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对她这一眼注视有些不解其意,看着底下跨马骑行而过,英姿飒爽的青年才俊,神色有些莫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宁宁:大舅哥大出风头,小沅沅看了好久俊俏儿郎,羡慕嫉妒恨!
第41章 亲迎
跨马游街过后, 卫明彦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卫家一门两翰林,还和宁王府定有亲事,卫明彦因此一跃成为京中闺秀结亲的热门对象, 赵氏收到了不少邀约的帖子,择了一些去赴宴, 回来后总忍不住和卫明沅分享今日又有哪家夫人替她家闺女探口风, 想要两家结成亲家。
卫明沅见她笑得合不拢嘴, 眉眼间的欣慰和骄傲清晰可见, 捂嘴笑了笑, 委婉地提醒了一下那些表姐妹的不可取,而活生生的例子便是她的二叔卫清然和二婶小杨氏。小杨氏乃祖母杨氏的亲外甥女,嫁给二叔以后怀了好几胎都坐不住,便是后来的三堂哥卫明崧和五姐姐卫明清, 也是生来体弱,听说这回卫明崧虽然考上了同进士,但那持续九天的会试也险些去了他半条命,到现在还没养好。
赵氏虽然觉得卫明沅有些危言耸听,毕竟哪家的表亲不是为了亲上加亲才又结成姻亲的?不过想到从前仗着和婆母的那层关系而老是压她一头的二嫂, 因为子嗣之事而不得不哑忍二叔一个接一个妾氏纳入房中的事, 她便有些戚戚焉。
卫明沅见她有些松动,便劝道,“娘,女儿觉得, 未来大嫂还是要合大哥的心意才好,大哥才十八,刚刚出仕,前程大好,其实成亲之事不急。”
赵氏想想也是,结亲又不是结仇,自然是要好好挑一个合心意的,更何况,此事还要将卫清朗的仕途以及宁王的影响考虑在内,倒是不好随便定下来。
赵氏于是暂且将此事放下,将目光再次放到卫明沅的婚事上去,离着三月二十八,不远了啊!接下来其他的邀约她都以准备亲事为由推了,事无巨细地过问起来各项事宜,以免出差错,坏了女儿的名声。
赵氏的紧张谨慎无疑影响了卫明沅。因为常见面,又比较熟悉的缘故,她并没有一般女子对未来夫君长得如何、是否会对自己好的期期艾艾,只是好奇他届时会不会亲自来迎亲,若是亲迎,又会如何来,而这些,即便她再如何打听,都没人能告知于她——具体如何,被宁王和礼部的人给捂得紧紧的。
赵氏见她时常走神,便问起她在想些什么,企图为她解惑排忧,在她看来,所有女子婚前都一样,期待、紧张、焦虑,各种情绪仿佛打翻了灶台上的调料罐子,五味杂陈。
面对她殷切鼓励的眼睛,卫明沅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着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赵氏听了,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你要相信,王爷对你是看重的,不管他是不是亲自来迎你。”
这个卫明沅明白,只是仍旧会忍不住有些期待,大约每个女孩子,心底都有一个梦,梦里她穿着嫁衣,而他则乘着七彩祥云来接她。
如此想着,她悄悄扫了眼冰影和雪影,不知道宣冉之知道今日她与娘亲的一番话后,又会如何?她是不是可以稍稍期待一下,她的未来夫君,乘着香车宝椅来接她?
宁王有何反应?他从来都明白,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对等的东西的道理,若他那日想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婚典,需要付出的便不会只是一点努力,而是十分的努力,而这努力自从他与她摊开说明白之时,便已经开始了。在新科进士跨马游街之时,欲\望和决心更是达到鼎盛。
三月二十七这日,卫明沅的亲友姐妹们纷纷上门来给她添妆,有些是真心实意地祝福她,有些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尤其是那些提起她哥哥便一脸春意的表姐妹们。不过,这些都不该她去烦心,她们想要在她娘亲跟前表现友好,她也配合,对于爹娘和兄长的眼光,她还是很相信的。
夜里,赵氏来到了她的汀兰苑,将一个锦盒交给她,言道若她日后成人,便打开来,里头的东西会有用处。
赵氏说得隐晦,想来是觉得她还小,暂时用不上,便没有说得太明白,可卫明沅心思一动,便明白过来这里头装的是些什么东西,怕是避火图?
