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晋王迟疑起来,“这行得通吗?”
“行得通!”
庄先生笑道:“咱们做的所有事都是私下里,面上光光,随他查……您只要记着,跟太子表面关系不要闹僵了,也不要说他是凶手,您二人是和和气气的好兄弟!要让圣上相信,这世上真有成王世子存在,有成王在前面顶着,您啊!在圣上那里算不得什么……”
晋王思虑良久,最终点点头。
不去是不行的,不然这罪名坐定了,除了造反没别的活路,可造反也不是好造的,现在去京师成了唯一的选择。
庄先生的主意他算是听明白了!
跟太子处好关系,私下拉拢高卓,再把事情都推到成王世子身上,到时候造出些证据来,在京师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好歹他也是皇子,若是搜不出证据,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反倒是京师那里,早晚都要去的,如今他羽翼已丰,到了该去京师的时候了。
☆、第513章 怂恿
两日后,京师来宣旨的太监终于到了晋州。
晋王和太子如今都是重点怀疑对象,加上晋王身份特殊,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定在了晋州,等着看晋王的反应。
晋王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怨言,一见了宣旨的太监便匍匐在地,哭诉起早死的四哥,当真是涕泗横流,真正的闻者落泪见者伤心,让人好生感动。
这个反应有点出乎世人预料,很快各种猜测便横空出世,有说晋王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纯粹是被冤枉的;也有说晋王太狡猾太会演戏,早就蓄谋已久。
在这样的争议中,晋王坐上京师来的马车,挥别了晋州的百姓守军们,忐忑的往京师出发。
且不说晋州那边如何争议,京师也同样的不太平。
虽然一切事情都被苏成推到了陆昀身上,可惠崇帝是个明白人,既没有放了苏成,也没有解除轩德太子的禁足,反倒大肆抓人,其中很多都是太子党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有关太子的猜测也甚嚣尘上。
原先坚信四皇子倒台后太子便能稳坐钓鱼台的人,现在也泛起了嘀咕,见惠崇帝大肆抓捕太子部下,纷纷猜测惠崇帝用意,这到底是要帮太子还是要毁了太子啊!
没有人知道。
轩德太子困守在四方府邸里,心也越来越乱,昼不能安食,夜不能安寝,甚至屡屡从梦中惊醒,太子府的内侍全都看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为好,有人上报到宫里,想要以此为太子邀一份宠,反倒被惠崇帝骂了一顿,从此之后算是老实了。
姜菀却老实不下去。
她待在这太子府里,雌伏在太子身下,为的不过权势二字,一旦太子倒台,她身为太子后妃之一,结局绝不会好。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殿下。”
姜菀推开太子的寝宫们,就看到轩德太子披头散发,上半身只松松垮垮披着件单衣,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她心里暗暗鄙视,面上却一副担心模样,劝说道:“身子要紧,殿下好歹吃些东西。”
“本宫吃不下,你出去吧。”
轩德太子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转身躺倒在了睡榻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姜菀没退出去,反倒走到太子身边坐了下来。
太子脾气愈发暴躁,如今整个太子府,也就姜菀还能近身,其他妃嫔动辄被呵斥毒打,一向骄傲的太子妃早就被气的回了娘家。
“大事未成,若是殿下先弄垮了身子,岂不可惜?”
姜菀柔声劝说起来,舀了一勺粥递到太子嘴边。
这算是戳到了太子的痛点,闻言他面露沮丧,说道:“时到今日,其他人对本宫避之不及,也就爱妃对本宫真心。”
说着,他当真喝下了粥。
姜菀温柔喂着,心里却忍不住嗤笑。
形势还没怎么样呢,太子自己先自暴自弃起来,不止毒打后妃,还一言不合就痛骂那些老臣幕僚,失了人心在所难免,他倒以为人家远离他纯粹是因为他失势之故。
真是可悲。
不过这样才更好控制。
温言软语喂完了一碗粥,姜菀瞅了瞅太子神色,见他脸色好了些,状似不经意道:“大齐的几位皇子,唯有殿下名正言顺,是钦封的储君,又有群臣辅佐,其实根本不必担心。”
“妇人之见。”
太子摇摇头,“父皇恼怒本宫跟四弟之死扯上了关系,本宫这太子之位眼看不保,随时有人取而代之,怎能不担心!”
“您也说了荣辱全系在圣上身上。”
姜菀放下粥碗,瓷器碰撞木材发出钝响,她的神色随之变得冷硬。
“那不妨效仿李世民,等这天下由您做主了,自然就高枕无忧了。”
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逼的李渊退位让贤,成了架空的太上皇。听到姜菀居然让他做这等事,太子震惊的同时,心里也起了波澜。
“不可。”
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太子理智还在,略一思忖立马摇头反对。
“晋王那里不知深浅,以往本宫不怎么关注他,但近来看他不是个简单人物,早就蓄谋已久……至于父皇,大大小小的兵权都掌握在他手里,京师又有禁军把手,要谋……要做成哪有那么简单!”
