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的不踏实,第二日下床一瞧,眼下一圈隐隐地青色,急的青檀连忙捧了一堆东西过来。
“这可如何是好?姑娘皮肤白皙,这看着更显眼了。”话虽如此,但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先用鸡蛋滚了,再拿热毛巾去敷。
恰桑葵得了主母的吩咐过来帮忙,见状就道:“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个效用,不如拿上次王家少夫人和茉莉香一道送来的脂粉,据说都是宫里贵人们用的,细腻的很,抹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姑娘平时不爱用这些,可今日却不能由着性子了。”
“果然还是桑葵姐姐说得对。”青檀拍拍脑袋,又去开盒子拿脂粉过来。
待路子昕洗漱好了,拿个玉勺挖了绿豆般的大小,只抹在眼底处,细细地匀开了。铜镜里看不大清楚,青檀凑上去瞧了,果真一点也看不出,这才松了口气。
“看把你给急的。”路子昕倒还好,虽也急,但怕丫鬟更慌了手脚,这会儿才说话,“你家姑娘我天生丽质,这么点小瑕疵也阻挡不了。”
说的桑葵青檀两人俱都抿嘴笑了起来。
她往常并不是这么说话的人,也是为了逗她们高兴,只说了这么一句,再不肯说了,一行人穿衣打扮起来,中途齐氏又派了李嬷嬷送早饭过来。
路子昕吃了早饭,又被两人倒腾着补了粉抹了口脂,这才能安安心心地坐下来歇一会儿。
“今儿天气好,一点也不热,姑娘真是好福气。”李嬷嬷笑着道,督促底下的小丫头子将东西收拾好,看着路子昕很是怜爱。
“还特意劳烦嬷嬷跑一趟,麻烦您和娘亲说一声,我这边都收拾好了,等会儿就过去请安。”
“姑娘说的哪里话。”李嬷嬷仍是笑,“夫人说了,不着急去请安,吃了早饭姑娘好好歇一歇,等会儿可有的累呢!”
纳征说起来简单,但是有对方长辈在场,只怕路子昕要一直注意自身的礼仪,半分也不能懈怠的。
齐氏如何不知自己的女儿,只是一时半会地在人前装装样子,是绝没有问题,处处都做的好,只怕时间长了就熬不住,那岂不是还没嫁进去,就在齐安侯夫人面前减分?
“那我都听娘亲的。”
☆、119 有了身孕
虽说不急,但路子昕也没法子真的安坐于室,不过歇息了片刻,散了散身上的汗意,卯时一刻便去了正院。
齐氏并路景修、路子闵三人早已到了厅堂里,齐氏此时正与大齐氏说着话。
“大姨母,昕儿来晚了。”
路子昕低首敛目,乖乖巧巧地上前行了礼,又依次给齐氏等人见礼,“父亲,母亲,二哥,施家表姐。”
“没想到一转眼昕儿都要嫁人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只到我膝头那般高,拉着我要糖吃,现如今出落的这般好,又懂事,哪里像她表姐,一味儿只知道闷在家里看书,真真叫我喜欢的紧。”大齐氏拉了路子昕的手,轻轻拍在她手背上,对齐氏笑着道。
齐氏眼都笑眯了缝,嘴上还是道:“她呀,跟猴儿似的,从小就没少叫我操心,还是徽儿这样的好,从来都不叫你们烦心的,我倒更中意呢!”
两个母亲互相夸着对方的女儿,只怕心里却觉得自家女儿最好罢!路子昕只低着头,一味羞涩的笑,并不多说话。
施清徽侧头看一眼路子昕,见她今日穿的极喜庆,便不露痕迹地微微撇了撇嘴角。
路子昕这一身是齐氏专门叫绣楼的大师傅做的,水红色烟罗沙绣了牡丹花纹的上衫,下边配了芙蓉色曵地飞鸟描花的百合群,亭亭立在那里,虽少了清丽,却更显娇俏,且她肤色好,越艳的颜色穿在身上越就夺人眼球,看着就讨人喜欢。
牡丹有着吉祥富贵的寓意,水红色又不显的太富丽堂皇,正适合她这样的小姑娘穿,今天这样的日子再得体不过。
但施清徽一向喜欢清雅些的装扮,即便是表妹夫家下聘礼的日子,她也不像别人,穿红着绿的,反而全身上下皆银白,只在上头绣了淡青色的空谷幽兰,虽说自有一股气韵,这初秋时候看着也舒爽,却也太素淡了些。
“对了,听说大长公主府想要娶咱们徽儿做孙媳妇,这事可是真的?咱们几个姐妹,还是你有福气啊!”
