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案子迟迟未解,老臣为早日破案,一时心急,这才铸成大错!这两日,老臣只要一想到庞大人与蔡大人伤痕累累的模样,心中也跟着万分的愧疚!若是圣上要降罪,老臣无话可说,心服口服!还请陛下重罚老臣,给两位大人一个交代。”
以往若是顺着惠崇帝的心思来,惠崇帝必定就会轻轻放过了。
董尚德心中自然也存着这样侥幸的心思,但此次却是不同,惠崇帝怒火正盛,自然要拿他来撒气了。
惠崇帝看着董尚德,面上笑着,似乎十分的欣慰,道:“既然董爱卿甘愿领罚,那好,朕就令你降职一年,由徐爱卿暂代你的尚书之职,你看这样,你心里满意否?这惩罚可够重?”
惠崇帝口中的“徐爱卿”,如今在刑部任着右侍郎之职,正是董尚德的下属。
惠崇帝这话一出,金銮殿上的众臣便纷纷议论了起来。
降职一年?
这降下去容易,可再想要升回来,那就有些难了?
且刚刚惠崇帝话中,似乎还有嫌弃这处罚不够重的意思在。
惠崇帝对董尚德竟已如此厌弃了吗?
董尚德听闻惠崇帝这个安排,心中苦涩不已,却也丝毫不敢驳斥,生怕惠崇帝一个不高兴,再想出什么更重的惩罚来。
想到此处,他不由伏在地上,颤着声音答道:“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第156章 归期(求月票)
惠崇帝听此,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作是回答了,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起身。
董尚德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了位置上。
等他原地站好之后,只觉得满身的冷汗,扑簌簌的落着,顺着脊背慢慢淌了下来。
今日的早朝就在董尚德的惶惶不安之中结束了。
但因为这场早朝,心中各种情绪交替翻滚的,显然不止董尚德一人。
高卓负着手走出金銮殿,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整个人十分的阴沉。
围着的几个下属官员见他如此,俱都沉默着,不敢随意搭话。
高卓心中沉沉叹了口气。
惠崇帝虽说没有再往下细查,但他只轻轻松松一声令下,就将他筹谋了几年才安排妥当的人手俱都拔除掉了。
庞秀平自不必说,一向是个聪明人,这次原因到底是什么,想必他心中十分的清楚。这次的陷害又让他吃尽了苦头,他即便是不倾向于太子,也必定不会再向自己靠近一分了。
不仅如此,姜景华如今成了他的下属,日后再想利用礼部行事,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至于徐嘉……
高卓蹙了蹙眉。
这个徐嘉,可比董尚德那个老狗对轩德太子忠心多了!况且为人又更加的谨慎,等他上任了,刑部必然被他把手的铁桶一般!
自己真是大意了……
想到近几日惠崇帝望向自己时那有些冰冷的眼神,高卓的眼神就又暗了几分。
看来接下来的盐政贪污一事,他也要从长计议了,免得再像今次这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
敬国公府。
陆烁听清泉汇报完这几日传出的此案审理结果之后,只点点头,就彻底将此事放下了。
前些日子,府中人一直因为外面的流言困扰不已,如今案件查了个明白,谣言也彻底销声匿迹,他总算是能得个安稳了!
至于惠崇帝没有追究到高卓身上,陆烁倒不会因为这个就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高卓能做到如今这份上,心机手段可见一斑,可不是一个小小的诡计就能轻易推倒的。
若高卓真能那么轻易就被扳倒,那皇后与轩德太子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日夜揪心、忧虑不安了。
再者,他当初想出这个点子来,可没想着要做出什么大事来,不过是想要从这团污糟中脱身罢了!
如今既已称心如意,他自然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无风无波,平平淡淡。
陆烁同往常一样,每日读书、练字,跟着卫夫子研习四书五经,或是跟着秦师傅打打拳、练练剑,生活的悠闲又有规律。
这样的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端午节就已临近眼前了。
陆烁这日下了学之后,只在澹梅轩微微耽误了一会儿,就如同往常一样,带着小厮回到了后院。
今日的后院却有些与众不同,众丫头婆子们虽仍旧各司其职,面上却均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看着格外的高兴。
陆烁有些不明所以,想了一会儿,也只当这些人是因为端午临近,这才心中喜不自胜。
但当他怀着疑惑进了凝柳堂正房之后,才晓得这些人如此兴奋地原因。
“娘,父亲真的要回来了?”
陆烁一遍一遍的读着手中的家信,等到确认无疑了,这才惊喜地叫了一声。
袁氏坐在罗汉床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末了,又笑了笑道:“你看看你!毛里毛躁、一惊一乍的,读书人的稳重都叫你丢到哪里去了?”
