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一双温暖的大手温柔的撩过挡住我眼睛的头发,“相信六哥!赵王为了两国的友好断然不会置你于死地的!”随即又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来,张嘴吃了它。”
在生死关头我并未想太多,张嘴吞下了那颗黑乎乎的药丸,半晌,我感觉体内有股断流在肆意窜动,身上的伤痕也少了几分疼痛,手渐渐有了气力,后来我才知道这药丸天底下只有一颗尔,是六哥的母妃费尽周折得到的,给六哥以备不时之需,而六哥竟将这救命的药丸给了我。
“六哥的药可真管用呢!”我强咧着嘴笑道。
“还要再委屈你在这儿待一会儿!”看着我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六哥的心竟猛得紧缩成一团。
六殿下从地牢出来时候天已经朦朦胧胧的亮了,没做过多的停留直直去了王宫觐见赵王,赵丹居高临下的看着六殿下,年岁虽不及六殿下但是全身上下的气场是有过之而不及的。
“消息这么快便传到燕国了?”赵丹咧嘴一笑,六殿下心中猛颤一下。
“恳求赵王放过燕国太子,燕国愿意奉上两座城池!”六殿下毕恭毕敬的说道。
“两座城池,燕国太子的性命只值那两座城池吗?”赵丹冰凉入骨的声音透着几抹戏虐。
六殿下沉默良久,“那赵王想要什么?”
“本王想要……整个燕国俯首称臣!”赵丹狂妄的说道。
六殿下冷冷嘲笑,面上一肃,看着赵丹像是在看天大的笑话般淡淡的说道,“赵王的勃勃野心真是令人可笑!”
赵丹长袖一拂,突然起身,近了他两步,“回去告诉燕王,本王可不像先王一般处处考虑周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六殿下眼中有一丝恨意,不可置信道,“难道……赵王不担心赵旬的安危吗?”
赵丹握紧双拳简直是在咆哮,“你以为本王不知他去往燕国的第二个月便死去了?”
忽地一个孩子推开了殿门远远的看着赵丹,赵丹怔怔的睁大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也完全麻痹,再次心如刀绞的感觉,“是小十四吗?”迷蒙茫然的脸微微在颤抖,激动的几乎不能言语,可是探子回报赵旬分明是死在折磨之下。
“十哥!”赵旬踏入了殿内,跪倒在地,“臣弟参见陛下!”
赵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的模样,几经一年过去了,他和原本没什么区别,可是,他的脸上却少了那份天真烂漫,赵丹只觉得心都快被绞碎了,上前双手扶起了他将他重重的拥入了怀中,满心的欢喜顷刻间将他的心完全吞噬,“十四,十哥好生想你!以后十哥不会再允许他人欺负你了!”
“陛下,为了两国交好,放过燕国太子吧!”
赵丹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退了两步,大殿空旷,“谁让你这般说的,是他吗?”赵丹的食指指向六殿下愤然的道。
“是六殿下救了臣弟,臣弟才得以苟活了这么久!”
当年总是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稚嫩少年,爱哭爱笑的洒脱少年,将自己视做全部的小十四,历经这短短一年,竟然没成了如此这般模样,沉默片刻,赵丹道,“苟活……十四过去不会说这样话的!”
☆、逃离驿站赴诺言
大殿显得有些冰冷,赵旬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伤的凉气,“人总会变的……”
赵丹的脸瞬间变了垂眸望着面前的赵旬,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赵丹恨不得那一年的质子生涯自己替他承受,“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十四了!”赵丹嘶哑着声音道。
赵旬侧目,微笑着说道,“臣弟恳求陛下应了六殿下的请求!”
赵丹脸色忽白,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衣袖,“本王可以放燕丹一条生路,不过,他必须留在赵国赎罪!”嘴角渐渐绽放出一抹隐秘的笑意,目光流转,凝注在六殿下的身上。
“为何?”六殿下眼中有一丝纠结,父王让自己前赴赵国是为了护太子周全,并未让自己将他带回燕国,可是,让他独自一人留在这是非之地自己当真是于心不忍。
赵丹眯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本王将燕丹留在赵国六殿下应该开心啊!”
六殿下明了赵丹的意思,燕丹毕竟是燕国太子,若常年留在赵国燕王必定会废了这太子之位,众多蠢蠢欲动的王子们也便有了机会,包括自己。
“燕王甚是想念太子,恳求赵王让太子回燕国探望一下。”六殿下说道。
赵丹唇边笑容忽凝,恣意地打量着六殿下,“好,本王与你一同前去地牢!”
我还侧在一旁在浅睡,眉角一直微微的皱起,全身的衣物沾满了淋漓的鲜血,赵丹从未见过我如此落魄的模样,就连一旁的赵旬浑身也是一颤,这还是当初那个暖意复苏的燕国太子吗?
