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血腥,实则相当残忍的一幕简直是看呆了众人,连颜瑶也不例外,就在那个错愕间,琅岐拼劲全力撞开重重助力一口气冲了出去。
颜瑶忙旋身去追,夜幕下,问夫人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破开她的伏魔阵,琅岐铁定受了重伤,不得已抛下形同累赘的问夫人,而他自己早已遁去,仿若一片影子的琅岐与天地融为一体,实在难以辨寻。
颜瑶掏出魔璧璧心跟着她的指引,潇洒纵入深蓝的天幕,向西南方追踪而去。
船上的颠簸,让久久不坐船的颜瑶难免有些晕船,在摇摇晃晃中她的思绪飘远。
半个月前,她活捉琅岐的时候坠进一片山谷,那山谷不是凡境,由一块神璧碎片守护,不过,这块碎片在一个女子手里。
此女子姓穆名九歌,年方十六,正是貌美如花的年纪,她遇上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三魂六魄因得魔璧碎片守护,因执念太深没有投胎转世,深陷生前的苦难里。
穆九歌她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她扶灵回乡,一守便是十个寒暑,期间,未曾生父修书一封关爱关爱,倒是那位继母屡屡前来托人问候。
不久前,府中管事王管事跨过千山万水,为父亲传达一事,司马家要退亲!
“九歌小姐,昔日,两家门当户对,穆老爷与司马丞相又是同僚想着亲上加亲,便给二人订了娃娃亲,现如今司马家已今非昔比,他们既然提出退亲,咱们也不好勉强,降了自个身份,再则,司马家权倾朝野,大小姐可不能让老爷难做人。”王管家软硬兼施,又这般说道:“大小姐,尽管放心,老爷不会亏待您的,已在给你找门好亲事,咱们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还是重新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司马家是将将崛起的新贵,当今家主乃是当朝丞相,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害人物。
如今家门显赫,自然看不上区区翰林院侍读的女儿,且这个虽然占了嫡字,但这个女儿自幼长在乡下,未曾好好教养,如今大抵也是个村妇模样,如何与丞相子相匹配。
颜瑶躺在榻上拿着镜子端详镜里这张穆九歌的脸,眉眼浓丽,容易沦为艳俗,复又拿起怀里的那块定亲玉佩瞅了瞅,回想起王管家的话忍不住嗤笑一笑。
世人皆以为那丞相府好,不知在她同穆九歌眼里一文不值。
穆九歌不屑的说:“早年,我母亲外家发达,外祖父是翰林院学士,彼时司马家还不富贵,便起了攀附之心。”她说着冷哼一声:“我要让他们一个个好好感受下广厦倾倒是何等的滋味。”
颜瑶理解她心中的仇恨,那颗熊熊燃烧要复仇的心,当然她更在意的是穆九歌手里的那块神璧碎片。她早同穆九歌约定好,她以她的身份去替她报仇,而她将神璧碎片作为谢礼。
从青山城驶向长安的船只依旧颠簸,突然一阵冷风扑面,携卷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颜瑶懒懒的靠在榻上,闭眼假寐,她甚至知道穆九歌在旁边急红了眼,更是要施法攻击。
冰凉的刀贴向她温润的肌肤,颜瑶猛地睁眼,那执刀的黑衣人像是被摄去魂魄般,手起刀落自己了结了自己。
颜瑶挥袖,用法术封住大门窗户,任外头刀剑碰撞在厮杀。用帕子抹去脸上不小心被溅到的鲜血,弯腰在那黑衣人怀里搜索一番,并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只有瓶瓶罐罐,和一些暗器:“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些人似乎是江湖杀手。”
第343章 无双风华
穆九歌冷脸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定是她!”
