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篾篮里是贺寡妇从菜园里砍的小菜,蛋蛋哼哧哼哧拎了会儿,走不动了。
“爹,爹!”他把小篾篮给颜冬青。
颜冬青鼓励他:“再拎一会儿。”
累得都走不动路了,还拎啥拎,傅冉把篮子拎过来,不赞同的看颜冬青:“三哥,您别总欺负他。”
颜冬青肯定不会承认,淡淡丢她一句:“慈母多败儿。”
“...........”
傅冉不想借钱给他了。
万岁气人有一套,哄人有一套,诓人还有一套,套路太深,傅冉还是被他骗去五百块,厚厚一沓,摞在书桌上。
“三哥,您得想想办法,把金条兑成现钱,要不咱们真没钱了。”
但凡对大魏子民有益的,傅冉都支持他去做,只是他们花钱的地儿太多,是个无底洞,想学的东西越多,花得自然就越多。
颜冬青想了想道:“这两天我出去看看。”
“陕中那边,您还去不去了?”
颜冬青揉揉眉心:“朕在考虑。”
有消息传上头要在南州城建铁建工厂,南州本就是重工业城市,想发展生产,交通运输这块也必须发展起来,如果南州城的铁建工厂建成,他没必要再大老远跑去陕中。
时局繁乱,所有人都在观望。
直到十月份,数百万人蜂拥至首都举行大型集会,庆贺“新春天”的到来。
大街小巷,随处是布告。
“喜迎国庆,柜台上新涤纶布,不要布票,收工业劵!”
“蜂花牌香皂,售完为止!”
“一级猪肉七毛三一斤!”
“...........”
矿区工会的几个老大姐,脸上洋溢着笑,挨家挨户通知矿上工友。
“蛋蛋我看着,家里肥皂没了,去买块肥皂,再去副食品店看看,要是有猪肉,砍一斤回来,咱包饺子吃!”廖娟嗓门特大。
“吃饺子,吃饺子!”蛋蛋直吸溜口水,就惦记着吃。
傅冉哎了声,怕猪肉卖完,先去副食品店,央大师傅给块好肉。
大师傅刚来了大孙子,心情好,一刀下去,割块大肥肉。
再去百货商店,各柜台挤得全是人,傅冉正犹豫要不要挤进人堆里时,杨秀英吆喝她了。
“大妹子,快过来,瞅瞅这涤纶布,色儿好印花好,快瞅瞅,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傅冉扬声应一句,挤过去,成匹的布花花绿绿堆在柜台上,色彩招眼。
“颜色这么多啊......”傅冉咋舌。
要知道,以前卖来卖去,就黑灰蓝三色,多个土黄色都算扎眼的了。
杨秀英道:“工厂给咱供啥,咱就卖啥!”
她哪管这么多,好看就成!
甭管男人女人,爱美之心皆有之,成天黑灰蓝,大家伙儿嘴上不说,心里头也都渴盼新鲜的颜色。
眼下这么多好看的布匹搁柜台上,大家伙儿嘴里说着“哎呀呀,这颜色咋做衣裳呐”,手上却不迟疑,先抢到手再说。
见别人都不手软,傅冉也抢了两块,一块淡黄碎花,一块湖绿色,上面散印着报喜鸟。
买完布,又去买一块蜂花牌肥皂,茉莉香味,一块一毛五,赶着国庆,不要工业劵!
拎布兜回矿区,路过高矿长家门口,就听有人喊:“小冉!”
傅冉扭头看,站石台阶上冲她笑的,可不就是高雪梅!
“快来我家坐会儿,咱们好好说说话!”高雪梅过来挽她胳膊。
有两年没见,高雪梅的脸又圆呼了一圈,胸前鼓鼓的,腰也粗了。
到底是生过娃的,傅冉瞧出来了:“你生娃了?”
高雪梅笑:“给小安哥生个闺女,五个月,在屋里睡觉呢,你进来看看。”
小姑娘随她娘,白白胖胖,小嘴红嘟嘟的,养得特好,仔细看,跟祁瑞安也有几分像。
傅冉坐床沿看了会儿,怕吵到奶娃,轻声道:“他呢?过来没有?”
高雪梅摇头,脸上有几分落寞:“送我们过来就走了。”
她跟祁瑞安聚少离多,见不上几回面,大多时候是她自己住,自己带奶娃。
看出她失落,傅冉没再多问,转了话题道:“刚才从百货商店买块布,够做两身小衣裳,给蛋蛋做一件,再给小五月做一件。”
奶娃五月份生的,祁瑞安给她取小名就叫五月。
高雪梅没客气,哎一声:“晚上我带五月去你家看看蛋蛋!”
有小太子在家嗷嗷待哺,傅冉没坐太久,拎布兜回去,才进家,蛋蛋就扑了过来,抱着傅冉小腿喊:“肉!肉!”
他闻到猪肉味儿了!
大肥肉包饺子太腻,傅冉先炸了一盆猪油,油渣子碾碎,拌上大白菜,饱了一篦饺子。
油渣子油而不腻,连万岁也赞不绝口,吃得喷香!
