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非木非石

　　“我不是殷勤, 我是关心你。”
　　“昨天就关心的过了头了，也就大学的时候见别人送吃的送到宿舍，好些年没遇到过了。”
　　他笑了笑, “昨天以前对你好，昨天以后我不得对你更好，我不得时时刻刻端着小心, 怕惹得你不开心，回头再把我踹了，是不是？”
　　“……你还开着车，就别贫了，挂了。”
　　“行, 先收拾收拾吧。”
　　赵云亭嗯了声, 放下手机下床，另外三个被吵醒，陆陆续续跟着起来。
　　王绮瑞先一步去了卫生间洗漱，赵云亭正要进去, 她却反手把门锁上了。
　　赵云亭顿了顿, 抬手敲门。
　　“不好意思……我昨天没洗澡，早晨洗个澡啊，稍等——”王绮瑞在里面对着镜子拨弄头发，眯着眼笑了笑, 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
　　赵云亭冷笑了下，“幼稚。”
　　然后扭身出来，面色如常地换衣服，等了七八分钟，里面的人依旧没动静。
　　郑晴打着哈欠过来，看看卫生间，问了句:“还没好啊？”
　　“没有。”
　　她笑说:“这么好半天还没出来，是掉马桶里了吧。”
　　赵云亭挑眉，接了句:“不好说。”
　　这个时候李景鸣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楼下，收拾好就出来吧。
　　赵云亭看了看卫生间，房门紧锁，不由地皱了皱眉，低声说:“要不你先去公司？我收拾好了自己开车过去。”
　　“我不急，”那边笑了笑，“你先收拾着，我去抽根烟。”
　　“你怎么一个劲儿的抽烟？”
　　“没怎么抽啊，今天第一根。”
　　“今天还刚开了个头呢。”
　　他笑。
　　“昨天抽了几根？”
　　“三根。”
　　“是实话吗？其实抽了就是抽了，五六根也没什么的。”
　　“真抽了三根，太忙了，没时间多抽。”
　　“那身上烟味怎么那么重？”
　　“那什么，”他笑说，“别人熏的，我没抽，不是我抽的。”
　　赵云亭叹了口气，也没再追问，他那么有主意的人……
　　王绮瑞终于从卫生间出来，裹着浴巾拧头发，赵云亭看了看她，对李景鸣说:“你抽去吧，五分钟就下去。”
　　“不急，慢慢收拾。”
　　宿舍里气氛压抑，赵云亭赶紧出了来，李景鸣正坐在驾驶座翻手机，车门敞着，一条腿伸出，搭在那。
　　听见脚步声探了探头，把手机收起来，帮她打开副驾驶座那边的门。
　　到公司时已经八点半多，全公司在职员工估计没有比他们更晚的，李景鸣倒是没关系，赵云亭这里就有些尴尬，门口打卡的时候大堂经理还多看了两眼。
　　到办公室刚坐下，马主管就走了过来，故意抬手看了看时间，点着手表盘面给她看，“八点四十二。”
　　赵云亭脸一热，满是愧疚地说:“不好意思，娜姐，我……”
　　“别和我解释，不听解释的，下次早点来，就算是实习生也不能太随意，我们这毕竟是公司，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对方看看她，又说:“我重申一下，没别得意思，怕你记错时间，咱们早上八点，中午两点，一定要准时。ok吗？”
　　“好……”赵云亭满脸尴尬。
　　她还要再说，助理通知她去开会，这才算完，拿着资料去开会。公司高层会议，赵云亭没有旁听的资格，刚过来无所事事，部门有事务也不会交到她手里。
　　下午马娜拿了一张图，让她继续描图，之前还说有个项目，想带着她跟一跟，毕竟说得再多看得再多都比不上跟着实践一下，不过这两天不清楚怎么回事，项目的事绝口不提，又安排了试用期的员工跟着学习。
　　赵云亭盯着电脑熬了一上午，中午休息的时候才松了口气，李景鸣通知她直接去楼下，她下了来，刚走到路口就听见车鸣笛。
　　回头一看，他正从车库取车出来，她直接上了车，关上车门才问:“叫我出来做什么？”
　　“出去吃，难不成你想吃工作餐？”
　　“我吃着也不错。”
　　他笑说:“那是你刚来，吃几天就腻味了。”
　　“比我们学校的可好多了。”
　　“那是，你们学校那个水平，你能吃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他回看一眼，边开车边说，“律师已经过去谈了，我估计那女的想不到要闹这么大，这几天可能会找你，不管她想谈一谈还是怎么样你都别理，从现在开始，这个事情你不用理了。”
　　赵云亭沉默了一会儿，说:“嗯，好。”顿了顿又说，“这几天麻烦你了。”
　　李景鸣“啧”了一声，脸色有些不悦，沉声说:“别跟我提这个。”
　　“……”
　　到了吃饭的地方，李景鸣要了菜单给她，她没有客气，随便点了些递给他。
　　服务员低头询问他，“先生吃点什么？”
　　“跟她一样。”
　　服务员确认了一下，拿着菜单离开。