我睡的很浅,感觉有人来了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身着王袍的赵丹,微微一颤,把眼光移向了他身旁的赵旬,眼波流转,一死欣喜一闪而过,他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我们曾经祝福彼此的话都实现了。
“六哥带你回家!”低低的一声呼唤里像是包含着无限困难,上前将我抱入了怀中。
我深深睇视赵丹一眼,却没有任何言语。
“燕丹!”
赵丹一声低呼让我一颤。
“本王在赵国等你!”
我内心百感交集,也是,赵丹能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我必需要逃,必需要逃离这深宫的一切,忽地我笑出声来,淡淡的,幽幽的笑容,转而变得清扬,眼光凝向赵王,沙哑说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淡然的语气把声音拉得格外悠远。
赵丹微愣一下,挥手让牢役让条出路让其二人离开,六哥向赵丹辞行离开了地牢,赵丹看着六哥怀中的我眸光一转,顾盼之间流露出动人神采,对身旁的赵旬说,“你说,他会回来吗?”
赵旬心头颇不是滋味。
六殿下怕赵丹反悔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便离开了王城,走之前我去了一趟襄王府,显然,襄王是不愿与我有太多的瓜葛可眼前的我毕竟受了应有的惩罚,我也未做过多的言语去往自己的寝殿内只将父王给我的赤影剑带走,赵正看着我的背影,满目苍痍且破碎不堪,“老师真的走了吗?老师真的不要阿正了吗?”上前拉住我的小手,眼角渐渐浮现出一抹悲伤
我看着赵正,心里便不由得有些酸楚,自己当了赵正这么久的老师,教会了他什么?反而是赵正一直在帮助自己,脸色略显柔情,神色似乎有些颤抖,低垂着眼帘,纤纤手指握着,也有些心神不定,半晌抬头看向赵正,“阿正,控制自己的戾气,不该死的人不要让他们死。”
赵正的神情却变得镇静而专注,“老师,阿正会控制住自己的杀心的……”
我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松开了赵正的手随着六哥离开了,或许,今生都不会相见了,或许,再次见面时候他已经是千古一帝了。
我的身子如此薄弱不适合立刻回燕国六哥便找了驿站停留一夜,命人为我放好了沐浴的水,又命人买了些许治疗外伤的金疮药和换洗衣物。
“六哥不明白,你是怎么搅入这场是非中的?”六哥将一些金疮药撒入了洗澡水之中。
我疏淡一笑,却不再说什么。
“燕丹,你要记住,世事如棋,千万不可有一步偏差……”宽宥的大手轻拍了我的肩便出了房间关好门,我暗暗的一笑,很勉强的脱下了衣物,全身血迹斑斑连自己都不愿再看两眼,慢慢的躺入了木桶之中,温水腌的皮肤很痛却很舒服,慢慢的,竟然睡着了。
我实在是太累了,梦见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记忆,梦见了曾在燕国的生活,那时候青奴没有离开,整日傻傻的跟随在自己身后,那时候还不知太傅对自己有杀意,还有那满城飘落的梅花,离开燕国那日满城皆是怒放的梅花和飘零的白雪,远远望去,美不胜收,那梅瓣落在太傅的肩膀上,他微微一笑,抨击着我的灵魂,那时候我的脸上就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久,觉得心里又窒又空,好像又梦见了长安君,我爱长安君,我想让长安君能像我爱他一样来爱我,眼前那片血泊是什么?我手一抖,恍惚住了,阴霾消散,血泊中躺着的竟是长安君,我想要上前却是离长安君越来越远,不停的向前奔跑着,忽地赵丹拉住了我,我的脸色顿时苍白难抵的使劲的挣脱着却始终都挣脱不开,脑中微微窒乱,几分疼涩,是那样惊心无力,倦痛难抵。
“放开我!”一声尖厉的声音划破空气,蓦地从黑暗中惊醒,我急促地喘着气,心是凉凉的,不规则地跳动着,慌乱得不可抑制,深深呼吸一口,才发现温水早已变得冰凉。
“燕丹,你怎么了!”忽地们被六哥重重的推开,着急的来到我的身旁问道。
涣散的眼睛回过神来,忽地全身一激灵,自己现在可是裸体啊,有意的往下沉了沉,还好这洗澡水兑了药水,不是特别的透,我露出淡笑,轻声道,“没事。”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竟然沙哑了。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六哥看着我原本细嫩的皮肤如今满目苍痍,不忍的别过了头。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六哥,我想吃饵块 !”满怀期望,刻意提高的声音掩不住自己内心的预谋。
“好,六哥去买!”