“擒贼先擒王!”
姜菀没有打消念头,继续怂恿道:“晋王再厉害,来了京师也是龙困浅滩,等关了城门,要生要死,还不是您说了算。至于圣上,宫里不是还有母后在嘛……再者五军都督府、京卫指挥使司里都是您的人,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各路将军赶到京师,您早就去了隐患登了高位,他们再抵抗就是谋反,您这太子之位堂堂正正,您不登位谁登位?”
姜菀说的好有道理,太子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我想想。”
他扶着额头,有些不知所措,连本宫都忘了说。
“要好好想想,不能急,对,不能急。”
惠崇帝……惠崇帝……皇位……
太子团团转悠了一阵,猛然抬头,想起了宫里的文大娘!!!
……
“她真这么说?”
惠崇帝一把将手中的文书摔在地上,黑着一张脸恶声问道。
“千真万确。”
跪着答话的是雷字一号,自从陆昀进了诏狱,四所就被惠崇帝接管过来,不再作为陆家把持的探子。
惠崇帝对太子和苏成疑虑重重,早在两府放了探子,一言一行都被监听下来,姜菀和轩德太子的对话自然也在其中。
毒妇!
惠崇帝心里痛骂一声,面上更加不好看,挥挥手示意雷字一号下去。
“你怎么看?”
等人走了,惠崇帝转头问侍立在一旁的陆烁。
陆昀被抓的第三日,惠崇帝便将陆烁召到了身边,所有事不避不讳,俨然有将他当成心腹的架势。
这一行为彻底粉碎了宫外的谣言及猜测,陆烁却是心惊肉跳,他几乎可以肯定,惠崇帝越是看重他,父亲离死期就越近。
偌大的宫殿,此时只有君臣二人,自雷字一号进殿说了这惊天消息之后,陆烁心里便已经波涛如怒。
这样的事都让他参与其中,这不是爱重,这是将他往悬崖上推。
且看近臣有几个结局完满的?一个不好,他必然会被新君猜忌。
☆、第514章 心硬
所幸新君将会是卫钊,两人还有些交情,只要他日后老老实实远离权力中心,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听到惠崇帝问,陆烁连忙挺下了磨墨的动作,拱手回答道:“微臣浅见:为父,您该派人杀了姜姬、困住太子、抹了他的爪牙,令他打消念头,留他一命;为君,您该将计就计,坐山观虎斗,趁势拔除成王和魏贼余孽,不过太子和晋王可能就……”
这是个选择题。
里面牵涉到两个儿子的生死。
惠崇帝看着眼前清润俊秀的少年人,总觉得他这话像是故意为之。
权势和父亲面前,陆烁没得选择,只能被迫接受,他心有不甘。
而面临选择的惠崇帝,何尝不是满心纠结呢!
惠崇帝想了一会儿,反倒笑了。
“朕让你出主意,你反倒挖坑坑朕。”
“微臣不敢。”
陆烁跪在地上说道,面上坦然。
“不敢?哼哼……”
惠崇帝声音里满是笑意,他虚指了指陆烁,说道:“那依你看,朕该如何选择才好?”
陆烁继续低眉顺眼说道:“事涉太子,微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
惠崇帝转身退回到龙椅上,脸上恢复了肃然。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陆烁抬头,看向惠崇帝的眼神十分坚定。
“陛下对储君之位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就该舍了慈父心态,否则明日之太子,就是昨日之成王……”
“大胆!”
他话未说完,惠崇帝就再次暴走,碰的摔了奏折。
我不想说你偏要我说,说了你又要生气!
陆烁跪着不说话了。
惠崇帝闭眼歇息了一阵,才猛然回身,垂眸看了陆烁一眼,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殿内就只剩下帝王一人。
大殿冷冷清清,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挥洒进来,沙尘浮起,一粒粒飘荡在空中,惠崇帝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心里苍凉。
“沣儿。”
谢沣从殿后走了出来,虽然还未在人前露面,可他已然换上了一身皇子服,惠崇帝也早早在诏书上写下他的名字,一旦殡天,他便是大齐之主,再也不是之前寒酸抄书的穷学子了。
“父皇。”
谢沣一步步走向惠崇帝,阳光虽只有几缕,却格外刺眼,惠崇帝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神。
“陆烁此人,我儿以为如何?”