“现在还没对外说起过,妹妹如何得知的?”这是大齐氏的得意之处,因此也就停不下嘴来,将来龙去脉都和齐氏说了个清楚明白。
那日她在齐家劝慰宋氏,正是为了女儿施清徽的亲事上门的。
虽说施清徽在京中素有才名,也很得一些夫人的喜欢,尤其是和大长公主的孙女福芳郡主关系处的好,但是不知为何,就是不入大长公主的眼,在秦衡的软磨硬泡下也没松口,不得已,大齐氏在家中想了想,便求到了宋氏面前。
满京城,谁不知道吴老先生有意要将孙女吴宣月嫁到齐家去?这便是她的盘算。
大长公主和驸马,平生最尊敬与愧疚的,便是当年吴家一事,还有学识渊博的吴老先生了。大齐氏看中的正是这一点,很是恭维了宋氏一番,又送了不少贵重的礼物,直道“依我看,侄儿这一科是必中的,届时拿个一甲回来也不意外,且宣月那孩子也是极好的,日后小两口恩恩爱爱,再没什么要你操心的了”,这才得了一句准话。
过了几日,吴宣月从宋氏那里拿了一张施清徽的画作回去,上头还用簪花小楷写了几句诗。
吴老爷子见了,便淡淡地点评了几句,谁知后来不知怎么传了出去,秦衡喜滋滋地告诉祖母大长公主,“吴老爷子看了施姑娘的诗画,说她蕙质兰心,由画见人,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呢!”
福芳郡主也在旁边附和,一个劲儿地说施清徽好话,“心地善良为人端庄”,总之是什么好听说什么,反正也不要钱。
大长公主夜间和丈夫商量了一番,为了一心仰慕人家姑娘的孙儿秦衡,到底是松了嘴。
“大姐果真是好福气,旁人再羡慕也不行的,还是你会教养女儿。”齐氏嘴上说的羡慕,心里却仍旧觉得还是自家女婿更出色些,毕竟秦衡只是身份清贵,自身却不曾听说有什么出众之处。
“我也是那日回娘家看看玧丫头,这才听大嫂说了一句。”
“哎呀呀。”大齐氏捂着嘴,“你可别怪我不和你提,是福芳那孩子不让说,非要说什么,等着让圣上或是太后赐婚呢!小孩子不懂事,就瞎胡闹,哪里就那么容易了?”
“那可说不定的,毕竟今上和大长公主感情深厚的很。”
“昕表妹,恭喜你。”两个做母亲的,已经开始小声讨论起儿女经来,施清徽便轻声朝路子昕说道。
她的声音也和衣裳一般,淡到几乎听不见了。
幸好路子昕离的近,闻言抿唇一笑,颇有些羞涩,依然垂着颈脖,“谢谢表姐。”
二人再没有旁的话说,倒是路子闵凑了上来,神神秘秘地在妹妹耳朵旁嘀咕道:“施家表妹越发寡淡了,你不必理她。”
二哥不是一向在自己面前说什么,“没事多学学施表妹”的,怎么说这话?
路子昕不解,目光便落在施清徽身上,这才发现她今日的装束,不禁一愣,却没说话。再细细打量她妆容,很精致。站在花花绿绿的人群里,倒比她这个主角还显眼些。
“对了,猜猜退之这几日做什么去了?嘿嘿。”
不知是不是为了转移妹妹的注意力,路子闵又附耳道,顺便还十分贼眉鼠眼地暗笑两声,生怕路子昕不上钩。
“做什么去了?”她抬眼问道。
“啧啧”,砸吧两下嘴,路子闵却只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说了未免太没意思,果然退之不愧是要做我妹夫的人呐!”
他感叹起来声音不免大了点,引的齐氏等人都来看他,连忙悻悻地住了嘴。
“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没个正形,有你这么和妹妹说话的吗!”齐氏不舍得骂,路景修可不客气,照着儿子就是一通训。
看着自家二哥瞬间搭耸下去的脑袋,路子昕重又低下头,忍笑忍的辛苦。
方才对施清徽的小小不满也就忘了。
正说着话,钱雅姝和其母温氏也来了,一时厅堂里立马热闹起来,言笑晏晏,一扫方才细声低语的沉闷。
“不好意思啊,我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的,都没时间来看你,不会怪我吧?”
钱雅姝一屁股坐在路子昕旁边,吓了她旁边的温氏一跳,“你动作轻慢些,别惊着孩子,这么大人了,还改不了性子!”
她六月份有了身孕,如今还不显怀,也没对外说,只有几个亲近的人家才知道。
☆、120 人逢喜事
钱雅姝吐吐舌头,朝路子昕一笑,这才坐正了身子。
她在王家是万万不会这样的,好不容易回了娘家养胎,这些日子有些得意忘形,一时没收住也是有的。
“你就别说她了,依我看,雅姝样样都做的极好,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若真在你面前规规矩矩地,还怕你心中觉得女儿不贴心,不自在呢!”齐氏先护了护小辈,继而又对钱雅姝道,“你也要小心些,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的了。”
“知道了。”钱雅姝乖乖地点头,又答了齐氏几个问题。
“胃口好不好?平时要多走动,可不能整日里坐着。”
“好的很呢。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是老想吃些奇怪地东西。我娘亲也说了,现在每天都要走小半个时辰的,伯母放心吧!”
