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国永愣,看着摊牌的沈笙:“我还以为,小姑娘会一直憋在心里不肯问呢。”他重新看回眼前的风景。
“小姑娘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我来的第一天,把宗三先生撵出房间后,就在抽屉里发现了我母亲的照片。”
鹤丸国永‘哦’了一声,随后又:“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不惊喜。
沈笙把腿蜷了起来,她捏着酒盏:“这件事你们都知道么?”
鹤丸国永摇头:“我是知道了,其他人就不清楚了。她这个人总喜欢这样嘛,好像觉得她什么秘密都和你说了,但是到最后你会发现身边的人都知道了那些事情,而你还傻乎乎的以为她只把这件事和你说了。”
沈笙想了想,点头:“很对,虽然我觉得也可能是她太傻了。目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和你一样嘛?”
鹤丸国永笑出声,随后他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金色的眸子晶亮晶亮的:“小姑娘不好奇你的父亲是谁么?她可是怀着你的时候就逃出了本丸呢。”
女性审神者出了付丧神外,几乎接触不到什么男性。
鹤丸国永托着腮挂着微笑的看着她,沈笙倒酒的姿势一顿,有些许透明的液体洒出酒盏;她将酒盏和酒杯一起放回去,一抬头,正看到他和自己相似的金色眼眸,里面有……慈爱?
鹤丸国永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一变,连忙点头指了指自己:“是哦,没错,我就是你的老父……”
他话说道一半,就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嘴里又被沈笙塞了一口米饭。
本丸上空再次响起鹤丸国永的咳嗽声。
沈笙调整好坐姿,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舒了口气:“鹤丸先生,请不要占我便宜。”
被芥末呛到的鹤丸国永委屈巴拉的揉了揉脸,等自己口里那股子味道缓和了点,他才开口:“什么占便宜嘛,小姑娘年纪可是我零头,叫我一声爷爷都算便宜你了。”
“哦。”沈笙冷漠。
过了会:“鹤丸爷爷。”
鹤丸国永别过头去没再看她,似乎是在为她的话感到伤心:“小姑娘居然叫我爷爷!”
“您不是说我叫您爷爷都是便宜我的么?”
“……”
鹤丸国永重新看着她,半晌:“你真的不好奇你的父亲?”
沈笙摇头:“我知道是谁。”
“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见过。”
鹤丸国永听着她的话呸了一声:“那个家伙!”
沈笙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奇怪,问:“您喜欢我母亲?”
鹤丸国永连忙摆手:“你母亲我带大的,我当她是女儿呢;她当初跑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和那谁去私奔。”
“然后呢?”
鹤丸国永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然后我看到了那家伙在本丸的时候,突然就有种很开心的感觉。让那家伙来的那么晚还抢我女儿。”
沈笙看着鹤丸国永一脸愤恨的表情,觉得沟通无能。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去:“不过他还是找过来了。”
鹤丸国永的笑声停住。
沈笙托腮想了想:“我那天回家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个人,他说他是我爸。”
鹤丸国永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笙放下托着腮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述职装:“紧接着我把他关外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鹤丸国永拍了拍她的的肩膀,一脸做得好的表情:“啊真想看他的表情。”
“挺有趣的。”
一个女控和母控在某种程度上立场一致。
……
不知何时开始,有乌云过来遮住了残月,夜晚的微风带着湿意吹来,沈笙看着外面暗下去的荧绿光芒,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厚的连月光都投不出来。
鹤丸国永收拾着一旁的托盘,看着上面的饭团有些遗憾:“啊,饭团没有吃完,要被光忠骂了。”
“如果不是鹤丸先生在里面放了这么多的芥末,我们还是吃的完的。”
鹤丸国永决定忽略这个话题,他端着托盘站了起来;鞋底击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在大晚上格外明显,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宴会的原因,大家都喝醉了回去休息了,本丸有些安静。
沈笙看着鹤丸国永,试图自己站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保持不了那个平衡,找不到重心,并不能像鹤丸国永那样在屋檐上如履平地。
沈笙站在原地,试探性的走了一步就被鹤丸国永伸手扶住。
“你们怎么做到的。”沈笙问。
鹤丸国永扶着她走到窗边,看着她跨了进去,站在屋外:“走多了就会了吧?”
沈笙点头表示理解。
“我才第二次上屋顶。”
鹤丸国永对她的数据有些奇怪,正想问她以前也上过屋顶么,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某个画面:“第一次是指长谷部把你抱上去的那一次么?”