说起来,她对那方面的东西还真有些好奇,毕竟她上辈子是被奶奶养大的,某些方面的观念还是保守,以前也不是没有处过对象,可受快餐文化熏陶的男人大都没有那个耐心去等待和发掘她的内涵,于是几次恋情最终都无疾而终,她也愈发享受一个人的生活,有钱有闲有一份轻松的工作还有空间里的一亩三分地,过得好不自在。
扯远了点,总之,她对敦伦之事可谓一窍不通,又或者说光有理论,没有实践,顶多是看过一些似是而非的电影片段,具体如何实施的,还真不太懂,于是好奇的同时也有些害怕,据说很疼?不过,想到她至今还未至的葵水,想来宁王爷不会猴急地对她一个幼女做什么,心里又安心了点。
待听完了赵氏的谆谆教诲,又将她送走以后,她才悄咪咪地握在被窝里把锦盒里的“小人书”翻开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圆,妈呀,这么意识流,粗线条,这是让她全凭想像吗?还不如以前在网络上看过的卡通版三十六式呢……
罢了,反正要辛苦的也不是她,除非宁王希望她骑在他身上……想来以他的自尊,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的。
这么一想,那种事不就要等他痊愈了才有可能执行?想到这种可能,卫明沅心中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如果没有别的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掌握着宁王痊愈的进度的人,因为“药”在她这里,换言之,她才是掌握他们夫妻和谐进度的人?!
这样的主动权,卫明沅拿得有点尴尬。
宁王当真如同卫明沅那样存着同样的想法吗?除了天以外,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之,卫明沅因为这事胡思乱想着在床上煎鱼一样辗转反侧,还是后来冰影提醒,她才强迫自己睡过去的,但其实休息的时间也不长,一大早,她便被挖起来梳洗打扮。
请来给卫明沅开脸的全福人是陈皇后的生母,太傅夫人姜氏,许是事事顺心,年过五十的陈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甚是和蔼可亲。长嫂如母,陈皇后年长宁王许多,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和昭武帝不同,对宁王的好是不存私心的,他大婚,她便请了陈夫人来为卫明沅这个弟媳开脸,也算是给卫明沅和卫府,甚至宁王一个体面。
卫明沅皮肤好,陈夫人拿着棉线随便弹了两下,说了许多喜庆的话,得了赵氏真诚的道谢,这才把卫明沅交给喜娘去装扮。
喜娘看着卫明沅如同观音座下福娃娃一样精致的脸蛋,本来打算打上一层厚厚白面的手顿时落了下来,粉扑丢到一边,只细细描画,将她精致的眉眼画得越发突出。卫明沅一看,不是那种惨白的脸加上猩红的嘴的艺伎妆容,一颗心顿时松了一下,吩咐春儿过后好生打赏她。
妆罢换上王妃的正装吉服,戴上凤冠,金丝银线交相辉映,绚丽夺目,贵不可言,卫明沅摇身一变,俨然成了那天边绯红的赤霞,灿然生光。
赵氏看着马上就要嫁为人妇的女儿,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就连卫清朗也红了眼眶,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叫卫明沅也跟着酸楚起来。
“爹,娘,女儿不孝,以后不能时常侍奉在你们左右了。”她吸着鼻子如此说道,眼睛也红了。她上辈子父母早逝,那时候还小,对父母的印象不深,从来没享受过父母亲情,这辈子却在赵氏和卫清朗身上都体会到了,她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自个的父母,因而才更加不舍。
她此话一出,赵氏脸上的泪珠更是不要钱似的往下坠,卫清朗扶着她的肩膀,给她偕泪,感叹着对她言道,“出门以后,要尽心伺候王爷,家里面还有你哥哥他们在,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过得好了,爹娘也就能放心过得好了。”
卫明沅抬了抬头将眼眶中即将溢出的泪意逼回去,转头对卫明彦和卫明哲嘱咐道,“哥哥,爹和娘就交给你们了,好生照顾他们,我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
两人非常肯定地点头,卫明哲更是握着拳头表示以后想回来就回来,要是宁王不愿意,他就举着拳头去接。话落便被卫明彦和卫清朗联手锤了一顿,难过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二哥还真是一个活宝。
赵氏看她眼睛的妆有些花了,便让喜娘给她补妆,这时,管家来报,说是宁王迎亲的队伍来了,“王爷来了,王爷来了,骑在高头大马上,可威风了!”
