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怔怔的点头,似乎一时间没能从震惊中平复下来,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九十五章:提前动手
春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喜鹊一个人站在超手游廊下,看样子是有些呆愣的在出神,竟连春喜打远处近前都没察觉到。
她难得有这样的时候,春喜便觉得惊讶又奇怪,加上各宫各处得来的消息也都算得上是好消息,她心情大好,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她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的,绕到了喜鹊的背后去。
“哈!”她猛然拔高音调,从喜鹊背后窜了出来。
喜鹊果然吓了一大跳,小脸儿立时就白了,待看清了是她后,才又虎着脸瞪她:“你好端端怎么吓唬我,唬着我了!”
“谁叫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春喜双手在胸前一环,抱紧双臂,目不转睛的看她,“你刚才想什么呢?我都走得这么近了,你都没瞧见我。”
“没想什么,”喜鹊叫吓得不轻,自然就没好气给她,一眼白过去,又想起高太后的交代,朝着正殿的方向努努嘴,“主子等着问你话呢,才交代了,叫你一回来就过去。”
春喜一听这个,心思便连忙收了,双手垂下来至于身侧,又低头瞧了瞧自个儿的衣衫,方才迈开步子,往正殿方向而去。
只是她才走出去三两步,又惦记着喜鹊的那个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等主子问完了话,我还来找你,你那可不是个没事儿的模样。”
……
“回来了?”高太后见了春喜只身入殿,便先扬了手臂招呼她近前,又一面问道,“各宫都安置妥当了吗?”
春喜近了前时才行了个礼,而后兀自站起身来,颔首回道:“先前皇后娘娘都吩咐好的,内府办事儿又快,各宫各室都早布置好了,新进宫的几位主子都安置妥当了,这会儿应该正在景仁宫与诸位娘娘说话。”
高太后一挑眉:“薛氏和万氏那里,有什么别的动静吗?”
春喜却摇了摇头:“并不曾有。打从入了宫,令贵人那里的小宫女儿传了消息,她是特意把屏风的事儿说给了贵人知道的,可贵人当没听见似的,也没说要到景仁宫去拜谢,后头她也不敢多问,只是暗示了一两句,看令贵人的意思,是暂且不打算领这份情了。”
“她倒是个聪明的,薛家教女不错啊。”高太后冷笑着,“才进宫,为了一扇屏风就巴巴的跑去单独见皇后,那是找死。”
春喜没多说什么,转了个话锋,又提起了万媖那里:“敏贵人倒是先去了主殿拜昭妃娘娘,听小宫女回话,她好像是早就知道了皇后娘娘会格外的优待一样,进得殿中,见了一应那样奢华的摆设,也不吃惊,也不多问,欣然接受了,后头安置妥了,问了两句如今主位娘娘可在宫中,就领了带进宫的那个丫头去拜见昭妃了。”
“她名声在外,若是盛名确实当得,那她这样的身份得了贵人位分,还得了个封号,当然能够猜得到皇后会格外高看她,这不奇怪。至于昭妃那里嘛——昭妃是她的主位主子,进了宫,头一件事就是去拜见,也挑不出毛病来。”
春喜便颔首又应了一声是:“奴才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这样瞧着,这两位主儿,可就都……”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干咳一声,顿住了后头所有的话。
高太后似笑非笑的斜过去一眼:“怎么,不敢说了?”
春喜笑着,有些讪讪的:“奴才要是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成了编排主子吗?”
“鬼灵精的。”高太后啐她一口,“她们两个这样做,是在情理之中,可也太过冷静,要不是家里头早就交代过,就是她们自己太有算计。太精明的人,走不长远,且这禁庭之中,聪明人已经太多了——”
从董善瑶到卫玉容,还有徐明惠,胡媛,甚至是那个一味地躲起来的萧燕华,这宫里头,似乎每一个人都很聪明。
可是,她最容不得聪明人长长久久的富贵下去。
薛双英和万媖两个人,若是愚笨一些,她也没那么多功夫去把心思放在她们身上。
高太后略眯起眼来:“叫人继续盯着吧,她们只怕是聪慧的很,放在她们跟前的人,你找机会再叮嘱几句,行事可谨慎些,别叫她们抓了错处,坏了我的事。”
“这个您放心,都是奴才亲自挑出来的人,才又通过内府,安排过去的,不会冒冒失失的出错给两位主儿拿住。”她说完了,明显顿了一下,犹豫了须臾,还是问了出来,“只是主子,对两位贵人,您打算怎么办呢?”