沈笙点头。
鹤丸国永把托盘往窗台边一放,自己坐到了窗台上。他一条腿盘起来一条腿垂放着,手肘抵在腿上托着腮,歪了歪脑袋:“上屋顶的意义在于看月亮喝小酒,你那次上去是去打架的,和上屋顶悠闲的意义相驳了。”
沈笙听着他的话,一时之间很难找出反驳的话。
屋外不知何时开始,风有些大,鹤丸国永落在外面的羽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进来吧,你这样堵着窗户不太好。”
白团子鹤丸国永,看着她房间的地板:“我不脱鞋踩进去,地会脏的。”
“您刚刚从这里出去拿饭团的时候就已经踩脏过一次了。”
鹤丸国永噎。
沈笙走到门边开灯。
‘啪’的一声,鹤丸国永眯了眯眼,看着站在门边开灯的沈笙,半晌:“真不像。”
“您看出来了啊。”
屋外有细密的雨滴滴落在屋檐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庭院中的金鱼草似乎是感受到了雨滴的滋润,肥胖的身体在空中摇晃着。
“看得出来,更何况你学的一点都不像。你们母女两,只是在性格上很像,其他的地方不怎么像。”
沈笙没有回答,她走到窗边,将窗台上的托盘托起,看着屋外下起的雨,关上了樟子窗。
鹤丸国永倚在窗边看着沈笙,跟着她走出了房间。
樟子门被拖拉发出的摩擦声、木制回廊上的脚步声、雨滴落地时发出的声音,两人的对话声。
许多的声音按理来说应该嘈杂,可不知为何在秋夜更加的安静。
沈笙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看向远处的樱树;那颗枝干可以站人的巨大樱树被夜色夺取了色彩,看不出面目。
她收回目光,耳边是鹤丸国永的叹息:“还来得及的。你母亲不姓沈,既然你没有给予真名就可以回现世的。那不是逃避。”
“不。”端着托盘的审神者面色平静,语气更是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如果我放弃了,谁还能带她回家。我做不出大事,只是用着她留下来的,有用的东西,带她回家而已。您都说了,现世那么繁华那是属于人类的地方,可她只在那里待了十年。”
“可对于短暂的人生来说,十年算长了。”鹤丸国永说道。
这句话从生命冗长的付丧神口中说出,让沈笙觉得有些好笑。她看着漆黑的回廊,仿佛前面有着什么奇怪的陷阱与能至于她死地的敌人。
沈笙往前走着,没再说话。鹤丸国永有些暗恨太刀在夜晚的侦查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还是固执的要头破血流。
“小姑娘。你太固执了。”
漆黑的回廊里,仅有脚步声。
……
“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它活下去呢?”
黑发的女孩趴在桌沿看着鱼缸里的金鱼问道。
不远处正看着菜谱的女子揉了揉脑袋,沉吟了一下:“把鱼缸里脏了的水倒掉,然后灌进新的水,它就可以活的更久了。”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带你回来呢?
“把旧的水倒掉,倒进新的水。很容易的。”
……
夜晚的那场大雨淹了本丸后院耕地里刚出芽的苗。
长时间负责耕地内番的陆奥守吉行和江雪左文字难过的早餐都没吃几口,一个消沉的能在他脑袋上看到黑线,另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念起了经。
屋外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声音令人心生懒意。
马当番也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就结束,正巧大家都懒洋洋的,沈笙索性连今天的切磋也免了。
今天的本丸没有出阵与远征,内番与演练场都停了。
短刀们坐在回廊上看着庭院里泥泞的土地,跑进了和室玩游戏。
索性和室够大,本丸目前的付丧神全部聚在这里也有多余的空间。
乱,鬼灯和烛台切光忠坐在一边看着宫廷大戏,不喜欢宫斗的厚和新来的博多还有其他短刀聚在一起看op。
长谷部被平野,前田,今剑还有不动行光拜托带着他们开黑,外放的游戏音效中有冷冽的女声说了句:“First Boold。”
沈笙坐在鹤丸国永旁边看着他玩着白色相簿,托着腮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吓得他连忙关掉,拿出一旁的平板想要和长谷部他们去开黑,但是看到那五人已经开始游戏,连忙打开了某游戏:“小姑娘来看我拯救人类之理么?”
从昨天晚上开始,对方就改口叫自己小姑娘了。
沈笙想了想试图做自己外公的鹤丸国永,觉得让他对着自己叫了那么久的‘主公’有些委屈他。
她摇了摇头问:“你氪金的小判除了跑远征哪儿来的?”
