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氏在她这碰了壁,便看向赵氏,“三弟妹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从前沅丫头不起眼,如今瞧着像那凤凰一样,真是让人稀罕。”
这是嘲讽卫明沅攀上了宁王的高枝,麻雀变凤凰了,赵氏听出了这言外之意来,却是板起了脸,像周氏一样开口斥道,“二嫂慎言,这世上的凤凰,可只有宫里的太后和皇后能够当得,便是太子妃殿下也是雏凤,咱们沅丫头虽是慧然大师口中的有福之人,却也称不上凤凰的。”
一连犯了两个大忌,老夫人杨氏看着小杨氏也不顺眼了,见她还欲开口,便截了她的话头,看着她不容置疑地开口道,“老二家的,你且去看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说着看向卫明沅,“王妃,午膳在国公府里用如何?”
老夫人杨氏向来是看得清形势,并且审时度势知道该如何做的,虽说卫明沅没有表露出来一点的矜傲,可从这一身的打扮,还有出行的仪仗来看,卫明沅今日显然是以王妃的身份登门来的,可不是来和她们叙旧道亲情。因而,收起了心中的那点不悦,以王妃相称。
卫明沅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因而对老夫人杨氏的感官一向不错,此时笑意盈盈地点头应好,“那就叨扰了。”
老夫人于是又转向卫明昭,“昭丫头等下也一起在这用午膳?”
一个是王妃,一个是昭丫头,亲疏立现。
卫明昭也点头应好,老夫人于是又关心起了她的身子。
两人说话时,卫明沅便转了头向卫明昭看去,她今日依旧打扮得端庄大气,眼底的疲色却怎么也掩不住,令人好奇。
想到跨马游街那日的情形,卫明沅忍不住猜测,莫不是真的被她猜中,那荣庆有了新欢?又或者是李氏出招了?
“世子如今进了翰林院,当了庶吉士,孙女里外都要打点,有些忙过头了,祖母不必挂心,过两日歇息好了便好了。”正想着,便听得她如是回了老夫人的问话。
卫明沅愣了愣,李氏放权让她管家了?这可能吗?
周氏显然也关心这一点,忙追问,“荣国公夫人这是让昭儿管家了?”
卫明昭略带骄傲地答道,“得老夫人看重,帮着婆婆打下手罢了。”
那就是还没有。卫明沅的目光仍旧在她眼底的青黑上绕了绕,猜想着约莫是李氏给她找麻烦了。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笑着恭喜,“恭喜大姐姐了。”
其余姐妹也跟着说了些讨喜的话,卫明昭从见到卫明沅便升起的一点嫉妒这才去了些,嘴上谦虚,“比不得妹妹,偌大的王府如今可就六妹妹在当家了。”
她是不愿喊卫明沅王妃的。
卫明沅并不强求这个,她今日这般,也只是向卫国公府的掌权人表明态度罢了,也就是老国公和老夫人,可不是向她。
听了她的话,仿佛还是天真的小女孩一样向她炫耀,“其实管家也就那么一回事,左不过知人善用罢了,王爷爱护,底下的人得用且服管教,倒是累不着。”
卫明沅在宁王府是宁王之下她最大,而卫明昭呢,上头不仅压着李氏,还有一个更大的老夫人陈氏,这两人掌管荣国公府多年,府上的人几乎都是她两人的,卫明昭即便是给李氏打下手,其实也是插不上话使不上劲的。这在原著中便有所提及,若不是后来李氏病了一遭,卫明昭还真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此时,她有意无意地提及底下人服从管教的事,无异于往卫明昭的痛处上踩,她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偏偏卫明沅还是老样子,天真无邪,仿佛别无他意。
周氏见女儿脸色不好,便接过了话,笑道,“王妃是有福之人。”
言罢,看着底下尚未定亲的几个丫头,对她言道,“王妃如今当家做主,不知欢不欢迎几个姐妹到府上去坐坐?”