“你继母甄氏此举得不偿失。”颜瑶凉凉的点评了一句,然后捻起火苗毁尸灭迹。
怪不得,穆九歌满腹怨恨唯有将整个穆府拖进地狱方能化解。
在王管事来以前,穆九歌就收到消息,同时还遇到一批刺杀,所以她才会丧命变成那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穆九歌认为是她那继母甄氏出的手。
是否是她,只有回到长安方能解开迷题。
外面的打斗在穆九歌的帮助下,逐渐停息,众人吓得没了半天命。
丢了半条命的王管家颤颤巍巍的说道:“小姐,这水路并不安全,有海盗劫船,为着您的安全,你看,咱们还是上岸走官道吧!”
颜瑶修剪着船上唯一的一盆月季花,轻轻的应了一声,压根没把那场血雨腥风放在眼里。
旁边的王管家看得心里直打鼓,莫不是吓傻了吧,
换了陆路走官道依旧颠簸,颠得颜瑶头晕眼花,这样又走了七天又碰上一次暗杀,那是在一个破旧的茶寮,反正从杀手身上查不出何人所为,颜瑶索性找机会避开躲在一旁作壁上观,观察着那些杀手,看着他们四下翻找的模样,她好奇道:“他们在找些什么?”
一旁的穆九歌摇摇头同样困惑不解,她在乡下的日子艰苦,虽然还有些母亲留下的嫁妆,但不值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命相搏。
这场厮杀以官府的到来而终结,那些黑衣人身手不凡,遁入丛林再也无迹可寻。
颜瑶装模作样的从柜台后走出来,一脸惊魂未定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上了马车。
看着丫鬟掀了车帘下了马车逐渐远去的背影,穆九歌一时失神,眸中竟有泪水在打转:“采碧和莲香为了救我都死了。”
“会给她们报仇的。”颜瑶如是安慰她,只有仇恨方能让她活下去。
满身挂彩的王管家终于意识到这觉得是劫财,全是冲着穆九歌来的,他再也不敢耽搁,更不敢存有侥幸心理,拿了穆封的帖子从衙门调了一队人马,一路快马加鞭,向长安冲去。
剩余的路程离长安已经不远了,大约再走了三五天就能到达,他们进城门的那天快至晌午。
到达一个新地方,尤其是繁盛的皇城难免好奇,颜瑶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长安的街道依旧繁华,人群摩肩擦踵,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穆九歌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想我当初送葬回乡下的时候,一辆戴孝马车,几个孤零零的随从,尚很年幼的采碧同莲香,还有个年老的秦妈妈。”
随着马车穿过一个又一个牌坊,离穆府越来越近,她面无表情眸光越发冷漠,一股阴寒无比的气息在车厢里盘旋,仿佛她是从地狱爬出来报仇的恶鬼,连她看了也不寒而栗。
穆九歌已察觉她的反应,淡淡道:“我自己心中的滔天恨意只有我自己知道。”
颜瑶只道:“我会帮你报仇的。”
穆九歌心头一热。
马车咕噜咕噜的行驶,缓缓停在了穆府门口。
不知外头随喊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
颜瑶透过车帘打量着外头的一排人,打头的是个花容月貌的妇人,她的旁边立着个与她酷似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洁白的白衣,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如美玉般完美无瑕,小小年纪清丽绝伦,已有倾国倾城之色,一双妙目似乎含了波光粼粼的,嘴唇粉嫩如樱,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看得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捧在掌心里去怜惜。
穆九歌冷冷的两眼往窗外一睇,冷声道:“甄氏,她闺女穆琳琅。在我母亲同父亲成婚以前,甄氏就勾搭了我父亲,我父亲为了能得到我母亲家帮衬便娶了我母亲,甄氏那会儿是在外头做外室,还给我父亲生了一个儿子,比我还大几个月。”
丫鬟把手递进车厢内,久久不见里头的人回应。
穆府临街而造,虽然不在街中心,但也是繁华地段,见这边古怪场景,爱看热闹的百姓早已围拢过来瞧热闹。
