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着文件,看到本丸番号的时候,连忙换好了述职装戴好面具出了门。
晚饭时间还没到,前去大阪城的第二队还没回来。
她和烛台切光忠说了声,叫出了狐之助传送到了山脚,走到了结界门口走了出去。
那条冗长的通道没有光,只有沈笙的脚步声回响着。
她走到了那扇门前,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门。
眼前熟悉的本丸和往日不同,她朝敞开的大门走进去,熟悉又别扭的朝房间走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付丧神。
她抿了抿唇,走到审神者房间拉开了门。
入目的是有些憔悴的同僚。
她穿着述职装坐在蒲团上,出任务时戴的面具放在了眼前的矮几上;同僚捧着冷掉的茶水喝了口,在看到眼前的沈笙,露出了果然的表情。
“真是你呀。”
沈笙站在门口没有搭话,半晌她才抬腿走了进去,坐在了矮几的对面。
矮几上只有两杯茶和一振短刀。
沈笙看着桌上的短刀没有说话,等着同僚开口。
对面的同僚,将手中冷掉的茶水喝完,习惯性的侧过身子像是要将手中的茶杯递给谁;她的手在空中一顿,收回,将茶杯重新放在了桌上。
她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短刀:“习惯真可怕。”
坐着的同僚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着腮:“你觉得呢。”
沈笙盯着矮几上的短刀,她的目光从短刀移到同僚脸上,对方表情平静的给她解释:“我已经没用了。”
她干脆整个人趴在桌上,语气有些自暴自弃:“时间溯行军突然增多那件事你知道吧。”
沈笙点头。
同僚抬起头用下巴抵着桌面,向上看着沈笙,随后她起身,动作行为和平常无异。
“我本丸的刀,主力几乎都折在了那一次战斗中。”
“二大队的六把刀全部折在了厚樫山,传回来的消息告诉我时间溯行军有十多振,其中还有式神。”
同僚单手托着腮看着自己眼前的短刀,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腹一点一点的勾勒着那把短刀。
“上层放过我,但是阴阳家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我不是你,上层不会选择保我的。”
……
知道了自己必死的审神者将本丸中所有的刀剑丢进了刀解池。
决绝又无情。
她留下了自己感情最好的那把初锻刀的本体,像是留念什么似得,暗红的液体在上面开出了花。
沈笙回到本丸时看着遍地的金鱼草有些难受,尤其是那些金鱼草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突然叫了起来。
吼叫声充斥着整个本丸让沈笙心情烦躁。
金鱼草的吼叫声理所当然的引来了人,率先赶来的是博多。
沈笙皱了皱眉,走过去蹲下身:“椎名椎今天把你带过来了?怎么了么?”
被问到的博多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这才开口:“主公大人。”
沈笙愣。
压切长谷部跑过来,看到博多和沈笙正在对话,有些惶恐:“主公!万分抱歉,这位是新来的博多藤四郎。”
博多藤四郎?
大阪城F4其中之一。
“一期一振他们带回来的?”
压切长谷部点头。沈笙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正打算对着身旁的长谷部嘱咐一句她今晚不吃晚饭了,还没说出的话就被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堵了回去。
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秋田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立马兴奋起来,像只猫似得蹭了蹭她:“主公您回来啦!我们正在准备博多的欢迎会哦,主公快来呀!”
沈笙没说出口的,想说出口的话全部被打了回去。
她抿唇点了点,就看到秋田牵住自己的手,牵着她朝餐厅走去。
身后的博多和长谷部连忙跟上,四个人到达餐厅的时候,拉开樟子门,沈笙就看到了挂在最上方的两条横幅,一条上面写着‘恭喜粟田口终于迎来博多藤四郎!’另一条写着‘恭祝大阪城底下一百层通关!’
似乎是嫌一个感叹号不够有气势,又在后面歪歪扭扭的贴了几个感叹号上去。
沈笙走到了位置上,刚坐下鹤丸国永就凑了过来,他举着清酒看着沈笙:“小姑娘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上午去出征,下午又去做了额外的任务。
现在都已经晚上了她才回来。
沈笙听着他的话,摇了摇头:“不是的。最近时间溯行军的问题导致需要处理的事务有些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试图过来灌酒的日本号和不动行光听着这话,端着手中的酒讪笑了一下,跑去给长谷部灌。
拿着枝豆饼的烛台切光忠凑过来,一只手贴了下她的额头,看着她头上爆炸的伤口,语气担忧:“主公去休息吧。”说完将手中的枝豆饼放下来:“我来带主公回房间好了。”
沈笙摇了摇头自己起身:“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鹤丸国永咬着块年糕含糊不清的问:“真的不用?”