这京都城里谁不知道宁王不爱出门?让这些个妙龄的姐妹登门,周氏这是想要做什么?莫不是看卫明沅还未成人,满足不了宁王,便想趁虚而入吧!
心念电转,眼睛余光扫过脸带羞意的二四五几位姐姐,在二房的三姐卫明彤狐媚却还能维持淡然的脸上顿了顿,脸上的笑意轻浅,言道,“王爷喜静,倒是不好招待姐妹们过府相聚。荣二姑娘在清心庵清修,荣夫人想来寂寞,大姐姐不若把姐妹们唤去,让荣国公府好生热闹一番?”
她把皮球推了出去,踢到了卫明昭这头。
卫明昭这两日因为跨马游街那日给荣庆扔花的工部林尚书庶女林幼仪而与他置气,此时哪里可能再把他往外推,让这些个明显春心荡漾的妹妹有机可乘?要是真让她们成了,她这脸面还往哪搁?
“近日忙碌,却是不得空,还请母亲见谅。”她如此说道。
周氏可以往卫明沅身上打主意,却不会在自家闺女身上耍心眼,于是作罢。
一直旁观任由女儿发挥的赵氏此时才开口道,“说来二姑娘和四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大嫂可得抓紧给她们定下人家才是,否则外头的人不明白,以为大嫂不慈,故意扣着庶女的亲事,坏了大嫂的名声,倒是不美了。”
二姑娘卫明欣和四姑娘卫明妍均是大房所出,其亲事是由周氏这个嫡母来定的。赵氏这番话显然是表明了自家的态度,想插手她家闺女的事?没门!同时,也在逼着周氏和老夫人杨氏表态。
赵氏的脾气向来不太好,惹恼了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周氏和老夫人都是见识过的,闻言,老夫人开口一锤定音,“老三家的说得有理,老大家的,二丫头和四丫头的亲事,你可得抓紧了。”这时,小杨氏也置办好午膳回来,她便也转头看她,“老二家的也是,抓紧把三丫头和五丫头的亲事定下来才是正理,免得落得个不慈的名声。”
小杨氏瞪着一双吊梢眼云里雾里。
午膳时,以示亲厚,男女宾是在同一个厅里用的,只在中间置了屏风,彼此说话却都能听得见。
精美的菜肴一盆盆端上来,看得人食指大动,卫延正欲发话起筷,却听见女宾那边周氏急切问询的声音,“昭儿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作呕的细响,男宾这边众人看了眼脸色黑沉的荣庆,再看没多少表情变化的卫延和宁王,纷纷将目光转向屏风的另一侧。
女宾的席上,卫明昭闻着那道鱼鲜忍不住一阵作呕,想起自个推迟了几日的葵水,顿时喜盈于色,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眼睛闪了闪,却是朝着卫明沅伸出手,“听闻六妹妹随祁院正学医多时,想来医术精湛,不知可能请六妹妹为姐姐看看?”
现代的生理卫生课不是白上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卫明昭这样子,八成是有了,她自个不会猜不到,此时却装模作样地请她看诊,目的显然不纯。
知道点内情的都知道卫明沅还未成人,还是完璧,卫明昭这明摆着是在耀武扬威。
卫明沅倒是不介意拿她来试手把脉,却不想如她的愿,此时,对过的男宾席上,宁王低沉的话音响起,“国公府没有府医不成?还需要劳驾沅儿这个一品王妃来看诊?”