甄氏旁边的妈子受甄氏指派,立马上前问候:“大小姐,咱们到家了,快些下车,莫让你母亲等急了。”
“还你母亲,真不要脸。”穆九歌气得双拳捏起。
颜瑶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用不高不低,却足够在场围观的人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作为女子不该抛头露面,把马车驾进二门口,我再下车。”
此话一出,无疑是打脸甄氏同穆琳琅,她们笑意盈盈的脸同时一僵。
甄氏也摸不准她是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在穆府的大门口给穆九歌来个下马威,用自己女儿的美将穆九歌比下去让她永远不得翻身,是以,杵在原地思考下一步。
穆琳琅就没有想那么多,她只记得母亲的话,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穆九歌难堪,让穆九歌抬不起头,不仅要被司马抛,还要沦为全都城的笑柄,她装作听不懂的模样,飞快地跑上前去,要去掀穆九歌的车帘:“姐姐,你快下来让我瞧瞧么,母亲常常向我说起你。”
她的马车并不宽敞,甚至有些破旧,顶多只能容纳三个人,车帘被掀起的露出不小的一角,惊鸿一瞥,已是天姿绝色,愣是有穆琳琅珠玉在前,也瞬间黯然失色,犹如一块随处可见最是平淡无奇的石头。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看到颜瑶容颜的一边人马手脚并用的想形容出她的貌美,只觉任何词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穆琳琅也看傻了眼,只见一个比她年长的女孩子一身的布衣荆钗,一件宽大的已看不清颜色弹菱旧棉袄,下身着青色的粗布裙,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用粗糙的木钗简简单单的挽了个髻,垂下来的碎发随意的飘在耳边,衬得她怎样都很好看,教人看的移不开眼。
颜瑶起身顺势搭上穆琳琅僵硬的一手:“妹妹真好,竟然亲自来接我,我再客套那些虚礼真是太驳妹妹的面子。”
穆琳琅意识到她要下马车,一旦她下了马车,自己的容颜就要被她轻易比下去,忙松开她的手,甚至使出吃奶的力的去推她。
颜瑶顺着她的力道重重地撞在马车门上,捂着肩膀露出一抹痛意。
光天化日之下,穆琳琅推她的行为瞬间炸开了锅,人们交头接耳热热闹闹的议论。
颜瑶却丝毫不在意,大度的一笑了之,自己扶着车门下了马车,那身形灵动,仿若九天而下的仙女,仅仅是一个轮廓就是风华绝代。
众人方看清穆家嫡长女的模样,一时鸦雀无声,呼吸声也瞬间停滞了。
她亭亭玉立,含笑看着众人,有一张精致的鹅蛋,有着比雪还白皙的肌肤,像是有一层水光,又像是有一层阳光渡下的光晕,面颊上又升起两抹淡淡的粉霞,像是枝头初绽的桃花。
一双上扬的眼轻轻扫视周围一圈,自有一股迷人潋滟,却有让人心生一股不可侵犯的端庄。
偏偏她又穿着一身粗布旧衣,竟也明艳之极。旁边的衣着华丽的穆琳琅瞬间被她比了下去,甚至反成了她的对比,若是她同穆琳琅一样精心打扮,该是也怎样的无双风华。
第344章 甄氏母女
再见她轻移莲步的朝穆府门口走去,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颇有种移步生花的曼妙,看走路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城中百姓没见识,可甄氏眼尖却注意到了一点,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度,比名门望族自小接受训练的女子还要好,私以为她在穷乡僻壤住的不好,吃得不好,且还无人管教,行事上不得台面只会让人耻笑,可如今看来,她姿容出众,气度不凡,还有教养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精心教养十几年的穆琳琅好像变得一无是处,随着她在自己面前站定,甄氏勉强一个看似得体的笑:“好孩子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她的声音极轻,远处的人听不到。
