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寂,一天的月光宛如海水般涌动。
宋昕城将自己钓的白鲢烤了两条,不过深深地被自己的手艺恶心到了。
乱七八糟灌了两瓶啤酒,躺在红毯上安静地望着远处模糊的山峦、隐约的树影、清冷的明月光。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他从裤兜里摸出来,看到“陆尧女王”四个字,立即弹坐了起来。
“宋昕城!”
“我……小的在!”
他狗腿地跪了起来,尽管他的女王大人并不能看到。
电话里突然静默了,隔了许久才有一阵微弱的气息声,随着电磁波一缕缕扩散,“我想你了。”
宋昕城愣住了。
竟然忘记了反应,也没有回话。
陆尧不耐烦,“你不想我?”
“想,想想!”昨天夜里,也不止有他的妹妹和妹夫成好事的,他想到自己把女王大人压在自己身下,与她抵死缠绵了一整晚,他就——摸了摸鼻子,疑似上火了。
宋昕城飞快地从抽纸里抽了几张塞住鼻孔,“想得心肝疼。”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陆尧心口一动,声音急了起来,“你是不是感冒了?”
宋昕城眼珠子一转,“嗯。”
陆尧咬住了红唇,“你等等,我去你家里找你。”
“哎?”千万别来宋家,宋昕城苦着脸要拒绝,那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然后再怎么回拨都不接了。
女王大人什么时候这么疼他了?宋昕城抱住自己的膝盖,憨傻憨傻地又笑又蹬脚。
不过女王大人就算要动身,至少也要明天了,已经十二点了。宋昕城将那点将灭未灭的火苗踩灭了,才钻回帐篷里安逸地做他的美梦。
保安照例在早晨六点起身值班,远远看见一身火红的明艳女人,美得令人心醉神弛,和他们家深深小姐是两个极端了,她隔着绿篱花藤一望,对保安喊:“麻烦你给我开门。”
苏女士正好起身要去晨练,听到动静,忙姗姗而来,“你是?”
这女人穿着修身的大红长裙,外加深黑色的皮夹克,烈焰红唇,披散的头发微微蜷曲,妩媚张扬。但也不是苏容喜欢的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良家女孩子的类型。
她还是客气地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伯母。”身后正好跟着徐承寒和宋深深,也是准备下楼跑步锻炼的。
陆尧皱眉,“徐承寒?你怎么在这里?”
徐承寒对疑惑的苏女士点点头,“这是,一个朋友,”他微微俯身,靠近未来的岳母,“也是,宋昕城心仪的女神。”
苏容愣住了。
她是没想到,自己儿子喜欢这个类型的女生。但让对方一直在外面说话,也有失体统,宋深深自作主张地将花圃的大门拉开了。
“你是,陆尧姐姐吗?”
陆尧不太清楚宋家盘根错节的关系,但他的妹妹,她还是认得的,“宋昕城在哪?”
她手里拎着一袋感冒药,大盒小盒放满了整个塑料袋。
宋深深一见就明白了,哥哥一定是装病骗他的女朋友来着。
她的手往南边空旷的地方一指,“他在溪边。”
陆尧几乎没有对苏女士打招呼,人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她是陆家小女,倒不是不擅长同长辈打招呼,但和宋昕城在一起的时候,她没规没矩习惯了,向来所有的麻烦,都是他善后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深深,这个女孩子,我接受不来。”
徐承寒想为陆尧说两句话,不过他自己都是外来的,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认可,暂时还是识时务地封住了唇。
宋深深轻声说:“她只是,和我们不同而已。妈,她是哥哥喜欢的人,我们要尊重她。”
“我知道。”苏女士皱着眉望向溪边。
曦光初上,这是元旦节,公历新年的第一天。
漫山腰都是蓊蓊郁郁的树林,闪着银光的河流从山谷里冲刷而下,绕出一带美丽富饶的小路。
徐承寒牵着宋深深的手,在洒满初阳淡淡光泽的小路间慢跑着,远处,深林没入山间未融化的苍翠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在收尾了……你们感觉得到哈~
第41章 同舟
陆女王一脚踢中了宋昕城的帐篷。
男人“哇呜”一声惨叫, 陆尧揉起了眉,宋昕城慢吞吞从帐篷里爬出来,首先一双漆黑的高帮鞋映入眼帘, 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塑料的感冒药全扔在了眼前。
陆尧有点不耐烦, “温水吞服。吃了。”
没想到陆女王真会来看他,宋昕城好笑又无奈, 还有细微的忐忑隐藏在躲闪不定的眼神下, 从袋子里翻药,光是一个小感冒,陆女王好坏买了近十种感冒药,退烧的止咳的化痰的……
宋昕城感动得无以复加,立即抱住了女王大人的大腿:“多谢女王。”
感激涕零说了不少好话。
陆尧紧皱的眉头没松,四周一瞟, 她拉开宋昕城, 霸气地蹲了下来, “你爸,就给你住这种地方?”