齐氏就道:“那都是正常的,这个时候娇惯些也没什么,只是要注意点,凉性寒性的东西,是碰也碰不得,可不能使性子。”
钱雅姝连连点头,齐氏方才不再说她,继而和温氏等人说起儿女亲事来。
“眼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大了,都要娶亲嫁女,咱们也不枉辛苦了这么些年,总算能歇一歇了……”
“回头大郎媳妇年底抱了孙子回来,看你还有什么功夫歇,只怕一刻也不舍得撒手呢!”温氏笑她。
这边说的火热,路景修与路子闵插不上话,便去了前院,剩下路子昕钱雅姝三个女儿家,也在一旁说起小话来。
“怎么没见着你齐家那几个表姐?”
钱雅姝这些日子在家中闭门养胎,很多事都不知道,因此便问道。
“琛表哥好似出了点事情。”路子昕就道,“大舅母没空出门,只派人送了信来。”
“怎么?齐琛也出事了?他那么一个温和性子,能闹出什么来?”齐家二房的事情钱雅姝还是知道一些的,不是她看不起齐琛,实在是对这个齐琛,虽觉得为人没什么担当,可也是个不爱与人相争的,又能出什么事?
她瞧瞧路子昕,又瞧瞧施清徽。
嫁了人,懂了人情世故,就觉得做姑娘时候的那些心思不免好笑,管她施清徽是故作清高还是真高山流水,又能如何呢?她总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和自己似的,那倒没意思了。
方才来的时候,俩人还打了招呼,不像以前似的看一眼都嫌对方烦。
因此施清徽替路子昕说道:“也不知道齐表弟做了什么,只知道被大舅舅关了禁闭,不准出门,也不准舅母求情呢!”
见路子昕脸上神情有些怏怏地,钱雅姝便转了口风,继而问:“对了,你家那位到底什么时候来,瞧我脖子都伸长了,也没见着个人呐!”
她知道齐琛向来对路子昕有点表哥表妹以外的心思,原也以外二人能成,谁知半路出来个韩均,身为路子昕最好的朋友,她当然是觉得韩均更出色些,更能配得上路子昕了。
心里是真心为她高兴,但打趣也是毫不含糊地。
一句话立时说的路子昕红了脸颊,大眼睛瞪着她,“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了,咱们今天来可不就是为了看看未来的妹夫?难道我说的不对?”自钱雅姝出嫁,脸皮越发厚了,什么话张口就来。
“你再说,以后我……我就不去看你了,憋闷着你才好!”
想了半日,路子昕才想出这么一个招来,又哪里是钱雅姝对手,二人你来我往的闹,谁也没瞧见施清徽面上转瞬即逝的神情。
辰时刚过,韩家便到了,大长公主也一起来了。
齐氏得了消息,和温氏、大齐氏等人连忙迎了出去,到了前院,众人刚行礼,便被大长公主身边的福芳郡主拦了。
“祖母说过,不用多礼。”
“是啊,我不过是来看看热闹,均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齐安侯又托了我做媒,那我自然是要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
众人便去看韩家几人,何氏也来了,此时正小意殷勤地站在大长公主身后,牵了一双龙凤胎的手。
满院子的人寒暄了几句,目光就都落在后面跟着的奴仆身上,每两人一排,抬了一只只上了红漆的木箱子,看着都是上好的黄杨木做的。
怕是里头的东西压人的很,个个额上都冒了汗,抬聘礼的队伍一眼也看不到尾,当时齐安侯家事前和路家商量,聘礼是七十二台。
打头是一对玉色通润的如意,只见通体莹绿,色泽均匀,做工精致贵气,上头还缀了一小块黄玉,这可是皇家才能用的。
大长公主就道:“这是皇弟知道均儿要娶妻了,特意赏的。”
路景修听了,看韩均一眼,见他笑的一脸喜意,便拱手朝皇城方向一拜,“皇恩浩荡。”众人跟着也拜了下去。
又说了几句话,齐安侯吩咐道:“将东西都放下吧!”
齐氏便招呼大长公主等女眷进了二门,路景修等人则往书房而去,留下管家一件件东西登记造册,这以后都是要给路子昕带回婆家的,路家自然不会昧下任何一样。
其他东西倒是其次,古往今来,对于男方如何下聘都有一定的规矩,不外乎是布匹钱财,还有些肉类是要给韩家带回去的。这些路家和齐安侯府自然不会错,当然东西也有三六九等,这些聘礼一瞧便知都是上乘,任谁看了也挑不出毛病了。
但其中除了圣上的赏赐,还另有一对活雁很是难得。
大雁性忠,一生只有一只配偶,象征着忠贞不渝白首到老,但大雁难猎,尤其是活的,因为大雁有智,落地歇息之际,群雁中会有孤雁放哨警戒,因此一般都只是用一对鸭子来代替。而且到了秋季,大雁一般都会成群结队飞往南方,更是难上加难,也不知韩家是如何得来的。
“行啊你,真给你弄到了。”书房里,路子闵也对韩均表达了他的敬佩之情。
原来几日前,韩均便和钱雅棠一道去了百雁荡,那里离京城骑马也有一天的路程,两人没日没夜地蹲了好几天,这才终于在昨天清晨见到一双交颈而卧的,二人费了大力气才活捉到了,而后又匆匆赶了回来,昨天半夜才回到京城。
此时路子闵却见他容光焕发,哪里有半点疲惫之意?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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