相隔近二十年,父子二人远没有他跟太子亲近,不过惠崇帝倒觉得还好,以往是他对太子宠溺过甚,才导致他昏惰无用,竟起了弑父的念头。
“年少成名,有博才,能容人,冷静自持,堪为贤臣。”
惠崇帝见他对陆烁评价很高,不由笑道:“既如此,朕便命他即日起侍奉在你左右,日后辅佐与你。”
这也正是惠崇帝的打算。
陆家父子在卫钊落魄危难时援手救他,可见人品忠厚,是对忠臣。
可惠崇帝见惯了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君臣例子,高卓恰好就是一个。
他未登基前,与高卓也算是患难君臣,谁料到了今日,高卓胃口却是越养越大,有此前例在身边,陆家父子又对谢沣有救命之恩,惠崇帝难免猜忌。
问完话,惠崇帝眼睛紧紧盯着谢沣,等着他的回答。
“不可。”
谢沣头都没抬,便拒绝了。
惠崇帝眯起眼睛,视线在谢沣身上放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何不可?”
“陆昀一死,即便儿臣与陆烁有同窗之谊,但毕竟有了隔阂,如何忠君之事?因此父子俩要么同死,要么同生,否则后患无穷。”
惠崇帝的一切计谋都对谢沣不闪不避,他对陆昀的杀意,谢沣也是明白的。
他知道这问话是眼前这位帝王的考验。
只有他硬下心肠,对陆家恩情视而不见,对陆昀冷硬如刀,成为彻底的“孤家寡人”,眼前这位老者才能放心交付权力。
而本来必死的陆昀,才能留下一线生机。
“你很好。”
惠崇帝默了好一会儿,才满意笑了,心里改了主意,又从奏折下面拿出两对牌子,谢沣一看,正是虎符。
“这是西北三路大军,不久京师就会有一场恶战,这虎符交由你处置,几日后咱们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
说罢扔了下去,谢沣一下子接住,瞪眼看着确实是虎符,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竟然这么简单就将虎符交给了他!
“儿臣遵命。”
……
几日过去,晋王终于风尘仆仆赶到了京师。
就在晋王过了城门,进到京师当晚,宫中竟传来消息,说是惠崇帝再次病倒了。
这次病情来时汹汹,不像上次惊闻噩耗骤然晕倒,这次惠崇帝是彻彻底底病了。
这可了不得,大齐可全靠帝王撑着呢,满朝文武大臣顿时慌了神,京师风声更紧,老百姓昼夜不出户,唯恐受了牵连。
轩德太子仍被关在太子府里,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笑了。
文大娘果然了得,不过几日功夫,那香饼就让惠崇帝病秽缠身起不来床,实在是痛快。
殊不知早在惠崇帝下定决心扶谢沣上位开始,宫里便已经肃清了,文大娘等一干人早被看守起来,甚至连近身大太监周雨安,除了对外宣旨上朝之外,其余时间一律被隔离在外,整个勤政殿由十二龙卫把手,警戒森严。
这就是帝王的疑心。可以与你亲密如一,也可以视你如尘。
幕僚提醒太子:“殿下,切不可高兴过早,还是派人近身探探虚实才好。”
若是往常,太子怕是早就暴走了,但是有了上次教训在前,这次他倒是谨慎不少,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
“父皇疑心过重,如今生病更是防范严密,连周雨安都不能轻易探视,本宫到那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这事别人不知,太子在宫里有皇后接应,周雨安又是他们的人,说话间难免抱怨,太子算是一清二楚。
幕僚回道:“找不到合适人选,殿下不妨亲自去一趟。晋王刚进京陛下便病了,这是和陛下相克啊!您不一样,自小受圣上宠爱,此时进宫一来显示您的孝心,二来更能衬托晋王不堪。”
☆、第515章 前奏
轩德太子想了想,就同意了幕僚的说法。
这或许也是个机会,宫里有母后,宫外五军都督府、京卫指挥使司的人也早已准备妥当,一旦时机成熟,随时可以动手。
第二日一早,太子就带着几名侍从面带忧愁的去了皇宫,美其名曰御前侍奉汤药。
与此同时,满怀着美好希望进京师的晋王,还没想好应对惠崇帝质问的措辞,便遭遇了惠崇帝的突然病倒事件,先是被朝臣指责“克帝”,而后还没来得及想如何应对颓势,就被轩德太子找人软禁在了晋王府里。
太子能这么容易得手,说来也是机缘巧合。
一来晋王的势力上次便全都撤离了京师,留下来的都是些探子之流,虽说手段高明,可功夫却不怎么样。
二来此番有宣旨太监亲自看着,因而晋王进京时也不好多带人,身边只有些亲卫,这才叫太子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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