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已经够了,满屋子的人都已经被这条消息炸懵了。
云荍也懵了,不过她懵的点在于。
我什么时候跟裕亲王认识了?!
第179章
“你…你说什么?”最先开口的宜妃,她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小安子却是没胆再说一遍,他把腰弯的低低的,头仿佛千斤重。
云荍也回过神来,心下一沉,看来真的是针对她的阴谋,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她就成了靶子了?现在不是太子和大阿哥怼的正欢的时候吗?他们眼里还能看到别人?
“别为难他了。”云荍沉声开口,小太监在怕什么一看就知,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为难自己人。
“本宫问你,外头都在传是什么意思?是京城都传遍了吗?宫里呢,畅春园里呢,为什么你们都没听到过?”云荍刚问完,脑子里却突然浮现起那次遇到的两个说闲话的宫女,难道上次那两人说的其实就是这个事?
“是…是,其他的奴才不知,奴才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小安子磕磕巴巴的道。
随着云荍视线的扫视,何沐安、库嬷嬷、福海等接连跪下,羞愧请罪:“奴才该死。”
“算了。”云荍闭了闭眼,“人家要诚心瞒你们也没办法,看来,这幕后之人不得了啊。”
但有一点云荍不明白,她们在深宫能被瞒过不奇怪,为什么连常德和裕亲王也没动静,尤其裕亲王,作为谣言中的另一个主角,康熙但凡有一点想法,他都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宜妃六神无主的问道。
在这件事上,她比云荍受到的冲击要大得多,宜妃毕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对这种涉及名声的事情,恐惧要来的深的多,太多被名声生吞活剥的例子时时刻刻警示着她。
“你…你该怎么办?”宜妃抓着云荍的肩膀,都快哭了,她脑里已经开始上演各种云荍的结局,什么打入冷宫、什么三尺白绫、什么一杯毒酒“我…我去跟皇上说,这是有人陷害你,你跟裕亲王根本不认识,我这就去。”说罢就要起身。
虽然很感动于宜妃的态度,云荍还是理智的阻止了她:“别着急,现在去也没有用。”她不信康熙会晚于她知道,而到现在都没有动作,要么是打算私下里悄无声息的解决她,要么就是还有别的打算。
阻止了宜妃要开口说的话,云荍又看向小安子:“可知道四阿哥的事是否与这件事有关?”
小安子颤颤巍巍的回道:“陈南不曾…不曾说起。”
云荍眼珠一转,又看向林同:“梁九功呢,皇上为什么罚他?”
林同一时反应过来云荍是在问他,半响才惶恐道:“奴才该死,传令的人没说是因为什么。”
云荍吸气,也没法怪他,康熙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打探不出来。可是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呢,当做不知道等康熙的反应?还是钗环尽卸去清溪书屋下跪请罪。
是的,请罪。
即使她跟福全的事情是子虚乌有的,即使康熙相信她,她也必须要去请罪。
跟她与福全的事是不是真的无关。
只是因为她,让康熙蒙了羞,让皇家蒙了羞
哪怕她是被诬陷的。
片刻间,云荍便做出了决定,去请罪。
一她可以占据主动,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最重要的是康熙的心偏向她;二,她必须得知道胤礿怎么样了,而最快的途径就是去见康熙。
下定决心的一瞬,云荍的心突然安定下来,没什么,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她不相信她的命这么短!
放开一直按着宜妃的手,云荍站起身,沉声道:“给本宫更衣,本宫去御前请罪。”
宜妃吓了一跳,起身道:“你干什么!请什么罪!明明这就是谣言,你是不是傻!还要去请罪!”
“冷静,冷静,我不是因为这件事请罪。”云荍安抚她道,“放心,我自有成算。”
“不行,你不能去。”宜妃坚决道,“我去,我先去跟皇上说清楚,这分明就是有人要陷害你!”