沈笙摇头,抿了抿唇:“我还有报告要写,写完就直接睡了,光忠先生也不用给我送饭了。我先走了,你们玩的开心。”
她说完直径朝门口走去。
站在回廊上合上樟子门,和餐厅内的欢声笑语隔绝之后,沈笙才松了口气。
她转身回了房间,拿出纸笔与上午收到的文件开始写着这次的报告。
——【349本丸审神者无名已暗堕。】
——【编排二队付丧神前往厚樫山没有做出指挥,恶意碎刀。】
——【无名审神者将其近侍药研藤四郎的灵力隔绝,刀解本丸其他付丧神。】
沈笙一条一条写着。
每写一条,耳边的轰响声就越来越大。
那些她写过无数次的对外解释与报告,一次又一次的压在她的神经上。
屋外无风,楼下的刀铃不知为何突然作响,惊扰到了院中的金鱼草。
沈笙看着手中的报告,捏了捏手中的钢笔。
手中的钢笔,笔尖正刺入纸张中;黑色的墨水一点一点的从笔尖冒出,渗进纸中,停笔处的墨迹似乎和外面的刀铃声说好似得,越来越大。
她盯着那块墨迹,手一用力,钢笔笔记将手上的纸张撕开。
纸张被撕扯的声音在刀铃声中异常的明显,尖锐似乎要刺破她耳膜;手中的钢笔依旧被施加着力,笔尖狠狠的镶在纸张中。
沈笙低着头,胸口剧烈起伏。
明明无风,屋外的刀铃响的像是狂风大作。
有脚步声很轻的落在了窗台上,紧接着是少年般的音色。
“小姑娘。”
她身子一僵,不敢回头。
第66章 2017.9.27
屋外传来的声音让沈笙有那么一瞬的不知所措, 她僵在原地, 手中的钢笔松了松,随后又捏紧。
她想个面临枪毙的死刑犯一样不敢回头。
樟子窗上的木制支架被扣了三声。
“小姑娘。”
窗外的人又念了一声。
沈笙连忙起身应道, 有些慌乱的拿过一旁整理的好的文件, 将它们压在了那张被自己破坏成两半的报告;沈笙走到窗边,拉开樟子门, 正对上的金色瞳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沈笙移开眼,盯着地板:“鹤丸先生?”
过来的鹤丸国永穿着出阵服,沈笙这才想起他今天负责了演练的队伍。
似乎是防止沈笙拉上樟子窗,鹤丸国永的手撑着樟子门的窗沿,用一种怀抱的姿势对着房内的沈笙, 他歪了歪头:“哟,晚上好。”
“……”
沈笙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是维持着开窗的姿势看着眼前的人。
身着白衣的青年披着月光踩着晚风来到了她的窗前;月光像是洒出去的水洒到了鹤丸国永的银发上, 染上月光的银发像是沈笙记忆中看到过的雪,大概是沈笙的表情太傻了,鹤丸国永笑了起来,他伸手在沈笙面前晃了晃,说:“小姑娘被我吓了一跳吧?”
没等她回答, 鹤丸国永又问:“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沈笙点头,收回了视线, 她后退了几步手离开了窗沿,转身朝屋内走去,吸了口气平静一下情绪,正打算开口,就听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沈笙转过头,看到了倒栽葱姿势倒在地上的鹤丸国永。
沈笙连忙跑过去扶起他:“鹤丸先生,摔倒其他地方了没?”
被扶起来的鹤丸国永摇了摇头,摆了下手:“没事没事。毕竟太刀晚上看不清东西嘛。”
沈笙将他扶起来,听着这话耿直:“那您是怎么摸黑到我的房间外的?”
鹤丸国永干笑了几声,干脆的直接挣开了她的手,龇牙咧嘴的靠在窗边。
沈笙收回手,看着坐下来的鹤丸国永,问:“鹤丸先生?您怎么来了?”
被问到的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直接看着她的眼,金色的眸子在只有月光的昏暗房间里格外的显眼,沈笙收回和那双眼对视的目光。
“有人欺负小姑娘你了么?”
沈笙疑惑:“您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鹤丸国永转过身对着窗外,他伸出手指了指屋檐的边沿:“刀铃一直在响。小姑娘心情不好。”
沈笙看着他指着的位置,那个位置下方挂着神乐铃。
她想起刚刚不断震动的刀铃:“挂上刀铃后,还能感知到我的情绪么?”
鹤丸国永点头。
沈笙‘哦’了一声,问:“那我,感知的到你们的情绪么?”