正吃着,颜立本道:“你大伯来信说,他家冬玲要结婚了,咱得去一趟。”
颜立本还有个亲兄弟颜立仁,只不过不是一个娘的,不大亲厚,加上一个在南州,一个在首都,离得远,来往也少。
“咱家冬雪冬青结婚,他咋没来啊,凭啥他闺女结婚,咱就得去?”廖娟不痛快。
颜立本道:“人没到,礼到就成了,不都说了,赶着开会走不开。”
颜立仁比颜立本混得好,早年颜家是红色资本家,解放后把资产充了公,颜立仁是老大,有啥好事都先落他头上,凭着颜家祖上积得福,在首都混了个半大不小的官。
相较颜立仁,颜立本没那么圆滑,适合搞点实际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零五化工厂,工程师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他不来,我干啥去攀他高门头!”廖娟不愿意去。
老两口僵持不下,颜立本没可奈何,沉吟道:“要不这样,冬青你带小冉去,蛋蛋也留在家咱们带,你俩过去有那回事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本宫一定是从地里刨出来的,树丫上结出来的,垃圾堆里捡到的,肯定不是亲生的o(╯□╰)o
第77章
傅冉还没去过首都, 眼含期盼的看她的万岁。
颜冬青叹叹气,应下来:“行, 我和小冉过去趟。”
傅冉也瞧出他不情愿, 当着老两口的面没好问,私底下才道:“三哥, 您也不喜欢您那大伯啊。”
万岁何止不喜欢, 堪称厌恶。
“一个小小的衙役,倒会摆谱。”颜冬青淡声道:“咱们去归去, 不在他家落脚。”
傅冉不迭点头:“您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咱们都不去, 爹为难。”
甭管颜立仁咋样, 颜立本还是拿他当兄弟。
两人商量好,颜冬青去街道开介绍信,她在家收拾行囊。
蛋蛋人小鬼大, 知道他爹娘打算丢下他出门,等颜冬青出去办事了, 才摸进屋,啥也不说,抱着傅冉小腿, 泪眼汪汪的看她。
傅冉被他看得心虚,轻声哄道:“蛋蛋乖,娘出门几天就回来。”
蛋蛋瘪瘪嘴,低头扣手指头, 不说话。
“真是几天......”
“骗人!”奶声奶气的声音。
傅冉心软了,想松口说带他去,她还没开口,万岁去而复返,靠在门框上凉飕飕道:“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娇气!”
大老爷们.
蛋蛋抽抽鼻子,抬手抹抹眼,垂头丧脑的出去。
“三哥,他还小......”
颜冬青两手背在后,低哼道:“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熟读四书了。”
傅冉没话说了,估计是小太子随了她,不学无术.
“您又回来做什么?”傅冉问他。
颜冬青唔了声:“没事,朕就是回来看看小混蛋有没有缠你。”
傅冉:“...........”
还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开完介绍信,颜冬青顺道去了趟火车站打探火车班次。
“去首都?”售票员大姐好心劝道:“大兄弟,甭去了,前些时候唐山地震,那段铁路严重损毁,火车都停运啦!”
颜冬青道:“有没有别的路?”
售票员大姐道:“有,去长途汽车站问问,估摸着得坐一天一夜!”
时下人出远门,大多选择坐火车,长途汽车车票太贵,普通人坐不起。
相较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就清冷了,售票员坐售票棚里直打哈欠。
颜冬青跟她打探汽车班次。
“明早七点有一趟,车票二十块,当天买当天坐,过时作废。”
颜冬青道了谢,转头往回走,才到矿区,迎面碰上刘二柱。
“大兄弟,俺正要找你,忙不?不忙跟俺去趟乡下,俺带你去看看地,具体咋盖窑厂,咱得商量着来。”
颜冬青没别的事,点头应好,坐上马车跟他一块去刘沟子乡。
城郊大道上,马车悠悠跑着,刘二柱叹气道:“大兄弟,俺担心干赔本,赔了你的钱。”
颜冬青笃定道:“不会,你敢干就能挣到钱。”
放眼望去,整个刘沟子乡还是泥坯房居多,一片草房中间夹着几间红砖瓦房已经是凤毛麟角,往后去农村光景一日好过一日,红砖瓦房替代泥坯房是早晚的事。
刘二柱选了大河湾下的两亩地拿来做窑厂基地。
“俺跟大丫分到三亩多地,山上那两块地是红土,太散,没法拿来烧砖,这两块地都是黄土,粘性大,烧出来的砖结实!”
颜冬青受教了,点头道:“你懂得挺多。”
刘二柱挠头,嘿嘿笑:“俺去了趟县城,跟烧砖师傅学了好些天。”
烧砖听起来简单,其实是个精细活儿,和泥、制坯、打坯、进窑、火候.甭管哪步出差错,都得赔本!