“刚进宫,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先盯着点儿,谁叫皇帝先上了心呢。”高太后扶了扶髻上的金钗,目光如炬,“不过外头还出了郑恪的命案,韦兆那里我倒是放心了,皇帝这边……春儿,明日药里的东西,多加一倍进去,本想着再给董氏几天安生日子,现而今,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春喜眼皮突突的跳:“主子,怕伤了身子呐,郑太医交代过的,一日一包……”
“哪有那么容易就伤身的,至多来势凶猛些,也不过是看起来吓人罢了。”高太后虽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可还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郑恪调这个药,也更有分寸,他比你更怕伤了我的身子,真出了事,他是满门抄斩的罪,所以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放开手去做,我心里有数。”
“那……”春喜一拧眉,突然想起喜鹊那副失神的样子来,带了些试探的意味,“这事儿告诉喜鹊吗?奴才刚才回来的时候,见她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在抄手游廊下站着,奴才都走近了,她都没察觉,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心神不宁的。”
高太后眼中却有了笑意。
心神不宁好啊,会心神不宁,证明是把她说的那番话听进心里去了。
身边儿有这么个谨慎平和的奴才,诚然是件好事。
可她更想要的,是喜鹊能有春喜的这份胆色。
在她看来,喜鹊要真的能放开胆子替她办事儿,能力是绝对在春喜之上的。
她吸了口气:“等事情发生了,你再细细的告诉她,瞧瞧她是个什么反应,再来回我的话。”
☆、第九十六章:突然昏死
这一日是相安无事,元邑虽也得知了郑恪的死讯,只是一时没有联想到那么多,再加上高太后在寿康宫召见了韦兆,应当是对此事已经有了定论,他就是想插手,也得看高太后肯不肯叫他插手进来。
故而他便干脆不多过问,只等来日事情有了结论,再做深思为好。
只是到了夜里时,他既没有点新进宫的这批新秀侍寝,也没有召冯嘉柔来伴架,反倒是翻了承乾宫魏宜的牌子,究竟是无心,还是别有用意,自然又叫各宫中好一番揣测。
可是一,也就这样过去了。
时至第二日一早,董善瑶还是照前几日那样,早早地就往寿康宫去请安侍奉。
高太后今日难得的和颜悦色,还拉着她闲话了许久,又问了一番昨日新秀们进宫的情形,似乎是兴致很高昂的样子。
董善瑶虽然觉得有蹊跷,可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笑,在高太后跟前与她说了好半天的话。
闲话家常聊完后,高太后才喜领她去小厨房煎药,只是在春喜临走时,高太后丢给了她一个眼神。
董善瑶此时若是多留心一些,势必能够看得到,只可惜的是,她因为高太后古怪的态度,心中有所思虑,就不曾留意到高太后的这个眼神,径直的跟着春喜出殿去了。
大约过了有半个多时辰,一万黑乎乎的药汁被董善瑶亲手端到高太后的面前来,高太后笑着接下来:“再吃几天的药,我这场病,也就养的差不多了,你累了这么些天,回头好好歇一歇,叫太医院也开几服补身子的药来。”
董善瑶浅笑微露,蹲身一礼:“您能大安才是最要紧的,奴才没事,也没有那样娇贵的。”
“怎么不娇贵?你是中宫,自然是该金贵些。”高太后丢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看她。
她扬手将瓷碗一抬,一碗药悉数进了肚中,喝完了,她才扬声喜,等丫头进了前来时,手一伸,把药碗递了过去:“收了吧,我与皇后说会儿话。”
春喜欸的一声接下来,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高太后此时才重提前话:“叫你补补身子,原也没什么不对的,你也该正经的叫太医瞧一瞧,这么多年了,怎么就生不出一个嫡子来呢?如今让哥儿也送出宫了,他是指望不着了的,看样子,老祖宗是把希望全都压你的肚子上了,你好歹争点儿气。”
董善瑶呼吸一窒,便倒吸一口气,几不可闻的呵了一声。
她还以为,高太后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似的,对她这样和声细语。
原来是有更大的羞辱在等着她。
一直没能生出儿子来,这也怪她吗?这种事情,本就是老天爷注定了的。
她又不是不能生——说这样的话,真是叫人恶心。
然而她还不得不做出一派受教且愧疚的姿态来,把头一低:“是奴才辜负了老祖宗和太后的期望。”
“哎,这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只是时间久了,总这么着,也不是……”
高太后话说了一半,猛然顿住,紧接着,便发出了几声痛苦的低吟来。
董善瑶大感疑惑,抬起头去看她,然而只一眼,便吓得呆住了。
高太后此时面色苍白,鬓边、额头,全是冷汗。
她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断断续续的低吟声,从她嘴中溢出。
董善瑶一时慌了神,更吓得不轻:“太后……太后,您怎么了?太后……”她欺身上前去,上了手去扶高太后,这才发现,高太后的手,一直压小腹上,她一惊,“您是肚子不舒服吗?春喜——春喜——”她也不敢再碰高太后了,一扭脸儿,冲着外头高声的喊春喜。
春喜脚下走的很快,是因为皇后叫的很急,声音里都带着急切:“皇后娘娘,您叫奴才……”
她话没问完,就发现了殿中的不对,几乎是小跑着至于炕床旁:“主子,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奴才啊。”
可是高太后从头到尾,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她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歪在炕上,压着小腹的那只手,也渐渐没了力气。
很快的,她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董善瑶更是错愕不已,上了手就推春喜:“去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春喜似乎才回神一样,起了身来,脸上已经挂了泪,她拿手背抹了一把,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走。
董善瑶不敢留高太后一人在殿中,可是事发突然,高太后也不知是因什么突然这样,她早知道寿康宫是是非之地,眼下这样的情形,还是尽早叫元邑到场为好。
念及此,她便扬了声喊喜鹊。
只是殿外似乎乱成了一团,喜鹊还在训斥着下头的小宫女们。
董善瑶面色一寒,站起身来往外走,撩开了帘子,阴测测的:“喜鹊,你是听不见主子说话吗?”
喜鹊眼中慌乱一闪而过,忙回身,一提裙摆就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外头……奴才这里……”
“行了,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带人到乾清宫去回万岁的话,请万岁快到寿康宫来。”她一面说,一面拿眼睛扫着院子里的人,倏尔又说,“崔四儿,你是寿康宫的二总管,底下的奴才们有什么不好的,便只该拿你来问话了!太后身上不好,这会子也治不了你们,但你总该知道厉害——我只问你,这些个奴才,你是管得住,还是管不住?”
崔四儿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呢?
其实他们这些人,全都不知道殿内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方才皇后娘娘那样急切的喊春喜姑姑,而后姑姑又那样神色匆忙的出了门,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慌了的。
可这会儿皇后的威仪压下来,他心神反倒定了下来,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奴才管得住,奴才管得住,您消消气,奴才这就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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