“他把你赶出来了是不是?”宋昕城一怔, 没来得及解释, 陆女士捉住了他的手臂狠狠地一掐, “岂有此理,大冬天住这种鬼地方,怎么会不感冒。宋昕城,你是不是傻, 他让你睡帐篷你就睡帐篷?”
“宋昕城,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陆尧的一脚踢在他的膝盖骨上,宋昕城“嘶”了一声,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看了两眼陆尧就心软了,“我找他们理论去。”
“别!”宋昕城吃了一惊,登时要拽住她的手。
陆尧沉了一双眸,“别什么?”
宋昕城坐在地上,敞着一双修长结实的腿,手里握了两盒感冒药,笑眯眯地看着她,“有女王大人怜爱,我就不药而愈了。”
陆尧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他的额头很快贴上来一只手背,冰冰凉凉,她明白过来,狠狠地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宋昕城你王八蛋!”
女人声音高扬,正在小路上漫步归来的徐承寒和宋深深都吃了一惊。
要吵架了?
两人对视一眼,徐承寒拉着宋深深从密林里走出来,只见溪边的一座大红的帐篷立着,宋昕城和一个女人扭扭打打地钻进去了,跟着整座帐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徐承寒睖睁了一瞬,迅速地绕到宋深深身前,手掌遮住了宋深深的眼睛。
宋深深羞窘而乖觉地闭上了眼睛,呼吸轻轻地打在他的手腕,“承寒,我们迟早要……过去的。”
那是回去的必经之路。
徐承寒咳嗽了一声,“我们,再走走?”
说话间,帐篷里传来陆尧怒火中烧的声音:“让你轻点儿……嗯……宋昕城,老娘要杀了你,慢点儿啊……”
“深深……”
“承寒,我们还是再走走吧。”
苏容晨练归来,老管家在花圃里用剪刀修剪绿萝的枝。
毕竟是干了二十年的老师傅,手艺精湛。苏容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的木雕,她曾经用刻刀,在掌心下成就了无数鲜活如生的小物件。
嫁给宋冬荣前,她是远近闻名的女雕刻艺术家。
苏容想了想,低头走入内室。
宋冬荣有晨起看报的习惯,儒雅地坐在沙发上靠着,苏容走进来,将一份准备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拿出来的文件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男人微愣,放下报纸,眉心多了三道褶痕,“你要做什么?”
说着,他已经拿起了文件。
“股份转让协议?”
苏容点头,将包扔在一旁,“我决定把我持有的宋氏股份转交给深深,我知道,这也是你一直希望的。”
宋冬荣疑惑,“为什么突然要转让?”
苏容的眼睛里有种令他心惊的决然,“等深深订婚以后,我会从这里搬出去。这也是你和老爷子一直以来对我的寄望。相安无事,各生欢喜,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要做什么?”
苏容低头,第一次俯视眼前的男人,这是曾经抛妻弃子的前夫,“以后的事,与你无关了,你是深深的父亲,也是宋氏的掌舵人,希望你能答应。”
“好。”
宋冬荣虽然疑惑,却还是应许了。
他知道,苏容转身走出这扇门后,他从此,就与这个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女人彻底了断。
他的心茫然起来。
很多人,很多事,成了习惯,就很难戒掉。他从没想过,有一日她会抽身得如此坦荡利落,令他措手不及。
苏容彻底走了,走出了宋家古朴沉郁的老宅,走出了百花凋残的百果园,走出了这片绿荫环抱的山溪,走出了自己半生的命运。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宋家的任何一类式样的点缀。
帐篷里终于云消雨散了。
陆尧长发凌乱,湿润地贴着那张美得妖艳嚣张的脸颊上,宋昕城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
“女王,我的服侍还满意吗?”