刘二柱话匣子打开,说得头头是道,颜冬青仔细听着,末了道:“我这两天要去趟首都,等回来跟你一块盖砖窑。”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刘二柱哎一声:“也不是急事儿,等这季旱稻收了,俺们就动工!”
眼见到傍晚,刘二柱说啥不让颜冬青回去:“在俺家吃了饭再走!俺让大丫炒个菜,咱两喝碗酒,回头我赶马车送你回城!”
今年初生产队分了地不说,生产队的猪牛马驴,拖拉机,锄头铁犁大铁叉,都分到了社员头上,刘二柱兄弟三合分到一辆马车。
说起来,两人还是连襟,颜冬青倒没跟他客气,一块去他家。
头几年颜冬青来过刘二柱家,那会儿刘家三兄弟连着傻妹子都没结婚,眼下除了嫁不出去的傻妹子,兄弟三都娶了媳妇不说,还各有了娃,一排三间瓦房,十几口人,挤得满满当当,锅碗瓢盆乒乓响。
刘二柱跟大丫住东间,老二家住西间,老三家住中间,老两口带着傻妹子住厨房边的泥坯草房里。
妯娌三挤用一个厨房,难免生摩擦。
大丫招呼过颜冬青就去后园砍菜,老两口热络的招呼颜冬青坐,起先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还挺热情,一问之下,知道颜冬青是刘二柱连襟之后,脸上的笑淡了不少,显然的不待见他。
老大搞砖窑,不跟他们合伙,反跟个连襟勾扯到一块,上哪儿能待见?
刘二柱老实归老实,但不傻,瞧见两个弟媳妇这样,心里不痛快,招呼颜冬青去他屋里坐。
“大兄弟,你别介意,她俩就那样,回头我跟老二老三说说。”
颜冬青没搁心上,反倒问:“你跟老二老三说什么?说他们媳妇坏话?”
刘二柱一愣,醒味过来挠头直笑。
这边,傅冉听矿上工友带话说颜冬青跟他连襟去了乡下,知道他一时半会回不来,晚上剩的馒头盖在刚精锅里煨着,带蛋蛋去高矿长家玩了会儿才回来睡觉。
夜里十点多了,颜冬青才回来,身上带着酒味,脸蛋也红扑扑的,进屋就往傅冉身上扑,显然是喝多了。
高粱酒冲头,他们大魏酿的酒跟这里的酒度数没法比,颜冬青本来就不是能喝的人,强撑着酒劲回来,这会儿趴在傅冉身上一动不动。
傅冉被压得喘不过气,拍拍他背,轻声道:“三哥,快起了,去洗洗。”
颜冬青咕哝一声,往她脖子里蹭了蹭:“不去,你给朕洗。”
知道他老毛病犯了,傅冉轻手轻脚下床,点上煤油灯,端盆去堂屋倒水。
好说歹说劝着洗了手脸,傅冉刚上床,就被颜冬青从后抱住了,小皇帝精神昂扬,直蹭她。
“冉儿,朕想......”颜冬青伏在她耳旁,一阵低语。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岁长年跟一帮糙老爷们混一块,难免会说几句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露.骨话。
不过傅冉还是头次听,涨红着脸,小声道:“三哥,您怎么这样下.流呐,羞死人了......”
颜冬青闷声笑,又伏在她耳边低声说几句。
傅冉捂脸直摇头:“不行,蛋蛋会听到......”
“简单。”
话音才落,颜冬青直接抱她下床,把人按在椅子里,疾风骤雨打娇花。
怕吵到蛋蛋,傅冉咬着手呜呜咽咽不敢出声。
“爹,你打娘干啥?”
蛋蛋不知道啥时候醒了,屋里虽然黑,可他还是瞧见他爹把他娘按在椅子里,把他娘打的呜呜想哭,蛋蛋有些生气,发脾气的直捶床板。
“不许打娘!”
颜冬青:“...........”
傅冉:“...........”
这会儿要是地上有洞,傅冉直想拱进去再不出来,羞恼直捶颜冬青背,颤着声道:“快起开了......”
这个节骨眼上起开,不是要了万岁的命么,万岁非但没起开,还带领小皇帝继续冲锋陷阵,差不点没把傅冉弄哭。
见两人还在打架,蛋蛋气呼呼的抡起枕头砸了过去。
啪。不偏不倚,正砸到龙屁上。
颜冬青低哼一声,头埋在傅冉脖子里,喘着气,半响没说话。
再上床,蛋蛋手脚直扑腾,立马滚进傅冉怀里,手脚紧攀住。
颜冬青嗤一声,长胳膊一伸,把娘俩个都抱住。
蛋蛋跟蛆似的直蠕动,无声抗议,他这会儿生着气呢,并不想他爹抱。
颜冬青烦他,凉飕飕道:“再乱动,就出去睡。”
蛋蛋瘪瘪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势,小模样像极了小皇后刚嫁他那会儿。
到底是自己的种,颜冬青缓和语气,解释道:“我没打你娘。”
“那你在干啥?”蛋蛋显然不能信。
颜冬青呛咳一声,淡定道:“我是在给你娘捏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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