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女士微笑着,有儿子加持,对徐承寒又多了几分好感。
“小徐,你和深深,是怎么认识的?”
此时除了稍显不耐的宋冬荣,就连宋老爷子也偏了偏头,浑浊的双眼溢出淡淡的好奇。
徐承寒谦逊有礼地低头,“深深暑假在一家花店做实习,我恰好路过去买花,就认识了。”
很平淡的口头。苏女士又问,“你是明星,生活中的隐私不容易保留,谈恋爱一定也不容易。”
“还好,”宋深深打断,“我们已经公开了,现在已经不怕被任何人拍到。”
宋冬荣耸眉,“如果有一天,这个男人抛弃你了,转头找了一个更有钱更好的,你会为你今天的愚蠢抱憾终身。”
宋深深辩解,“我不会。他更不会。”
徐承寒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轻盈地捏了捏,他对宋冬荣郑重其事许下承诺:“我不会辜负宋深深,这句话,最短将在一辈子以内生效。”
男人许下承诺的时候,都怀揣着一颗山盟海誓的心,但当他背弃诺言时,他才会发觉,一时意气,他做不到。
宋冬荣被一个女人骗过,毁过,他太清楚感情里的被骗者,要承受多少人嘲讽和指指点点。宋深深是他的女儿,他想她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徐承寒这个大明星,给不了。
“徐承寒,你拿什么向我承诺。就我所知,你不过是一个单亲家庭里出来的戏子。”
又是这个词。
徐承寒低下头,沉默了半晌。
宋深深紧张地望着他,很想替他反驳,可被他揉捏的手制止了。
徐承寒的神色是异于寻常的冷峻,“我爸是在我十八岁那年走了,可我不认为,我是个缺乏父爱的人。和宋昕城认识几年了,我自认为我比他要幸运得多,我父亲,对我嘘寒问暖过,给过我支持、鼓励、教导,他让我成为一个,懂得珍惜、追求、守护的人。他和您不同。至于演戏,那是我个人的工作,我和深深在一起,她不喜欢,我们可以磨合。但这是我理想的工作,我不会轻易放弃。宋先生,您当年轻而易举放弃写作,回来经营宋氏,难道没有后悔过?”
宋冬荣冷冷地拍桌。
青瓷的茶器被震得杯盖巨颤。
宋老爷子出口,“好了。”
宋冬荣这才罢休,冷着脸色坐回去。
宋老爷子转过来瞅着徐承寒,皱眉道:“小徐先生,我始终没办法认同你的工作,你知道冬荣的事,他一辈子,就这么一块最大的疮疤。”
“对不起。”徐承寒诚恳地道歉。
宋老爷子摇头,“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的执着。这也是深深选择的路,我不会逼她放弃,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还有转机,宋深深喜上眉梢,轻轻抿住了嘴唇。
“老爷子请说。”
宋老爷子皱眉看了眼孙女,“第一,我一直告诫深深,严令禁止她在大学期间谈恋爱,但事已至此,我再多说也无益,那么,我希望在她毕业之前,不要因为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干扰了她的学业。”
徐承寒点头,“这是应该的。”
宋老爷子露出“这才像话”的神色,“第二,我可以让你们先订婚,等毕业了再商量结婚的事。但是,宋深深是宋家的女儿,在结婚之前,你绝对不可以逾矩。”
这个“逾矩”的意思应该就是——
徐承寒和宋深深对视了一眼。
宋深深脸颊微红,不敢多说话,恨不得徐承寒现在撒谎,骗一骗爷爷也是好的。
宋昕城观摩自己妹妹这个反应,忽然敲碗大笑,“爷爷,都什么年代了,您以为还是民国。现在年轻人要找异性,出去一棍能扫到一片,何况他们是正经的男女朋友,别说以后会不会,现在是不是都难说哦。”
“哥哥——”
就在昨晚之前,她还是的,可现在,确确实实已经完完全全不是了。
宋深深羞赧地抓住了徐承寒的手。
他也有些懊悔,昨晚不该一时冲动,没刹住车。
宋老爷子气得吹胡子,“荒唐!年轻人不能忍一时意气,怎么能成大事!徐承寒,你让我如何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徐影帝尴尬了……
23333只怪小女朋友太诱人。
第40章 承认
“爷爷。”宋深深摇了摇头。
知女莫若母, 苏女士细长的黛眉蹙了蹙,又扭头瞧宋昕城。
宋昕城咳嗽了一声,“妈, 我以为你和爷爷不一样。”
苏女士抿了抿嘴,建议宋老爷子:“既然如此, 深深和小徐的订婚,我看就这么决定了。”
宋老爷子哼了一声, 鼻孔直出气。
唯独被忽略一旁的宋冬荣, 脸色不愉,捧着细瓷的茶杯呷了一口。
又是一叠糖醋鱼被搬上来,宋老爷子按着一根檀木制的手杖,在全家人沉静的等待里,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好, 徐承寒, 别忘了你的承诺, 如果做不到,老头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必倾宋家之力, 叫你不得好过。”
“爷爷。”宋深深娇嗔一下, 甜甜地握住了自己男人的手。
徐承寒礼貌地微笑,声音笃定:“谢谢爷爷。”
改口改得太快了,熟悉徐影帝厚脸皮尿性的宋昕城忍不住比了一个干呕的架势,苏女士见他喝了小半碗玉米浓汤, 惊慌地拍他的背,“怎么了,玉米不新鲜了是不是?”