陆烁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儿子这不是猛然听说父亲要回来了,心里激动嘛。”
边说着,边又把那信拿出来看了一遍。
陆舜英早过了那股儿兴奋劲儿了,此时她正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见陆烁如此跳脱的样子,不由冲着他刮了刮脸皮。
陆烁见她羞臊自己,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他放下手中的信,几步走到她面前,双手轻轻揉捏着她的双颊,又腾出手来挠她痒痒。
陆舜英自然被他逗得大笑不已。
什么世家规矩、什么淑女风范,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直到陆舜英笑着喘着求饶之时,陆烁才松开了魔爪,暂时放过了她。
母子三人在小花厅里笑闹了好一会儿,袁氏才招来乳娘,让她带着陆舜英回小山居午睡。
等到室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之时,陆烁这才又恢复了往常的稳重。
“娘,父亲不是六月才卸职吗?怎的突然就改了回程的时间?莫不是河北道出什么事了吧!”
陆烁敛眉,平静的面上隐隐带着些担忧,早已没了刚进花厅时的那种欣喜的模样。
也由不得他不多想。
官员的任期一向非常的固定,若是没有特殊的情况,官员是不可提前或者滞后离开任职地的!
这在当朝的律法中可是有明文规定的,若是违背了,少则罚俸,严重点的甚至会有降职的危险。
陆昀一向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不会不注意这些明文规定。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河北道必定是出事了!
陆烁不由联想起两个月前,在灵岩寺遇到的那伙匪人……
“是有些麻烦的事情!”
袁氏倒也不隐瞒陆烁,见他发问,叹息着点了点头。
“不过你放心,此事主要涉及到河北道官场,与你父亲无关,你父亲这次也是奉了圣上的特诏,这才提前往京师赶的。”
看来父亲不是涉案人员,而仅仅是个知情人了!
陆烁听袁氏如此说,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
末了,他试探着问道:“圣上这次特召父亲回来,可是与两个月前,咱们在灵岩寺遇到的那伙贼人有关?”
袁氏闻言,微微诧异了一下,须臾就又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是与这件事有关!你倒是精怪,竟能将时隔两个月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陆烁抿了抿嘴,笑道:“您那时虽瞒着我,却是整日忧心忡忡的,我又听小厮汇报说,大伯接连往河北道递了好几封信,儿子就想着,这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也就一直记在了心里。也因为这个,今日一听您提起河北道的异况,这才能立刻反应过来。”
☆、第157章 魂消(求月票)
袁氏听陆烁如此说,心中极为宽慰。
陆烁能将这些东西摸索的这么清楚,实在是好事!
陆烁却继续往下说道:“母亲,父亲差遣回来送信的人,可有说过,父亲这次提前回来具体是因为什么事?”
母亲说是与河北道官场有关,但他想了一圈,却想不出来河北道到底会有什么事发生。
毕竟,他虽然在河北道生活了几年,但对于那边的官场却真的了解不多,哪家依附于哪家,哪家又与哪家要好……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在令人感到头疼。
袁氏表情不变,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说是与河北道盐政有关的,但具体是什么,娘也不清楚,你只能等你爹回来再详细地问他了!”
盐政?
陆烁皱着眉头,道:“若是与盐政有关,那必定不是什么小事了,父亲虽说没有涉及其中,但我担心……”
他话虽没说完,但袁氏却已领会到他话中未尽之意。
袁氏不由拍拍他的手,安慰他道:“灵岩寺那事儿刚刚发生之时,你大伯就已探听到那事与河北道盐政有关,那个被追杀的痦子男、正是从河北道往京师递信的人。那个时候,你父亲在传回来的家信上就已说过,此事与他关系不大,让府中人不必忧心!娘虽然也跟着忐忑不安,但你父亲既然这样说了,咱们总要信他的不是?”
见陆烁迟疑着点了点头,她才继续道:“咱们现在不清楚情况,就是担心也不过是白担心罢了!既如此,不如放宽心,等着你爹回来就是!”
袁氏这是怕自己钻牛角尖呢!
陆烁笑了笑,随手端起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这才道:“娘放心!儿子听娘的就是!”
袁氏说的如此简单,显然并没有跟他说完事情的全部!
但他观袁氏的面色,双颊舒展,眉目放松,眼中还带着隐隐的笑意,明显是高兴居多的。
既然知晓事情全部的袁氏都不太在意,想来,这件事情并没有达到一种很严重的地步。
既如此,他自然没什么可忧虑担心的了。
袁氏就放心的点了点头。
陆烁此时才有心思想起别的,他笑了笑,道:“这位薛先生果真是个有本事的!英姐儿才跟着她学了几日罢了,看着倒是比以往要斯文懂事许多!这束脩花的果真是值当的!”