陆尧白了他一眼,颊生红晕,媚色内隐,“卫生纸。”
“哦。”宋昕城乖觉地递上了一包抽纸。
两个人收拾好了,才钻出来透了几大口气,陆尧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梳子,坐在冰冷的溪石上梳理自己的长发,宋昕城将弄脏的被套拆了,胡乱揉在一起。
“把外套穿上。”宋昕城递给她那件黑色的皮夹。
一贯跋扈的女王陛下只有在他身下的时候才会软成一汪水,宋昕城咬着唇回味什么,凝视着她的耳后根下鲜红的草莓印淡淡失笑。
陆尧眉心一凝,恼羞成怒地将梳子扔进他的怀里。
“好了好了。”宋昕城赶紧抱住她哄,求了十多年才终于得来的媳妇儿,不宠不行。
宋昕城吻她的唇,“我们不需要那个老头子的祝福,你听我一次话,乖乖地回去。最迟明天我就会去找你。”
“宋昕城,你骗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满足你短暂的生理需要?”陆女王气了。
“短暂”二字深深刺伤了某男人的自尊心,他弯下腰将陆尧往肩上一扛。
“喂喂,你放我下来,你要做什么?”陆尧用力踢他,宋昕城一巴掌拍在她的翘臀上,“啪”一声,周围冷静极了。
风好像灌入了口腔。
陆尧气哭了,“宋昕城!你敢打我!放我下来!”
“你说话不算话!”
这个男人说了要往死里疼她的。
后来陆女王在车上被宋昕城由生到死地“疼”了一回。
宋昕城无奈地靠住她的额头,“我哪句话不算了?”
陆尧冷笑,“滚开。老娘自己开车回去。”
他摇头,“我不放心。别逞强了,我就不信你现在还有力气。”
“……”陆尧被折腾得脸颊冒火,眼波楚楚的,气焰嚣张的女王变成了乖巧的贵妇犬,想反驳什么,但全身软软的,她气地踩了他一脚。
封闭的车厢里满是汗液和荷尔蒙的气息。
陆尧哼了一声,“找个人来送我。”
宋昕城猛地握紧了她的手,“你认为我会让哪个男人看到你这个样子?”
“那你说怎么办。”都是他惹的祸,还无辜起来了。
宋昕城下车,给徐承寒打了一通电话。
正在溪边看宋深深弄鱼儿的徐承寒皱了皱眉,拿起了手机,“喂?”
“我暂时没办法留下来了,如果我爸还要反口,对你鸡蛋里挑骨头,我也爱莫能助了。”
徐承寒看了眼安静地逗小鱼的深深,低低一笑,“你走吧,不送。”
“呵呵。”过河拆桥不外如是。
宋昕城气愤地跺脚,然后才回到主驾。
“过来,”他回头,替她将裙子上的一片落叶拂落了,“到副驾来,我送你回去。”
陆尧哼了一声,坐过来系好安全带,“现在不留了?”
宋昕城狗腿地作揖,“女王大人最大,小的这就发车。”
谄媚反复的小人。陆尧又爱又恨地在心底骂着自己男人,可是偏偏又受用无比。
能把她捧在掌心当女王的人,只有他一个人。
是青梅竹马,也是日久生情。她爱上了他执着的爱情,也慢慢地,爱上了这个人。
昨晚哥哥抓的鱼还在桶里活跃地跳来跳去,宋深深挑了一根竹棍,轻轻拨弄这些小家伙,趁哥哥不在,她玩了一会,将他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全放生了。
徐承寒抚她的发梢,“深深,我们回去吧。”
“你的工作——”
他摇头,“没有,最近没有工作,我推掉了。”
宋深深于是甜蜜地笑起来,“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新剧呢?”
“后期制作需要大半年,大概明天寒假档。”徐承寒摸她的耳朵,“好了,起来了。”
宋深深站直了,手还被他牵着,好像他怎么牵都不够。
“过两天我还有期末考试,等我放假了——”
“我带你出去玩。”徐承寒拿指腹点她的鼻子,浮光如玉,他眉眼斜飞笑意,那么好看,身后闪着银光的河流都要黯然失色。
元旦节结束后,宋深深回归平静的校园。
室友们都在准备期末复习资料,手忙脚乱,地上到处是草稿纸和提纲。
一月凛冬,雪飘人间。
她们昼夜不息地复习背诵时,宋深深的学习却依旧轻松。
筱夏一直羡慕宋深深,几乎不用怎么努力,在系里也一直名列前茅。
宋深深从小对文学耳濡目染,也很有兴趣,对于一般人来说晦涩生僻的古文,对她而言却是食粮。
家里人,尤其是宋冬荣希望她能走他未完的路。宋深深虽然不喜欢被人一手掌控,但是,她是真的爱好文学。就连“走上邪路”的哥哥,也还是在进行创作。
一月中旬,所有考试结束。
宋深深拎着自己的背包到校门口等人。
熟悉的车让她眼睛雪亮,匆匆地奔上去,但打开车门,却只坐着师小嘉一个人,宋深深愣了愣,头伸进来往后一直瞄,仿佛要一遍一遍地确认,他不在。
师小嘉于是挫败感爆棚,“深深嫂子,你见到我,也不用这么失望吧。”
“承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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