“妈,我没事。”宋昕城忍着暗暗偷笑。
徐承寒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这人的笑声却跟脱了闸似的。
用完晚餐,宋深深拉徐承寒去溪边散步。
沿河栽种了一派美丽苍翠的古木,已经有很多年头了,万壑树参天,缠绕穿插的藤蔓在深林中徘徊。
溪水淙淙,山林里的空气湿润而清新。
“深深。”她在前面走,他牵着她的手在后边跟紧,前面有条横过的溪,她踩在光滑的青石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徐承寒握紧了她的手,“小心点。”
冬天里掉进水里不是玩笑。
好在没出事,宋深深走过不止一次了,熟门熟路,倒是徐承寒踉踉跄跄,过得有点狼狈。
徐承寒被她拉上岸,两具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他呼吸温热,胸膛微微震动,“我其实很佩服伯母,为了你们两个孩子,她的牺牲很大。”
宋深深沉默地任由他拥住,她说话时轻启嘴唇,让他的胸口泛着一丝痒,“哥哥走的时候,想带走我。可是我那时候不懂事,我以为爸妈还有机会在一起,如果我也走了,妈妈肯定要和我一起走,那么她和我爸就不会有复婚的可能了。是我天真幼稚,竟然没看出来,他们其实早就没有感情了。”
很多人日久生情,可苏容的情,早丢在了那场失败的婚姻里。
她爱过自己的丈夫。虽然是家里人为她组织的婚姻,可哪个少女不对自己的丈夫充满期待,她试过了解他,爱上他,可惜最后被一个更明艳动人的女人搅局,她一败涂地,唯独一双儿女,是她最后的寄托。
死灰枯木一般的心,后来再也没有发生奇迹。苏容早就明白,这个男人,他不值得她动一分心思,更不值得她爱。
徐承寒抚了抚她的背,轻声说:“深深,你没有错。”
大衣领里的毛衣渐渐濡湿。
他轻叹,“深深,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山里走夜路不安全。”
“嗯。”
晚霞停在一簇深绿的山头,肆意渲染。
徐承寒握着掌心的柔软,这一次换他在前,拉着她往回走,越过一道道树枝编成的关隘,走到平地前,山西如练,远远一带斜阳覆没。
一个修长的黑影,坐在水边垂钓。
他的脚边放着一只大红色的塑料桶。
宋深深一见就猜出来了,“哥哥。”
宋昕城正好回头,“深深,过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沿着石块路往那边走去,宋昕城将吊杆搁在一个青石上,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坐。”
说着指了指一旁,他用红毯铺的地方。
远远地,还结了一个帐篷。
徐承寒皱眉,“你在野外搭帐篷做什么?”
“当然是睡觉。”在宋深深凝住秀丽的眉之前,他挥了挥手,“你们不懂我这种被赶出家门的丧家之犬的心酸。”
宋深深咬唇,“是不是爸他不给你……”
“跟那老头子没关系。”宋昕城走过来,将红毯上的香蕉和薯片拿给她和徐承寒,“这地方风水好,头枕苍龙,尾接井柳,风水宝地。我让妈给我从房里薅了两床被褥,正好大冬天,附近也没有蛇虫,挺好的。”
徐承寒呵呵了,“你就吹吧。”
看过几本盗墓小说,就胡吹一气。
被揭穿了,宋昕城将他怀里的薯片夺回来,“小家子气,深深,都给你吃。”
“哥,你别这么幼稚啦。”宋深深觉得好笑,“不过,哥你真有女朋友了?”
宋昕城还没回答,身后传来徐承寒的暗讽,“这么多年了,还是怂。”
宋昕城登时不乐意了,“我就是怂,怎么样?好歹她答应我了,是我女朋友了。”
徐承寒皱眉,“前不久,她喜欢的人还是慕则止。”
“……”宋昕城窘了,“喂,看破不说破行不行?”
宋深深愣了愣。她是有幸见过慕总,慕总的确条件不错,颜值高,谈吐也好,听说还是计算机大拿,哥哥与他最初就是通过ACM认识的,对方甚至技高一筹。
后来两人发展了同样的兴趣爱好——写网文,于是走得更近了。
但是,“承寒,你怎么会认识慕总?”
