实有,只是还未上门提亲,实在不好说的。”
  这便是认了。
  

☆、062 君子之交

  结果第二日,整个翰林院都传开了“韩大人快成亲了”的消息。
  韩均刚进翰林院还未坐定,就有人贼眉鼠眼跑了过来,问道:“韩大人,好日子是哪一天?捂的可真严实,一丝儿口气都不露的。真到了好日子,可莫要忘了请哥哥吃酒啊!哥哥一定备上一份厚礼。对了,弟妹是哪家的姑娘?说不得咱们还能攀上个亲戚呢!能将你韩郎拿下的小娘子,不知是怎样的倾城之姿,哥哥心里头着实好奇的很。”
  韩均听了这话,眼光扫过路子闵的方位,只摆着一惯的木头脸,亦不傻笑了,没说话。
  就知道他这个二舅兄靠不住,本还想着等宋氏和路景修从齐家的事里缓缓,自己才好上门提亲的,这不是逼着他早点去?
  总之绝对不是他心里头着急,这都是被逼无奈,如今院里都知道了,他不找个人来成亲岂不是打他们脸?
  韩均打算今日回去就查查黄历,挑个吉时好去圣上面前报备。
  还要提前给小丫头打个招呼,免的给她又高兴坏了,本就有些傻的,他可不想娶个傻娘子回家,还是鲜活娇俏些好。
  不过片刻,他心中已转了几转,筹划了许多。
  “早着呢早着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王大嘴的份,把心放回肚子里,只管等着吃便是了。”
  路子闵心虚,觑到韩均那冷冷的眼神儿,连忙过来帮忙撵人。
  他这不是挖到了大新闻,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出去显摆了一番嘛,谁知今日竟传成这个样子……
  可怜他尚不知道韩均瞧上的是自个儿亲妹子,倒叫她被人背地里议论一番,日后可不得恨的打自己这个大嘴巴子两下。
  被叫做王大嘴的摸了摸两片被他妻子夸为“丰厚软糯,咬起来十分动情”的嘴唇,露出这两日韩均一般的傻笑。
  “那哥哥我就等着兄弟你的好消息了。”
  他志得意满地走了,也带走了“确实是要成亲了,还请我去喝喜酒”的消息。
  一时间,京城不知多少小娘子都对镜垂泪自怜,哭红了一双妙目。
  便是连自来在世人眼中醉心山水的四皇子殿下,这一日也打趣韩均道:
  “怎么?终于把人哄到了?我一份礼备了这许久,可算要送出去了。”
  传言四皇子赵居为生母不过是一宫婢,身份低下,乃是皇上醉酒后意外宠幸的,不是很得喜爱,因此只晋了个贵人的名号。
  连带着赵居为也不大得圣上青眼,虽说是皇子,倒比一般的世家子弟还要低调谦逊些。
  每日里不过养花斗草游山玩水,一年里头倒有大半年在外闲逛,常不回宫的。
  京城里很多人甚至都不大认识他,尊敬也不过是面上的事。
  在皇亲国戚多如牛毛的京城,皇子们看着花团锦簇的,但是一旦权力更迭,尚不如一个勋贵人家稳当。
  历史上不知有多少失势皇子凄凄惨惨了却一生的事例。
  这么一个母妃不显的皇子,如何也被人重视不起来。
  他外祖家更别提了,还是靠着赵居为生母郝贵人才落个皇商的差事在上头,每日里不过战战兢兢地做好本分,不敢有丝毫差池。
  因此京城之人大多不太在意四皇子,若说起来,也只提大皇子赵艮为和三皇子找麓为,最多再说一句二皇子罢了。
  可韩均却知道,这位才真正是当今圣上心尖尖上的人。
  手里握着锦衣卫指挥使一职的人,会是醉心山水的闲云野鹤一只?可笑世人皆被表象迷了眼,看不清背后的真实。
  重生归来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今生不过凭着多活一世的经历更多了沉稳,又凭着灵魂在往生崖飘荡数年,才能知晓此后秘辛。
  前世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罢了,韩均心有戚戚。幸而他既非攀附权贵之人,也从未轻看任何人,倒与赵居为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分在。
  也不是有心结交,前世只是偶然遇上,他当真以为赵居为是淡泊名利的闲散人,说起大関风土人情,二人却性情相投的很。
  今生再见,便是在小相国寺那一日。
  路子昕等人离了山顶之后,他一时有些心绪翻涌,便上前几步久久伫立,望着山下撩人春色,前尘往事爱恨离别皆眼前闪过,他深叹一口,吐出心间郁结之气。
  上一世他不争,顺其自然固守本心却落得身死,那么这一次他便要试一试,从这风云诡谲里守护一方净土,护所爱之人一世安稳。
  春风起,青色衣袂翻飞,他一人独立山巅,心有所悟亦有所定。
  “世人皆赞的韩退之亦有忧烦之时,可见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倒叫我豁然开朗不少。哈哈!”
  正思索间,只听身后却忽然有人如此说道。
  韩均听了这话立时便知,定是四皇子赵居为在此。
  他曾不止一次见过赵居为在这里,看着飞来石上的佛偈,一站便是半个时辰之久。
  二人之间本就有些惺惺相惜,更兼如今韩均心态有所转变,不再是往日的一味清高,而多了些坚毅与求索。
  赵居为自然看出他的不同。
  因此小相国寺一番交谈后,他不再只是将韩均看做颇为欣赏的才子,而是值得倾心相对的知己和左膀右臂。
  他手中需要的不是孤高清傲不懂人情世故的一介文人,也不是武功高强冲动好斗的粗野武夫,而是懂进退得失、舍得之间把握分寸的谋士。
  曾经的韩均在他看来,不过是风采横溢的清高才子,而再见他,却多了圆融,也多了不令人生厌的欲求。
  无欲无求则无知无觉,有了追求的人才能洞察人心,方才值得他挖掘栽培。
  赵居为有心起用人才,韩均也知他是这一世的最好选择,二人一拍即合,暗地里越发多了交往。
  这一日,原是二人有事相商,韩均便回府换过一身衣裳,再由齐安侯府一处角门转了出来。
  这里离他家不过两三条街巷,出了门再进一处不大显眼的民居,里头自有乾坤,七拐八绕便来了一处精致的小院,他走过几次,因此早已熟门熟路。
  甫一推开院门,便瞧见四皇子赵居为正站在院子外头,望着他打趣道。
  

☆、063 皇家四子

  赵居为着一身月白色锦袍,立在一从修竹旁,衬的身材有些清瘦单薄,周身却散着一股俊逸优雅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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