鹤丸国永低下头刷材料装没听到。
烛台切光忠看着他两,放下了怀中的乱藤四郎走到了沈笙身边:“主公。”
“怎么了?”
烛台切光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个海报:“椎名先生那天过来的时候是来送这个的,不过昨天你似乎太累了,就没及时交给您。”
沈笙接过他手中的海报看了看,问:“祭典?”
烛台切光忠点头:“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的,审神者可以带着付丧神前往,主公想去么?”
沈笙看着那张海报:“如果你们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解释一下上一章,好多人不懂为什么同僚会这么个结局。
开文就已经说过了,时政的高层人员与审神者大部分都是阴阳家的人。而沈笙与同僚虽然说是改革那边的,但是同僚是保不住的。
她的付丧神强力的全部折在了战场上,作为普通人(非阴阳师)既没有沈笙的高等级灵力,手中可以上战场的付丧神全部没了,进一步又做不到玉石俱焚,只能等死。
至于虚假的报告。一座本丸如果要回收,肯定是审神者出了什么问题,比如重病、比如死亡。但是沈笙负责回收的本丸,除了第二位疯了,其他都是正常的。
那份虚假报告并不是给上层的,而是给其他并不知情的审神者看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沈笙在写了第一份虚假报告后椎名椎会跑过来说她一顿的原因了。
关于势力划分。就两个,阴阳师与非阴阳师。双方相互看对方是眼中刺,阴阳师因为有审神者资源(因为本身具备灵力与有渠道唤醒灵力)实力壮大,而非阴阳师中作为战斗主力的审神者虽然少,但是战力强大。阴阳师家的审和非阴阳师家的审区别就是量多与虽然量少但在于精。
但是现在非阴阳师有计划提高数量【前文有说过,发布的‘寻找有灵力的人,的任务并没有被扯下来】
在顺便一提,虽然沈笙要搞事情当并不是什么推翻。因为她做不到,毕竟她现在有人帮忙都显得吃力。
晚安!哭唧唧的跑去睡觉。
第67章 2017.10.2
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沈笙看着桌上那份海报, 又看了看一旁打着游戏的短刀, 起身走到了烛台切光忠身边,问:“一定要审神者带着刀才能去么?”
被问到的烛台切光忠楞了一下, 难得的没给出答案:“这个我也不知道哦, 主公。”
以前都是和第一任审神者去的,那个时候的审神者会带着所有刀前往祭典。
后来的那位审神者对他们抱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三言两语就会被激怒。每日里除了汇报工作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更不要说和他们一同前往祭典这种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那位审神者上位后不到两年,就暴毙了。
沈笙点了点头:“没事,我到时候去问问。”
坐在烛台切光忠旁边的乱藤四郎听着她的话咽下口中的仙贝,连忙喝了口茶水。
“主人不去么?”
沈笙听到乱的话, 带着歉意的点了点头:“嗯,最近时间溯行军的数量增多。近期又有新的审神者上任,让那些新人直接上战场的话会出事, 所以我要去监察。”
乱蜷起膝盖, 鼓着腮帮子,表情似乎对她的话很不满。
沈笙很无奈。
她揉了揉脑袋,手下意识的往口袋里伸去,打算拿糖出来哄乱;手中的糖还没拿出口袋,就听到橘发少年略微不满的声音:“主人又想用糖来糊弄我们!”
眼前的少年正在她面前, 两人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只是对方的眸子刚好映着自己;他微微张口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别再学她了。
沈笙看着乱藤四郎做的口型,或许是因为翻译器的原因,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清晰的传到她脑中;身子一顿,手中的糖重新掉回了口袋中。
她抿了抿唇,没再去掏那颗糖。
周边的付丧神似乎没有发现她和乱之间的事情,烛台切光忠疑惑的看过来,只看到沈笙有些苍白的脸,他伸手:“主公怎么了?不舒服么?”
沈笙摇头:“最近太累了。”
她刚说完,对方的手就碰到了她的额头:“发烧了。”
他一句话让整个和室内的付丧神都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正在播放的电视是整个和室内唯一的声音,沈笙看着乱藤四郎一瞬间苍白的脸什么话都没说。
药研藤四郎连忙过来伸手贴住她的额头,随后又急急忙忙让烛台切光忠和长曾弥虎彻送她回房间。
沈笙伸出手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头上传来的滚烫温度让沈笙缩回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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