鹤丸国永摇头。
“单方面的啊。”沈笙说道,紧接着托着脑袋的鹤丸国永摇了摇头:“也不是,如果签订了某种契约,就能有特殊的感应哦。听说会使双方愉♂悦。”
晚上的谈话,因为鹤丸国永一脚油门差点开上高速公路。
沈笙看着眼前在秋名山上飙车的鹤丸国永,托着腮思考了会:“你喝茫了,我去找光忠先生让他送你回房间。”
鹤丸国永听着她话里的某几个重音,连忙摇头;又在沈笙做出起身动作的时候,连忙将她拉了回来:“别别别。小姑娘在你这么喜欢告状和谁学的?”
“椎名椎。”沈笙耿直道。
鹤丸国永看着甩锅问心无愧的沈笙,突然有些心疼椎名椎,他看着重新坐下来的沈笙,松开手:“小姑娘多少岁了?”
“二十二。”
鹤丸国永伸出手掰了下手指头,还没数,就听到沈笙不带任何的感情的话:“可能还不到您的零头。”
他收回手,发出感叹:“小姑娘真是小姑娘,好小。”
沈笙点头。
见她没有说话,鹤丸国永托着腮继续道:“人类的生命真短暂。”
沈笙正想点头就听到了他下一句:“所以现世才那么热闹呢?”
沈笙不解,她看过去,只看到了眼前的男子面上带着怀念的表情,正透过她看着某个人。
“我之前去过一次现世,去了之后就能明白为什么你们会有那么多永垂不朽的英雄、那么多长明的灯光。”
她听着这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有种被迫拉来聊天还要看对方沉浸在过去的烦躁感。她没说什么,鹤丸国永就打断了自己的话,问着她:“现世里,成年人可以喝酒的对吧?”
“嗯。”
“好勒。”鹤丸国永拍了拍起身:“我去拿点喝得!正巧小姑娘晚上没吃东西,光忠可是给你备了宵夜的。我去帮你端过来。”
沈笙看着跑走的鹤丸国永,白衣青年留下敞开的樟子门,自顾自的跑走。她还保持着为了方便和鹤丸国永说话而蹲着的姿势,蜷了下指尖,觉得秋天的夜里有些凉。
她起身,走到了桌案面前,抽出文件下那张报告;压在报告上方的文件有些重,沈笙没注意力道,本来就一分为二的报告又被撕扯开来,纸张被撕开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沈笙移开上面的文件,将报告纸拿了出来,揉成一天丢到了垃圾桶中。
她正打算去关门,就看到了楼梯处的鹤丸国永。
他单手双手托着托盘,托盘中间放着个大饭团,似乎是注意到她,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沈笙看着他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伸手打算接过托盘,却看到鹤丸国永直接走到了窗边,他跨过窗台踩在了屋檐上,鞋底与瓦片相接触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她看着窗外那半截脑袋,走了过去。
在窗外的鹤丸国永探出头,用手朝她招了招。
沈笙学着鹤丸国永跨过窗台,正打算落脚,就听到鹤丸国永慌张的声音,对方的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臂:“小心点小心点。”
沈笙被鹤丸扶着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屋檐上,中间隔着托盘,
沈笙看着托盘,指了指那个大饭团:“鹤丸先生。这是什么?”
他要是和她说这是烛台切光忠特意为她做的宵夜她是不信的。
鹤丸国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双筷子递给了她,眼神带着期待:“尝尝。”
沈笙接过筷子在饭团上弄了一小块出来,送进嘴中。
“怎么样?”
沈笙摇头:“没味道。”
鹤丸国永点头:“对的,我做的。营养健康。”
沈笙听着他理直气壮的语气,心里有些好笑,用筷子又扯了一块下来,趁鹤丸国永没注意塞进了他的嘴中。
鹤丸国永嚼了两口,捂住口鼻,眼睛里迅速的噙满了水。
沈笙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她低下头,看着饭团旁边的酒盏和小酒壶,倒了一盏递给了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下意识的接过,喝下。
紧接着本丸上空响起了凄惨的咳嗽声。
沈笙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接着月光看着白米饭里的绿色膏体,语气平静的开口:“鹤丸先生,脏。”
正想怼沈笙的鹤丸国永,看着对方低着头盯着托盘上的饭团,哈哈下了两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酒盏。
白色的酒盏,杯底里还残留着些许酒,刚好将今晚的残月映了出来。
鹤丸国永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问:“喝么?”
沈笙点头,拿过另一只酒盏,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个人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风景。
沈笙凑了下身子,看着下面的金鱼草,又缩了回来。
鹤丸国永在一旁哈哈大笑:“不好看么?”
“金鱼草不好看。”
鹤丸国永戳了戳下巴:“也是,不过我以前看的时候没有金鱼草。”
沈笙‘哦’了一声,抿了口酒,辛辣感在空中炸开,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或许是那股酒劲上头,沈笙话都没从脑子过就直接开口问:“您以前也和我母亲在这上面看过风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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