话落,不仅卫明沅惊讶,便是卫清朗等人也惊得掉了下巴,他们想过宁王会亲自来迎亲,却从未想过他会骑着马来,毕竟宁王的病痛如何,他们再清楚不过,骑马,就算不怎么动,也是要使劲的,王爷一路从宁王府骑到这,其间的痛楚可想而知。
卫明沅还红着的眼睛顿时又泪满盈眶,他此时该难受了吧!想到这,卫明沅有些坐不住了。
第42章 迎亲
“娘, 我想去前头等他。”感动、激动、心疼……各种情绪袭来,激得她倏的站起身来,捏着手中的喜帕目光期盼地看向赵氏。
卫明沅不太清楚前头拦门的程序,但却晓得过后他是要先到前头正院去拜见卫清朗和赵氏的。
卫清朗和卫明彦兄弟已经先到前院去了, 赵氏还要最后确定一番她的妆容衣饰才会到前头去,闻言一惊。
这哪家女儿不是矜持地在闺房里等着女婿来接的?这样才能显得矜贵。前头来送嫁和观礼的宾客不少, 女儿这般巴巴地前去, 会让人怎么想?
赵氏于是蹙了蹙眉头, 婉言拒绝了她, “王爷如此努力, 只是为了亲自来迎你,给你一个完整的礼,你就全了王爷的一片爱护之心吧,好生在这里等着, 嗯?”
卫明沅咬了咬嘴唇,看着赵氏毋庸置疑的目光,最终点头坐了回去。
赵氏看着她花掉的眼妆和唇妆,吩咐喜娘再给她描补,又安慰女儿一句, 才匆匆往前头赶。
她前脚一走, 后脚卫明沅便把夏儿派出去打听前头的情况,自个则直直地盯着那紧闭的门扉,仿佛要穿过它看见前头的景象。
前院,宁王身着一身红色的吉服, 身披狐裘大氅,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跟着一队戎装的亲卫,显得庄重而又气势如虹,皇家威严在这一刻彰显无疑,此时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轻视的话来,围观的百姓皆感叹一句丰神俊逸、贵气天成。
他缓缓而来,提前得了消息的卫明彦卫明哲兄弟已经携着一众堂兄弟、表兄弟和好友在门前相迎。
花车开路,鼓乐吹打间,宁王已经到了近前,卫明彦先向他拱手一礼,高声问道,“王爷今日为何而来。”
宁王高坐马上,闻言严肃着脸,语气肯定地回道,“为取贵府的明珠而来。”
卫明彦于是接道,“明珠珍且贵,乃我府无价之宝,君可愿接受考验?”
“吾愿!”回答他的是宁王斩钉截铁的两字,话音振聋发聩。
夏儿赶过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如此响亮的两个字,骑在马上的王爷熠熠生辉,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扑通起来,王爷威武!