看着六哥离去的背影,我不舍的笑了笑,我不能跟随六哥回燕国,回到燕国父王定会再次将自己送回赵国,不能让长安君等待着自己,自己定不能言而无信,起身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趁着夜色跑出了驿站。
不久后,我便听到了寻找自己的声音,也使得我的脚步更加匆匆,始终精神紧绷,我觉得好累好累,可是不能放弃,长安君册封的封地是赵国以南,只要自己一直向南走去,定会找到。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找到长安君,能再次回到他身边,如今所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忽地一声琴音扬扬,隐隐约约,我闻声而去,树木旁,一玄衣男子在闭眼弹奏,琴声飘荡在空气中,优美,凄凉,这一切仿佛与生俱来,多么自然,不禁沉醉在这如画中的世界里。
“去那边再找找!”
忽地这不和谐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暗自叹息准备逃走,那男子忽然停止了弹奏,起身走向我,冷弯弯也勾了勾唇,“你身上的这把剑曾经伤过我!”二十七八的模样。
“嗯?”我没想到他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眨眨眼,想必此人和父王曾结下梁子,真是前有狼后虎,讪讪的一笑准备逃开却被男子抓住了,我有点慌,抽出长剑指向了男子,狠狠的道,“你想做甚!”
忽地身后寻找我的人也赶到,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搂入了怀中冷弯弯眉梢一挑,腾步青云的快速离开,只留下那一把古琴。
这男子的轻功却是了得,我觉得在天上飞一般,好奇又兴奋,将头从他的臂弯中探出,晚风拂面甚是舒适,笑颜弯弯目光定然地望着男子的脸,“你是在帮我吗?”
飞了一段距离,男子停下了脚步将怀中的我放开,他仔细的上下打量了我,瘦弱的身躯哪有半点燕国太子的模样,“我是来杀你的!”男子说的很平静。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我又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杀我!”
“因为你的身份!”男子渐渐的逼近我。
我眨了眨眼,我岂会不明了他的话,那些燕国的王子们好不容易媳妇熬成了婆自己便要回了燕国,注定给那些王子带来了极大的威胁,深眸含笑,“这太子我也不愿意当啊!再说了,我不回燕国了,这太子之位迟早是废掉的,你对雇你来杀我的王子好好说说,我是不会妨碍他的!”
男子深邃的眼瞳别有深意地瞧着我,嘴角勾起,笑得邪肆,“在寺庙里一身傲骨的太子怎么变得如今这般模样!”
☆、坦白身世讨祝福
清澈如清泉的双眸望着男子,听他的意思过去与他应该是见过的,薄唇微抿,“你以为有那一身傲骨我能活这么久?”我几缕墨发飘飞,在月光的辉映下显得格外坚韧。
男子薄唇扬了扬,露出一抹无谓的笑容,不知何时手中竟有把匕首,“很快的,不会痛的!”
我的心蹭的一下提起,看着男子嘴角玩味的戏笑浑身的寒气迸发,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狠狠的道,“敢伤本太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男子勾起了唇,“我不是要伤你,是要杀了你!”
此语一出我背脊情不自禁地渗出了冷汗,这个人当真是软硬不吃,全身几乎开始颤抖起来,却强硬着冷冷的表情,一双眼睛只是瞪着他,“你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突然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啊”的一声尖叫朝着身后栽落下去!我的身后,竟是一处断崖!
我那小小的手拼命的抓住断崖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救救我……”极大的恐惧瞬间蔓延在我的心头,突然间脚下一滑,顿时脱力,身子猛地朝下一坠,还好自己被一些藤蔓缠住。
“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男子鞋底踩在沙土上的声音竟然如此清晰的传入了我的耳朵,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给他一个理由,是啊,给他一个什么理由来救自己?我几乎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忽地一直蛊儿爬在了我的肩上,我第一次觉得赵允养的蛊竟是如此可爱。
“庆轲这样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果不其然上方传来了赵允的声音。
“庆轲只是为钱办事!”
这两人在断崖上交涉将我一人冷落,我有些郁闷,小手轻轻碰了碰肩膀上的蛊虫,全身硬硬的,不是我讨厌的软体动物,蛊虫似乎有灵性的爬到了我的指尖,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赵允养的蛊虫,四目相对,不,应该是三目相对,这小小的蛊虫只有一只眼睛通体玄色,好似是在含笑凝视着我,一扫了几个月对这蛊虫的厌恶之情。
“怎么,不害怕我的蛊了?”不知何时庆柯已经离开,赵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想来我心可真大,生死关头还有闲心逗趣他的蛊儿。
听到赵允的声音,蛊虫瞬间瑟瑟的躲在了我的脖颈后。
“快拉我上去!”我伸出小手。
赵允附身握紧那小手,我很轻,赵允没废多大的气力便将我拉了上来,我只觉得全身有些痛的麻痹,大概是方才挣开了那些伤口罢,没有溢于言表勉强的咧嘴一笑,“要不是赵允我现在就成了崖下鬼了?”
“你怎么被庆柯如此轻易的抓到?燕国难道没有人保护你吗?”
“我偷跑出来的!”我得意的一笑,将脖颈处的蛊虫放在了手心忽地眼神暗淡的道,“庆柯……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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