他说话时神色威严,语气明显不悦,除了卫清朗一家暗自叫好以外,其余人均是脸色有些讪讪,气氛顿时一凝。
老夫人杨氏目光锐利地朝卫明昭一瞥,她立马打了个寒颤,把手收回,赔笑,“瞧我,心急了,倒是忘了规矩,还请六妹妹不要介怀。”
有人给自个撑腰出头,卫明沅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卫明昭意有所指地说道,“无妨,依妹妹看,大姐这是孕相,十之八\九怀了身孕,还需保持心情平和,莫要有杂念才好。”
被祖母杨氏盯着,卫明昭皮笑肉不笑地应是。随后府医请来,确诊了她的确怀有身孕,已经一月有余,荣庆因着方才那一出,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离去时,卫明沅注意到了他如是表现,笑意渐深,等坐到车上往宁王府归去时,也一直在想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宁王的神色晦暗,直到她的柔荑被抓疼。
她抬头看去,瞧见他眼底的愧疚,顿时一惊。
第51章 葵水
“因为我, 让你受委屈了。”他满怀歉意地与卫明沅言道。
卫明沅知他指的是被卫明昭拿怀孕之事来暗讽之事,闻言摇了摇头, 反问,“我且问你, 你是因为我还未成人去找别的女人, 让别的女人怀孕了,还是没有能力让我怀上?”
宁王缄默不语。
“都不是对不对?那我便没有什么委屈可言的。你也说了,我还小,此事不急,今日这事错不在你, 你可别把别人的错处往自个身上揽。卫明昭这是对我羡慕嫉妒呢, 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王爷待我好?”她自个都没想岔,宣冉之怎么就钻牛角尖了呢?
宁王的眉心动了动, 对于她的懂事乖巧有些无可奈何, 她说的这些,他不是不明白, 只是,他更知道, 即便她已成人, 因着心中的那点自尊以及担忧——他怕自己的身子早已被毒坏了根,不能给她一个孩子,又或是即便能给,也不是个康健的, 因而,终究还是对她有愧于心。
“我……”他喉中干涩,不知该如何开口。
卫明沅仿似没看见他眉心的愁意一般,继续絮絮叨叨地开口,
“你今天为我撑腰,我可高兴了。”
“你是没看见卫明昭的脸色有多难看,还有我那大姐夫,也没见他有多欢喜,她这逞一时意气,回头受罪的还不是她自个?”
“跨马游街那天,我可都看见了,荣庆戴了别人扔的花呢,我看卫明昭为着这事没少和他置气,如今她怀有身孕,怕是管不住我那大姐夫了,说不定还得给他安排通房。”
“对了,今儿个我那大伯母还想让几位姐姐常到宁王府来做客呢,被我推给大姐姐了,可惜大姐姐说忙,她如今怀孕,怕是需要姐妹相陪吧。”
……
宁王就这么听她说着,渐渐会意过来,小妻子这是在给他暗示一条发泄的路子呢。
“小东西,把你大姐卖了,不心疼?”他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使坏的卫明沅,忍不住把她揉进怀里。
卫明沅皱了皱鼻子,“心疼?我的心都不在她那里,为什么会为了她疼?”她没有否认自个在使坏。
说着,她含笑地看着他,“我的心只为一个人疼,他现在懊恼生气了,我总得想办法让他消气,若不然我的心也会跟着疼,很疼的那种。”
这么肉麻的话,也亏她说得出来,宁王瞬间把那些懊恼和不快丢到一边,捧着他的小心肝好一阵疼爱。
长长的一吻罢,她眼里雾蒙蒙的水润,脸上泛着红潮,鼻尖上沁着细小的汗,樱唇微微张着,隐约可见鲜嫩水润的小尖尖,气息微喘,看着清纯又妩媚,惹人怜爱的样子惹得宁王低头又把她的两瓣柔软含住,情难自禁。
“阿沅,我不会让你的心有机会疼的。”他如此说道,话里的郑重分明在告诉她,这是一个承诺,而不是哄话。
卫明沅倚在他肩上,闻言眉梢一动,“我把我的心全都给你,你能不能把你的也全部给我,不要分给别人?若不然,我只怕会承受不住这裂心之痛。”
宁王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思一动,方才她好像说过,卫国公夫人想把手伸到他后院来?阿沅这是紧张了?
她从前不是没说过,要他整个人都属于她的话,却似乎没有现在这般患得患失?