王爷毕竟是皇室中人,且坐在马上,颇为不易,接下来卫明彦等人其实并未如何阻拦他,只让他赋一首催妆诗赠予舍妹便好。
比武,宁王或许不行,比诗文,他不会比在场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弱了去,不过沉吟一瞬,便眉目轻转,拈来一首——
“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己容;自有夭桃花菡萏,不须脂粉污容颜。两心他自早心知,一过遮阑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这是将卫明沅比做织女,他便是那牛郎,他俩两心早相知,不必再弄妆梳洗迟了,快快出来吧。
卫明彦听了顿时摇头失笑,大庭广众之下公告你和咱妹子两心相知,好不知羞!看着他嘴角噙着的得意,卫明彦恨不得把弟弟扔上去揍他一顿。
“舅兄以为此诗如何?可能催得那轻掩红妆的罗扇却下?”宁王自来熟地改唤卫明彦舅兄。
卫明彦嘴角抽了抽,撇过他的腿脚,最终没有再为难,笑着点头道,“你俩两心早相知,我又岂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宁王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他的喜悦来,还未道谢便又听得卫明彦肃颜说了一句,“无价宝易求,有情郎难得,王爷既自比牛郎,必待她一心一意,不可因岁月更替而有所移异。”
宁王敛容,认真地给出了他的承诺,“吾宣逸,此生必不负阿沅。”
大庭广众之下,众多亲友见证,仍旧能如此肯定地许诺,以王爷之尊,实属不易,卫明彦言道记住了,便放了行。
不通文墨的百姓们听不懂诗文,却晓得王爷这拦门一关算是过了,顿时熙攘起来,非常好奇宁王如何下马入内。
在他们看来,骑马相迎对宁王虽说有难度,但也并非做不到,毕竟只要能控制好缰绳即可,可下马前行却必须得用得到腿脚,王爷这个“废人”能行吗?
百姓们不知宁王的具体情况,只晓得他不良于行,便以为他的腿脚已经废了,其实不然。
宁王的腿脚只是稍一使劲便会钻心地痛,于是大多时候坐在轮椅之上,却并非不能动,只是,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此时,卫府的大门洞开,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在卫明彦等人担忧的目光下,面不改色地脚下一使劲,利落地下了马来,宁一立马送上他的轮椅,让他落座。
没人知道,方才的一瞬,他裤管底下的腿脚是如何痛得发颤,而他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又在内里垫了多少层吸汗的褙子,才会令自己显得不如何狼狈。
至于轮椅,他倒是希望可以凭一己之力走向她的闺房,可惜,他目前还无法做到,便是如今,他也不得不速战速决,回到椅子上“休养生息”。
见此,卫明彦并未如何惊讶,他关切地看向宁王,却见他如同和煦的春风一样,歉意地言道“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只是愣了一瞬,便回过神来,连道王爷尊贵,自然要配上香车宝椅,宁王含笑接纳,这才被宁一推着,随卫明彦入内。
夏儿见此,也是心惊,顾不得去看前头姑爷拜见老爷和夫人,噔噔噔地便跑回汀兰苑,气喘吁吁地将此情形一五一十地向卫明沅道来。
卫明沅手中的喜帕再次遭殃,又一次站起身来,脚下还未迈出一步,便被许嬷嬷拉住按了回去,“姑娘,就差这最后一会了,你再等等。”
屋内众人皆盯着她,神色全是不赞同,卫明沅无奈只好歇了这颗心,安静却不平静地等着,灵敏的耳朵支起来,不放过外头的一点动静。
所有的熙攘和嘈杂均被她屏蔽,只剩下熟悉的轮椅转动的轱辘声,由远及近,卫明沅顿时眼前一亮,“来了,来了,嬷嬷快帮我把盖头盖上,我要出去了。”
许嬷嬷还没听见动静,闻言有些狐疑,但未免她着急,便也遂了她的愿,把红盖头给她盖上,将一头的珠翠和一张生辉的芙蓉脸都掩住。
这时,去探消息的夏儿敲门进来,言道姑爷快要来了。
屋内众人皆是愣了一下,这时间来得可真是巧!喜娘更是言道,“新娘子这是和新郎官心有灵犀一线牵呢!”
卫明沅盖头下的嘴角扬起,显然极为喜欢这样的话,喜娘的话才落下,她便盈盈起身,将手递给她,“有劳喜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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