甄氏却听得不寒而栗,她的声音像羽毛,可落在她心头怎么也下不去,像挥之不去的阴影,像地狱恶鬼来索命的呼唤,在她脑海里盘旋不休。
甄氏脸上不好看,略略的开始泛白。她旁边的妈妈看出她的不妥,不着痕迹的扶了她一把,笑得慈善又和顺:“夫人小姐咱快进去吧,外头风大,别吹坏了。”
甄氏反应过来,她极快收敛起那抹不满,笑得如春风拂面,抬手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好孩子快进来吧,让娘好好瞧瞧你。”
面对甄氏母女,她能机智对待,用自己方法打得她们措手不及,气得面甜心苦,因为她是个旁观者,她不曾体会过穆九歌的苦,也无法理解穆九歌的恨,其中的滔天恨意只有她自己能理解。
穆九歌站在她旁边,情绪隐隐有些失控,眸子里泛着一股妖艳的红光。
颜瑶急需安抚她的情绪,第一仗打赢了,不想再与他们过多的纠缠,莞尔一笑点点头朝穆府走去。
她能感觉到在跨进穆府门槛的一瞬间,穆九歌心里仿佛了一个巨大的波浪,她的身形都有些不稳扶着门框摇摇晃晃,颜瑶指间一弹,弹出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她款款而去。
司马家要退亲,她回来的事情众人皆知,所以屋里早收拾出来了,而且还拨了小小七八个丫鬟。
一群丫鬟一字排开,面上皆是浮着一层笑,但那笑又不达眼底,颜瑶怕穆九歌看了堵得慌,又怕她睹物思人,想起采碧同莲香,说了些话后,立马借舟车劳顿的要休息一会儿的借口把他们打发出去了。
穆九歌实则是个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人,只有在提到仇恨时,才会主动开口:“回来了,我再次回来了,这次我一定要报仇。”
颜瑶把神识覆盖她居住的整个庭院,见没人偷看她,鞋子一踹,毫无形象可言的爬,舒展的四肢趴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倾听和出主意:“在我看来甄氏过得没你想象的那般幸福。”
穆九歌幽幽说道:“我觉得她挺幸福的,她夺走了我母亲的一切,穆琳琅夺走了我的一切。”她顿了顿,缓缓说起那段往事:“甄氏是我母亲的远房表妹,那时甄家经营不善,子嗣不学无术,没个几代好好的家业就败掉了,我外祖父母见那甄氏实在可怜,父母死了,家族又是越发的不堪,便把她接到家中照顾,哪知是养了头中山狼,早早了穆封不知廉耻的做了他的外室,枉我先母还把她视作姐妹相待。”
颜瑶摇摇头,她想起了问夫人和芙蓉这对姐妹,想起问夫人的面甜心苦,左防右防,整日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甄氏那时自以为你父亲是良人,两人要一生一世白头到老,可结果,妻不如妾,妾不如外室,外室不如偷。甄氏这些年过得也不如意,幸幸苦苦的爬上正室的位置,到头来还不是要苦守空房看心爱的人与旁个恩恩,说着甜言蜜语,看着风花雪月。晚上还能关上门哭一哭,天一亮,门一来,还是摆出贤良淑德的模样,面对姨娘们的叫嚣,继子女们的不满。”
“我学不会你的自我安慰。”她沉浸在仇恨里,明知她说的某些话在理,但也固执不想去认同。
颜瑶也不管她不能听得进去,只想借此劝她放下心结:“至于穆琳琅更不用说了,她就是第二个甄氏,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是穆氏。”
“你别劝我放下仇恨,我一定要报仇。”穆九歌骤然激动起来。
颜瑶微微一笑:“我没让你不报仇,我是要你放过自己。仇该报得报,但求你别再为难你自己,放过你自己吧!”
她眼睛一亮,突然绽放出些许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下去,颜瑶也不在意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便再接再厉:“说说吧,你想如何复仇,让他们如何的万劫不复?”
她似乎没有想好,只想把他们搅得天翻地覆,却没有给他们安排一个惨绝人寰的结局,她一时怔愣,用略有些呆傻的脸看向颜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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