“阿沅,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他只是愿意把好的一面展示给她看罢了。
“可还是会有人来跟我抢!”卫明沅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显然有些生气。
看她负气地扭过头去,宁王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小妻子今日怎么如此反常,似乎很是躁动不安?
他叹气,拉着她把她按回怀中,抚着她的背,安抚道,“都给你,全都给你,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嗯?”
“真的?”
“千真万确。”
“可你是王爷,多的是送礼讨好的,便是太后,她要是赏赐下来,你不也不能拒绝么?”她也不知道今儿个怎么了,若只是因为周氏想要把手伸到王府后院和卫明昭怀孕之事,她断不会如此急躁,可事实却是她不仅急了,还向宣冉之耍了脾气。
她心中知道不该如此,可就是想从他那里得到慰藉和承诺。
“我不愿意,谁勉强得了我?便是太后也不能。”他能做的也只有安抚和承诺。
终于得了准话的卫明沅也终于平静了下来,表情却是有些讪然,“对不起,我刚才好像朝你发脾气了。”
宁王也不知道话题怎么会从他内疚需要安慰变成他抚慰发脾气的小妻子,可卫明沅对他耍小性子,他却并不讨厌,起码,他内心的歉意能够消减一点,不过,周氏和卫明昭让她这般不快活,他也不能让她们好过了。
“阿沅发脾气我也是喜欢的。”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角,终于将躁动不安的小妻子安抚好了。
卫明沅依赖地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在马车一晃一晃当中,眼皮渐重,慢慢阖了起来,呼吸渐缓。
宁王见了,敲了两下车壁,宁一会意,因着之前卫明沅发脾气而绕了内城一圈的宁王府车驾再次过门不入,哒哒哒地继续绕圈,那华丽的车驾于是一回又一回地走过相同的街道,状似炫富。
待卫明沅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宁王的半边身子早已麻了,外头斜阳渐矮,卫明沅睡眼惺忪,宣逸心中柔和一片。
“醒来了?饿不饿,咱们回府用膳可好?”
慢半拍的卫明沅下意识地点头,而后稀里糊涂地下了马车,晚风一吹,才清醒过来,脸上不禁染上了一片红晕。
宁王此时被宁一推了下来,她瞄了眼他皱巴巴的衣襟,眼睛心虚地左右游移。
晚间,她殷勤地为他布菜,用过饭后,又殷勤地给他捏肩捶背,勤快得好像一只小蜜蜂。
待要继续捏腿时,宁王却拉住她的手,让她躺下来,伸手将她额间微乱的发拨开,在她眉心的朱砂痣上顿了顿,这眉心一点今日似乎更红了?看起来很是妖艳。
忍不住指尖轻触,轻轻一抹,微热。
卫明沅神色惫懒,挨着他的手蹭了蹭,竟是又打起了哈欠。
宁王于是把心思收回,看着她开始打架的眼皮,伸手轻轻抚过,将她往怀里拥了拥,“睡吧!”
卫明沅迷迷糊糊地睡去,意识恍惚间来到了灵泉空间当中,只见那一汪清泉笼罩着粉色的迷雾,她不自觉地踏了进去,徜徉在清澈的泉水当中,身心舒畅,不知过了多久,光明驱散迷雾,她倏的睁开了眼,心神回归现实,坐了起来。
肚子一抽,温热的潮湿自腿间涌出,这熟悉的感觉令卫明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才好。
“阿沅?”背后传来宣逸的呼唤。
她顿时一僵,掀起被子往他头上一盖,逃了。
宣逸看着床单上那一小块红色的印子,愣怔了好久,直到她磨磨蹭蹭地从隔间的门扉后羞涩地露出半个头来。
没有麻烦春儿她们,卫明沅自己翻出了衣衫换上,而后从空间里掏出一片小面包来贴上,看着换下来弄脏了的衣服,那上头极其明显的一摊血迹,想到可能漏在了床单之上,顿时有一种撞墙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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