　　李景鸣整了整衬衫，盯着她说:“咱们也别玩虚的了，开诚布公谈一谈吧？”
　　“谈什么？”
　　他指指她又指指自己，笑说:“我现在都整不清楚，我跟你什么关系。”
　　赵云亭放下水杯，抬眼看他。
　　“咱俩这相处模式丝毫也没觉得比啪啪之前好多少，你这心思啊，我是猜也猜不透。”
　　她看着他，咬住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千万别学外头女人那一套，玩什么一夜/情，那种思想可不能有，也不能要……就比如说那个谁吧，周什么？周婕是吧？她就不怎么靠得住，你以后得理她远点。”
　　赵云亭皱眉，提醒说:“我最应该离得远的，不应该是你吗？一夜/情这种事情，你玩的比她上手吧？”
　　他笑容僵住，有些尴尬，笑说:“我现在这不改了？从良了，早就从良了……”
　　服务员端着盘子出来，他便住了嘴，对方说:“请慢用。”
　　他问:“还有一份呢？好了吗？”
　　“马上，先生。”
　　李景鸣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准备，然后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拿了刀叉递给她，“吃。”
　　她接过去，低头慢慢吃起来。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等到自己那份也送上来，服务员再次走远，这才开口说:“今晚别回去了，过去我那边吧。”
　　赵云亭停下动作，听他又说:“我想你。”
　　“是想我还是……”她抿了抿嘴，躲开视线，艰涩开口，“这种事……专门过去你那边做那个，你不觉得难为情？”
　　“你别不是以为我就是想跟你上床吧？”他板着脸一脸认真地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不就是那事，有什么稀罕？你信不信，我说不做就不做，从现在到你心甘情愿点头，我一根指头都不碰你。”
　　赵云亭抬眼打量他。
　　“我跟你保证，绝对不是，”他信誓旦旦地说，“我就是想见你，你看咱们在公司太不方便，一整天见不着不说，就算是见着了，还有别得员工在场……”
　　赵云亭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他见她这个态度，不由地叹了口气，摇头说:“你信不过我，你竟然信不过我，”叹了口气，“伤心，我伤心。”
　　赵云亭抿嘴一笑，“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过我不去。”
　　他收了笑，“怎么就不去了？”
　　“哪里就整天见不着了，现在不是单独见了？”
　　“这哪够，”他俯身探过来身子，低声说，“我特么恨不得把你拴裤腰带上。”
　　热气喷洒在她脸颊上，她脸红心跳，赶紧往后撤身子，撇开头说:“臭不要脸。”
　　“我就是不要脸，”他笑，“你每次说我不要脸我都觉得你是在夸我。”
　　她撇嘴说:“你赶紧去皮肤科看看吧。”
　　“怎么说？”
　　“问问医生脸皮厚有没有得治。”
　　“哈哈，”他扬声笑起来，靠在椅背上，神色懒散地盯着她，过了半天又疑惑地赞叹，“你怎么这么漂亮？怎么看都漂亮……你给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整了？”
　　“你才整了，”她虽然知道他花言巧语，但是这些话听在心里却很受用，“我整容你出的钱？你现在给我钱，立马去整。”
　　李景鸣摇头说:“你不用整，怎么都……”
　　赵云亭被说得有些不自在，打断他说:“好了，吃好了吗？走吧。别拍马屁了，小心拍到马蹄子上。”
　　他抹嘴说:“你还不信，”顿了一下，“也是，不能夸你，省得你骄傲，以后都不晓得自己是谁了，回来勾三搭四就不好了……”

　　☆、第 43 章 第43章

　　俩人吃了饭便回了公司。
　　最近这段时间又到了环泰公司的旺季, 每天五点半下班，可到最后开完办公会总要磨蹭到六点半, 员工怨声载道, 守着马娜却又不敢发作。
　　回来不久，马娜手里的人忙不过来，想也没想就吩咐赵云亭去给客户打个电话沟通, 结果就因为赵云亭说话不够漂亮，没沟通好，马娜得知了这件事, 从办公室回来，二话不说，气急败坏地指责了一通——
　　“你虽然刚来，但是这个也不是刚来不刚来的问题，说话总会说得吧？怎么说才能拿住主动权, 这个还要手把手教？怎么教？这是最基本的常识问题吧？”
　　守着办公室所有职员, 她被训的面红耳赤。
　　赵云亭第一次质疑自己的能力，心情极其郁闷，闷不做声地听了教训，然后又被撵回去继续工作。