“宜妃娘娘说的是,主子您千万别想不开,这事儿就是诬陷,皇上肯定明白的,您不需要去请罪!”库嬷嬷也急了,她直接想到云荍是不是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打击了信心,心里想不开,想去康熙面前以死明志。
心里苦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主子这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呢。
“主子您要想想几位阿哥格格,您要是出事了他们该怎么办?您别急,这事儿肯定能有转圜的余地的,咱们一起想办法啊!”库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这还有宜妃娘娘呢,再不济让宜妃娘娘去求求太后娘娘,还有富察将军,就是看在富察将军的面上,皇上也不会将您如何的。”
“对,对,库嬷嬷说的对,还有太后娘娘,本宫这就去求太后娘娘!”宜妃行动力太强,一说就要走。
云荍不得不把她拉回来,面容严肃道:“相信我,我不是去找死的,相反这样才能占据主动。”
又冲库嬷嬷道:“嬷嬷跟了本宫这么久,还不明白本宫是什么人,会让这一点小事打倒?本宫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嬷嬷就听本宫的吩咐,照顾好宁儿,管好宫里的人,其他的事本宫会处理好的。”
从头懵到尾的宁楚格直到听见云荍叫她的名字,才从恍恍惚惚的精神里回转过来,眼泪扑簌簌就下来了,哽咽的叫道:“额娘…额娘你不要去,你不要丢下宁儿,不要不要宁儿,额娘。”
抓着云荍的胳膊就哭个不停。
云荍怜惜的给宁楚格擦拭泪水,却赶不上它流下来的速度,叹气,本来不想让宁楚格这么早就沾染这些事情的,结果还是敌不过现实。
“宁儿乖,听额娘说,额娘不会有事的,额娘是去将你四哥接回来。宁儿大了,现在就帮额娘管好宫里的人好不好。”云荍柔声哄道。
“不要,额娘骗我!”宁楚格却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云荍说的话她根本就不信。
“宁楚格!”云荍收起表情,严厉的道,“你已经十岁了,该懂得都已经懂了,应该明白现在不是让你耍性子的时候!我有我的事要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不要拖我的后腿,让我操心,明白吗!”
宁楚格被云荍突然的严厉吓的打起了哭嗝,在云荍的逼视中,不由自主的点头道:“明…嗝…明白了。”
宜妃和库嬷嬷见云荍如此态度,知道已经阻她不得,只得神情黯然的看着云荍卸下一头钗环、换上一身淡青色旗装、罩上帷帽,一身素净的带着何沐安往清溪书屋而去。
“不怕丢了性命?”云荍轻轻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天地朗阔的轻笑。
何沐安平静的道:“奴才相信主子。”
“呵。”
清溪书屋。
本就不是正经议事的地方,此刻满屋子的人稍显逼仄。
“你还不说。”康熙平静的道。
跪在当中的少年挺着笔直的背,垂着眼,声音毫无波澜:“儿子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康熙声音有了起伏,“那朕就叫你一命偿一命如何?”
少年的手徒然紧握、又骤然松开,刚要说些什么,一个人影却已经窜至他身边跪下。
“皇阿玛,儿臣不服,明明是那阿扎兰犯贱在先,而且他又没死,凭什么叫四哥一命偿一命!”胤祒越说越激动,“而且根本不关四哥的事……”
“九弟!不得跟皇阿玛放肆!”胤礿喝止胤祒,俯身向康熙请罪,“九弟年纪尚小,一时失言,请皇阿玛见谅。此时皆儿子一人之罪,心甘情愿接受任何处罚。”
胤礿话音刚落,胤祺也上前跪到胤祒旁边:“皇阿玛,四哥动手有错,但阿扎兰既无性命之忧,那也没有以命偿命之说,还请皇阿玛从轻处罚。皇瑪嬷常跟儿子说要友爱兄弟,九弟也是担心四哥太过,才会口不择言,还请皇阿玛息怒。”磕头的瞬间还看了一眼胤祒,刚刚胤祒冲出来的时候他就想拉住,奈何胤祒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炮仗,将他的手一甩就冲出去了。
与此同时,跟着胤祺行动的胤祤也吭吭吧吧道:“皇阿玛息怒。”
康熙看着一溜跪着的四个儿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人却容不得他想。
雅布本来跪在偏后一点的位置,眼见胤礿这边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再想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和太医的话,当下膝行几步,悲愤的哭道:“皇上,臣命苦啊,臣苦心教导的儿子,第一次出去贺喜,高高兴兴的出门,却昏迷不醒的回来。甚至…甚至,甚至以后连孩子都不能有了,臣一想到他百年之后,没有香火,孤魂野鬼的在外飘荡,连投胎转世都不能,臣就心痛啊。”
说着就伏地嚎啕大哭起来:“儿啊,是阿玛对不起你啊,阿玛就不该让你出去啊,阿玛的命根子,阿玛对不起你啊!”
垂头站在后头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简亲王这意思……
阿扎兰,太监了?
第180章
康熙闻言也眯起了眼睛,这消息他也是才知道,说真的,他对阿扎兰如何根本不在意,一个亲王庶子罢了,即使他姓爱新觉罗。
麻烦就在雅布,人去年刚刚在噶尔丹一战中立了功,这头儿子就被废了。
现在雅布摆明了不想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若处理不当,说出去叫天下百姓如何看他这个皇帝?
更让人生气的是,惹事的人还梗着个脖子什么都不说,以为他不说朕就不知道了吗?