薛先生就是那位远方舅母了,如今她带着女儿来他们府上已有十来天了,陆舜英跟着她读书识规矩,倒真的是长进不少!
陆烁想着最近陆舜英一见到他,必定就要抓住书上不懂的东西向他问这问那的样子,嘴角不由弯的更深。
“哪有你这么做哥哥的!”袁氏听此,笑骂了一句。
“你妹妹以往不过是调皮些罢了,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倒像是她有多不懂事似的!”
得!
以往说陆舜英跳脱、说的最多的就是袁氏,如今他不过是随口感念了一句,倒是被袁氏埋怨上了。
“儿子不过随口说两句罢了!倒招了您的埋怨。”
陆烁咳了咳,赶忙转移话题道:“薛先生的那个女儿,听说是一起带进府的,不知您将她安排到何处了?”
袁氏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只是她自己也不过是随口打趣一句罢了,自然不会硬揪着不放。
袁氏就顺着他的话头道:“她与薛先生母女两个,自然是住在同一处了,就在靠近小山居的澄棠苑。”
说到这里,袁氏皱了皱眉头,道:“薛先生的那个女儿跟你年龄差不多,说是九岁了!往常咱们西府住的都是至亲,你来往前后院倒是没什么顾忌!现在却不同了,你日后可要牢牢地守着规矩,免得无意间冲撞了!这位罗小姐虽说出身不高,但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儿,日后总要出府嫁人的……可不能从咱们府上传出什么不利于人家名誉的谣言来!”
陆烁狂汗!
自他七岁过后,因为见的女眷少,他还真没想过男女大防的问题!
如今听袁氏一提,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娘,您放心,儿子日后会多注意这些的,保证不在后院随意走动,免得冲撞了罗小姐。”
心中却对古代这种“七岁不同席”的规定吐槽不已。
男女大防,男女大防,从七岁就开始防起……
七岁能干什么?
又不是禽兽……
袁氏笑了笑:“你做事向来稳当,娘不过随口提一句,你只要能记在心里就是了。”
……
因为临近端午,加之陆昀又即将要回来,罗氏心中十分的高兴,不仅令袁氏白氏两个给府中的丫头婆子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且还准许府中所有的下人轮流休假三日。
这于这些下人们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府中自然是欢腾一片。
但于这种欢腾之下,琦园却传来消息,说是杨姨娘悄然病逝了。
杨姨娘那日被松狮咬了之后,毁容了不说,一条腿也被狠咬了几口,伤口深可见骨,看着极为骇人。
加上她的腹中胎儿不保,小产之后身子虚弱,又因为落了胎后日日以泪洗面,因而,府上虽为她请了高明的大夫亲自给她诊治,她的身子骨却仍旧是一日病过一日。
陆昉起初对她倒是颇为怜惜了几日,但因为杨姨娘病后容颜大变、又时常垂泪埋怨,陆昉对她渐渐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再则,白氏又恰恰在此时抬了麦穗作姨娘,陆昉有了新欢,哪里还能想起杨姨娘这个蒙尘的旧爱呢?他到栖霞阁来的时间倒是渐渐少了,最后索性将杨姨娘彻底抛在了脑后,不再去看她。
阖府上下,对杨姨娘同情的倒是不少,但这世上,更多的却是捧高踩低、落井下石之人。
见陆昉到栖霞阁去的少了,杨姨娘渐渐失宠,这些下人自然也对杨姨娘日渐怠慢,虽说不至于克扣日常用度,但总归能找到各种理由让杨姨娘心上不痛快。
这般情况,加之她身上的伤情本就不好,一命呜呼,倒是正常之事了!
陆烁听说她的死讯之时,倒很是为她唏嘘了一阵!
☆、第158章 归来
不管那次放狗之事到底是谁的错,杨姨娘总归是遭了池鱼之殃。
人命轻贱,原本如此鲜活的一个人,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竟就零落成泥了。
但以她这婢妾的身份,又无儿无女,她这一死,如同清晨的烟雾,氤氲飞散了一会儿,也就无声无息的消亡下去了。
陆昉从丫鬟口中得知杨姨娘的死讯之时,只轻轻摆摆手,表示知道,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去看。
她所依赖的陆昉,早已将她抛到了脑后!
倒是罗氏,听说杨姨娘孤零零地死在了栖霞阁里,命人好生准备了一副棺木,又专门请了灵岩寺的法师,为她念经超度,助她好好上路。
陆烁想到此处,除了叹息一声之外,心中也在暗自庆幸。
得亏自己穿越成了男人,虽说同样是身不由己,但好歹能通过自身的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下。
若生为女子,在这吃人的古代,除了顺从之外,怕是也别无他法了!
……
弹指一挥之间,十来日的光阴就随风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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