　　她反思了一下, 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幸好没有更严重的事故，否则就更说不清楚。
　　下午开会，马娜见大家情绪不高，拍了拍桌子, 扬声说:“手里的工作都停了，别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她环视了一周，“昨天开会齐经理说了，忙过这几天咱们清闲了，到时候大家连休都没问题，而且，”她重点强调，“咱们公司过两天忙完了会组织大家一起去旅游，云南日本二选一……这个老员工都知道，去年玩得挺嗨是吧？”
　　老职员听了来几分兴趣，点头提了两句。气氛略微缓和。
　　马娜看看赵云亭，笑说:“我昨天还帮大家问了，不管是实习生还是正式员工，都有机会一起参加……所以说嘛，再坚持一下，把业绩提上去，说不定齐经理一高兴，咱们就能免费出国……记得都把护照准备好了！”
　　连哄带骗讲了几句，眼皮子浅的已经心动，立马换了一副态度。赵云亭想，马娜大概也不想闹得不愉快，所以主动示好，其实她本来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个这样严格的人带着能学点东西。
　　去年环泰旅游那会子，赵云亭倒是也知道，因为那阵儿李景鸣也是着了魔，对她穷追不舍，不过那时候的心态和现在大不相同。当时他邀自己去游玩，她根本没怎么往心里放，只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她考虑也没考虑就拒绝了，具体去了哪里，去了几天，她根本就没关注。
　　刚来这边实习，她诸多环节还不了解，虽然对此没有太大的热情，但是在她看来这份工作也不会有想象的那么难。不过这一天来，职员忙忙碌碌，似乎又跟她想象的有很大的出入。
　　总之，在企业单位，下属这碗饭并不好端，仔细想来，一点儿也比不得学校里自在。
　　下午下班，李景鸣没来消息也没来电话，她拿着包刚要走，马娜就从外头回来，举起皮夹拍了拍，对大家招呼说:“策划的项目出了问题，加班。”
　　话音一落，大家一阵哀嚎。
　　赵云亭放下包，坐回去，突地听马娜点她，“云亭，你回吧，不是正式员工，不加班也成。”
　　赵云亭不是那种不通透的人，想也没想，赶紧说:“大家都加班，我当然也得一起加，娜娜姐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我。”
　　马娜眼睛一亮，扬眉笑了笑，对她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成，”她看了看手里的文件，也没客气，递给她，吩咐说，“这样，李总要的材料，你送到总办。”
　　总办？总办不就是李景鸣那？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去。又听她催促说:“赶紧哈，急着用。”
　　她忙答应下来，接过文件就站起来往外走。
　　到了总办公室门口，刘秘书迎上来，“什么事？”
　　“李总要的文件。”
　　“里面正忙着……”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赵云亭头一次来就有特别待遇，特别人特别对待，这点职场经验还是有的，她对她笑了笑，点头说:“既然是李总要的文件，你要不然先进去，估计也谈得差不多了。”
　　赵云亭没多想，对她答应一声，走到门前抬手敲门。
　　“进来！”
　　李景鸣正和齐运谈要事，突然被敲门声打断，有些不悦，眼也没抬，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
　　赵云亭听出来，知道是打搅了他，默不作声地走进去，站在一旁等候。
　　倒是齐运回头看了看她，只觉得眼前一亮。
　　李景鸣依旧是没抬眼，兀自叹了口气，皱眉说:“这个事情有点棘手啊。”
　　他被拉回注意力，清咳两声，附和说:“棘手是棘手了点，不过大体就是这么个情况，别得也没什么了。”
　　“这还没什么？”李景鸣笑了一下，对这句不负责任的话有些不满意，拿眼打量齐运，看他的时候眼尾正扫到赵云亭，他有些惊讶，绕过齐运，偏头看她。
　　“李总好。”赵云亭对上他的视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问候了一下。
　　他勾唇一笑，“有什么事？”
　　“马主管让我把手里这份资料送过来，说你急着用。”
　　他看了一眼齐运，对她说:“哦，那你等会儿。”
　　然后继续对齐运说:“这个事情你还得协调，这点打击都扛不住可不行，起初答应的太死了，现在很被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