蠢货!康熙恨铁不成钢的想,怎么他会生出这么个榆木疙瘩来,你哪怕随便编个什么理由,朕还能不向着自己儿子。
正要说些什么,顾问行悄无声息的进来,附在他耳边说道:“皇上,淑娴贵妃着一身素裳跪在殿外请罪。”
康熙眼神一凝,低声道:“她知道了。”
“适才何沐安和福海过来,想必是听说了些什么。”顾问行眼观鼻鼻观心。
康熙沉思片刻:“将贵妃请到侧殿去。”
“是。”顾问行又悄没声的下去,殿内某些没心没肺的人颇有些好奇的一路目送顾问行出去,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开口插话。
雅布却是从头到尾哭个不停,哪有一点铁帽子王的风度。
康熙也是头疼,这雅布本也是一庶子,若不是济度的儿子都死光了也轮不上他来袭爵,除了在武艺上有点本事,其他的跟济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爱卿节哀…咳…”康熙也是被气糊涂了,尴尬的咳嗽两声,好在没人敢笑话他,“是朕教子无方,爱卿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顾问行已经躬身站在云荍面前。
“娘娘,皇上有令,请您去侧殿稍坐片刻。”
“谢皇上恩典。”嘴上谢着恩,身子却是纹丝不动,云荍透过朦胧的帷帽,噙着一丝笑意跟顾问行说话,“顾公公,不知皇上正在忙何事呢?”
“娘娘说笑了,奴才不过一个小小的太监,哪知道皇上在忙什么呢。”顾问行回道。
云荍轻笑一声:“算了,本宫也不与你为难。你就告诉本宫,四阿哥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四阿哥好着呢。”
“哦?不是说他打死了人,皇上还没处置他?”云荍扬起尾音。
顾问行差异:“娘娘哪里听说的,是传话的传岔了吧?阿扎兰公子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以后在子嗣上可能有些艰难。”
说完不等云荍接话接着道:“还请娘娘起身,随奴才到偏殿去。”
云荍心里盘算了一下,看康熙现在的态度,应该是相信谣言的事是假的,而且对胤礿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那么她现在,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想明白了,云荍抬起手,跪在她后头的何沐安赶紧起身上前扶她起来。
跪的时间并不久,可一直养尊处优的身子还是有些受不了,云荍微不可察的活动了下,才对顾问行道:“劳公公带路。”
将云荍送到地方,顾问行刚返回殿前站定,外头又疾步行来一人,二话不说撩起袍子就跪下。
“罪臣福全,前来请罪,请皇上责罚。”
顾问行不确定里头有没有听到,他只能悄悄按了按额角,然后做出跟之前一样的动作。
去跟康熙汇报。
这回康熙却是一句话没说,只摆了摆手让顾问行退下,而后起身道:“朕去更衣。”说罢撂下一大屋子人就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雅布的哭声都为之一顿。
康熙出了门,连个眼风都没丢给福全,带着顾问行径直往侧殿去了。
福全露出一抹苦笑,帝王心,海底针啊。他自从被夺爵以后,便闭门谢客,更将阖府上下都约束的紧紧的,就连采买,都是让人直接送到府上。可以说,裕亲王府这段时间就是在京中隐了形,若不是康熙还时不时的传召他,怕是京里早忘了福全这号人了。
谁知道,就是这般避让了,还是被人推出来顶了锅。
更糟的是,他从头到尾一丝风声都没得到,直到今天四阿哥的事闹大了,他派去大阿哥府上送礼的下人才听到消息,吓的连滚带爬的回来给他报信。即使他知道消息就快马加鞭的赶来请罪,却还是迟了。
福全双眼茫然,难道他就如此招人厌恶么,满京城上下竟然连个提醒他的人都没有。
难道我做人这么失败?满宫里连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就算畅春园的人我渗透的还不够,但也不至于一个忠于我的人都没有啊?
云荍坐在偏殿百思不得其解,她可不信背后那人真手眼通天到完全将她的手下隔绝在外了。
康熙一脚踏进偏殿,看见的就是一身淡青色衣裳、一脸素容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钗环全无、柳眉不描、口脂不点,卸尽外物反倒更显得她年轻了不少,恍惚间好似还是那个刚入宫的无忧少女。
“奴才见过皇上。”一声请安惊醒两个人。
云荍一偏头就看见背着光站在门口,面容模糊不清的人。
挺起腰、直着背,云荍以最标准的叩拜礼仪跪下,额头触地:“罪妃富察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背着手走到刚刚云荍坐的位置坐下,垂着眼看她:“罪妃?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云荍抬起头,膝行着转动身体,使自己正面对着康熙,再次叩首:“名声有损,令皇家蒙羞。”
“为何会名声有损。”康熙的声音清淡,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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