“我接过他的戏啊。”顺带微笑地摸她的耳朵,“你哥也找过我,不过我眼高于顶,拒绝了,后来他怀恨在心,天天对我横眉冷目。”
“有吗?”宋深深好奇。
徐承寒继续笑,“你可以看他,现在是不是。”
宋深深扭头,果然,她哥哥已经很生气了。
这两人你来我往,宋昕城感到自己被排斥得惨,忽见自己搁在青石块上的钓竿,线在水底动了动,扯得钓竿头微微晃荡,他隐秘而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手稳稳地抓住竿。
“刺——”一声破水而出的动静,鱼儿轻快地跳着,被宋昕城扔到了红毯子上。
溅起一串溪水。
徐承寒拉着宋深深后退,这条六七寸长的白鲢活蹦乱跳,尾巴带起一串串水,徐承寒微恼,“你故意的?”
宋昕城走过来,将鱼儿捡入塑料桶,“是的是的,我故意的。”
“深深,我们走。”徐影帝拉着宋深深离开。
走了很久,她远远一望,哥哥在幽暗的山溪旁,捡着鱼儿,用打火机燃起了一簇火苗。
“他是要烧烤吗?”宋深深有点嘴馋。
徐承寒嘴角一抽,“你哥那个人最会享受生活玩创意了,上次陆尧请了全羊宴,他往羊肚子里塞了草,用打火机玩二次燃烧,暴殄天物。”
宋深深的耳梢动了动。“陆尧,是哥哥喜欢的女孩子吧。”
徐承寒笑着停下来,微微俯下身来,不偏不倚地咬她的嘴唇,声音含糊不清,“她都快三十了,你才叫女孩子。”
男人清冽的体息扑面而来,宋深深被熏得脸颊浮红,“我也,已经不是了。”
徐承寒失笑,摸了摸她的发,“别害羞。”
“深深昨晚很主动,我很欢喜。”
宋深深更羞了,“我不后悔,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说……”
“嗯,不是我先说的。”影帝推得干净。
“我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也已经成年了。”宋深深忽然抬起头,水漉漉的眼睛清澈见底,“你,是你想歪了。”
徐承寒“哦”了一声,觉得自己没正形,真有可能会带坏深深。
他适时地住了嘴,宋深深牵住他的手却没有放,脸颊又红又烫的。
宋家家训,晚上十点钟必须熄灯,宋深深和徐承寒的房间隔了二十米长的一条长廊,一头一尾,正好是最远的距离。
徐承寒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窗外一轮皎洁如冰的明月,将古朴生香的帘映出一朵硕大的花,如同描在屏风上的雪莲。
宋深深也没睡,但她和苏女士正在聊天。
“妈,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一定又让你为难了。”宋深深将母亲的手捧住,她的手背上有细密的刀痕,母亲富有盛名的雕刻艺术家,这双手上最不缺的就是累累伤痕。
十多年前,她们还住在大院的时候,母亲就爱在洒满金色秋光的庭院里,摆满各式各样的木雕。宋深深一直记得她是为什么放弃了雕刻,又为什么回来,她愧疚难安,“对不起。”
“人人都是我女儿傻,我还不信。”苏女士笑了,“其实是真的傻。”
苏女士的笑容有些苦涩,“深深,我们母女,说这些话做什么。”
她的腿上放着一个铁质的月饼盒,已经有些年岁了,锈金属将表面花好月圆的祝福语模糊了大半,这是宋深深小时候最稀罕的月饼盒,她舍不得扔,便留到了现在。
苏女士眼角有点涩意,将盒子揭开了,手指轻颤,从里边取出一只巧夺天工的兔子木雕,“这是你小时候最爱的兔子。”
“妈。”
苏女士将盒子都塞给她,“其实妈今天来,也不是同你说这些的,瞧你,眼眶都红了。”
“妈也是一样。”两个人都爱哭,苏容年轻的时候,总是动不动眼眶红红的,也很感性,天生有着艺术家的敏感细腻,不过宋冬荣不喜欢而已。
苏女士替她宋深深把眼睛擦干,“深深,我相信承寒,但是,你和他才交往这么浅,就把自己押上了,会不会草率了?”
宋深深就知道又是这个,她的脸颊也一并红了红,“妈,你们都已经答应了。”
“妈是答应了,但你要好好爱护你自己。”苏女士语重心长,有些自伤,“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就算再爱一个人,也不能把自己的全部都交托,你要留着一线筹码,才不会低至尘埃。我希望,他永远爱你,但如果他做不到,你不会因为他的背信毁诺而葬送自己,不会自怜自艾,不会怨天尤人。你永远是你自己。”
“我懂了。”宋深深抱住母亲,靠在母亲最温暖柔软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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